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逐花满楼——绿秋豪
绿秋豪  发于:2013年11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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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呢?为什么……为什么要说谎?我好恨自己,为什么说不出心底的话?这十几年的思念,何时已经扭曲成这般样子了?谁来救救我,谁来告诉他我的心里话啊……

“啪!”谢谦的巴掌打在了杨漠脸上。

第十六章

谢谦不记得自己是怎样回到了家里,只记得自己狠狠扇了那人一巴掌后就逃开了。

已经……已经来不及了,已经失去了……谢谦胸中满是悔意。如果,当初自己没有单方面提出与那个人分开,那这十几年自己是否会轻松些呢?自己造的孽啊,自作自受。过了十几年,还期望一个男人对自己余情未了,自己太可笑了……

那天谢谦本打算去北园的。还没过桥便看到一人拿刀刺向那个叫子风的男人,但是旁边的另一个男人却为他挡下了那刀。当血流满地时,关于母亲的更清晰的事出现在谢谦的脑海。无论是母亲还是眼前那男人,他们都为了爱人而赴死。谢谦突然明白,他们都是真爱着彼此的。自己关于母亲的多年芥蒂突然解开了。虽然自己一直觉得是母亲抛弃了这个家,但那一刻他忽然觉得他没法去怪一个可以为爱而死的人。

而这世上,是否也有真爱着自己的人?自己又真爱着谁呢?无论哪个问题,谢谦能想到的,唯有杨漠。明明是自己放开了他,但自己这份近似信仰的思念又算什么呢?

他也许早就放开自己了,毕竟他和敏敏都有了若明;他也许早就看开了,不然每次见面为何那样淡然;他也许早就……明明是这样对自己说着。但听到说他回来时,不知为何想见他的心情却越来越强烈。

如果是真的爱着,那那种心情会随着时间的流转而消逝吗?虽然一路不确定,但最终还是到了杨家。

见到他后,自己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甚至不敢迎上他的目光。真的,真的好想碰触他。我知道,以前无论自己做什么,他总是会原谅我自私的任性。可是现在呢?自己仍有那份特权吗?想知道,想依靠,想亲吻……所有这一切的对象都是杨漠,或许说,只能是他。

当这样的想法溢于脑中,自己抱住了他,甚至不知为何,自己竟要求他抱自己。

可最终,一句妄想,伤了他,更伤了自己。

谢谦想,自己终于失去了那个以前最爱自己的人,再也得不到他的垂怜。自己是否过于自私呢,总是在他的世界里我行我素。因为孤单一个人,所以总是想着他。

但谢谦却没有反过来想过,正因为总是想着他,所以自己才一直一个人。

回不去了,现在的自己对他,连普通的见面也做不到了,也不会再是普通的朋友了。毁了,一切都被自己毁了。如果自己不去触碰那个平衡点,那么两人至少还是朋友,可现在全毁了。

谢谦知道是自己的错,但却也原谅不了杨漠的那份决绝。自己的“表白”没有得到回应,反倒被他视为戏弄。无论如何,两人的心,似乎已经有了距离。

但,不该有的期待,早些毁了也罢。

谢谦无法去向杨漠低头,他不可能去求一个男人来爱自己。谢谦突然也不了解自己的心意了,到底杨漠对自己而言是什么,自己对杨漠而言又是什么?这些时时刻刻回荡在胸口的问题折磨着他。到最后,无法想出答案的谢谦选择了逃避……

那事之后虽有见面,但两人的目光基本上看不到彼此了。

日复一日。

谢谦并没有三十好几的自觉,已经可以算是大叔的他似乎忘了生活,只剩工作,甚至连过年时也没有回家。本来就已经消瘦的身子被折磨得不成样子,周围的人却无可奈何。

年后不久,突然接到杨澄的电话,说是谢敏住院了,谢谦匆匆忙忙赶到医院。现在,于他而言,放不下心的就只有这妹妹了。

可谁知,打开门的,却是那自己最不想看到的人:杨漠。

第十七章

谢谦坐在病床边,伸手捋了捋谢敏的头发。杨漠站在床边,也无言语。两人的谈话在争吵后又陷入了僵局,谁也没打算先开口,两人就像闹了矛盾的小孩一样较劲着。

“敏敏?”谢谦忽然叫了一声。杨漠被这突然的一声唤回思绪,走到了床前。一看,妻子的眼角有了泪痕。

“小敏?”杨漠试着叫了一声,却没得到任何回应。谢谦唤了几声,病人也没有丝毫变化。躺在床上的谢敏眼角不断的流着眼泪,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杨漠叫来了医生,医生也无可奈何。

谢谦呆了一个上午,下午不得不回大学。午后,杨澄带着若明、若晴来看望谢敏。若明的情绪很低,眼睛也肿的厉害。杨澄以两个小孩还有作业为由,呆了没多久便带孩子离开了。于是,病房里又只剩下杨漠了。

杨漠不知何时合了眼,再醒来时天色已晚。看到谢敏呆呆的坐在床上,杨漠又惊又喜,想赶快叫医生时却被谢敏阻止了。

“漠哥,”谢敏声音有些嘶哑,“他要来了,他要回来了。”说完着几个字,谢敏的眼泪又开始往下流。

“他?你是说?”杨漠睁大眼看着谢敏,“小敏,你怎么知道?谁告诉你的?”

谢敏摇摇头。“谁也没有,但我知道,他要来了。漠哥……”谢敏抱着杨漠,紧攥着杨漠的衣服,哭出声来。

“好,我知道了,我相信你。可这不是高兴事吗,咱不哭了啊。”杨漠温柔的拍着谢敏的头,安慰道。“咱们回家好好等着他。”

谢敏的病弄得医生们一头雾水,没弄清楚病人生了什么病,病人就自己康复了。谢敏醒来后检查一番,身体没有什么异常,第二天就出院了。

杨漠交代了工作的事后,便回到了家中一直陪着谢敏。那之后的一个星期天,杨家老少决定出游,放松一下翻过年来一直紧绷的神经。那时节本也是梨园开花之时,但因为年年有得赏,小孩们也腻味了。杨道清提议道山里的瀑布桃花园去。

瀑布桃花园是故友的地方,这时节也是满园芬芳,和杨家的梨园有得一拼。出游那日,一群人早早地出了门。除了本家的人外,杨蜜儿带着杨琪、杨简也加入进来。去的路上一路笑语,小孩们打打闹闹的反倒逗乐了几位长辈。杨漠一路上都陪着妻子,因为谢敏身体刚恢复,杨漠还不放心。走在最后的是杨澄,跟在杨澄身后的是韩潇和两位佣人,跟在韩潇后的是广人。

杨澄停了步子坐到一边,身后的人也就没再前进了。

“你们俩到老爷子那里去,”杨澄指着两个佣人说,“韩潇留下就行。”后面的人便听了吩咐,赶上前去。

“少爷,你还好吧?”韩潇递上一块精心整理过的手绢给杨澄后,又倒了一杯温水给他。

“啊啊,真是,我最讨厌爬山啦!”杨澄抱怨道,又看见旁边一直看着前面的广人,便说:“广人,去追若明他们玩吧,小孩子嘛多动动也好。”

广人看着韩潇,韩潇点了头后,广人也就先走了。

“老哥也是,嫂嫂刚好嘛,就带来爬山,没问题吗?”杨澄看着前面的人影。

“似乎所有人都挺开心的,除了少爷。”韩潇毕恭毕敬的回答。

“哼,我就是不喜欢运动怎样?”杨澄对自己没有运动神经这事很有自觉,“脚疼死啦!”

“少爷我们该走了。脚疼的话,需要我背你吗?”韩潇平静的提议。

“哈?谁会?我堂堂大男人!”杨澄豪气的站了起来,却又马上用手按住额头:“呃,还是搀我会儿,我晕。”

杨澄和韩潇赶上了队伍,于是大家一起进入了桃园。

大家坐在树下休息,小孩们拿着点心到处乱钻。欧阳说煮茶给大家喝,于是韩潇就让广人到溪边打水了,自己则准备着大家的午饭。

广人提着桶到了溪边,却无从下手,溪水里满是桃花瓣。广人抬头看去,几步开外,若明站在桃树下,一脸得意。等广人又想打水时,若明又摇了一树桃花在溪流中。广人无奈,只好去了更上游的地方取水。

“杨若明,你很丢脸诶,欺负广人。”若晴一行人走了过来。

“就是就是。”杨琪也为广人抱不平。杨简则耸耸肩看着若明。

“你们这么多事干嘛?”若明懒懒的说。

“平时你就欺负他,现在人家都不理你了,你还不放过人家啊!”杨琪是个正义感很强的女孩。

“传出去可别说你是我哥!”若晴补充。

“哼,我还不想认你这妹呢!”几个小孩吵闹起来。

看着远处的若明,谢敏和杨漠突然笑起来。

“漠哥,若明是我们的孩子诶!虽然这样说有点对不起若明,但这种感觉真的好奇怪啊!”谢敏笑着说。

“真是,我这么优秀的基因啊,你打着灯笼还找不着呢!”

“我说,为什么在我面前你就老是这样油嘴滑舌呢?有本事对我哥说去?”

“喂喂,我可是你老公诶!”杨漠依旧笑着,却又难掩几分失意。

“怎么,你和我哥又发生什么事了?”谢敏担心的问道。

“啊,习惯了,过段时间会好的。”虽然抱着不确定,但事实上,两人的关系也坏不到更坏的程度了。杨漠正这样想着,突然刮来一阵风,桃瓣开始在园中起舞,随风上下。这样一场美丽的花雨,杨漠却觉得意外悲凉。

大家回到村中时已经是傍晚了,杨漠陪谢敏回谢家去些东西,其余人都先回家休息了。

等夫妻二人再回到杨家时,看到门前站着个男人。

谢敏一把抓住了杨漠的手,掐得杨漠生疼。

“是他。”杨漠听到妻子小声说,“是他……”

杨漠已然知道来人是谁了,他扶着身体僵直的妻子站在原地,眼看着来人走了过来。

“敏敏,我回来啦!”那人说一口流利的汉语,“我来接你啦!”

谢敏没有回答,只是呆呆地看着男人。过了好一会儿。

“小傻瓜,是你,你终于回来了!”谢敏的声音颤抖着,眼睛里溢出泪花。

“嗯!”男子使劲的点着头。

“嗯嗯!”杨漠在一旁使劲的清嗓,男人这才反应过来:

“你、你是杨先生!”显然男人也认出了杨漠。

“杨漠。”杨漠耸耸肩说,“不好意思,佐藤,你这样盯着我老婆,我很难做哦!”杨漠笑着。

“老、老婆!”男人吃惊的看向谢敏。谢敏满脸通红,脸上写满幸福。

这就是那个黄昏,发生在杨家门前的一幕。

第十八章

杨家的模范夫妻离婚了——最近这成了几个村里议论的热点话题,而杨家人对这些永远比外人看得开。

除了杨若明。

杨漠和妻子离婚前找若明谈过,这孩子也意外的没说什么。但当看到爸妈的离婚证时,这个十三岁的男孩还是哭了。

谢敏舍不得看儿子这么伤心,杨漠却说男孩子总要经历些事情才能长大,不让妻子过于宠溺他。于是,过了一星期,若明也没怎么闹腾了。

对谢敏和杨漠离婚一事表示不满的,还有谢敏的哥哥谢谦。谢谦知道后,当场揍了杨漠一拳,杨漠没有还手。可后来谢谦被告知,妹妹决定一个月后和另外一个男人出国时,谢谦陷入了另一种混乱。谢谦当然也没有向杨漠道歉,因为对于杨漠,自己只能将错就错。

谢敏不得不忙着办自己出国的手续,杨漠则发现儿子若明最近老是很晚才归家。而广人也告诉他,若明在最近一次的测验里,成绩下落很多。

杨漠明白,夫妻的这种决定无疑是会对若明造成影响的,但无论如何,他都希望能将这种影响降到最小。晚饭后,若明回了房间,杨漠没多会也跟了过去。

“若明,我可以进来吗?”杨漠敲了敲门,站在门外问道。

若明没有回答,过来一会儿门才打开。杨漠便走了进去。

“在干嘛?”杨漠笑着问道。

“没。爸,你有什么事吗?”若明简简单单的回答。

“嗯……”杨漠长长的舒一口气,示意若明坐下。“我知道,爸爸和妈妈突然决定离婚这事,若明感到很不理解,对不对?”

若明没有开口否认。于是杨漠继续说道:“若明,讲道理的话之前爸爸妈妈已经和你讲过很多了,若明你慢慢的应该会理解。但是爸爸问你哦,若明希不希望妈妈快快乐乐的生活?”

若明点点头。

“但是,如果若明不开心,妈妈就会留下来陪着我们。若明,妈妈离开后她会比现在更幸福。你要让妈妈怎样选择呢?”

若明有一会儿没出声,只是有些发呆地坐着。不知多久,他开口:“爸,妈妈是你老婆,她和你在一起不幸福吗?你不爱她吗?”

“呵,爸爸爱妈妈。”杨漠微带笑意的答道。

“那为什么妈妈走你都不伤心?”若明的语气中有些责备与愤怒。

“若明,男人的爱有很多种,伤心也有很多种。爸爸爱妈妈,但爸爸更希望妈妈幸福。有些东西是爸爸给不了妈妈的,但那个人却可以。若明,爸爸这些话你现在不用理解,等你长大,终有一天会明白的。”

杨漠离开了房间,若明又呆呆的坐着,坐了很久,他似乎想到什么,脸上挂起些许久违的些许笑意……

谢敏离开的日子终于到了,在家里和大家道了别。

到机场送别的人不多,谢敏说人多了,说不定自己就下不了决心离开了,毕竟她爱着这么多年来陪伴自己的人。若明一路上都和谢敏坐在一起,杨漠也坐在她的身边,所以佐藤也只能坐在副驾上了,不过他却没有丝毫不愿意;另两辆车上分别是谢谦以及杨澄、韩潇。

闲人过不了安检,于是大家就在大厅里道别了。

“若明,要听爸爸的话哦。妈妈会常回来的。”谢敏抱着儿子依依不舍。

“知道啦,老妈,我也会帮老爸赶快找个老婆的。”若明调皮的说道。

“呵,你这孩子。”谢敏释然的笑道。

谢敏走到谢谦身边,“哥,对不起,我这么任性。”

“算了,谁叫你是我妹呢。”谢谦无奈的说道,但这个外表冷冷的男人还是忍不住有些伤情,“要是他对你不好,你马上给我回来!”为了掩饰自己的感情,谢谦狠狠的放话。

“哥!真是的,”谢敏理解的笑笑,又示意谢谦把头低下来。谢谦只能照做。

“哥,”谢敏在谢谦耳边轻轻说,“杨漠是个好男人哦!”说完调皮的笑笑。转向杨漠走过去,抱住他,“好好照顾我哥。”顿了顿,“这么多年,谢谢你!”然后谢敏冲向安检的门口,留给大家一个看不到自己眼泪的美丽背影……

第十九章

谢敏离开已经两个多星期了,万物开始嗅着初夏的味道。

虽说杨漠有心要好好照顾家里的老小,但公司的事务在前段时间堆积了不少,杨漠也就不得不在市里待一段时间了。天天忙着工作,虽然有些疲惫,但一些该忘的、想忘的东西确实被搁置了。

大概是自己也有些消颓了吧,没办法着手解决的事,就想不去管它。人不都是这样吗?

在杨家风风火火、忙忙碌碌的时节,市里也出了不小的事——换了个新市长。新官上任三把火这话许是没错的,新市长任职后,就一直为大家忙活着。听说要开个什么“精神文明、物质文明齐发展”的宴会,市里各行各业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被邀请了。据说杨澄的请柬上写的是“百年家族企业代表”之类的,而杨漠的则是“自主创业代表”什么的。杨家人出席这种宴会,并没有什么坏处,于是两兄弟也就一起到了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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