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什么！天塌下来有个儿高的人顶着，又压不到我头上来。”

殷子期摇头：“吹吧吹吧，黄牛满天飞。”

“小飞环站在你身边的画面多么赏心悦目啊！”看我哪天不教授凤飞环泡妞十三式，将殷子期套牢，免得没事儿就跟我这儿碎碎念。虽然殷子期黑着一张脸瞪着我，看起来却那样的让人快乐。子期啊，我是真的很高兴，你正在慢慢的脱离我的世界，一点一点的变得幸福起来。我真的，很高兴。

第二十二章

“今天是最后一次擦澡，明天就可以拆掉夹板绷带好好的洗个澡了。高兴吗？”木言离一边帮我穿衣服一边说道。

我拢了拢领口，顺势将他的手抓在手里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你不必事事亲力亲为的。”

木言离淡淡道：“你愿意让别人来碰你？可是，我不愿意，你现在是我的。”

虽然是那样平静的语气和表情，却让人感到了无形中的某种压力，他在不高兴。我拉着他的手就咬，“霸道！什么叫我是你的。咱俩八字还没一撇呢！美得你！”

他反手握住我的手放到唇边，细细的亲吻，弄得我整个人都痒痒麻麻的，脸颊烧热不已。他的眼噙着笑意，唇在手指关节处一一摩擦，道：“说这话也不怕闪了舌头。现在不跟你计较，等你好了再跟你算账，我可是要一一讨回来的，到时候你可别赖账。”

我也嘻嘻的笑起来：“好啊，我等着你来讨债的。”

正在这个时候，碧绿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先生，宫里来人了。”

“我知道了，叫他去书房等着，我一会儿就来。”木言离的脸一下子就变得严肃起来。他应了碧绿以后又回过头来对我说道，“你好生歇息，我去去就来。”

“我倒是无所谓，就是无聊了些。要是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地方你可要跟我说，省的我无所事事，也好帮上你的忙。”

“这是不是就叫作‘贤内助’？”

“去！你才贤内助呢！”我大力的推了他一把，木言离顺势站了起来。

“书儿，我现在真的开始相信，你心里有我。”

听了这话，我歉然道：“乱说什么。我，我要是心里没有你，就不会答应跟你在一起了。你不要多想。”

木言离笑笑，道：“知道了，书儿是念着我的。”

这丫的。我忿然：“还不去做你的事情。跟我这儿有什么好贫的。”然后一个枕头砸过去，砸在门上又落到地上。虽然斥责他，却忍不住好笑。这个人真是看不出来也有这么贫嘴的时候。也许，跟他在一起真的不是那么难以想象的事情。

皓月流春城，华露积芳草。坐念绮窗空，翻伤清景好。

清景终若斯，伤多人自老

真没想到还有什么诗词适合现在的光景。其实以我的脑袋能记住这首诗纯属意外。其实我应该唱月亮光光月亮光光才对。呵呵……

“笑什么？”木言离将我腿上的夹板和绷带取下来时问道。

“笑你啊，没想到你还挺会伺候人的。”

木言离笑，起身在我唇上轻啄一下道：“那秦公子是否能再容鄙人伺候您沐浴更衣呢？”

“诶？”我没明白过来，木言离已经抱了我穿过一条回廊走到了浴室。

“你，你要帮我洗澡？”

“除了我还有谁？虽然你现在算是好了一半，不过我不认为只是除去了夹板绷带的你有能力一个人沐浴。难道你想淹死不成？”他戏谑道。

我尴尬了一阵道：“我可以用浴桶嘛。难道浴桶都能淹死人？”

“你不知道为什么我把别院盖在京郊这里的？现在这个浴池本来是一个活热泉，宅邸便是盖在此泉之上。”

令尊的真够奢侈的。难怪全国人民都要打到地主阶级，腐败啊啊啊~

喂喂喂，你说话就说话干嘛脱我衣服？誓死扞卫！喂喂喂，还脱！不要扯，会烂的！

“书儿不想沐浴？可是会臭的。”

“这个不用你说我也知道！”一把扯回腰带，准备重新套上。

“书儿是觉得给我看不得身子？怕吃亏？我记得你曾经对我说过，这个世界上除了亏，你连毒药都能吃。”

“那又如何？”我好像是这么说过吧？大概……

“我不会让书儿你吃亏的。”

那最好。诶，你你你脱我不成干嘛脱自己的！

“这样，书儿就不会觉得吃亏了。”

这样也可以？好像是不算吃亏啊。等等等一下，我还没有同意你脱我衣服呢！不能脱！好好吧，你脱就脱吧，眼睛能不能不要一动不动盯着某处！

虽然男人之间坦诚相见已经屡见不鲜，虽然我以前在学校澡堂的时候完全不避嫌男人，大家都是男人嘛，你有的我也有，你没有的，我也没有。不过，自从本人沦为那个啥断袖吧，之后就……这个……我还是男人，只不过，那个啥，我们现在关系似乎也那个不一般吧，我会尴尬的。万一那个啥擦枪走火了怎么办？俺还是残障人士的说！不是注定被压的命？呜呜呜~我不要~

“书儿怎的一脸悲壮？”木言离小心翼翼的抱着我下到浴池中。

没有，你不要抱着我就好了。

“来，小心些。脚上可以稍微使一点力。”因为有温热泉水的浸泡，自胸以下的身体都觉得异常舒适，腿上似乎也真的开始有了力气。大概是因为水的浮力，竟是能靠着木言离站立起立。尽管不是完全的站立，却仍是让我欣喜不已。我能够想象到自己重新健步如飞的一天。这样想着，脸上就像开了花一样灿烂。

“离，谢谢你。”

木言离叹气道：“总是这么口头上敷衍我，什么时候以身相许就好了。”

“我是不是该叫一声登徒子？”

木言离笑，扶着我靠在池壁上，抬起手来慢慢地帮我擦背，口上接着道：“公子貌若天仙，本登徒子情不自禁。”

“越来越油嘴滑舌了。以前怎的不见你这么和人说话的？”

感觉到他突然停顿了一下，接着他的手指在背脊上画出一条长长的直线，身体忍不住有些颤抖，忍不住出声道：“你在干什么？”

“当时，很痛吧？”

“嗯？”什么很痛？我思索了一下，以前被那些所谓正义之士的人凌虐过的伤痕不知还在不在。不过他刚才手指划过的地方似乎是小真有一次帮我擦背的时候问过我的，背上一天明显的从左肩胛骨下一直延伸到腰际的伤痕只怎么来的。其实我并不知道怎么回事，不过我也一直奇怪，当时这个身体也不过才三四岁的年纪，怎么会有这么恐怖的伤痕？是谁这么狠毒对一个小孩子下手，还要置其于死地。不过，没有人告诉过我。我想这个伤大概就是这个孩子的死因。一个三四岁的小孩子，受了那么重的伤怎么可能活下来。

“已经不痛了。我都不记得这事儿了。”

木言离的唇落在了右边肩胛骨上，轻声言道：“这里，真漂亮。”

“漂亮？什么漂亮？”我狐疑道。

“蓝莲花，很美的。书儿自己不知道吗？”

你别说我还真不知道。怎么会有蓝莲花呢？是刺青？可我没有去弄过刺青，那就只有这个身体的原主人，那个孩子怎么会弄个莲花刺青在背上，不会是什么家族标记吧。诶……先恶寒一把。即使用了这个身体二十几年，可我还是没能完全了解这个身体的所有，每次探寻的时候总觉得走进了迷雾森林，一个又一个的疑团都接踵而至。到底，这个身体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比如，为什么当今朝廷寻遍不获的传国玉玺会由我掌管。美其名曰是四殿各司其职，可是怎么看其他三人都比我更合适。而且不是还有宫主夫妇和少宫主吗？为什么会是我。我在众多前朝遗臣之后里面虽说是丞相之子，不过资历智谋武功都不是特别出众，为什么单单挑上我做四殿之一。就算是末殿也是举足轻重的位置。为什么？这里面究竟有什么玄机？

“书儿在想什么，这么认真？出神老半天了。”木言离重重的咬了我的耳朵一口，我一惊，险些挣脱他的搀扶倒进池水之中。

“没，没什么。我就是洗着洗着觉得困了。”

“那等我帮你洗完发就去睡。今晚我陪着你，免得刚刚才去掉夹板和绷带的你不老实。”

我一脸黑线。这厮的不良企图已经昭然若揭，居然还敢在这里大言不惭，真是佩服之至。不过，男人嘛，我还是可以理解的，例如，这厮非要跟俺鸳鸯浴，这会儿都身体起了变化，却是看得着，摸得着，就是吃不着。只不过这又该怪谁呢？

“我警告你啊，我可是伤患，你不许胡来啊。”我有些紧张的按着池沿慢慢地转过身来。

他幽怨的叹气起来：“心爱之人犹然在怀，我却只能看不能吃。何其苦哉！”

我嗤笑道：“活该，谁叫你硬要来帮我沐浴的。”

这回他换了一脸苦笑道：“是啊，活该。可谁叫我舍不得你给别人看见了。尤其还是光着身子。”

我的脸刺啦一下就烫了。双手圈着他的脖子，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书儿。”他的声音带着诱惑的沙哑。

“嗯？”我低低的应了一声，不敢抬头看他。他顶着我的额头，迫使我与他对视。

“书儿，我是真喜欢你，越来越喜欢。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喜欢过一个人，从来没有。我原来并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感觉这么美妙，无时无刻不在思念这个人，即使就在身边，也总是想着他的一颦一笑，想着他偶尔发呆的样子，想着做的那些奇奇怪怪的论调，常常做的傻事。这个时候，心里就觉得暖洋洋的，就会不自觉的笑出来。其实这个原先是连我自己都不知晓的，却是一日我在太后处与她闲话时太后出言询问，我才知道自己在笑。我那个时候在想着你的事。我也是在这个时候才发现，原来，你在这里已经种的那么深了。”他抓着我的手放到他的心上。

我，蒙了。原来，木言离也是可以说出这么肉麻的话来。那是靳无殇从来没有对我说过的话。虽然我一直觉得这样的话太矫情，我自己就不屑说这样的话，可是，木言离，我真的被你感动了。

“真是，肉麻死了。”我笑着哭出来。虽然很肉麻，可是，我却该死的爱听。听木言离深情款款的对我说。即使很久以后，我坐在叛军主帅营帐中的时候仍然时不时的想起这段话来，就算那是假的也能足够我铭记一生。因为，就在那个时候，我真正的，爱上了这个男人。有着谪仙般的容貌和气质，却意外的适合红色的男子。

第二十三章

每年中秋，各地藩王进京述职，与天子共享天伦之乐是自前朝遗留下来的制度。本朝开国皇帝认为甚好，留用此律。

今晚月亮特别圆，算算日子果然已至中秋。园子里丹桂盛放，满园飘香。连桌子上的酒都染上了一股子桂花香。今年的中秋也很凄凉啊，品酒赏月又是我一个人，明明我现在算是有爱人的说。

“属下拜见春华殿。”

月光下，杨亦宛如天使降临般来到我面前，举止恭敬有加的向我单膝下跪。我瞬间愣住了，回过神来时，朝他举起酒杯笑道：“来得正好，陪我喝酒。”

“属下不敢。”

哎，真是一点也不可爱。我放下酒杯，道：“起来，坐下。告诉我，琼飞想让我做什么？”

杨亦起身道：“琼飞殿交代，请春华殿在秋后问斩那天绊住丹阳王李慕言。”

“你的意思是，那天琼飞他们会有大动作。难道是……”我大惊，“琼飞糊涂了吗？这么大的事！梁将军和刘大人他们虽说是前朝功臣，可毕竟已经垂垂老矣，我们犯得着为了已经将一只脚踏进棺材的人损兵折将暴露身份！”

“春华殿请稍安勿躁。殿主交代过，这几名老臣宁死不降，值得敬佩。并且他们的后人如今隐姓埋名在朝中江湖上都颇有作为，对我们的复国大计颇有助益。殿主的意思是要救出他们，以安其心。”

原来如此。这么说来，我还非帮忙不可了。因为这样冒险的方法，如果不是走投无路，琼飞是不可能说出来的。不过，那我不是要对付木言离！明明好不容易才……

“木言离，不得不防。”

突然想到之前琼飞对我说的话。那个时候，他已经知道了。而我还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和木言离会有对立的一天，琼飞却已经早有预见。怀里那把骨梳烫的胸口隐隐疼痛。隔着衣裳，手，不自觉的按在骨梳上，心中五味杂陈。

“春华殿。”

“啊？啊，什么？”

“春华殿请务必记住，我们牺牲了多少人，才坚持到今天？已经走到这一步，决不可前功尽弃！”

我皱眉，不悦的看着他。

“属下逾踞了，请春华殿降罪。”杨亦的声音举止都不卑不亢，完全不怕我降罪的样子。可是，他说的对，我应该记住的，特别是归云和汉宵，我怎么能忘。这么多人由于我的过错而丧命，怎么能忘！从我进入这个身体开始，就注定了必须担负起这个身体的所有，都是注定的。连“我命由我不由天”这样的信念都动摇了。

“我知道了。你走吧。”

“属下告退。”像魔术一样，一眨眼，杨亦消失了。可是月光仍然照着，照着这人，这花。我回首，见来人红衣翻飞，金冠束发，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离，你回来了啊。”

“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时已至秋，更深露重，也不多穿点儿。”

“小真抱我过来的。我叫他去厨房多点儿点心，等你回来的时候可以陪我赏月。没想到他个子小小的，力气倒是挺大的。”

木言离佯装不悦，走过来抱起我，让我坐到他的腿上，道：“你以为你现在多重！真是不自知。”说着，怨怼的瞥了我一眼，“怎么能让那小子抱你过来。你该等着我的。”

“小气！”我笑他，“我想看月亮，可是你又不在。我走不得，除了一直待在我身边的小真还有谁能帮我？”

木言离柔和了表情，带着歉意对我道：“对不起书儿，是我的错。陛下本是要我在宫中留宿，我心念着你，可又不好违背陛下的圣意，磨蹭了许久。还是求了太后帮忙才得以这么快回来的。”

“我又没怪你什么。再说，你不是已经来陪我了吗？要是年年你都能陪着我就好了。”

“那说好了，以后我年年都陪着你。陪你看日出日落，看潮涨潮落，听雨听风，赏月赏雪可好？”

“离，你这样，会把我宠坏的。”我噙着泪，埋首在他的颈窝里蹭头。要是真能如愿该有多好。

“书儿，你这人真是好哄得很呢！”

我怒，张口就在他的颈窝处使劲一口，道：“你要是敢骗我，看我不咬死你！”

木言离吃痛道：“是是是，我怎么敢骗书儿呢。”

他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是那样的柔和，深深的烙印在我的心上。像月光那样，温柔的让人落泪。我却一点一点的感到紧缩的压抑。这样的他，叫我如何能骗得了。要是真的到了兵戎相见的那一天，他会怎么样，我们又会怎么样。下意识的，抱着他的手更加用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