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逐花满楼——绿秋豪
绿秋豪  发于:2013年11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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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疼,一种对男人意料之外的情绪。伴着这种不知源于何时何处的情绪,杨漠又产生了另外一种或许本该是多余的保护欲。而他也会疑惑,这种保护欲不是对女生才会有的吗,为什么……

啊!对,我们是好朋友、好兄弟当然要互相关心咯。每次最后,杨漠都会得到这样暧昧不明的答案。但近来也察觉到,自己真的是忽略了很重要的东西。

杨漠拉过谢谦的手,把自己的手套给他戴上。言语上的协商对谢谦根本是行不通的,直接行动倒是省时省力。这是在多年的相处中,杨漠总结的经验。

“你的手容易生冻疮,得防着。”杨漠的语气中微带些责备。

“不……我又不冷啊……阿嚏……”

“看吧,嘴硬。你不会感冒吧!”杨漠说着开始收拾东西。明明刚来没一会儿,谢谦实在不懂他要干嘛。

“好啦,今天就不复习了,天太冷了。”杨漠想起去年自己就是因为冷病了,在床上躺了一个星期呢。“我们今后最好换个地方吧!”杨漠面对谢谦说,手同时抚上对方的额头:还好没发烧。

“嗯……”谢谦理解了杨漠的意思,却被额头传来的温度一惊,身体反倒有些发热。

“奇怪,明明谦的脸就好红的,难道是冻的?”杨漠自顾自纠结。

谢谦提议说要不去他家,反正有地方。杨漠却说他来想办法。杨漠记得之前有一次去谢家被谢父撞见,听说事后谢谦被狠狠训了一顿。杨漠不想让谢谦为难,当然也不想为难自己,所以还是决定以后少进谢家为妙。

两人约好初一再见面。

第四章

等到年三十,意外的一场雪洋洋洒洒,年味也变得浓重。

“新年快乐,谦!”杨漠老远就喊道。

村中每到春节就会在场上摆起灯街和各种各样的临时商店,邻近几个村子的人也会过来凑个热闹。因为初一有不可以到别人家的习俗,所以初一的临时市场是最满档的。

“新年快乐!”谢谦等杨漠穿过人群到自己面前时,才开口。

“哇,今年人特别多啊!”杨漠像经过一场苦战,还有些气喘。

“你没事吧?”谢谦抚上杨漠的背,帮他顺气。见杨漠摇摇头,他又接到:“真热闹,我们要到哪儿去呢?”谢谦虽然这样说,却不自觉地皱了下眉。这个小表情自然是没逃过杨漠的眼睛。杨漠知道,谢谦讨厌人群,现在若是带他到人群里穿梭,说不定他会晕过去呢。

“好啦,现在集市人太多,去了也不好玩。我们先到别的地方吧。”说着拉起谢谦往背离人群的方向走。

说去别的地方,后来谢谦才知道原是去照相馆。因为离村子远,所以杨漠便弄来一辆自行车。在那个时代,有辆自行车也是了不得的事。杨漠说,两人都玩这么久了,却连一张合照也没有,可说不过去。因为洗照片得有一段时间,所以那天两人并没有拿到照片。

“还要去哪儿?”谢谦感觉不准杨漠的方向。到了桥头,杨漠丢下自行车,直接拉谢谦上了桥。“诶,你这是……”杨漠要带谢谦到北园,那块他从小到大都没有踏足的地方。谢谦自是听过杨家的一些事,有时在南边隔河看看两幢楼也会觉得有些阴凉,而现在他心中算是没底了,因为他已经站在北园了。

“哈哈,不错吧,这座‘花满楼’!”杨漠满脸笑意。

“什么啊?”谢谦不懂。

“我们学习的地方啊!之前不是约好的嘛!前几天家里派人过来大扫除时,我才想起来,这儿又大又静,冬暖夏凉,正好。”杨漠说着掏出钥匙打开门,让谢谦进去。

这花满楼有诅咒,这事可不只是村里的人才知道。

“啊呀呀,谦,”杨漠整个人趴到谢谦背上,下巴搭在他右肩上,继续道,“其实,你有点害怕是吧!”

“你好好说话啊,干嘛趴到我身上,很重诶!”谢谦虽这样说,语气中却毫无责怪之意。

“暖和嘛。你要是害怕,我这样还可以保护你咯。走啦走啦。”

谢谦拗不过他,只得由他,两人进到楼里。在门口时,谢谦就觉得花满楼这边环境不错,楼的外观也很精致,而到了楼里,看到楼里的设计也好感倍增。

“好啦,楼里暖和,你别闹啦。”谢谦对还趴在自己身上的杨漠说道,杨漠自然识相地听了话。于是两人便开始参观起来。天井中的那株枯树甚是惹眼。

“那树早就枯了的。”杨漠像是读破谢谦的意思一样先开口说道。

花满楼有两层,第一层主要是厨房、饭厅、浴室以及一个很大的客厅。虽然是座古楼,但里面有些家具却也有些异国风情。事实上,那些可都是从货真价实的进口货,这样的东西能栖息在这样的小地方,换个角度看,杨家也不简单。

上到二楼,谢谦看到一间名为“梨花阁”的带锁房间,杨漠没有钥匙,两人也就只能把这部分跳过了。沿着走廊转个弯便是两间相连的卧室,卧室旁边是茶果屋,杨漠说很久没人来了,但简洁的茶室仍旧透着沁人的茶味。再走几步便是书房了,书房有内外两间,内间是个小型图书馆,藏书量让即使是出身在书香世家的谢谦也自觉惊讶。

“怎么样,还剩最后一间哦!”杨漠笑着推开门。

谢谦走进去,却不觉呆了。房的一方是个小小的戏台,布置得华丽,正对着戏台的是唯一一张椅子,椅子上放着一柄纸扇。房的右边是几件戏服,件件做工精细,但其中最惹眼的该是演贵妃的华服,给人一种珠珠明、线线精的感觉。谢谦会看戏,自然也识得些许。杨漠推开窗,房间中垂地的帘帐被带些寒意的风吹得轻摇晃荡。

“这,是干嘛的房间啊!”谢谦从惊讶中回过神来,但不知是否该这样问。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呢,好像是祖上有人喜欢京剧之类的吧。算了,我们还是下去吧!”杨漠指指窗外,谢谦才注意到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就像才注意到天色一样,谢谦也才注意到自从进了楼,杨漠的似乎有些没精神。他今天一定是累了吧,谢谦暗自想到,而这时杨漠开口了。

“嗯,谦……”杨漠有些吞吐,“我说如果,只是如果哦,我做了你讨厌的事,你会原谅我吗?”

“不会啊!”谢谦听完,不假思索地回答,“明明知道我讨厌,却还做,那就是故意惹我生气咯!”这是谢谦的逻辑。

杨漠微微皱着眉,有些欲言又止。谢谦在一旁看着平时直爽的杨漠现在的纠结,琢磨不透他的心思。最后还是开口了。

“怎么,出了什么事吗?”

杨漠不理谢谦,但像是下了决心一样,他一下子站了起来,朝坐在沙发上的好友扑了过去。谢谦不防这突然而来的袭击,身体没撑住冲击,两人便倒在了沙发上。

本想像平时一样斥责他的,可身体的接触让谢谦感到杨漠的身体在发抖,关心战胜了责备:“怎么啦?”

杨漠还是不回答,紧紧抱着谢谦。谢谦只好等他冷静下来,左手抚上杨漠的头,右手像哄小孩一样轻拍着他的背。不知过了多久,杨漠才放开手,稍微坐正了身子。

“发生什么事了?”谢谦依旧担心地问道。

“我……”杨漠总算开了口,又似乎在整理情绪,谢谦看到他喉结处的起伏。“我不想谦讨厌我,可是……”杨漠一把抓起谢谦的右手,放到了自己的。

谢谦被这突如其来的行为吓到了,睁大眼睛,却说不出一句话。也许是姿势和衣服的原因,刚才谢谦并没有注意杨漠的下半身已经变成这样。感受到隔着裤子的温度和硬度,谢谦脸涨红了,手被杨漠按着,也抽不回来。

“我硬了!”杨漠陈述事实,没了先前的犹豫。

“我……知道。”谢谦小声。

“是因为谦哦!”

“诶?”谢谦被这台词吓到了。

“以前是想着女孩的,可自从高三后,就一直想着谦了。我不想让谦讨厌,可是最近自己一个人已经没办法了……”杨漠的声音越来越小,到后面甚至带上了谢谦从没见过的呜咽。杨漠松了手,可谢谦抽回的手却热得生疼。两人都是男孩,所以一些事情谢谦心知肚明,只是这样的方向让谢谦有些难以回应,毕竟……

但同时,另一种心情也是明朗的。自己不愿意失去杨漠这个朋友,想想都七年了,两人的形影不离。他也许是一时兴起,所以,直到他认清自己的情感为止,我应该可以……陪着他吧……谢谦这样想。

谢谦舒了口气,正面看着杨漠:“真拿你没办法。”

谢谦抱住一脸涨红的杨漠,主动送上了自己的唇。杨漠一时惊住,瞳孔放得老大。等反应过来,就开始吞噬着谢谦了。

剥夺着彼此,两人慰藉着身体的饥渴。偌大的客厅久违地填满了酥麻入骨的喘息与呻吟。两个少年屈从了陌生的情欲,享受着自己和对方身体最诚实的反应。那种纯粹与忘我的欢雨,并不染上任何令人嫌恶的色彩。虽然是懵懵懂懂的年龄,但正是那份懵懂和冲撞祭奠了少年对爱和性的崇拜。而在这种沉沦的欢爱中,已经注定两人种下了抛不开的羁绊。

谢谦裹着毯子躺在沙发上,将头半埋在毯子里。事情发展到这么激烈是他始料未及的,关键是自己竟然会接受了杨漠,而且还发出那种声音……真是羞耻啊!而现在,自己要怎么面对杨漠呢?虽说是他先告白的,但自己马上就……等等,他那是告白吗……

看着谢谦半缩在毯子里,杨漠总觉得好可爱。但结束后,谦都不跟自己讲话呢,果然是生气了吧,总之,还是先道歉吧。

“谦,对不起,我果然不该强迫你的!”杨漠虽说是道歉,但脸上还是掩不住将人吃干净的欢愉。嘛,毕竟是喜欢的人。

“呃,做都做了,道歉有用吗?”谢谦嘴上逞强,但心里却嘀咕:话说,是自己先亲上去的吧。

“嗯,你别生气啊,我也不知道谦是第一次啊……”

“啊,你不要说啊,”谢谦听到杨漠的话赶忙打断,“不要提这点啦!”十八岁还保持着处男身,也不是什么骄傲事。

“那是因为放松时,我用了家酿的梨花酒?”杨漠皱着眉,试探着问。

“啪”一声,杨漠被抱枕准准砸中。“我都说没生气,你却要说这些惹我生气!”谢谦用手肘半撑起身子嗔道。

“那谦看上去脸色很不好嘛!”杨漠也不甘示弱的反驳。

“做了这么多次,你给我个好脸色试试!”谢谦一急,这话脱口而出。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多余的话,谢谦脸上又升起红晕。

啊,总觉得谦说了很了不得的话……好可爱。杨漠这样想着,却没敢说出口。抬起温开水坐到沙发上,杨漠心疼地问:“谦,身体不要紧吧。”

谢谦瞪他一眼,“没事。”

“要不我帮你看看?”

“滚!”谢谦的神经又跳闸了。

“万一出什么事,以后怎么办?”一脸担心。

“以后!?”谢谦又想到什么,漂亮脸蛋的红色快溢出来了。“凭什么说以后,告白都没有的……”本是心里的话却从口中说出。

“凭……不对,谦,告白刚才不是说了吗?”杨漠突然明白,症结在这里啊。不行不行,对于谦,有些事情不说清楚可不行。自己那“委婉”的表达,怕是让谦觉得不确定了。

“我,杨漠,喜欢谢谦!想和你做很多这样那样的事!”

“诶?喜……这……”

“虽然最喜欢的是谢谦的人,但今天发现,我也喜欢你甜甜的……”

“哇,你在胡说些什么啊!”

“告白啊……我也喜欢谦谦……”

“啊啊啊……你个小色狼!”

第五章

两个人走到了巷子口,谢谦抽出被杨漠一路紧握着的手。真是个任性的人,自己又不是女生,虽说已经晚上了,但若被人看见了,还是不好吧。

“好啦,我到家了。”谢谦小声说完便要转身。

“谦,等一下,给你这个!”杨漠将手中一直提着的袋子递给谢谦,两只手碰到时,杨漠又一把拉起谢谦的手亲了一口。

“你干嘛,被人看见的话……”谢谦猝不及防,拿着东西赶快朝着自家门走去。

看着那慌忙的背影,杨漠再次被那少年的纯情打动。广场传来烟花的声音,各种缤纷绽放于夜空,似乎在庆祝这新生的情愫。杨漠笑着,走出了状元巷。

谢谦打开纸袋,原是一条复古风的男士围巾,里面还有一张纸条:围巾我已经亲手洗过了,所以谦可以直接戴哦!

谢谦抱着那围巾,痴痴地在床上发呆。真是个不得了的年初一啊!

接下来的三天,两人按照约定都没有见面。初五那天,谢谦提前到桥头等着杨漠,因为是那次事件之后的第一次见面,谢谦意外觉得自己有些小鹿乱撞的心情。事实上,那天的那件事后,谢谦的心意产生了微妙的变化。细想下来,一个男人可以像自己这样平静的接受另一个男人的告白吗?虽然做了那样的事,但自己却没有嫌恶,自己真的只是站在好朋友立场吗?

谢谦突然想起了没遇见杨漠的日子,但印象中那些日子却变得模糊而遥远,只是在那孤寂的日子里,谢谦看到了自己孤寂的身影。再后来,他想到了杨漠,那个为他驱逐了寂寞、那个总是笑着对自己的人,谢谦才明白,原来自己是这么依赖着杨漠。

完了。认认真真想了三天,得到的结论是两情相悦。

原来我也是有和他同样的心意的,明白这点的谢谦站在桥下,心跳难抑的期待着这初次的约会。

然而,初五,杨漠没有出现。

然后,初六,杨漠也没有赴约。

想起去年杨漠被冷病,谢谦担心杨漠是不是又生病了,于是初七那天,谢谦到了杨家宅子,却被告知,杨漠前几天已经出国了。再问什么时候回来,得到的答案是,不知道几年。

谢谦走在路上,手无意识地扯下了在家中犹犹豫豫围上的围巾,紧紧攥在手里。风来时,才知道,啊,原来冬天的余寒还没消退啊。

初恋的心情是四十八小时。

失恋的心痛可能是一辈子。

第六章

九一年,梨花盛开时节,二十二岁的杨漠带着十四岁的杨澄回到了家乡。

杨家的梨树处处芳白,只有花满楼承受着孤寂。

杨家宅子里近一个月热闹不减,每隔一两天就有一次宴赏。杨家的朋友听说两位公子哥留洋归来,纷纷前来祝贺。宴赏的地点是杨家的梨园,这梨园花开时节是传奇一景。

杨漠陪着父亲一起招待宾客,心里也明白这次宴赏的意义。父亲有意将自己介绍给那些关系网,自己想避也避不开。不过今天还好,邀请的都是知识人,杨漠觉得这多少才符合些梨园的气韵。杨漠正在招呼时,院子的石板小路上走来几个人。园里的女性发出小小的欢呼,大家的目光也朝来人聚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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