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lack装作无事的手背撑着下巴，眯着眼睛欣赏着路边飞快而过的各种风景，莫名觉得心情很好。

今天他故意和Andy表现的过分亲密，就是想看看他的反应，虽然手法极其幼稚，可是效果却是极其明显的，何宁夜那种别扭的傲娇模样，Black看在眼里，爱在心里，忍不住把他揉进怀里好好疼爱，逼得他说出自己的真心话，可又只能憋屈的忍耐。

快点吧，快点吧……夜……你快把我逼的发狂了……

Black这样想着，通过轿车的镜子的反光看到开车的何宁夜脸上稍稍有些冷峻的线条，他心情不好，紧抿着嘴角，却又刻意装作无事的模样，拳头明明攥紧了方向盘，都渗出了些汗。

Black本来想开口调侃几句，犹豫了犹豫，嘴巴张了下，还没来得及开口，“你和他关系那么好？”何宁夜在他旁边幽幽地来了一句，声音有些酸酸的。

“谁？”Black心里和明镜似的，偏偏还装傻，故意无辜的反问，“你说谁？那个Andy～”何宁夜白了Black一眼，嫌他明知故问。

“哦……”Black故意拖长尾音，眼里蕴起了笑容，“我们从小玩到大的交情，你说好不好？”

“可是他看起来像高中生还叫你哥……”

“他就比我小一岁，只是显得小而已……单纯的很，我们总得照顾他……”语气带着淡淡的无奈和纵容，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听在何宁夜的心里，就仿佛掀起了滔天巨浪，那种不是滋味的苦涩，难受的很。

一直以为只有自己对他才是特别的，他的好是独属于自己的，是只有自己才可以霸占的，可是事到如今，才发现，原来的一切都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理所当然，他也可以对别人那么好，好到什么都可以为对方去做。

何宁夜淡淡的哼了一声，久久没说话。

第三十二章

“叮铃铃～”的手机铃声倏地响了起来，Black摸索着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手机，接了起来。“怎么了？”对面的声音说了几句话，Black就开心的弯起嘴角笑了起来，“效率挺高嘛！那没问题，你想去哪，和哥说说，哥明天带你去。”Black把脸转向玻璃，手指有节奏的扣着玻璃，发出闷闷的响声，何宁夜听到Black又开始念英语，有些好奇，偏头看了Black一眼。

Black身子微微向后倚着，腿翘了起来，微微昂着脑袋，看起来惬意而悠闲。Black的嘴角带着上翘的弧度，从侧面看高挺的鼻梁和深邃的眼睛极富有立体感，帅气并且很有魅力。他手上拿着另一部何宁夜没见他用过的手机，眯着眼睛，说的开心而愉快。

过了一会，Black讲完了电话，嗖的一下把手机往天上一扔，然后又接住，接着再扔再接住，循环往复了好几遍。

何宁夜额头冒起黑线，“你烦不烦啊！”有些压抑的吼声。

Black好像这时才发现自己有些过分得瑟了，遂接住手机，重新放回公文包里。

“你不是用苹果吗？”何宁夜用眼角余光细细打量了下Black刚刚打电话的手机，是黑莓，确定不是他平时用的机子。

“苹果在这里。”Black从裤兜里掏出自己的苹果摆在何宁夜的眼前晃了晃，挡住了何宁夜的视线，何宁夜没好气的挥开他的手，“想死啊！”

“呵呵。”Black收回苹果，随手扔进裤兜里。

“我在国内用苹果，黑莓是和美国朋友联系的，还是美国号。”Black静了一会，开口耐心的解答疑惑。

何宁夜哼了一声，表示明白了，继续专心行驶在路上。

“对了，Jason，S市附近有什么玩的吗？”Black仿佛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开口问，何宁夜不是笨蛋，其实前后一联系他就知道刚刚的电话肯定是那个叫Andy的少年打给他的，可能是相约一起出去玩吧……何宁夜心里微微泛起了苦涩，带着苦恼，让他觉得很不舒服。

“S市没什么好玩的，就那座太山。”

“不是吧……”Black拉长口气，嘟囔了一句，“Andy都空出两天来了。”虽然声音小，有些碎碎念，但是何宁夜还是听到了，他眉头一跳，心里咯噔一下，有些忐忑和小欣喜。

“真的没什么好玩的。”

Black想了一会，好像在考虑什么，又随意的笑了笑，“没关系，我们就去爬山，然后晚上好好一起喝点。他也不在乎这些小细节。”语气中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的熟稔让何宁夜的心情变得酸酸的，就像发酵过后的没来得及喝的酸奶，稠稠黏黏的，让人感觉浑身不自在。

何宁夜没答话，装作没听见，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不过，夜，那里有专车吗？我们怎么去？”

“做梦呢，一般都是自己开车的。”

“那我不知道路怎么办……”Black叹了一口气，满脸的郁卒。“哦对了，没关系，我们可以找个司机，司机肯定认路！”一脸的豁然开朗的轻松模样。

“浪费钱。”何宁夜鄙视的瞪了Black一眼，

“那夜你陪我们去吧！”Black转头笑眯眯地瞅着他。

“没门！让我做司机？！”何宁夜的声音有些恼火。

“Andy也想和你熟悉熟悉呢……”Black又补充了一句。

“我？”何宁夜调高尾音，有些奇怪，可是转念想到Black可能只是因为Andy的原因才想让自己陪同，心里就又会泛起酸泡泡，“太山我都去了无数次了，实在不想去了！”还是干脆的拒绝吧，自己去，不清不楚的，也懒得搅那趟浑水了。

Black低下头的瞬间眼神暗了暗，默不做声的叹了口气，尔后很快又扬起笑脸，“好啊，那我们还是雇司机好了！”

何宁夜继续鄙视的看了他一眼，不过这次没说话。

星期六的早晨，何宁夜照例九点半起床，收拾洗漱，然后准备早餐。

一切收拾妥当后，何宁夜拉开椅子坐了上去，望着满桌的丰盛的早饭，不自觉地扬起了笑，自从他来了以后，自己的日常作息就又变得稳定了，不再随便熬夜很晚才睡，因为他会准时敲门，把自己摁到床上，也开始认认真真的吃早餐了，虽然都是自己做的，可是有个人陪着吃，就不会孤单了，吃起来感觉也愉快了许多，人果然是群居动物，单身久了的那种寂寞，还真的是难言的折磨，虽然他不会让人感到难以忍受，可是长久以来的空寂会慢慢耗尽人的精力，当你习惯了寂寞一个人时，自然而然的就会变得冷漠，丧失温暖的体温。

何宁夜一个人坐在餐桌上发愣了好久，还是没等来那个蹭饭的人过来，有些奇怪的挑挑眉头，拿起筷子，“竟然迟到了？！不吃白不吃，我吃！”赌气的准备夹一大筷子菜，然后喝口粥，还是没动静，何宁夜有点耐不住了，他放下筷子，胡乱擦了擦嘴巴，站起了身子，探出脚，突然又意识到什么似的，不爽的收回脚，一屁股坐了回去，脚后跟不耐烦的打着节拍，仿佛那样能舒缓一下他等的有些燥乱的心情。

菜是彻底凉透了，何宁夜干瞪着眼看着香喷喷的色泽鲜艳的饭菜慢慢的变凉，颜色也显得不那么新鲜了，窝了一肚子的火气，肚子也抗议的叫个不停，何宁夜捧起碗，然后又重重的放在桌上，哗的站起来，把盘子一个一个移送到微波炉里加热，看了眼表，不知不觉都过了半个小时了，“不等了……靠！”何宁夜气得蹦出脏话，在厨房不住的踱着步子，心情很焦虑，明明就是没有过来吃饭，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何宁夜就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不踏实，所以才固执的等啊等，想等到他过来，可是半个小时都不过来，“再不过来老子都该吃午饭了！”何宁夜气得想要挠墙。

“叮”加热好的声音响起来，何宁夜把盘子从微波炉里拿了出来，放到餐厅的桌子上，然后拿起钥匙，打开房门，走到对面屋子。

敲了几下，没人应声，使劲用力拍了几下，还是很安静，好像没人居住一样。何宁夜蓦地转过身子，径直大步走回屋里，嘭的关上房门。

想起来了，应该是陪Andy去玩了吧……

自己怎么这么健忘，他那天都已经提前打招呼了，竟然忘得一干二净了。

还是……潜意识里……希望他只是说说呢？

何宁夜眼睛微微放空，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变得很没有精神起来，挠了挠头，没看清脚下的台阶，直直地跌了个狗吃屎，下巴摔得疼的他眼泪都差点落了下来，一下子就把何宁夜摔精神了。

何宁夜趴在地上，半天没动弹，把脑袋埋在地上，蔫呼呼的，莫名其妙的有点难过。

心里升起一股淡淡的寂寞，蔓延到了四肢百骸，刚刚才涌起的一点充实和温暖，都烟消云散，不留一丝痕迹。

何宁夜慢慢从地上爬起来，一步一步走到餐桌旁边，然后把刚刚热好的饭倒掉，狠狠地揉搓着碗，一遍又一遍的冲刷，仿佛每次都洗不干净一样，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洗涮的动作。

有点神经质，何宁夜很少神经质，大部分时间他是乐观开朗，积极向上的好青年，一般他神经质的时候，要么是大喜要么是大悲。

如今，算不算大悲，明明算不上的……又没有死人，也没有失业，又没有生病，也没有丢钱，到底为什么会觉得心情这么憋屈，有什么卡在喉咙里，咽不下去，吐不出来。

拿起手机，翻着通讯录，实在是想要找人倾诉一下，如果神经质的时候，何宁夜憋着，他会疯掉，所以他一般都会找个好朋友，犯犯二，发发疯，然后就过去了。

何宁夜以为这次也是一样的，于是他开始翻通讯录，还是忍不住去骚扰骚扰那两个度蜜月甜蜜的某只死猫和忠犬。

肖哲的电话显示的是占线，于是何宁夜只好不甘不愿的开始拨莫奈的电话，他轻易不去挠莫奈那只死猫的毛，他一般会说许多气死人不偿命的话，然后自己开开心心的舔尾巴，何宁夜才不愿意当莫奈的饭后小点心，调剂生活。

等他接了，让他转给阿哲吧……何宁夜这样想，他理所当然的认为他俩肯定是一起的，当然他俩确实是在一起的，可是电话在莫奈手里，莫奈可不一定会老老实实地递给肖哲接，何宁夜疏忽了这个重要的小细节。

电话响了几声，就打通了，何宁夜松了口气，觉得心情开朗了一些。

“哟～”莫奈懒洋洋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来，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调，让何宁夜觉得莫名的安心，“让阿哲接电话……”眼里蕴起了笑容，声音也舒缓了很多，带着有些轻快的语调。

“他被我榨干了，躺在床上，动不了了……”莫奈眨眨眼睛，语气带着得意，听起来好像真是确有其事。

“哈哈……呵呵……哎哟……莫奈你好厉害的啊！”何宁夜在对面笑的眼睛都弯了起来，那只喜欢嘴上逞强的死猫还是没变。

“那必须的，要不要你也试试？”

“我可不敢！”何宁夜脸色一黑，光想想就觉得前途多舛，不堪重负。

“那是，你的小身板哪比得上我们家肖哲！”莫奈在对面得意地笑了，嘴角咧开恶劣的弧度，脚趾头一个劲的挠着累的躺在床上现在还缓不过来肖哲。

“是是是，必须比不上。”何宁夜懒得和莫奈计较。

“你觉得……我们干了点啥子哟？”莫奈学着四川腔冲何宁夜卖弄，何宁夜浑身抖了抖，觉得莫奈越来越恶趣味了，“你口味越来越重了……”

“哈哈……”莫奈捂着肚子直乐呵，倒下靠着肖哲的腰，光想想何宁夜的表情就觉得浑身轻松怡然自得，“我让他啊……背着我，跑了一千米……而且呀！要跑出高中考试的速度……”

“你真狠……”何宁夜有种被耍了的感觉，满头黑线。

“安啦安啦……还好啦！怎么着？打电话有啥事？”莫奈这才回归主题。

何宁夜听到，不自然地叹了口气，眼里慢慢又蕴起了有些难过的苦涩，说不上来的感觉又开始萦绕心头，刚刚短暂的欢愉瞬间都消弭殆尽。

“没什么……突然有点难受。”何宁夜磕磕绊绊的说完这句话，就听对面的话筒安静了好久，那种诡异的安静让何宁夜的心咯噔一下，闪过不好的预感，然后果然，尔后爆发出剧烈的笑声，莫奈一边笑，一边拍着床板，脑袋使劲拱着呈死尸状躺在那里的肖哲，“阿哲，你听见没？听见没？哈哈……哈哈……”对面的肖哲也捂着嘴，再也装不出严肃的表情，笑的得瑟的不行。

“你们……！！！”即使知道是这个结果，何宁夜还是炸毛了，“莫奈你个死猫，肖哲你这只死狗！幸灾乐祸的二货！我CAO！”不过何宁夜骂骂咧咧的声音淹没在两人的笑声中，丝毫不造成任何影响。

何宁夜突然企盼这世界上有后悔药卖，如果上天再给他一个机会，就是掐死他他也不会告诉他俩。

或者如果杀人不犯法，他可以瞬移的话，他肯定狠狠地掐死那对死夫夫！！

不过这些，何宁夜只能郁卒的想，完全不能实践，他大刺啦的倒在沙发上，闭着眼睛，希望时光倒流，满脸的黑线，心里不爽又尴尬。

“好啦好啦……”莫奈笑够了，咳嗽了几声，声音颤颤的还带了些笑完后的沙哑，“我知道的，和Black有关对不对？”

第三十三章

很久很久，没有回应，只能依稀听见对面话筒传来浅浅的呼吸声，感觉有些沉重，仿佛压抑着什么。莫奈偏过头去看肖哲，杏核眼里闪过浅浅的心疼和内疚，对着肖哲好像在说，我是不是说的太直白突兀了些？

肖哲凑过身子，揽住莫奈的肩膀，把他拉的靠近自己，然后亲亲他的唇瓣，不带欲望的，纯粹的，温暖的，支持的。莫奈眯着眼睛，感觉刚刚漂浮不定的心一下找到了依靠，竟然神奇的平稳了下来。

莫奈变得很有耐心，何宁夜不说话，他也不催，但是他知道，何宁夜知道自己在等。

过了很久，久到双方都以为彼此不会再说话，该挂断的时候，一通电话打了进来，“莫奈，好像我妈来电话了，不说了，先挂了……”何宁夜终于开口，声音因为久久没张嘴，变得有些沙哑和不自然，好似哭过一般。

“嗯，何宁夜，问问你自己的心吧……我和阿哲现在很幸福，我们希望，你也可以幸福。”煽情的话语，差点直戳何宁夜的泪点，何宁夜深吸了一口气，才憋了回去，通红的脸颊，攥紧的拳头，何宁夜把身子放直，眼睛锁着门口的挂钟，一动不动，像是在发呆没听进去，可是发抖的拳头却显示出主人此时的心情有多么心潮澎湃。

“嗯……”声音带着不自然的颤抖，隐藏着那脆弱，全应在了一声嗯上面，仿佛主人只能给这句不清不楚不明不白模模糊糊的答案，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何去何从。

何宁夜摁了挂断键，看了看未接来电，竟然真的是妈妈，脸色变得更加难看，随手推开手机，拿起旁边的靠垫，就摁在自己脑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