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你的土豆给我吃吧。”谷地将榛野盘子里的土豆夹到自己的盘子里。他可能是看到了自己不吃土豆吧……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从来没有被人这么的关心过。谷地给的东西绝对不能浪费,于是把面前的培根吃的一干二净。
在咖啡馆里度过了一个小时后,走了出去。走在谷地的身后看着谷地的背影,心里想着这个男人对谁都这么的温柔吧。谷地可是连野生猫都温柔地饲养的男人呢。
如果这个男人真正喜欢上一个人……会是什么样子呢?
“啊,打扰一下。”
背后传来声音,谷地和榛野同时转过身去。正是刚才在咖啡馆看到的那两位日本女士。
“能帮我们拍张照吗?”
其中的一位短头发的女士拜托着榛野。耳垂上挂着像是在印度的街贩上买的廉价的耳环,晃来晃去看着心烦。说实在的,觉得很麻烦。但是谷地在眼前,不可能随心所欲。
“好的。”榛野接过相机,拍了三张照。
“谢谢了。”
耳环女微笑着。
“刚才在咖啡店里就看见你了,你是住在伦敦吗?”
“是的。”
女人说着“果然!”双手交叉着。“你看上去很随性很适应这里的样子,就想着你可能不是观光客。”
背后传来一阵交谈声,另一位卷着披肩米色长发的女士正和榛野说着话。本来以为她还年轻,但从肌肤的弹性来看是有点年纪了。
“那一位,是你的兄弟吗?”
被女人这样问着,一瞬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是朋友。”榛野回答的同时,那个长发女士“呐呐”地兴奋地说着。
“那边的那位是和我一起的。在英国还有4天呢。”
长发女人追问着谷地说,“剩下的行程决定了吗?”一种讨厌的预感像是山雨欲来一样笼罩着榛野。
“还没有。”
榛野看着谷地,无法忍耐的变得不愉快起来。
“那么可以和我们一起结伴旅行吗?”
女人抓住了谷地的手腕,看到的瞬间,榛野脑中像是爆炸了一样。自己可是一直以来小心翼翼地不敢触碰谷地。这个不知道从来冒出来的陌生女人竟然这样随便的摸谷地,不可原谅!!
“那边的戴着眼镜的人也和我们一起吧?”
长发女人望向榛野。这可不是开玩笑。
“非常感谢你们的邀请,可是明天我要将他介绍给我在爱丁堡的朋友。可能没办法配合你们的行程。”
谷地反问着“爱丁堡?”
为了不让对方起疑他们好像没有对好台词,榛野对两个女人礼貌地说着,“对不起,我们还没有逛完。”,然后叫着男人“谷地,我们去那边吧。”
走到白塔附近才回头张望,确定那两个女人没有追过来之后,松了一口气。
“榛野,爱丁堡的朋友是怎么回事?”旁边的男人询问着。
“那是假的。”
“假的?”
“照那个样子下去,非得要被她们拉着一起旅行不可了。”
谷地“啊,啊啊。”地摸着下巴。
“谷地想仔细地游览观光地不是吗?如果和别人一起,就要照顾他人的感受而不能尽兴了。”
只是不想让谷地和那两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土狼一样的女人扯上关系罢了。相信了榛野后加上的理由的男人赞同着说,“的确跟别人在一起可能就不尽兴了呢。”
“如果你想和她们一起游玩的话,现在去找她们吧?”
和预想的一样,谷地慌忙地摇着头说“不,不了。不要这样了。”
榛野指向面前的白塔说,“那,我们去白塔吧?”
榛野和谷地从伦敦塔出来时已是下午四点。在那之后,已经不太把会不会再次碰到那两个女人的事情放在心上了,不过还好没有再碰到。
“去那里走走看吧?”谷地提议着。度过伦敦铁塔前面的塔桥,沿着夕阳落下的泰晤兹河悠然地散着步。谷地欣赏着沿途的风景。但榛野无心赏景,脑子里考虑着那两个女人的事情。
谷地并不是什么帅哥,可总有女人贴上来,到目前为止还是单身真是令人不可思议。在英国的这段期间,不管怎么提防他周围的人,等他回到了日本,他就一个人了。那时,他身边在出现别的什么人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就算这样的担心着,也无可奈何。谷地又没有在和自己交往,就算谷地被别的女人追求,自己也没有推开那个女人的权利。
难道不得不忍耐一两个女人围绕着谷地身边吗?不,太讨厌了。如果只是上床的性伴侣,比如坂口,不管坂口在别的地方跟别的男人怎么睡自己都不关心,但是谷地不行。如果天各一方不能相见的话……情不自禁地苦笑起来。
结果还不是老样子吗?对这个千里迢迢赶过来的男人一如既往的喜欢,和他断绝关系的事情还是怎么都无法做到不是吗。
“稍微休息下可以吗?”坐在堤岸的长椅的谷地从大衣的口袋里拿出了什么东西。用餐巾纸包着的是吃了一半的贝果面包。
“昨天剩下的。”顺着榛野的视线男人回答着。谷地将面包从边缘撕成一条条,不断地扔向立在草地上的鸽子。于是好几只鸽子飞了过来。
猫也好,鸽子也好,人也好,这个男人有一种给生物喂食的喜好,一边想着,一边呆呆地看着他。
“榛野也试试看吧?”
虽然并没有想给鸽子喂食,但还是乖乖地接过了面包。榛野将面包细细地撕成条条扔向鸽子。其中一只鸽子飞到了长椅上,直接抢夺榛野手上拿着的面包。“啊”小声的尖叫一声,鸽子叼着剩下的面包拍拍翅膀飞走了。坐在旁边的谷地大声地笑着说,“榛野,粗心大意可是不行的哟。”
“我明明想给那边的那只白鸽。”遗憾地嘟嚷着。好几只鸽子围绕着,可那边有一只小小的白色的幼鸽被大鸽子挤压地无法靠近。
“那么用这个。”谷地把一个新的面包条放在榛野的手上。“小白鸽专用。”
榛野握着面包屑,瞄准那小白鸽扔了过去。突然间被扔过来,小白鸽受到了惊吓哗啦地拍翅飞走,周围聚集的鸽子一拥而上抢走了面包屑。
谷地从椅子上起身站起,对哑然惊呆住的榛野说,“太突然了会把小白鸽给吓坏了哟。”然后慢慢地靠近鸽群,走进那只被欺负的离开鸽群的小白鸽,将面包屑递给它。接着回到了椅子上
“给了它好多,它一定会吃得饱饱的。那只小白鸽今晚一定能在床上做个美梦吧。”
谷地像个少年一样对榛野微笑着,榛野看着他的笑容入了迷。谷地的话,谷地的音调,听着无比甜蜜,就像是嘴里含着蜜糖一样。
这个男人很温柔。原本在自己的世界里,从来没有正确的扑捉到温柔这个词汇的涵义。温柔也好,不温柔也好,和工作没有半点关系。如果在20岁左右的年华里和谷地相遇,一定不会像现在这般地为谷地神魂颠倒吧。
谷地在旁边坐下。榛野回过了神来。是发呆发的太投入了吗。很想知道谷地在干吗,偷偷地斜看着旁边的男人,只见谷地将剩下的面包收集着扔给鸽子。
“……面包有这么好吃吗?”
谷地转过头来看着榛野。
“你看鸽子吃的多开心啊……”
于是谷地将一条要给鸽子的面包屑塞进嘴巴里吞咽着,“嗯—”皱着眉头说,“果然面包干了之后,就不是那么好吃了呢。”
接着谷地将面包撕下一条,递到榛野的嘴唇处。“给。”
吃吧……是这样的意思吗?怎么办才好?犹豫的瞬间,榛野的嘴唇夹住了谷地递过来的面包。短暂地,触碰到了谷地的手指。
“不是很好吃吧。”
大脑晕晕乎乎的,品尝不到面包的味道。就这样子榛野呆呆地回答着“是的。”
谷地将剩下的面包一点点地投给鸽子。
莫非在谷地看来,自己就像于那群被投食的鸽子。自己被投食的只是他的温柔。
然而不希望自己只是被他当成一只鸟,而是希望男人能够把自己当成一个人来对待。希望他能够在乎自己感觉自己。
已经向他表白过了。剩下的只是他的回答,可是又害怕问他。可能说出一些话后,有一些事情不得不随之结束。
一对年轻的恋人手牵着手走过。在别人的眼中,自己和谷地是怎么被看待的呢?兄弟?朋友?上司和部下?为什么要想这个问题?
别人怎么看都不介意。只要能够和谷地手牵着手像恋人般一起漫步就满足了不是吗?
不是这样的。总觉得,哪里不对。
天黑的早,四周的景色渐渐模糊。谷地和自己仿佛融入这夜色中,成为这黑夜里的一种生物。夜色再黑一点吧。在黑一点就……
“那个光亮,是什么呢?”谷地的手指指向的地方,一闪一闪地发着光。那个是公园吧。
“是街灯吧?”
“可是很热闹的样子呢。你听,能听到喧闹声呢。”
谷地看上去颇有兴趣,于是走过去看看。越走近越明亮,人声渐渐鼎沸。在这个时期竟然有庆典活动?
榛野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景象。之前只来过一次的公园在今晚变成了游乐园。从旋转木马,云霄飞车到小型观览车应有尽有。仔细观察,公园的迹象还留着,只是在广场上增加了各种游乐设施。
公园入口处的电光的看板上闪着“FunFair”。
“好像很有意思呢。要入场费吗?”
榛野四处眺望,没有看到类似收费的地方。“可能,是免费的吧。”
“那么,我们去看看吧。”
谷地兴致勃勃地走进了这成为游园地的公园,榛野慌忙地跟上谷地的脚步。到处被电灯装饰的五光十色闪闪发亮,像是一个个的小小的美丽宝石箱。这里像是一个自己平时从来不会踏足的离现实很遥远的世界。此时脑海的角落里还残存着的一个冷静的自己,在反问着说,你到底是在干什么呢?
这里是孩子们玩乐的地方。不是35岁左右的男人和年过40岁的男人来的地方。
“我们去坐那个吧?”谷地手指指的是观览车。
“那个,,,大人能乘坐吗?”
不顾踌躇着的榛野,谷地走向卖票的男人然后交谈着。接着谷地回过头来招着手说,“没问题的哟!”
两个大男人坐进了观览车。车门关上,过了好一会观览车才像乌龟般缓缓地笨拙动了起来。
“这是我第一次坐观览车。”谷地的手插进了大衣的口袋里耸着肩膀,孩子般地笑了起来。
“我也是第一次。”榛野说完后,谷地高兴地说着,“那我们一样呢。”
“爸妈以前都很忙,游乐园这种地方和我没有什么缘分呢……不过我心里觉得很对不起榛野呢。”
“为什么呢?”
“你今天陪着我做了那么多事情。”
稍微想了下,“的确如果谷地不在的话,我是不会给鸽子投食,也不会坐观览车的,但是我感到很快乐。”
“那就太好了。”谷地的视线转向了观览车的窗外。榛野被自己刚才的发言给震惊到了。自己的确是在享受现在的样子吧。的确并不……讨厌。
“啊。好美。”
从公园的树丛之间能够眺望到灯火辉煌的伦敦大桥。曾经远远地眺望了它很多次,但从未有过深深的感慨。可是不知为何,此刻映入眼帘的伦敦大桥是如此美丽缤纷。
下了观览车后,谷地在街边摊上买了热狗回来。两个人坐在街边摊前面的椅子上,喝着啤酒。榛野瞬间胸中充满了幸福的味道。在这么寒冷的天气,吃着这绝不高级的料理,但胸口充满了温暖。自己并不是被那只谷地喂食了面包的白鸽,可是如果就这样子躺下睡着的话,一定能做个香甜的美梦。
眼前一个金发男子走过,然后顿住了。他好像在看着这边。本只想好好地享受着和谷地的二人世界,旁边站着一个人真是恼人。
转头对上男人的视线,灰金色头发,碧蓝眼瞳的高大男人朝着自己微笑。
“是哈如诺吧。”被忘却的记忆一瞬间被强行恢复了。全身的血液瞬间凝固了般,艰难地吞了口唾液。
“真巧呢。你住在这附近吗?”说着劳动者阶级的特有的口音的英语。他曾说过伦敦的天气就是一直这么差的……男人还是笑脸盈盈,并快速地扫了一眼坐在旁边的谷地。
榛野慌张的站了起来,抓住男人的手腕走进了热狗店的后面。
“他是你的恋人?”男人问着。
“和你没有关系吧!”小声地扔出这句话后,男人苦笑着说“真是冷淡呢。”
“没想到你喜欢年上啊。嘛,我不会打扰你们的,请你放心。我在那边的云霄飞车负责检票。什么时候有兴致了过来玩吧。”
男人干脆利落地走了。
回到谷地的身边时,被问着“是你的朋友吗?”
“额,算是吧。”
干涩的喉咙里用力的挤出话来。并没有想过内疚后悔什么的。自己只喜欢眼前的这个男人,这份感情也传达了给他。但是还不知道他的回答。而且到底能不能得到他的回答也不知道。所以也不能责怪自己在等待的期间让陌生的男人来抚慰饥渴的身体吧。
能够责怪自己的只能是喜欢自己然后和自己一起睡觉的男人。对这个没有给出回应的男人,没有必要遵守节操道德吧。况且自己不就是这样一直走过来的吗。
虽然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但心理却害怕的发抖。自己觉得是理所当然的事情适用谷地吗?一边说着喜欢他,一边却跟别的男人上床,也许会被认为是轻浮的人吧。这些得取决于谷地的感情吧。
自己的感情是怎么样都无所谓吧。只是不想被他讨厌。
那种轻飘飘的梦幻心情就这样一瞬间地消失了。榛野向下俯视着坐着的谷地“我们可以回去了吗?开始变冷了。”
走出了公园,游园地的光亮渐渐的看不见了。当感觉距离金发的男子很远之后,肩膀放松了下来。
“今天做了不少事,真尽兴呢。”不知道自己的心情的谷地像一只满足的猫一样眯细了眼睛。一边想着没有被谷地察觉真是太好了,同时全身却被一种绝望的情绪所笼罩。还有5天,谷地走遍了伦敦的观光处后,就会回日本吧。留给自己的,只有这两人一起度过的令自己心醉神迷的傻兮兮的回忆。
就算也跟着他回了日本,去谷地的家里,住在他家的旁边成为邻居,成为他的恋人的那天也许永远不会来临吧。
现在不必考虑这些,可还是不自主的考虑着了。这个男人对自己……并没有抱着恋爱意义上的喜欢之情。难道自己不是一开始就已经知道的事情吗?
现在这个时间段比较晚了,在地铁里竟然能找到空座位坐下。可能是为别人也能坐到座位而考虑吧,谷地紧紧地坐在了榛野的旁边。透过厚厚的大衣能感觉男人的手臂。
榛野闭上了眼睛,装作随着地铁的摇摆,将头靠在了谷地的肩膀上。装作睡着了就不会不自然了,于是谷地也不会放任自己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