“你……你为什么老看我？”

陈乐眉毛一挑，乐了。

“是你老看我吧”

“胡说，我……我没看”

“你没看我怎么知道我看你”

“我……”

哼笑了一下，陈乐嘴角都快翘到耳根后去了，瞧他那一脸得意的小人奸诈样，跟他一身行头真是绝配，整一彻头彻尾的小流氓。

“行了行了，看你这样儿，我又没欺负你，别挤眉毛怂眼睛弄的跟受了多大气似的”

他不说还好，这一说李清泉更挤眉毛怂眼睛了。个该遭雷劈的小混蛋！扁着嘴，李清泉也不说话了，还能说什么，他是看他来着，就是忍不住想看，那又怎么了，谁规定男的不许看男的了？

陈乐是不知道他心里面想什么，可看他脸上一会一个样儿，估计他现在情绪好不到哪去。不是熊孩子会体贴人了，实在是这人也确实吃了他不少亏，这么个软柿子让他也不好意思再欺负了，别看他平时那样，其实细细说来他终究不是丧心病狂，欺负人也是有底线的！

第二十章

小李同志又憋屈了，挺大一小伙子弄的跟受气小媳妇似的在孩子面前绞手指头。陈乐就受不了他这样，看了就心烦，眉头一皱，陈乐就说了：

“那什么，你能不能别动不动就这样啊，你看，我也不是坏人，虽然之前……有些误会，但那不也都怪你自己么”

恩？这话怎么听得那么不舒坦呢，李清泉刚想问他什么误会，怎么就怪他自个儿了，就听他又说：

“好歹你也是个男人，虽然那什么，可到底还是男人不是，你说你动不动就耷拉眉毛挤吧眼睛的，谁看了不得想掐一把捏两下的”

“不是，我那什么啊？你……”

“虽然你这个熊样，不过人还是不错的，这样吧，以后我罩着你，谁要再欺负你你就找我”

嘿，李清泉给气乐了，哼哧哼哧的看着熊孩子巴拉巴拉一通讲，他知道陈乐混，他知道陈乐无赖，可他现在才知道，陈乐简直就是无耻！有这么说话的吗？哦，他挨揍了是他活该，他长得就是挨揍的样儿，他还不能怨谁，合着最后他还得夹尾巴跟人屁股后面让人罩着？！

谁欺负他……李清泉真想撕着无耻小孩的嘴告诉他：打一开始就你一人欺负我！

瞪了一会眼睛，李清泉泄气了，他再气也屁用没有，他不敢顶嘴，更不敢去撕小孩的嘴，不知道是不是被打寒胆了，现在只要一想起来挨打的事儿浑身就疼，疼的他什么气啊怨啊的都作鸟兽散。唉，这都共产主义社会了，为什么他还得活的这么憋屈啊……

孩子还在唾沫横飞的海讲，李清泉耷拉着眼皮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站在一旁装孙子。好吧，虽然其实好像大概可能还有那么点微妙的心理。怎么说呢，虽然挺憋屈的，可似乎并不觉得怎么难受。

过了一会，陈乐不说话了，又玩起了眼神攻势，李清泉被他看的有些架不住，不自在的侧了下身子，假装随意的抬起头看向窗外，外面的阳光刺眼，快到正午了。

“那晚……”

李清泉正琢磨小孩想什么呢，冷不丁耳边又响起小孩的声音，心里一惊，嘴皮子就哆嗦了。

“那，那晚？”

陈乐看了他一会，又转开眼睛，似乎很犹豫，嘴巴一张一合的，最后只说：

“没什么，我走了”

说完，他站起身就往外走。李清泉的脑神经这会儿都成了毛线团了，乱啊。天知道他听孩子提起那晚时有多紧张，心扑通扑通乱跳，唯恐孩子说出什么。等他反应过来时，陈乐已经走到门口了，脑子真是乱了，他张口就喊：

“陈乐！”

陈乐停下了，转回身疑惑的看着他。

“你……你下午来上课，我的课你一节也没上过”

上课？美术课？陈乐哼笑了一声，懒得理他，调头就走。当他的身影彻底看不见，李清泉才收回视线，捂着胸口喘粗气。上课啊，他会来吗？

又想起他刚才说的那晚，小李同志的脸噌的热了，那晚，那晚……该死的那晚，他都连续做了好几天春梦了！个二十三岁的大小伙半夜在被窝里一顿狂搓，这日子过的真有劲儿！

中午吃饭的时候李清泉伸着脖子在食堂瞅了一圈又一圈，到底是没瞅见陈乐，熊孩子中午又不知道晃荡到哪去了。

“清泉哥？”

“恩？”

他转脸看着坐在身边的朱一苇，这孩子哪儿都好，就是太黏人了。从刚来那天开始，就一直跟他一起吃午饭，平时更是逮着空往他身边凑，倒也不是反感，只是有时候觉得这么黏黏糊糊的不自在。

朱一苇看他吃饭吃的心不在焉，餐盘里的饭菜都没怎么动弹，又见他一个劲儿的乱瞟，连看向自己的眼神都飘飘忽忽的，攥着筷子的手紧了紧，扯出一抹灿烂的微笑，说：

“这个周六和班上几个同学组织了郊游，清泉哥你也一起来玩吧”

“我？不要了吧，我去了你们岂不是会玩的不自在”

李清泉笑笑的说，低下头拨拉着米饭。

“不会，他们都挺喜欢你的，说你人好，长得也好看，跟你说哦，有好几个女生都向我打听你的电话号码呢”

“是，是吗”

“呵呵，是啊，不过我没给”

“哦”

之后两人之间沉默了有一会儿，朱一苇又问：

“你会来吧？”

“啊？”

这个啊字尾音还没完朱一苇脸色就变了，李清泉也意识到自己居然走神了，顿时有些尴尬，他讪讪的笑了两声，避开少年的视线，轻咳了一声说：

“好啊，星期六在哪里见面？”

看着他的侧脸，朱一苇眉头微微的皱起来，眼中闪过一记冷光，但很快又换上了笑颜，如果李清泉能够看到，九成九会打个寒颤。

“就在学校门口”

说完，朱一苇也不说话了，低头吃着饭，他挺斯文的，吃东西都是细嚼慢咽，跟李清泉一样一样。

两个人各怀心思，很快吃完了这顿饭。

……

在板凳上坐了一会，李清泉坐不住了，凳子都快给他磨掉一层漆。今天下午他有两节课，其中一节就是高三八班的。高三八班，三八班，陈乐就在那班。

“臭小孩会来上课吗？”

他眼睛勾勾的往窗外看，现在是下课时间，窗外时不时的走过几个年轻的身影，有的看见他还会跟他笑笑打招呼，他也礼貌的回以微笑。下节课就是最后一节课了，三八班的课，画室他已经收拾了一遍，可上课铃还是没响，是不是坏了？刚这么想就听见叮铃铃铃的响声，他眼睛一亮，猛的站起身来，脸上是掩也掩不住的兴奋。

没一会儿，学生陆陆续续的走进来，为首的就是朱一苇，看见他站在窗边冲他笑了笑，可他压根没注意到，一双眼跟探测仪似的扫描。小朱同学脸上一僵，嘴边的笑意还没褪去，眼神就先冷下来了。

没来……也是，他哪有那么大面子啊，陈乐在学校就是个小霸王，校长都拿他没办法，更何况自己一个小小的美术老师。心里叹了口气，他忽然觉得有些惆怅，刚升起的激情就跟窗台上的铅笔灰似的，小风一吹，就散了，没了。

学生来的差不多了，没来的就是那几个猴崽子。他也见怪不怪了，在学生心里美术课不是什么重要课，能有大半学生来他已经很欣慰了，暗自调整了下心绪，他露出一个亲切的微笑，上课了！

好几十个学生，有的凑在一起嘻嘻闹闹，他也没有训斥，就意思意思的叫他们收敛声音，不是他不负责任，毕竟不是人人都喜欢画画，美术课本来就属于兴趣课，而他本身也不喜欢勉强别人画画，他尊重他的学生，也尊重绘画这门艺术，真正喜欢画画的人不会让别人督促，就像他，就像朱一苇。

朱一苇现在在画一幅水粉画，是他摆的静物，不复杂，可是对色彩的把握要求很高，这是很考验功底的。李清泉走过去站在他身后，少年似乎感应到了回过头，然后又面无表情的转回去继续画，李清泉没有在意，也并未察觉少年跟平时有什么不同。从起稿到铺色，再到深入，李清泉一直看，不禁又想起他妈说的话，不禁赞同的微微点头，也许，几年后，画坛就会有这孩子的一席之地。

突然，他感觉有些不对劲儿，画室里不吵，但也并不是十分安静，可不知怎么的，现在却是鸦雀无声，他耳边就能听见朱一苇在水桶里涮水粉笔的声音。他不认为是学生们突然变自觉了，抬起头看看，他发现所有人的视线都投向门口，门口？他疑惑的转头看过去。

嚯，这干什么呢？只见一个火红头发的少年斜倚在门框上，歪着头打量着画室，大红衬衫就扣了肚脐眼上面的一颗纽扣，大片的肌肤露出来，啧，那叫一个风骚。他身后还站着几个小孩，清一色刺猬头，都染的五颜六色的，其中挨他最近的是那个金黄刺猬头，笑的一口大白牙，颇有些没心没肺。

李清泉控制不住的抖着手，他……他这是气的！

蹭蹭蹭几步蹿过去，小李同志黑着脸一把将小红毛孩子扯正了身子，二话不说，上手就给他扣扣子。小孩一时没反应过来，竟真老老实实的让他给扣。这下可炸锅了，屋里的同学交头接耳的咕咕哝哝，连朱一苇都停下了画画的笔，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门口。

这陈乐是谁啊，见过哪位这么不客气的扯他了？可眼下这白白净净漂漂亮亮斯斯文文的美术老师扯了他不说，还跟伺候小孩子似的给他扣扣子，而他居然还没发作？！这可真稀奇了，陈乐的脾气凡认识他的不管熟不熟都知晓一二，这位主可绝对不止嚣张跋扈能形容的。

学生们想什么李清泉不知道，他现在脑子里就一个念头：把个破孩子绑起来狠抽一顿！

我让你露肉！我让你露肉！显摆是吧，那一身小腱子肉漂亮是吧！

第二十一章

李清泉生气，李清泉愤怒，可他这气生的实在是没头没脑。三两下把小孩衣服扣严实了，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应着实有些蹊跷，又听到身后嘀嘀咕咕的声音，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他看了看陈乐的脸，小孩似乎还没回过神来，表情呆呆的。也不知怎么的，脸上就有些发热了，讪讪的收回手，他半低着头转过身走到原先站着的地方，随手拉了个凳子坐下，又抬头冲着门口说：

“都已经迟到了，还衣衫不整的，当着同学的面应该注意下仪表，这次就算了，你们赶紧进来上课吧，那边有画纸画笔”

他皱着眉，表情严肃的往旁边指了指。

首先进来的是那个金黄刺猬头，龇着一口大白牙屁颠屁颠的来到李清泉跟前，也不说话，就一个劲儿逮着他猛看，小孩眼神那叫一个寒碜，李清泉被他看的头皮发麻，终于是顶不住了，清清嗓子问：

“这位同学，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魏嘉亮嘿嘿的笑了两声，摇摇头没吱声，又看了他一会才走开。这时候陈乐和其他几个刺猬头也已经进来了，满屋的小孩都伸长了脖子等着看陈乐发飙，可奇怪的是，陈乐晃晃悠悠的走到架子跟前，随手拨拉几本书，最后拿起了一本红皮子的翻看起来，竟是跟没事儿人似的。按理说就陈乐的熊脾气不打一顿也得骂一顿啊，可现在没打也没骂，连哼也没哼一声，这可稀奇了。原先伸脖子的小男生小女生更伸长了脖子，嘀嘀咕咕，唧唧歪歪。

李清泉没想到他还真来了，说实在的，刚才心里可是捏了把冷汗。他几乎都已经绷紧了皮做好挨揍的准备了，可没想到熊孩子不吭不响的当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只是不知道心里怎么想，该不会给他来个秋后算账什么的吧，一想到这个可能，李清泉不禁后脊梁冒冷汗，就这孩子，什么缺德事儿干不出来？！

先前硬装出来的严肃表情慢慢瓦解，他感觉眼皮跳个不停，心里更是七上八下的没个底儿了。

他坐在那疑神疑鬼的，陈乐也没闲着，耷拉着眼皮儿，两颗眼珠子这瞟一会儿，那瞟一会儿。别看孩子平常那样儿，说到底其实就是个要脸不要命的，虽然不想承认，可刚才李清泉突然来那么一出，确实把他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了，他想发火，可一想到李清泉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样子心里一抖，顿时打了个激灵，连窜上来的火气都抖没了。可是被人当小屁孩似的搁谁身上也觉得没面子，尤其是他这么比别人都要面子的。娘娘腔打不得……谁在嘀咕？谁在偷笑？等着吧，看不把他捶的他爹妈都认不出来！

这一节课，李清泉也没敢再招惹陈乐，朱一苇叫他几次，一个劲儿的说画不好，画不下去了，可他看着就差几笔了，实在想不出怎么讲解，于是就吱吱唔唔的扯了些别的话题。

下课铃响起也意味着今天的课程全部结束，放学了，学生们欢呼，老师也松了口气，现在的孩子，一个比一个猴精，尤其这所学校里的学生家里不是有几个臭钱，就是爹妈当官的，从小娇生惯养，打不得骂不得，他们这些老师当的比孙子都不如。

伸手揉了揉脖子，李清泉吁了一口长气，来这上班没多少天，他感觉每天过的都跟打仗似的。他性子温吞，时常被调侃也没什么，就怕遇到刁钻的学生，非得把他弄到脸红脖子粗才能罢休。

“该习惯了吧”

身边乍然响起一个爽朗的声音，李清泉忙不迭转头看。

“吴，吴老师啊，你吓我一跳”

吴咏梅笑嘻嘻的看他挠后脑勺，毫不客气的一屁股坐到他的办公桌上，看了他一会。李清泉被她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吭吭两声咧着嘴问：

“有事？”

摇摇头，吴咏梅还是没吱声，就一个劲儿盯着他看，那眼神很诡异，李清泉觉得就像要把他剥光了再开膛破肚还不算，连肠子都得翻一翻。脸上一阵不自在，他往椅背上靠了靠，试图躲避那瘆人的目光。估计吴咏梅也憋不住了，嘿嘿的笑着。嘿，李清泉也想笑，他能不想笑么，今儿是怎么的，都盯着他嘿嘿笑，他脸上难不成突然长出朵花来了？抽了下嘴角，李清泉也嘿嘿的陪着笑，搞不好真长出来了，一朵狗尾巴花……

又过了一会儿，吴咏梅才缓缓开口，语气似乎不太确定。

“你跟陈乐没什么吧？”

“陈……陈乐？！什，什……什么啊？”

他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吴咏梅这话什么意思？他跟陈乐？他们怎么了？他们……

“你瞎叫唤什么，我就问问，看你吓的这熊样儿，还真被个孩子打怕了”

看他跟被踩了尾巴似的，说话磕磕巴巴，吴咏梅顿时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李清泉也知道自己反应太明显了，也不能怪他敏感，实在是吴咏梅的问话很容易让他联想到什么，现在，只要跟陈乐沾着边儿的都能让他立马炸毛。

“吴老师怎么……怎么这么问啊？”

他心虚的在背地搓着手指头，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自然些，他以为他的表情此刻该是风淡云轻的，可吴咏梅看他的眼神愈发让他感到不安。

突然，吴咏梅低下上半身，凑到他跟前，剪裁精良的小西装褂子领口微敞，里面浅色的内衣带子若隐若现，啧，别说，这都孩子妈了，身材什么的也不比个二八小姑娘差些。李清泉倒吸一口气，顿时憋得小脸蛋通红，眼一斜，往一旁桌子上的文件框猛瞅。这时，耳边传来了吴咏梅刻意压低的声音：

“我可听说了，前些天你上午不是没来么，是陈乐打电话来给你请的假，你说，你俩什么关系？”

李清泉心里一惊，刚想张嘴说没关系，就又听吴咏梅自己咕哝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