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那个叫阿森的一身肌肉纠结的样子，不会闹出人命吧？我正准备过去阻止，冷傲瞥了我一眼。“不要多管闲事。”

我有些诧异的回头看了他一眼，他又好像没有说过一样，专心调制着手上的鸡尾酒。我踌躇了下，决定听从冷傲的话。

阿森似乎非常愤怒，从地上捡起一块玻璃碎片，朝对面坐的男人挥过去。

“你不知道这是谁的地盘吗？”阿森的胳膊被另外一只强壮的手臂挡住了，华少眯着眼睛，目光危险的盯着阿森。

阿森扭头看到华少，先是有些退缩，之后脸色又变得凶狠。“我他妈管是谁的地盘，你小子不就靠卖屁股得了点势力吗？操，还想管老子？”

华少一拳揍在阿森的脸上，瞬间阿森的脸就肿了起来，鼻血也狼狈的涌出来。华少抬起长腿，一脚踹在阿森的肚子上。我看过华少踹坏一张门，自然知道那份力度。阿森干呕了几声，捂着肚子跪在地上。

华少揪住他的头发，迫使他仰起头。“一条狗不要随便在别人的地盘上的拉屎撒尿！滚！”

阿森还没来得及站起来，一直默默站在华少身边的两个男人拎起阿森直接走向门口。

见我盯着那边看，华少往本来应该有麻烦的男人对面完好的沙发上一坐，朝我挥手。“两杯Pussy Foot。”

我还没跟冷傲说，“砰。”冷傲已经把两杯鸡尾酒放在托盘上了。

看起来他似乎早知道的样子，我端起托盘走过去。康乔已经在最短的时间内把碎片等收拾走了，小六随后把新的桌子摆上。小六扭头嬉笑着说，“陈总，今天你又要赔偿咯~”

我从背后听到男人沉稳的笑声，“当然。”

把Pussy Foot放在桌子上，准备离开。“老家伙，小费都不要了？”华少嚣张的声音有时候确实让人想揍他一顿。

转过身，礼貌的欠身。“如果你要给的话，先生。”

华少勾着嘴角不出声，伸脚搭在桌子上，端过一杯Pussy Foot，轻轻品着。

那位叫陈总的男人挥了挥手，立刻从不显眼的角落里走出来一个男人，递给我几张钞票。我不客气的接过，临走前，带着好奇看了眼那个陈总。

原来是他，陈飞，已经快接近六十的高龄了，B市顶级企业之一的飞凰企业总裁。我会认得他并不奇怪，因为我对他的女婿太熟悉了，滕宇企业的总裁李钰。

看了看时间，已经凌晨一点了，我决定可以下班了。冷傲跟冷淼正在吧台上聊天，只有对着冷淼，冷傲才有正常人的表情。想起小六气鼓鼓的脸颊，“冷傲就是有恋弟情节！”

回到更衣室，换下身上的制服。刚准备走，结果自员工休息室传来了谈话声。“我想你可以走了。”康默特有的慵懒声线，不同于我听见过的，这次他的语气里隐含着危险。

躲在这里偷听实在是没品，但现在走出去也会被怀疑偷听吧？思来想去，我决定还是等他们谈完了再出去。

“少爷，老爷说了，再不回去，他不保证什么了。”陌生的男人的声音，听这口气中的机械就是知道是训练有素了。

“保证？你回去告诉他，我现在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被他扳倒的。转告他，年纪大了，就不要再在这里面混了，还是积点阴德给下辈子吧。”康默的话非常不客气，甚至说得上是尖锐。

我有些坐立难安了，自己该不是听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了吧？

男人没再说什么，只听到推开门的声音。过了半晌，又是推门的声音。看来他们两是走了，我舒了口气，推开更衣室的门。

康默懒洋洋的靠在休息室的长椅上，射向我的眼光比他的耳钉还要晃眼。“你都听到了？”

带上更衣室的门，“没有听到太多。”

“你倒是挺诚实。”康默直起身子，修长的腿叠放在长椅上。“管好自己的嘴巴，如果你还想要你的舌头的话。”

我点点头，“跟我没关系的事情，我从来不会关心。”拉开门，走出去。这工作果然是份了不起的工作，本来打算辞职的。只不过，我发现了留在这里的价值了。

回到家，母亲正在昏暗的灯光下缝着我从老家带过来的一件衬衣。我推开门，母亲抬起头，慈爱的看着我。“阿耀啊，先洗澡还是先吃饭？”

我蹲在母亲面前，“妈，以后不要等这么晚了，吃过饭没有？”

“吃过了，你不回来，我哪睡得着。”我扶着母亲站起来，送她回房间。

把陈飞给的小费放在母亲枕边，我悄悄带上房门。晚上其实已经吃过了，拿着文件袋，我躺在床上。打开文件袋，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A大报名通知。拉上灯，本来以为没有希望的事情又有了机会，第一次睡的非常香甜，许多年前就丢失了的梦似乎又找回来了。

第二天一早，我并没有先去A大报名。而是去拜访了我当年的导师程明教授，程教授打开门看到我的一瞬间就笑了。“臭小子，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

我也笑了，发自真心的。“教授，您没说错，我又回来了。”当年向学校递交退学申请书的时候，程教授是一直极力反对的。在我坚定的决心，他才不得不放弃。我临走的时候，他就说过，我一定会回来。没想到，我真的回来了。

跟程教授畅谈了一上午，他没有询问我这六年发生了什么，我也没有问候他这六年怎么样。我们就好像这六年的时间不存在一样，直接步入了正题。

好在这六年我虽然没有再继续接受大学的课程，但在家的时候，也一直没放弃过。以前吸收过的知识，总在家里一遍又一遍的复习。知道我的情况，程教授觉得我无须再接受浪费时间的复习，直接进入我拉下的课程。

当教授问我是否有空去学校听课的时候，我有些尴尬。我毕竟已经二十八了，难道真要跟一群毛孩子坐在一个教室里听课？

程教授看我犹豫的神色，他立刻就明白过来了。“你这个臭小子，现在知道羞耻了？那好吧，你有电脑吗？我晚上就单独给你开小灶，这总行了吧？”

我又委婉的表达了我晚上有打工，而且我也没有电脑。程教授思量了下，让我每天上午抽空出来给我开小灶，他尽量把以后的课程排在下午。

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感谢这位老人，愿意花费大量心思跟时间在我这样的人身上，除了程教授，也没有别人了。程教授所教授的正是胡清宇需要用到的专业——金融。

在告辞程教授后，我才觉得有不真实的感觉。明明已经丢失已久的东西竟然又重新掌握在手里了，看着街边经济杂志上的封面人物。我昂首走过，六年前我说过我会出现，那次意外让我拖了很久，没关系，六年之后，我一样可以做到！

第7章

胡清宇果然如他所说的那样，接下来的日子里，他都没有再出现。而李钰，在night也很少见到他，应该说自从那次偶然遇到后，就再也没碰见过了。

倒是陈飞，经常在酒吧出入。作为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我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有做一个顶级企业总裁的资格。他的眼神比起康默的气势逼人，更多分老辣，不会觉得冒犯了别人。总觉得对这个老人有点在意，并非天天都有一起来的人，他更多时候是一个人默默坐在那里。

这间night酒吧经过我留心观察之后，发现果然不仅仅只是一家G吧这么简单。据说这家酒吧背后牵扯出一个黑道家族，康默么？康默跟华少看起来的确像是黑社会。但我绝对不相信凭他们两个年纪轻轻就可以创出一个黑道家族来？除非他们背后有人，难道是康默所说的老头子？

这些事情本来与我无关，我更不可能分心去观察这些。是胡清宇拜托程教授递给我的一叠资料，商场，远不如我想象中那么简单。胡清宇只简单的吩咐了一句，认清他们。

胡清宇所给的资料非常广泛，从各大企业的总裁到掌握实权的股东，甚至连企业家族人物都有牵扯到。更让我惊讶的是，胡清宇需要我熟悉的不仅仅的是商业上的企业家们，更有政府官员以及黑道头头。胡清宇给我的资料应该是很基础的，只介绍了一些基本情况，深入一点的就没有了。我相信胡清宇还有更深入一点的资料，只不过现在还轮不到我去看。

那些人物大多数都多多少少在酒吧出现过，他们都非常警惕，稍有深入的话题，就会进入后面的房间。不过，我也不太在意，凭我现在的能力，就算得到再大的情报也没上面帮助。只是安分的默默熟悉这些人的面孔，以及他们的小小爱好。

康默最近一段时间都不在酒吧内活动，不知道失踪去了哪里。平时总是嚣张跋扈的华少也整天恹恹的，连别人主动挑衅，他也提不起精神应付。

有向小六打听过，小六只是眨巴着眼睛，无辜的说不知道。但我肯定，他是知道的。酒吧里出入的陌生面孔越来越多，不安的氛围在渐渐酝酿。酒吧里其他人都一副不在意的样子，我谨守本分保持沉默。

每天午夜，我都定时下班。推开门，凉爽的空气迎面扑过来，深吸了口气，一边推着自行车大步往前走，一边默默吸收程教授所教授的知识。按照胡清宇的意思，我现在仅仅吸收金融方面的知识，剩下的，等回到公司以后有机会慢慢吸收。

刚离开酒吧不过一百米，在路过一条幽暗的小巷子的时候，听到了微弱的声音。“老家伙……”

我一怔，望向黑暗的巷子，阴暗狭小的空间里，路灯根本射不进去。我什么都看不到，难道是听错了？

“操，敢不理本少爷……”虽然微弱却依旧狂妄，这声音除了华少那小子不会有第二个人有了。

把自行车放在路边，拿起母亲为我买的手电筒，走近巷子里。在巷子口的垃圾箱边找到了满身狼狈的华少，刺眼的手电筒刺激了华少的眼睛吧，这家伙张口就骂人。“操，你他妈照屁啊！”粗重的呼吸显示出这野兽一样的家伙受伤了，我伸脚踢了踢他，“死了吗？”

华少瞪着眼睛，这才发现这家伙还有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只是平时眼神太过犀利，让人不敢直视。现在处在弱势，我才看清楚了。“你找死吗？”

我蹲了下去，手电筒在他身上晃了一圈，他的手紧紧按在腹部上，血液已经把白色衬衫周围都染红了。“需要我帮你打120吗？还是连110顺便一起打了？”

华少眼神变得恶狠狠的，“不许打！”

我收起手机，这手机是胡清宇交给我的，据说是为了以后工作需要。无所谓，既然他愿意给，没必要不要。“那我先走了。”转身出了巷子，推着自行车没走两步停了下来。

巷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响。在招惹麻烦跟远离麻烦中挣扎了一阵子，叹口气，我又把自行车推了回去。手电筒再照过去，华少狼一样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我，继而苍白的脸挂上了笑意。“嘿嘿……”两声，他就晕倒了。

他晕的太是时候了，看到他那一副我就料到你会回来的表情，我就差没掉头就走。费力的把这个一米八几的大小伙子扣在自行车后座上，我也有一米八的身高，但比起这健壮的家伙显然就不够看了。脱下自己的外套，往他的伤口上狠狠一系，总不能让他血尽而亡。

等我驮着他跌跌撞撞的回到我家的时候，我已经累的满头大汗了。幸好夜晚黑，我住的地方由于快拆迁了，基本上都搬走了。我驮着这么个血淋淋的人回来，没被人发现。

为了不惊吓到母亲，我先把华少放在外面，把母亲哄回了房间，才借机把华少扛回房间里。

拉开他的衬衫下摆，那道长长的口子让我皱了皱眉。这么长的口子，不及时缝合的话，这家伙的命就算交待了。麻烦的是，他要是交待在我家，康默非杀了我不可。现在才有些后悔惹了个大麻烦，早知道就装作听不见，直接走过去就好了。良心这种东西，长多了果然很烦人。

不得已抽出抽屉里得两张名片，我记得张贤递给我的时候，我隐约看到了某医院的名字。果然，是老大在省人民医院做外科医生。真是老天帮大忙了，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

“喂，是金顺医生吗？”

“我是赵耀，先不要多说了，我这里有个麻烦，你快来帮个忙。”

在我不断强调非常紧急的情况下，金顺花了十分钟就来了我的住处。在此之前，我已经按照常识尽量给华少止血。

我看到金顺也来不及多说什么，拉他进屋，直接把伤员给他看。

金顺也自觉的帮他缝合了伤口，华少失血量已经达到危险的边缘了，好在金顺来的很及时。金顺把手上戴着的一次性手套摘除，“老六，你真够意思，找我来就是帮你搞这个？”他怒了努嘴，示意床上的华少。

我苦笑了下，总不好说我压根没到打算联系他吧？“老大，这次真欠你一个人情了。他没事吧？”

金顺抽出根烟，爬了爬凌乱的头发，恐怕睡得正香，被我吵醒了。“如果伤口不感染的话，就死不了。这家伙什么来头？不能送医院？”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来头，总之，就是不能送医院。”这种模棱两可的答案，就连我自己都觉得不能满意。

老大不是好奇的人，也懒得再追问华少的事情。金顺就是那种懒到无可救药的人，能坐着绝对不站着，能躺着绝对不坐着的人。让他找麻烦，比让他死还难。“李钰那家伙现在可发达了，你就住在这里？”金顺毫不掩饰自己嘲讽的目光。

我沉默下来，当初作出那个决定的时候，金顺是反对的最厉害的。为了这件事，我们两差点闹翻了，临走时，金顺还骂我没出息，将来一定会后悔。

金顺冷笑一声，吐出一个烟圈。“我他妈跟你说过什么？让你不要理那个混蛋，你偏跟我倔！”

“金大医生，你就饶了我吧，我们这么多年没见了，你见面就骂的我狗血淋头吗？”我尽量自然的带过这个话题，以前的事情，没有再提的必要了。

金顺大概也明白我的想法，哼了一声就不再纠结在这话题上。“回来有什么打算？”

我把被子给华少盖上，搬了个板凳坐在金顺旁边。“没什么打算，就是在程教授那里补回六年前拉下的课程。”

金顺提到程教授也笑了，他揉着太阳穴，“那老头子当初不是气的胡子一翘一翘的，说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你这小混蛋了吗？”

看到金顺，我又想起了那一年，人也好像年轻了起来。“嘿，他看到我不知道多高兴。”

两个人歇了一段时间都没有出声，都沉浸在那段没心没肺的时间里。半晌，金顺才回过神来。打量着我的房间。“需要我给你重新找个房子吗？”

“需要，”我点点头，“但是你只需要给诶我做中介就行了。”已经从货运公司跟酒吧都拿到了薪水，足够我重新租用一间相当不错的地方了。

金顺点头表示知道，起身收拾了自己带来的工具。“那好，电话联系。”

我送他到门口的时候，金顺回过头，“改天我们一起聚聚吧。”

目送他离开，回到房间，本来应该昏迷的人正盯着我看。

我倒了杯水递过去，“喝水吗？”

华少看到我之后，全身都松懈下去，瘫软在床上。“我欠你一个人情。”

“要还的。”我补充。

他瞪我一眼，“不要告诉康默。”

看我答应后，他才慢慢闭上眼睛，那乌溜溜的大眼睛被眼皮盖上的时候，我觉得挺可惜的。明明是黑社会出身，这家伙竟然还能保留着那样清澈的眼神，让我想到了很久以前的李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