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呵，你是英雄好汉？真是天大的笑话。是英雄的人，会用毒计暗害了人家满门？是好汉的人，会阴谋着侵略他国，将自己的孩子也当做棋子推上风口浪尖，过后却反咬他人为恶？还有这些年来，你所做的每一件‘风光’的大事。西月复啊西月复，看过脸皮厚的，没看过脸皮像你这么厚的。你活了这么多年，还没被雷劈死，真是托了你这张脸的福，皮厚的连雷都劈不透。”一阵低沉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嘲讽，在夜色中幽幽的飘起，如在耳边低语，那般清晰，让人不由寒毛直竖。

看来，听声音是人，西月复剧烈跳动的心稍稍放下了些，只是被来人的话气的脸色已经不足以狰狞来形容，“哼，成王败寇。天下名利，有能者居之。我西月复有能力，有手段，得到的都是我该得的。守不住自己东西的蠢材，都是活该。”

“真是嚣张的强盗逻辑，歪理强词。”不屑的撇撇嘴，一脸鄙视，“天下比你强的人多得是，靖王抄了你的家，毁了你在西潼的大半势力，证明他就比你有能力，有手段。怎么，照你的说法，这都是你这个‘蠢材’活该喽？”

“你，你——”西月复被气的浑身发抖，狠厉的眼犹如毒蛇，吐着毒液，“哼，说得再多，你也不过是个贪生怕死，只会藏头露尾的小贼。有胆的，给老夫滚出来。”

“呵呵，不敢。在贪生怕死，只会藏头露尾的祖宗面前，我哪敢称大？”低沉的笑声几乎将西月复气爆。随着笑声，众人眼前凭空出现一个同样一身白衣的挺拔身影，怀中正抱着一人，俊若天人的面容上，金色的眸在朦胧的夜色中分外的璀璨魅惑，却让看清的众人骇的心神欲裂。只听来人接着笑到：“长这么大，我还没见过滚这个动作，不如，你先给我示范一下？”

“上、官、天、风！”咬牙切齿的声音似乎从喉咙中挤压而出，让人听的也一阵心闷。看清来人那双无双的金眸后，已知来人身份的西门复，只觉全身的血液都在往上涌，叫嚣着上去将眼前人生生撕碎。

“呀~，想不到我一个小小的平民也能被‘名贯四国’的西潼‘首富’所知，本该不胜荣幸，怎奈，我没什么本事，唯一会的就是‘自知之明’，最不需要这一点的西月家主自是看不上。所以，我们不会有什么关系，西月家主不用这么激动。”

“我杀了你！！”被激怒的西月复再也忍受不住几乎破胸而出的滔天怒气，再加上八年来儿子的死带给自己的伤痛，和后继无人的绝望，让他已然失去理智，眼睛发红，目呲欲裂，嘶吼着就冲了上去。

“哎呀哎呀，人上了年纪，就要服老。一定要注意修身养性，看看这眼睛红的，跟兔子似地，万一一个脑充血，岂不是连累了无辜的我？啊，你没听过什么是脑充血吧？不怪你见识鄙陋，那其实是种脾气暴躁的老年人最爱得的病，就比如像你这样的。具体来说就是……”

喋喋不休的声音让西月复彻底失去了理智，什么招式，什么防守，统统都忘了，只记得要将眼前人撕碎，撕碎。那疯狂的动作，完全出自人类打架的本能，杂乱无章。

周边众人都傻住了，呆愣的看着那个上官天风抱着一个人，却一脸悠闲，气息平稳，犹如一抹漂浮不定的影子，将状似癫狂的主人，当猴一般耍弄，而主人却连对方一片衣角都碰不到。

133.往事皆休

“嗯……”似乎舌尖上呢喃出的轻轻一声，打破了这个月夜的诡异场景。

“冰痕，你醒了？”耳边的声音虽然有些模糊，但还是让我眼前一亮，飘动的身形乍然而停，抱着人的手指轻轻一动，将追来的粘人苍蝇拍飞。一脸欣喜的低头看去，他苍白的脸色经过这段时间我贴在他背心上的治疗，已经好了很多，只是仍然一脸过度疲累的神色，应是精神上的原因了。

此时，他的眼睛已经慢慢睁开，却只是迷茫的看着眼前不知名的地方，甚至我在他正对着我的眼中，看不到我的映像。那种失神的木然，看不到哀伤，却满透着绝望，让我心中一恸。

飘身坐在一株粗壮的树枝上，将他在怀中扶抱着坐好，一手紧紧搂抱着他，一手轻抚着他鬓边的发，柔声说道：“冰痕，我是上官天风，身体还好么？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嗯？”

似乎过了好久，他木然的眼眸才微微动了动，终于渐渐映出我的映像，眼神恍惚的闪了闪，嘴唇蠕动，声如蚊蚋：“上官……天风？”

“是我，是我。”心下一阵酸涩。他在我的印象中，除了固执，不善表达外，一贯都是坚强的，淡然的，冷漠的，强大的，何曾有过如今这样茫然绝望，崩溃弱势的样子？那该是对他来说，多么沉重的打击，才能将他击溃成这个样子？而这样强烈的落差，也让人更加的为他心痛。

“你……这里？”缓缓的转动着眼眸看了看四周，似乎对目前这个时刻，我在一个身周都是树叶树枝的地方很疑惑。

“呵呵，我回来后，听说你走了。我担心你的病没好，猜想你可能去的地方，结果还真让我碰上了，看来老天还真是很疼你，关键时刻让我从天而降，也让我当了一回救星，呵呵，真是难得的宝贵经历。”一句一句慢慢的说着，尽量说得有趣些，分散下他心头的沉重。

显然，并不成功，他的脸色已经随着我的话，像是想起了昏迷之前发生的事，慢慢又变得发白，呼吸也有些急促，嘴唇颤了颤，努力了多次，才挤出声来，却被紊乱的喘息划割的破碎：“西……月复……仇……煞……煞星……”被我握在手中的指尖，不住的轻颤，却终是无力举起。

紧紧抱住他激动的颤抖的身子，不断的在他背后抚顺着，嘴唇覆在他的耳边，轻柔而坚定的说：“冰痕，别怕，西月复那样说，只是故意想让你心神大乱。因为你阻止了他逃跑，而他却打不过你，所以只能想办法激怒你，让你走火入魔。你那么聪明的人，怎么就傻傻的中了他的圈套了呢？”果然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吗？

不知是我的拍抚起了作用，还是我的话起了作用，总之，他强烈起伏的情绪开始慢慢的平静下来，最后无力的倚靠在我的肩头，闭着眼睛，轻轻喘息着调节呼吸。

树上一片宁静，树下紧张的情势却让人的心紧绷的发疼。一众黑衣人团团围绕在西月复周围，戒慎的紧盯着树上的动静。虽然繁茂的枝叶与朦胧的夜色让众人根本看不见隐身在树上的人，只能模糊的看到一点淡淡的白色影子，在树叶摆动间若隐若现。但众人的心却丝毫不敢大意。

要说在今天之前，上官天风对众人而言，只是个名声在外的，传说中的人物，尽管被传得神乎其神，但毕竟不真实。而今夜从他快逾闪电的速度，他神鬼莫测的身法，以及看似轻松却压得众人心头窒闷的强大气势，让众人再也不敢大意，聚敛全部心神，临阵以待。

被掌风拍飞的西月复从手下的紧急救治下，渐渐从昏迷中醒了过来。这一昏，虽让他内伤颇重，却也让他原本已经丧失的理智被慢慢拉了回来。捂着胸口被手下扶着忍痛坐起的西月复，脑中急速飞转，想着所有可能的逃脱之法。

明显，这个上官天风的实力深不可测，就算赔上这里所有的人，都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可眼看再拖下去，天就要亮了，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许久，再不过去，恐怕那些路口的情况就要变了。到时引来靖王的军队，就真的交代这里了。那自己拼尽一辈子积敛的财富，自己一手费尽心血建立的势力，以及自己筹谋了半生，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甚至赔上自己儿子的计划，就要付诸流水了。这让他怎么甘心？怎能甘心？

“砰”，狠狠的一拳砸在地上，除了牵动内伤一阵剧痛之外，西月复的心情也变得更加焦躁。该死的，怎么办？该怎么办？

“西月复。”正想的脑子胀痛的西月复忽然听到清晰的声音响起，反射般抬头，就看见上官天风不知何时，抱着已经醒过来的冰痕悄然出现在众人眼前，神情仍是一派让他恨到牙疼的闲适。他只是淡淡的扫了西月复一眼，悠然的开口：“你还没死吧？没死的话，就打起精神来。冰痕有账要和你算。”

“砰”一声，西月复眼角一抽，脑中某根神经似乎断了。

将冰痕放在地上，双手揽着他的腰让他倚靠着我站好——有些事，最终只能由当事人解决。

在想通后，冰痕的心情已经平静了很多。他原本就是个聪明的人，只是生性冷漠，在意的事也很少，所以心绪平和，一向没什么大起大落。比起一辈子都活在阴谋中的西月复而言，太过单纯天真，又被他抓住了弱点，自是被他打击到。此时，看着地上捂着胸口，被人扶坐在地上的西月复，往日里整洁的一丝不苟的人，如今一身尘土，头发凌乱，惨淡的脸上面容扭曲，没有半点往日里面对自己时挂上的和蔼慈父的影子。看着这样的他，冰痕的心中除了淡淡的哀伤，竟然没有其他半点波动。

“我们……两清。”淡漠的语气一如从前。

“两清？”似乎根本想不到不久前还被打击的崩溃的人，这么快就恢复了平静。西月复一愣，随后一阵疯狂的大笑：“哈哈哈，两清？我对你的灭门之仇，我对你二十年来的利用，你竟然说两清？你不恨我么？你不想杀我么？你——”

“喂喂，西月复，你不要以你的小人之心度冰痕的君子之腹，也别妄想着再卑鄙的打击冰痕，踩他的伤口。往事如风，过去的就是过去了，只要冰痕现在及以后都过得好，我相信他的亲人们也一定会感到安慰。谁像你，一辈子只活在过去里，只活在自己的痴心妄想里，到头来却竹篮打水一场空，不但什么都没得到，还赔上了一切。不过，说实话，虽然我认为你这种人一无是处，但有一点却让我感到‘佩服’。”看着冲撞着手下的拦阻，就要冲上来的西月复，“那就是——白日做梦，头脑清醒的做了一辈子‘白日梦’。”

“我杀了你，上官天风，你这个该死的畜生，你这个该下地狱的畜生，我要为瞳儿报仇，我要撕碎了你，……”

“喂，西月复，你不会疯了吧？”看着他语无伦次，原本苍白的脸上殷红如血，满是血丝的眼睛瞪的几乎掉出来，那么重的内伤却几乎冲出了十来个黑衣人的阻拦，势如疯狂，“喂，你千万要坚持清醒啊。冰痕的账还没算完呢，等他算完了，你爱怎么疯，想疯多久，疯到什么程度，都随你。甚至我可以免费帮你更疯，如何？”

看他又吐了一口血后，反而精神更高涨，不屑的撇撇嘴，转头对冰痕说：“冰痕，他好像真的要疯了，你要说什么，要怎么做，抓紧时间吧。”

冰痕的嘴角似乎抽了一下，看看正稳稳的环着自己的人，一脸的幸灾乐祸，曾经淡漠如冰的心又是一动。

不知为什么，这个被自己仇恨了八年，曾经更是被自己下了至毒的人，却在那次下毒之后，再见他时，自己对他除了一如既往的恨意外，还渐渐的越来越期待见他。那种感觉说不清，只是想见他，想听他说话，想被他抱在怀中呵护着，就像他对那些人一样。这种矛盾的感觉一度让自己感觉奇怪，而又痛苦，却管不住自己的心，反而恨意越来越淡，期待越来越强。终于，在发现了自己的身世秘密后，才将自己的心从极度矛盾痛苦中解放了出来。

如今，自己就在他的怀中，被他细心的揽抱着，这种温暖，这种安心，这种依恋，这种——心动，让自己似曾相识，心中满是甜蜜，却又像是夹杂着一股莫名的哀伤，让自己本应喜悦的心中漫上了酸涩。

“冰痕，怎么了？是不是哪里又不舒服？”见他似乎没听见我的话，明明脸对着我，却又不像是看着我，虚弱苍白的脸上渐渐蹙起了眉头，淡漠的眸中似乎涌动着难过？难道是身体又不舒服了？心中一阵心疼，忙握住他的手，细细诊脉。

就是这样，这样被呵护的甜蜜，明明自己期待已久，应该开心的，却为什么让自己忍不住想要流泪呢？自己到底怎么了？难道自己生性冷淡，果然不懂情，也不适合情吗？自己果然只是不祥的煞星么？

“只是气虚体弱，没什么其他问题啊。”探着他的脉，没发现其他问题，不过，见他一向冷漠如冰的脸上竟然露出难过的表情来，真是让我吓了一跳，“冰痕，你哪里不舒服？告诉我好不好？冰痕？”

摇摇头。看他一脸紧张的样子，冰痕的心中好受了一些。其实想想，曾经少少的几次见面，要么剑拔弩张，要么不欢而散。如今没有了仇恨，两人之间几乎连朋友都不是。现在误会解开了，今夜过后，两人之间就应该没有任何关系了吧？我仍是一个人，做我的武林盟主，他仍是陪伴着爱人，逍遥江湖。或许，从一开始的相遇，就已经注定了自己和他终是无缘无份，而今后的分别，也只是让一切回到最初。

如此——也好，相见不如怀念。今夜的温暖与甜蜜，已经是上天赐予自己的礼物。有了它陪伴自己，这原本孤寂的一生也该满足了。

134.解封释情

想到这里，冰痕深深吸口气，压下心头陌生而强烈的情绪，看向正担心的看着自己的人，微微勾起嘴角，从心底发出的笑意，让这张冰颜上从没有出现过的笑容，看来极淡却是极美。心中一窒，霎时吸引住了我全部的心神，恍惚间，天地中似乎只有这份笑容，一次次的在我眼前梦幻般的盛开。

直到手被微微用力的握住，这才迷迷糊糊的回过神来，用力甩甩头，甩掉眼前的绮思，冷不防对上他笑意盈盈的眼，心中一热，尴尬的稍稍偏过了头，手中搂抱他的力度却更紧了。

看他不好意思的转过了头，冰痕有了一丝满足。定定神，转头看向地上已经平复许多的西月复，“这次，刺杀，是我，借，靖王，报仇。”

粗重的喘息突地停住了，西月复随即一脸失控般的抽搐。良久，几乎暴怒的情绪却慢慢的，奇异的退了下去。虽然阴狠，但那张脸上确实是在笑：“上官天风，听说你有四个爱人，个个俊美出众，你无不爱入心骨，曾差点以国礼相娶，如今仍被天下传为佳话。”

嗯？他的异样让众人均是一愣，看了也有些反应不过来的冰痕一眼，拍拍他的手安抚，朗声道：“不错。怎么，你这种没人爱的孤家寡人羡慕了？”

“哼。恐怕有人是真的羡慕，”西门复的眼中闪过一丝阴险。看着两人间奇异却温暖的扎眼的氛围，一生都在玩弄人心的西月复有了算计，“你那四个爱人，听说个个不凡，最重要的是——个个冰清玉洁。我想，就算再爱一个人，如果，他早已不知被多少人碰过，那种再难洗去的肮脏，不管你如何爱他，也根本无法接受吧？”

“西月复，你想说什么？”悠闲的笑容不再，随着低沉的声音，一股令人窒息的强烈气势猛的涌了上来，令众人瞬间变色，个个急忙运功，强行相抗。

西月复痛的扭曲的脸上，笑容却更深了：“你还不知道吧？世人眼中冰山般冷漠，让人不敢亵渎的冰大盟主，其实早已经不知被什么人，甚至被多少人上过了。怎么，不相信？”看冰痕瞬间惨白的脸色，以及上官天风震惊的神情，西月复一阵狂笑：“哈哈哈，不相信？还是不敢相信？你可知，我送你去蓝溟学艺之前，嘱咐你从小练的是何种武功？是童子功，非童子身不得练，同样必会在泄身后而功散的童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