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逼近鼻尖的拳头，让他紧盯的眼睛几乎看成了斗鸡眼，口中不忘心急的解释：“你会爱上他们，应该感谢我。是我求姻缘仙人给你系的红线。”

拳头戛然而止，距离鼻尖仅有几毫米。好险，一口气将吐未吐之际，“姻缘仙人？红线？”

“对对对。”忙不迭的点头，就怕失了这最后得以生还的筹码，“我当时非常愧疚，所以就特意请求姻缘仙人给你系了几条红线，想要补偿你。”

脑中一闪，“几条？他系了几条？”

急忙回答：“六条。是个吉利的数字。”

六条？六条！原来，我爱上他们不是我花心，只是因为被系了六条红线？难道术法竟然如此神奇么？竟能连人的感情也能控制？月老的存在，果然不是传说？

“这，这下，你应该相信了吧？”看着停在鼻尖前，却仍然没有收回去的拳头，颤颤巍巍的开口，吊起的心还无法放下。

“哼，相信？眼见有时也为虚，何况我又不曾亲眼所见，我为什么要相信？”眯着眼睛，拳头在他眼前慢慢的晃了晃，看他紧张的大气不敢出的样子，“而且，你有那个好心，请求别人帮我牵红线？说吧，有什么目的？出于什么原因？”

“我……我只是……”犹犹豫豫的开口，微微发红的脸上竟然有些羞愧的神色，随即像是下了决心，闭了闭眼，长叹一口气：“唉，事到如今，我就实说了吧。”

“其实，你来到这里，并非全然的意外。一年前，我正在云游回去的途中，遇到了百年难遇的急漩雷云，一个不小心，被牵引其中。急漩雷云吸收了我的力量，变得失控，与天门相撞。结果冲撞力过大，打开了一个空间通道，你就是在那时，也因为受到了强劲力道的冲击，被抛到了通道中。结果，就在空间通道关闭前的瞬间，被牵引到了这个世界。”

“唉，因果循环，不论是否有意，你被无辜带到这里，确实有我之过，必须相还。所以我将你的魂魄引入了当时绝情谷中正好身亡的逍遥王身上，也期盼你能够进入那里的密境，学有所成，也算是给了你一个不错的机遇。但又怕你莫名来到这里，不能定心安神，反愤世嫉俗，而危害世间，我就以一些条件和宝物求姻缘仙人给你牵引了六条姻缘线，希望能借感情消磨掉你的戾气。”

“而我，因为当时被急漩雷云吸引了过多的力量，同时因为冲撞了天门，被罚下世间赎罪，直至再次飞升。当我下来时，发现你已经拥有了飞升的力量和条件，却迟迟没有动静，更没有危害世间的迹象，我很疑惑，也有些担心，就借了个时机，与你相遇。后来的，你就都知道了。”

良久。

“哼，我就知道，那次相遇绝非意外，果然，你早有图谋。”收回拳头，扭了扭脖子，深深吸口夏夜的凉气，胸口立刻舒爽了许多。

“我没有恶意，不过是出于好奇。而且，”望着四周朦胧的夜色，没了夸张表情的脸上有了一丝淡淡的伤感，像遗世百年的沧桑，“我离开这里已经太久，久得记忆都已模糊。几百年的时间，沧海桑田，这里于我而言，陌生已经多过了熟悉。我很茫然，不知该去向何处。流浪了很久，心一直不能平静。最后，想到了你，不止好奇，也因为我们毕竟功法同源，也有了命运上的一些联系，对我来说，你是这里唯一与我有关系的人，所以，才会想要接近你。”

说到这里，沉重的神色忽然一变，又回复了平时的样子，一手掐腰，一手不住上下指着我，瞪着眼怒吼：“想不到，你这个死小子，竟是如此可恶的人，不尊敬我老人家也就罢了。还次次欺负我，奴役我，我我……咦？什么？”不断挥动的手中突然多了一个细细滑凉的东西，反射性接住，拿到眼前，鼻中立刻嗅到一股诱人的香气，“嗯~好香。”嘴里的涎液自动旺盛分泌。

不知何时又懒懒躺下的人淡淡的说：“你太吵了，扰了我的清静，该醉了睡一觉。”

“你这个死小子……算了，哼哼，我老人家大人大量，肚子里宽的能撑船。”撇撇嘴，抱着手里的酒壶在旁边坐了下来。小心的揭开壶盖，金黄的色泽在银白的月光下，如银河中流动的碎钻，夺人眼球。那缭绕不去的香气让他忍不住吸吸嗅嗅，满脸的陶醉。

“小子，这是新的品种吗？我怎么没喝过？”对着壶嘴，小小的喝了一点，咂咂嘴巴，细细体味着。

“错。这是小影他们已经喝腻了的。”

立时被呛的一阵猛咳。好不容易缓和了些，被噎住的怒气爆发：“你这个死小子，眼里就只有你家那几个宝贝。”

“当然。”理直气壮的回道：“这可是你亲手牵的线。”

“你、你……”激动的情绪让他坐着的那片树梢也开始有了越来越大的起伏，就像他的心情，怒涛汹涌。

“当初留下你，不仅是感觉到你的气息很熟悉，”像是全没注意到旁边人的气怒难平，仰望着漆黑的夜幕上，挂着的几颗稀稀落落的星，淡淡的开口：“更重要的是，你的那张脸。”

“脸？”正在生气的人闻言被转移了注意力，摸了摸自己的脸，“这脸怎么了？”没花也没破，不美也不丑，平凡了几百年的脸，突然变得特殊了？

“我出生在一个大家族，家族的生存原则就是优胜劣汰。即使我出生不久，父母就意外去世，我仍然也要遵循这个原则。拼搏，努力，受伤，奋斗，一刻不息，是我从小到大的生存轨迹。而外公，是严厉教导我的人，也是唯一疼爱我的人。在严谨的教育之外，他风趣，幽默，明里总喜欢以激怒我为乐，暗中却一直偷偷保护着我。对我而言，他是我的老师，我的亲人，是我在那个世界唯一的牵挂。”

“见到你的第一面，原本已经被我深埋在心底的记忆又浮现出来。虽然明知你不是他，但那种感觉，却让我无法控制，所以才会让你留在身边。”

“你……已经回不去了。”低低的一叹，隐藏着深深的歉意。

“我知道。我在那个世界里是被炸死的，尸骨无存，死亡已是必然的事实。而我却意外还魂，并拥有了新的生命，新的幸福。”

伸出手，伸向几乎近在眼前的夜空，“对我而言，外公与我的亲缘已经在那次爆炸中注定结束，而我的新生命中有了新的牵挂，他们才是我这一世中唯一的选择。思念是永远的——，”收手，握拳，“但我不会为了思念而放弃真实的幸福。”

“你真的决定了？”兴奋的声音满是惊喜，“你确定自己的选择了？”

轻巧的翻身而起，伸了个懒腰，“这酒很烈，喝醉了被卖掉，我可不会赎回你。”最后一个字还在夜空中飘荡，眼前早已消失了人影。

撇撇嘴，“死小子，担心就直说嘛，非得欺负我老人家。”闻闻手中的酒，“嘿嘿，还是这个实在。呵呵，真是好酒，好酒啊……”

心里没有了负担，口中的美酒喝起来更加的香醇。清风朗月下，树梢上独坐的人影，对月独酌，一口一叹，不亦乐乎，潇洒自在。

169.终爱圆满

“准备好了么？”

“嗯。”

“好，走了。”

短短的声音过后，四周恢复了寂静。

“这，这里是皇家陵寝？”睁开紧闭的眼睛，眼前巨大的白玉石碑和石冢，以及石碑上熟悉的碑文，让上官天宇大吃一惊，又疑惑不解，回头看着带自己来的人，“风，我们来这里有什么事么？”

“大事，很重要的大事。”拉过他，扶着他跪在墓碑前。

“风？”天宇刚刚开口，却见扶着自己的人也在自己身边跪了下来，俊美的脸上一片肃穆。天宇见状，愣了愣，也收拢了四散的心思。

“父皇，母后，我是天风，我和天宇来看你们了。你们在那边还好吗？”低沉的声音在空旷的陵寝中响起，带着隐隐的回声，给这里沉肃的气氛更增加了一丝肃穆。

“今天是天宇的生辰。我特意带他来此，一是看望父皇和母后，二是有一件大事要告诉父皇和母后。”转头，看向身边似乎猜到了什么而一脸激动的人，“天宇，我们的事应该告诉父皇母后一声。”

揽着他，转头回视着静立的石碑，认真的说：“父皇，母后，我和天宇相爱，我们会永远在一起。我发誓会永远爱他，照顾他，保护他，若父皇母后地下有知，请给予我们祝福。”

“风……”激动的声音，带着隐隐的泪意，怀里的身子微微有些发颤。

紧了紧揽着他的手臂，“父皇母后，也许你们开始会生气，会失望，会骂我们乱了伦常。的确，世俗伦理的存在，让这份爱世所难容。为此，他苦苦的隐忍，不曾让任何人发现。却因为爱我，护我，几次差点搭上了命。而我也曾挣扎过，退缩过，却差点害了天宇的性命。父皇，母后，我们真的深爱彼此。相信没有这份关系的话，我们会成为最令人称羡的伴侣。”

“父皇，母后，相信你们也应该知道了，命中注定，我和皇家的血缘关系已经不存在了。同时，我们也已经找到了皇室未来的接班人，并准备全力培养他，所以我们的相爱也不会断了皇室的传承。同时，我的能力也能保证我们之间的关系不会为外人所知，绝不会给蓝溟皇室带来丝毫的诟病。”

“天宇生性柔弱，身体不好，却一肩挑起了原本应是我的责任，完好的守护了蓝溟将近十年。而他唯一的心愿，就是和我在一起。难道他付出了这么多，连这样一个小小的幸福都得不到吗？父皇，母后，作为父母，你们也一定期望着自己的孩子能得到幸福，能活的快乐。只是因为我们身份上的责任而有了许多顾虑。如今，我们把所有的顾虑都解决，父皇、母后，如果你们地下有知，请接受我们相爱，祝福我们。”

“父皇、母后，”身边的天宇带着低泣的声音，坚定的响起：“我爱风，很爱很爱。为了他，我可以付出我的一切。我希望父皇和母后能接受我们相爱的事实，祝福我们。”顿了顿，“如果父皇和母后无法接受的话，就请原谅不孝的儿子唯一的一次任性，我绝对不会离开风。”

“天宇。”抱过他，拍着他的背，“不要难过。父皇是明君，母后很慈爱，他们那么疼爱我们，一定会明白我们，祝福我们的。即使他们可能一时还想不明白，但只要蓝溟很好，皇室很好，我们很幸福，时间久了，他们也必然会想通的，对不对？”

“嗯。”埋在肩上的头，虽然湿了我的衣，却用力点了点。

“知道就不要伤心了。”沉肃的语气一转，变得轻松起来，“今天可是你的生辰，应该高兴，怎么就哭了呢？唉，本打算给你惊喜的，看样子，目前你只有惊，没有喜，看来，我还要继续努力啊。”

在我肩头蹭蹭，蹭掉眼里的泪水，抬头看着我，被泪洗过变得更加清澈明亮的眼眸，闪烁着点点星光，“不，我很高兴。今天能来这里，将我们的事正式告知父皇母后，我很高兴，心里也轻松多了。”

早就知道他的心思敏感易伤，恐怕这也是他心头一直悬着犹豫的事，所以也就借着今天，将他带来此地，有我的陪伴，进行一番倾诉。卸下一些多余的心思，他的心情能更好些，也就更利于身体修养。

当然，特意挑这个日子来这里，“告知”只是其中之一，更重要的则是——

“天宇，还记得新年时，我王府中那场烟火么？”

静默，点头，眼神似乎黯了黯，“嗯，很美妙，很奇特，被天下传为……美谈。”最后的两个字有着隐隐的苦涩。

拂过他淡雅的眉眼，“天宇，我们相爱，我却还欠你一些东西。今天就借这个机会，让我补上，好不好？”

闻言，一愣，随即睁大了眼睛，脸上，眼中，几乎都在放光，一把抓住我的手，声音都激动的有些发抖：“风……你……你是说……说……”

笑着点点头，证实他的猜测，“对。天宇，虽然目前我还没有办法给你一个公开身份的机会，但你是我的爱人，我决不能因此而委屈了你。所以，今天，就在父皇母后面前，在天地万物的见证下，我要向你正式求婚。”

心中一直无望的期盼和羡慕，突然变成了近在眼前的真实，这种情绪的剧烈冲击，让他一时无法迅速调整过来，只有软着身子，激动的发抖，看着眼前邪魅的俊颜上满满的温柔，眼中的泪雾模糊了他的视线，一颗心早已化成了水。

俯下头，一点一点吻掉他脸上温热咸涩的泪水，低笑：“我知道你这是开心的表现，呵呵，不会笑话你。”边说，边就着两人的姿势，一手揽住他的腰，一手托起了他的一只手，在他稍稍的紧张中，柔声安慰：“不要怕，跟着我就好，一切交给我。”

悠扬的声音飘渺响起，像是来自遥远的天际，更增加了一份空灵。四周空旷的地上开始出现一些各种各样的小动物，静静的蹲在地上，距离两人不远的地方，好奇的瞧着。树上也陆续停驻了各色的鸟儿，歪着小脑袋看着眼前新奇的一切，偶尔清脆的鸣叫几声，给这温馨的气氛添加了一份生动和热闹。

见天宇好奇而开心的看着四周，一边带着他随着乐曲舞动，一边贴着他的耳边轻声解释：“天宇，因为这里是皇陵，我们不能太过热闹，不适于烟火。所以，我找来了这些大自然中的小精灵们，让单纯快乐的它们做我们的见证，你说好不好？”

“嗯，嗯。”用力的点头，耳边湿热烫人的呼吸，脑中低沉柔和的声音，眼前魅惑柔情的面容，身上温暖有力的拥抱，四周新奇可爱的“证人”，天际悠扬空灵的乐曲。在轻柔的和风中，舞动，旋转，相拥，身体轻的像是要飘起来，在这神奇而梦幻的景色中，天宇心醉神驰。

待终于回过神来，却发现抱着自己的人已经松开了揽着自己的手臂，此时正单膝跪在自己面前，温柔的笑看着自己。心中一跳，立时有些无措，急忙拉着他的手臂，“风，你……你要做什么？快站起来。”

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凝了神色，庄重而认真的望着他，“我，上官天风在此宣誓：天地为证，终此一生，不论生老病死，不论富贵贫穷，对上官天宇珍而重之，爱而惜之。如违此誓，天地共弃。上官天宇公子，你可愿意接受我的求婚，陪我共度一生？”

“我……呜……我……”颤抖的唇，努力了好久仍是说不出连贯的语句。自己梦中不知期盼了多久的一幕就在眼前，却偏偏没出息的做不出任何反应，这让他激动的整个身子都在抖，急得泪水潸然而下。

视线模糊中，左手手指被轻轻托起，有什么微凉光滑的东西套上了自己的手指，随之感到一阵温热柔软，耳边传来轻柔带笑的声音：“不说话就是默认了，我听到你的心里在很高兴的说着‘我愿意’，对不对？”

点头，努力的点，用力的点，即使说不出，但一定要表达出自己喜悦澎湃的心情。正在点着的头却被柔和的力道固定住了，“傻瓜，再点就要晕了。还有一个最重要的步骤没有完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