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你画一座城——云卿璃
云卿璃  发于:2012年10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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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原本也曾痴心恋慕着一个人。

这场爱恋太久,他是他的信仰,他是他最为虔诚的信徒。

苏旧年,我很累了,可不可以给我哪怕一丝的温暖。

他说,东篱,我只想以心为城,将你安放。

腹黑攻温柔受。

第一章

十月末的北方,日光依旧残存着丝丝缕缕不忍褪去的晴暖。车窗上浮动着灰尘细小琐碎的纷扰,风吹过,各色花木干干脆脆抖落下枯黄的叶。

沈东篱纤细的手指扣动陈旧斑驳的朱红木门,干燥腐朽的木香毫无预兆的袭击他脆弱而不设防的感知。厚重的木门缓慢咿呀,仿佛有一道浓重的光在眼前炸开。脚步轻抬的刹那,门前石阶上依稀还坐着那般清俊的少年,绽开如栀子花般的笑颜,洁白美好。

空气中激荡着清朗的声音。

东篱。东篱。

东篱……

唇角描摹着回答的弧度,寂寥无声。

他说,苏旧年。我回来了,你,在不在。

沈东篱遇见苏旧年,用苏旧年的话来说,是偶然也是必然。

每当看到苏旧年说这话时一脸高深莫测的神情,沈东篱往往回赠他不屑已极的眼神。

苏旧年说,他与沈东篱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他的言论自然招致沈东篱对他的一顿拳脚。

转眼流年。两个摇摇晃晃的幼童长成俊彦如斯的少年,只是世间偏偏无端让人不得遂愿。

岁月愈深,两人渐渐显露不同的性子。沈东篱愈发变得尘敛寡言,而苏旧年日渐轻狂。却相同的,都是让人不忍忽视的存在。

接近冬日的白昼渐渐不可察觉的消短,沈东篱的身上依然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衫,不知道在台阶上坐了多久,稀薄的日光渐渐被清冷的夜色吞噬。

缓缓站了起来,双腿的麻木使他不由在原地站立了许久,终究是长长地叹了口气。一遍遍告诫自己,不用再奢望了沈东篱,已过了四年他不会再回来了。踩着脚下的路,沈东篱神思恍惚的往家赶。

在他拐过街角的那刻,一辆出租车慢慢的停靠在朱红的木门前,大大小小的行李自车上卸下,男子高大的身影映在冰凉的粉墙上。

换好鞋子进门,沈东篱懒得开灯,浑浑噩噩的倒在床上,耳畔一遍遍回荡着母亲的话。

东篱啊,明儿你林姨带你清荷妹妹来咱们家,你下班后帮我买些菜到妈这来,记得别磨蹭啊……

有些烦躁的将头埋在枕头里,他颓然的拧亮床头的小灯,自抽屉里翻出安眠药,呆呆的看了片刻终于就着凉水吞服。

一夜无梦,自窗中洒落进来的日光刺痛了双眸,沈东篱微微眯了眼,费力的爬起来。头痛欲裂,鼻塞咽痛。按着额头低低的哼了一声,终于放弃了挣扎倒回了床上。这样也好,起码为躲避母亲狂轰滥炸式的相亲找到了借口。

打电话请了假,舒苒这家伙趁机狠狠敲了自己一笔。电话依然握在掌心,终于抵不过疲倦与难过又睡了过去。

高烧将他白皙的脸颊烧的通红,额上沁出的薄汗将他的容颜衬得光莹如玉。意识渐渐纷乱,沈东篱觉得自己在一片空白的空间里行走,找不到出路。眼前隐约有一个既熟悉的身影,伸手去抓却只是一片幻影。

惊慌的看着在眼前浮动的身影渐渐走远,沈东篱想追上却发现双足牢牢粘在原地。想喊却不知那人的名,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人越走越远……

“旧年,不要走……”细碎的呢喃从唇间溢出,细不可闻。

几只觅食的鸟雀落在窗台,歪着脑袋好奇的打量房内的一切,身形修长高大的男子将窗帘扯开,明晃晃的日光涂亮那张俊美冷傲的容颜。

混混沌沌的意识在淡暖的饭香中渐渐敛回,沈东篱挣扎着起身,发着烧的身子虚弱无力。头已经没那么疼,光脚踩在地板上只觉像踩在云端般不真实。

天色渐渐变暗,原来自己睡了这么久。厨房里传来细碎的声响,低声轻叹。还是让母亲担心了。

扶着门框的手抖的厉害,沈东篱看着眼前男子高大的背影蓦地睁大了眼瞳。

男子许是察觉到,缓缓地转过身来。

“苏旧年。”缄默尘封了多年的名字在此刻冲破记忆。

“你醒了,东篱。”温柔的笑,“饭马上就好,稍等一下。”轻松的语气,仿佛他们并未分别。

沈东篱怔怔的立在原地,双脚麻木。眼前的男子仍旧是俊美的模样,只是少了年少时的清稚,多了岁月沉淀的尘敛凛冽。

回过神来时已看到男子为自己盛好饭端在面前,沈东篱不由疑惑,眼前的人究竟是不是苏旧年。

“什么时候回来的?”努力装作寻常,声音微微嘶哑。

“昨天。”苏旧年熟练地往沈东篱的碗里添菜。

端着碗的手轻颤,“这样啊。”随后变没了言语,沈东篱自顾闷头扒拉着碗里的饭。

“今天去你家,沈姨说你病了她不放心便让我过来看看你。”苏旧年打破这难耐的沉默。

果然,只是受人之托。只是想不到苏家大少爷竟会屈尊到这里来。

“麻烦你了。”

“没事。说起来你住的地方还真是不好找。”苏旧年轻笑,“不过环境倒是不错。”

自然比不上那华丽富奢的别墅庄园。什么时候曾经亲密如斯的两人竟客气起来。

饭哽在喉中,苦的发涩,“这儿的租金比较便宜。”

“东篱。”

料不到他会忽然喊自己,沈东篱仓皇的抬起头来。灼灼的瞳仁潋滟着莫测的光华,距离如此之近,近的可以感到他的呼吸微微打着自己的脸颊。

“这次回国,有什么打算。”沈东篱错开视线。还会不会离开?这句话只能留在心底。

“我这次回国,是为了定亲。”苏旧年的神情却凝重的可怕,“老爷子等不了了。”

心被什么蛰痛,“奥,那恭喜。”自顾自得说下去,机械般的蠕动干裂的嘴唇,“婚礼的时候可别忘了告诉我,做兄弟的一定给你封个大大的红包。”也许他并不屑于自己那少的可怜的贺礼罢。

久久的没有等到对方的答复,沈东篱终于不安的看着对面的人。苏旧年不说话,薄唇紧抿像是在努力压抑着什么。

“你还有事罢,真是不好意思麻烦你。”沈东篱收拾起碗筷,制止了苏旧年的插手,“我自己来就好,要是没什么事,你还是先回去吧。”

“你是在赶我走?”桀骜的苏旧年又回来了。

沈东篱的脸色微微泛白,“不是。只是我精神不济,我想休息了,改日为你接风。”

“我想和东篱你好好聊聊呢。”沈东篱有些苦笑不得看着苏旧年耍赖般的靠在沙发上。

“你没有事要做么?”求求你快些离开,怕下一刻努力维持的淡然慢慢褪落。

苏旧年挑眉看他,“你就这么不欢迎我?今晚我要留下来。”

手心微微沁出薄汗,“没有多余的地方。”

“咱们挤一张床就好。”

“可是……”

“以前咱们也是挤一张床啊。”

“我病了啊,会传染给你。”不死心的争辩。

“没事。”苏旧年一副事不罢休的模样,“东篱你变得小气了。”

再推辞就有些刻意了,沈东篱苦笑,“只要你不嫌弃就好。”

苏旧年。那件事,你真的不在意了么?

靠在柔软的枕头上,窗外流离斑驳的灯影自窗中洒进来,手中径自翻动着书卷,却是一个字也看不到眼底。

水流声停了,沈东篱有些紧张的捏紧了手中的书。片刻后卧室的门被轻轻地推开,沐浴后的清香扑鼻而来。

苏旧年身上穿着沈东篱的睡衣,原本在沈东篱身上松松垮垮的衣服在他穿来却刚好适合。沈东篱飞快的瞥了他一眼,苏旧年不愧是个衣裳架子。

高大的身影挡住了煦暖的灯光,苏旧年在身侧坐下来。可以清晰的闻到自苏旧年身上散溢的青草般的味道,有些醉人。

沈东篱渐渐觉得脸颊微烫,苏旧年忽然伸过手来,他下意识的一躲。

苏旧年没察觉到他的反常,好笑的翻看着自沈东篱手中抢来的书,“小王子?该说你什么好。”最后一句像是轻嘲像是叹息。

沈东篱恍然惊醒般,“我,我去洗澡。”

苏旧年看着那人仓皇逃离的身影,笑意凝在唇角,却冷到骨子里。

温暖的水打在身上,不大的空间里只有水流声兀自作响,已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磨蹭着吹干了头发穿好睡衣走了出去。

苏旧年似笑非笑的看着穿着一身卡通图案睡衣的沈东篱,“我以为你在里面睡着了。好了,快过来把药吃了。”

挪动着双脚蹭到床前,半是胁迫的服下花花绿绿的药丸,苏旧年极自然地随手关了灯。

感到苏旧年在身边躺下来,温暖的气息遮天盖地的笼下来。沈东篱努力将自己蜷缩起来,浑身绷得紧紧的,恨不得贴到墙上。

“应该不烧了吧?”苏旧年探手覆上他的额头。

沈东篱一僵,“好,好多了。”

试着寻找话题,“她是个很好的女孩吧。”

“恩。”含含糊糊的声音,像是困了,“很漂亮,性子也好,做的一手好菜……”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这样啊,你小子真有福气。”干笑了几声,“旧年。”沈东篱侧首看着身旁的男子,借着窗外的光线依稀看到他脸部清晰冷冽的轮廓,安安静静显然已经睡着。

沈东篱一丝倦意也无,睁大的眼瞳怔怔看着黑暗的天花板。如苏旧年所说环境很好,寂静冰凉的夜,耳畔是两人清浅的呼吸和自己渐渐跳紊乱的心跳声。

不敢翻身,怔怔的等待时间一点一滴流逝。摸出手机,已是凌晨一点。失眠的人会感到时间愈发走的缓慢,沈东篱终于忍不住起身。小心翼翼的掀被而起,慢慢的扭亮了书桌上的台灯,调低了亮度。

小心打开抽屉,杯里的水已经凉透,沈东篱熟练地拧开白色的药瓶。

正将药丸吞下却被人狠狠箍住了手腕,沈东篱惊呼一声,瓶里的白色药丸滚落了一地。

“旧年,你……”

“这是什么?”苏旧年皱着眉头将药瓶横亘在两人之间。

“不过是安眠药,我睡不着。”低声辩解着,“大惊小怪的做什……你……”沈东篱毕竟还在病重,冷不防被苏旧年一推,头晕目眩的跌坐在床上。

“沈东篱,我觉得有必要提醒你一下。”苏旧年冷冷的看着他,“你觉得一个人要靠药物才能入眠是件小事么?”

沈东篱垂着头,“旧年,你太小题大作了,工作压力大,失眠是正常的啊。”

“吃了多久?”

“啊?”

“我问你吃了多久。”

神情微滞,沈东篱依旧垂着头,“没多久,就这两年吧。”

苏旧年,你会不会想听到,我这样全拜你所赐。

苏旧年猛然将手中的药瓶砸到墙上,“以后不许再吃!”

沈东篱打了个哆嗦,却是对上了他的视线,“可我要休息。”

“我说不许就不许!”苏旧年此刻像个固执的小孩。

沈东篱却渐渐有了怒意,“苏旧年,你也太过分了吧,我还要工作。”不像你苏家大少爷,衣食无忧。

苏旧年紧紧看着他,眼瞳里潜伏着莫测的情绪。

沈东篱不甘示弱的看着他,有些话不受控制的冲口而出,“不要再假惺惺的施舍你的慷慨,你就不怕我念黏着你不放?”

“不是已经多了四年么,现在又回来做什么。你不怕了么,不觉得恶心了么?”沈东篱声音微微嘶哑。

“苏旧年,别再对我好,我受不了。”身体软软的滑坐在地,“放过我……”最后一声哽咽难语。

地板上冰凉的温度如同蛇毒般蔓延在血管中,门被大力关上。沈东篱犹自痴痴地坐在地上,苏旧年已经离开了。安静的灯光里,沈东篱蜷起身体,瘦削的下巴磕在膝头,瑟瑟发抖的近乎贪婪的呼吸着那人留下的渐渐变淡的温凉的清香。

蓄谋已久的泪水砸在地板上,留下暗色的水渍,然后慢慢消散。

倦意涌上来,任凭自己躲进去,只愿这仅是梦一场。

第二章

日光稀薄,可看在眼里仍是让沈东篱琉璃般的眼瞳里汪满了水光。

将一把花花绿绿的感冒药丸就着水冲下,沈东篱抬腕看看手表,拿好教案准备上课。

“沈老师,你不舒服么?”沈东篱迈着轻飘飘的步子,有些无奈的忍受跟在身边的少年的关切。

“林晚同学,你还有事么?”言外之意显然是逐客令。

“有啊。”林晚笑的无辜而温暖,“跟老师谈心算不算?”

沈东篱揉了揉眉心,“那我还有事,失陪。”

怎料林晚仍穷追不舍,“老师,周五有空么?我请你吃饭,记得啊。”完全不容人拒绝的任性。

沈东篱无奈的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林晚一脸满足的离开了。

跌坐进椅子里,沈东篱扯松了领带,斜靠在椅背上轻轻地舒了口气。

有电话打来,陌生的号码,沈东篱怔了半晌旋即挂断。铃声锲而不舍的响着,沈东篱无奈的接起。

“你好。”

“东篱,是我。”

清越的嗓音,沈东篱手指轻颤努力握紧了手机,“旧年,有事?”

“下班后你有没有时间,我来接你。”

“没有。”沈东篱毫不迟疑的回绝,“我,我约了人。”

长时间的沉默,沈东篱迟疑的将手机从耳旁移开,惊愕的看着面前高大的男子。

“那我可不可以插个队呢。”苏旧年唇角牵起似嘲非嘲的笑意。

沈东篱怔怔的任由苏旧年扯住手腕拽入车中,等苏旧年发动车子他才恍过神来,“苏旧年,你停下。我真的约了人,等一下。”

苏旧年径自不语将车开得飞快,沈东篱知道多说无益闷闷的看流光般跑向车后的风景。车子终于在一处餐馆前停了下来。

店面不大的餐馆,生意却极好。点的菜很快便端了上来,因开车的缘故两人并未饮酒。

沈东篱颇有些局促的干咳了几声,到底还是受不了如此诡异的沉默,“你找我有事么?”

“没事就不能找你么?”苏旧年语气微冷,“说是要为我接风洗尘的话只是客套?”

哑然失笑,沈东篱将头微微垂下,苏旧年他还是那般任性,温柔的不动声色的倔强。

“怎会?”沈东篱岔开话题,“好久不见锦苏,她也长大了吧。”

“是。她还不时的提起你,今天若不是避开她恐怕她就会跟来了。”苏旧年低笑,“你呢。教学生还算是颇有成就感吧。”

水珠沿着玻璃杯浸湿了桌布,掌心潮湿,“还好。不过还是比不上旧年你,你才是风生水起。”

不咸不淡的对话,小心翼翼的不去触及敏感的话题。不知是不是生病的缘故,沈东篱越发觉得心烦意乱,想要尽快结束这尴尬的晚餐。

苏旧年见他轻揉眉头,不禁轻询,“东篱,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我……”手机铃声打断了他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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