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前世康熙一直抱怨自己不孝,没有真心对他,其实康熙是对的,真正关心一个人的时候,根本是不同的。
“叔公,如果没事,我先去看皇父了。我怕他随时会醒来。“胤礽道。
“对,快去快去,不然,让皇上第一眼看到的是大阿哥,或者四阿哥就不好了“索额图推着胤礽快走,胤礽连斥责他的心情都没有了。匆匆进了皇帝的大帐,康熙的脸泛着不健康的红色,高烧还是未退,真是折腾人的皇帝,就没有让人心里舒坦的时候吗?
胤礽叹了口气,绞了块帕子重新覆在康熙的额头上:“你真是的,有福全和费扬古;不就好了吗?自己身体不好,还瞎折腾。”
49.疟疾
康熙在晚些时候清醒过来,微微睁开眼先问葛尔丹战事着福全和费扬古前来,布置了今后对葛尔丹的策略。
稍事洗漱后,康熙这才道:“保成呢,怎么还不见他来见朕。”
“启禀皇上,太子爷在外面跪了大半个时辰了,说是没脸见您。”李德全撩起帘子,康熙微微向外瞥了一眼,“太子没哪里不舒服吧?”
“太子殿下还好,只是服侍您多日,未曾合过眼,您看,脸瘦的。”李德全叹了口气,康熙就又看了看。
“叫太子进来吧,传膳。”
李德全笑了,刚才皇上还没胃口呢,现在就急着传膳了。
胤礽进来时,身后跟着小尾巴,康熙见两人憔悴成那可怜样,什么事情都搁置了一边:“快吃吧,吃完了再领罚。”
“谢皇上。”胤礽和胤禛落了座,各夹了菜往康熙的碗里送,“皇上尝尝这个。”
两人都微微楞了下,于是相视一笑,胤礽第一次觉得,自己跟黑心老四还是蛮有默契的。康熙命李德全送了几样自己觉得不错的菜到两个儿子面前:“吃吧,看你们又黑又瘦的,臭小子们。”
胤礽夹了许多菜到胤禛碗里,笑道:“多谢四弟请来援兵,我在这儿谢过了。”
“胤禛力有不足,未能即使接应,辜负了二哥的期待和皇阿玛的教诲。”胤禛端端正正站起来,举起酒杯,“胤禛在这儿谢罪,先干为敬。”
康熙端起酒杯,被胤礽拦住了:“皇父,久病初愈,儿臣代您喝。”
“哼,小看朕?”康熙推开胤礽的手一饮而尽,胤礽见康熙一瞬间翻脸,也不知道为什么,只得苦笑。
康熙看看胤礽再看看胤禛,这两个人从什么时候开始不说话也能互相读懂彼此的心思了,自己才几天没见着他们而已。还有,这种多余和无奈的心情是什么,康熙按着太阳穴,醒来了,身体并没有更好一点,饭菜味同嚼蜡,只是像看看他们吃饭的样子而已。
不一会儿,大阿哥胤褆也来了:“听说皇父在这儿宴请功臣,儿臣也来讨杯酒喝。”
胤褆刚坐下,就听康熙说:“什么功?朕怎么不知道?”
胤褆刚坐下半边屁股听了这话立刻吓得站起来,胤礽和胤禛连忙也站起来陪小心:“坐下,把饭菜吃完,朕有些累,李德全。”
李德全见好端端的局面变成这样,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忙服侍康熙躺下,一边向胤礽他们使颜色。
胤礽三人忙安静的坐到一旁,等御医过来看看康熙的病。
“朕叫你们吃东西,没听到吗?”康熙的语气有些不耐烦,大阿哥刚想说几句,被胤礽一把拉住,并摇了摇头。
康熙看看胤礽拉着胤褆的手,心道,好嘛,跟胤褆的关系也变得亲密了,朕想牵牵你的手,跟要了你的命似的。
“是,谢皇上赏赐。”胤礽三人便吃便看康熙的脸色,之见他双眼紧闭,脸色微微发白,一瞬间气色就差了很多。
胤禛叹了口气:“臣弟的错,不该向皇阿玛敬酒的。”
“不管你事,是我惹皇父生气了。”胤礽叹道,心里隐隐知道康熙的不悦是什么原因了。然而对于这件事,却不是该心软的时候,退一步就输一步。胤礽也坚信,康熙不会因为他拒绝亲近就故意找由头整治他,毕竟,他认识的康熙是个公私分明的人,除了那事以外,他真是个千古难逢的英明睿智的明君,这个认知胤礽从来没有怀疑过。
“其实,我也有错。”大阿哥起先因为康熙召胤礽和胤禛用膳的妒意,在康熙的莫名震怒中早已经烟消云散,只剩下了惶恐和不安。
“你们出去吧,朕想一个人静会儿。”忽然龙床上低沉的声音命令道。
胤礽他们不敢违逆,只得退出帐外,此时,一些大臣也得到康熙龙体违和的消息,在大帐外徘徊等待皇帝病情的消息。
胤礽皱着眉头,如果皇上的病情传出去,只会让朝野动荡,边境的外族蠢蠢欲动,于是,他走上前对众位大臣和亲王道:“皇父喝了药病情好多了,适才还同我们三人用过而来晚膳,大家请回吧,不要扰到皇上休息,明儿个再来请安也不迟。”
众人半信半疑的散了,胤礽低声对小五子道:“请林太医来看病,不过尽量不要太过招摇。“
大阿哥胤褆道:“我和胤禛先退下了,不然徒惹人猜疑,皇父的病拜托太子,我们在我的帐中等你的消息。“
胤礽道:“好吧,一有消息立刻通知你们。”
胤禛看着康熙的帐子忧心忡忡,看这胤礽的时候多了分担心,然而也只能欲言又止:“二哥,自己多保重,该坚持的请一定坚持。”
胤礽微微一怔,看向胤禛的时候,脸上多了丝狼狈:“去吧。”
胤礽匆匆赶回帐子的时候,情况越发的不好了,康熙开始不住的发抖,嘴唇冻的惨白。李德全为他加了裘皮毯子,依旧无济于事,胤礽过来握住他的手,冰得吓人。
果然是那酒坏的事,胤礽想也没想,解开自己的衣服将康熙抱住了,往日结实健康的脊背,如今仿佛随时会坍塌。那一瞬间,胤礽的信仰也快要随着坍塌了,他没见过康熙这么脆弱过,康熙在他面前的样子总是强势的,无可打倒的。
也许康熙往年虚弱多病吧,可是,胤礽没有那个机会见着,那时候,他正被圈禁在永不见天日的地方呢。
“皇上,坚持住,太医马上就来了。”胤礽的眼睛有些发热,好像有什么要流出来,烫得他的眼睛生疼。
“保成,你不会是想哭吧。”那人的声音发着抖,却还要故意带着轻松的语气。胤礽摇摇头,将他抱得更紧了一些。
胤礽觉得那人的手慢慢的搂住他的腰,用力抓紧他的衣服,康熙说话越来越吃力:“朕还以为,你永远都不肯这样的抱住朕了呢。”
康熙用力抓紧胤礽的手:“也许是朕做错的,不该逼你做你最痛恨的事情,到了……这步田地。”
胤礽的手快要被他捏碎了:“答应朕,你不会爱上任何人,如果你发誓不会再爱上任何人,朕可以放了你……君……无戏言。”
“我发誓,”胤礽的脸色很不好,如果可以,他希望永远不要再提到这样的事情,“皇父,你休息会儿。”
“你发誓什么,朕要听你亲自说。”康熙睁大了眼睛,他一生中有很多个愿望,小时候,希望有一天能不起早床,可以一觉睡到饱,知道自己醒来。他实现了自己的愿望,可是他的父亲却因此出家做了和尚。后来,他的愿望变成杀鳌拜,夺回原本属于自己的皇权,他也做到了,然后他的挚友他的兄弟纳兰容若从此离开了他。再后来,他的愿望变成撤三藩,做独一无二的真正意义上的大清帝国的皇帝,将皇权、军权统统握在自己的手里,他做到了,可是他的皇后,她最心爱的女人却因为为他打理后宫殚精竭虑而撒手人寰。
于是康熙习惯了,在得到的同时失去,然而他不再想做被动的那个,他要得到什么由他决定,那么要失去什么也该由他来决定。
他要胤礽永远陪在自己身边,不仅他的人还有他的心,那么他该失去什么呢,无数个夜晚的辗转反侧后,他决定了他要付出的代价,就是永远不触碰他,两人就这么牵扯一辈子吧。如果胤礽的眼光不再看向别人的话,那么不得到他的身体,对自己来说将是可以忍受的。
于是,他在失去意识前很满意的得到而来胤礽的许诺:“我发誓,永远不爱上任何人,永远不将眼光投到任何人的身上,否则任由皇父处置。”
“胤礽记住了,是任何人,任何人如果让你有一丝的痴迷和不舍,朕就将结束这个盟约,到时候,朕不会再如此纵容于你。”康熙说完最后一句话,沉重的倒了下去。
他开始发热,脸上合身上都热得通红,胤礽猛的放开他,他知道康熙得的是什么病了,他早该想到的,攻打葛尔丹,第一次亲征的时候,因为康熙的突然重病,而不得不停止对葛尔丹的追击。
康熙因此差一点英年早逝,他差一点成为名副其实的下一任皇帝。
——疟疾。
50.追逐
胤礽仔细的回忆着当时的情形,那时候,大家都以为康熙不行了,太医院只敢开些补药帮他延命,大阿哥蠢蠢欲动想要谋夺皇位,自己在索额图的协助下一边同大阿哥胤褆较着劲,一边默默的集合起自己的人马,准备等康熙撒手后立刻开始着手巩固自己的政权。
胤礽低下头,注视着康熙奄奄一息的脸,想着他刚才所说的话,那么的霸道,由不得人一点的自由,硬是要将他往死路上逼迫又是何必。
忽然,胤礽脑海中灵感一转,如果康熙丝儿了呢,如果他死了,那么自己就不必遵守那个誓言,如果他死了,三十多年憋屈的太子生涯,从此将成为一段可笑的噩梦,如果他死了……
章太医赶来了,他想出的法子是针灸,李德全带着贴身的几个太监在伺候康熙更衣。褪去外面的帝服,里面的黑色衣衫上面绣着云纹的暗底,半旧的衣裳,显示着年代的久远,胤礽忽然觉得有些眼熟。
他假意上来帮忙,微微撩开袖口,那上面用金线绣了个小小的礽字,胤礽的手抖索了一下,吃惊的退开来。那是李佳氏帮他绣的,李佳氏喜欢拿胤礽的旧衣服练习绣工,她喜欢在袖子上刺字,最喜欢是胤礽的礽字。胤礽记得他告诉李佳氏:“礽的的意思就是福,皇父当时为我取礽这个字是希望我是有福之人,能够逢凶化吉,一生吉祥。”
胤礽又情不自禁的退后了两步看着章太医徒劳无功的忙碌着,心里乱得很,康熙为什么穿了的衣裳,为什么要给他取名为礽,为什么要从北京带着病千里迢迢的赶来,为什么在敌人的刀刃砍想自己的时候,奋力射出一支箭来救人。
然而,他如果真爱自己,为什么要一再的逼人就范,为什么不能给人一天安宁的日子。
胤礽跌跌撞撞的跑出去,翻身上了马奋力疾驰。
“太子殿下!”侍卫大声的喊道。
“都不准过来,本太子想一个人静一静。”胤礽厉声呵斥道。
茫茫草原,浩瀚无边,胤礽一个人在那原野上奔驰着,奋力的奔跑,那么多的疑惑不解痛苦像潮水般翻涌出来,让他感到迷茫。他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来,要做些什么,该怎样的活着。
风猛烈的打在脸上,衣角翻飞时发出烈烈的声音,胤礽的眼睛很干涩,好像随时会流出泪来,他努力闭了下眼睛再睁开:“驾——”
他狠狠的抽了一鞭子,马儿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冲了出去,他就这么毫无目的的跑了很久,直到觉得又饿又冷。
胤礽下了马,随意的走着,脑子里依旧是浑浑噩噩的,以前的和现在的影像交叠在一起,甚至分不清那些事到底是发生在现在还是过去了。
又走了一会儿,他看到个蒙古包,正好又渴又饿,就过去讨杯水喝。
那里住着一家三口,夫妻两个都是憨厚热情的牧民,还有个三岁左右的小子,黑红的小脸蛋,壮实得像个铁疙瘩。
“铁蛋儿,给哥哥拿肉干去。”女的扯着嗓子冲外面一喊,就见铁蛋风一般冲进来打开一个竹编的篓子,刚玩过泥巴的手上抓着几块自己腌制风干的羔羊肉干,胤礽看看铁蛋手上的淤泥,微微楞了下,于是道谢拒绝了。
喝了几口马奶酒,胤礽看看天色不早了,就起身要告辞。猛然间听到外面一阵呼号声,几个人都冲了出来,远远的见几十个穿着皮毛衣衫的蒙古散兵正在到处劫掠。
“糟糕,是葛尔丹军队的残余士兵。”男的有些紧张,从房子里取出弓箭。
“我们快走,他们起码有五六十人,打不过的。”胤礽拦住男的的手。
“不行,我们的家当都在这儿了,再说我们被葛尔丹欺负得够惨的了,今天我死也要保护自己的家。”男的低头看看妻子,“你跟这孩子一起走吧,我赶着羊群引开他们。
“好,“女的笑了笑,冲丈夫点点头,牵了马带着胤礽往安全的地方撤退。
胤礽多少有些吃惊:多少年的夫妻之情的,大难来时也要各自飞了吗?虽说是为了孩子,可是做到这么镇定还是让人不由的有些心寒。
所以,是自己太过软弱了吗?其实对康熙不过是妇人之仁罢了,取自己想要的东西就好了,什么父子恩情根本不值一提是这样吗?
到了一个山口,那女的忽然拉住了正飞速奔驰的马儿,那马仿佛也被后面肃杀的气氛带动了,不安的打着响鼻。
胤礽不悦的停下来:“我们得快点,你丈夫拖延不了多少时间的。“
“恩,我知道。“那女的竟然笑了,胤礽楞了下,那么凄美的笑仿佛给这女人的脸上添了一抹鲜活的神色。
“我儿子交给你了,是做奴隶也好,让他自生自灭也好,我无怨无悔,只求你让他平安长大。“女人猛的将孩子推给胤礽。
“铁蛋儿,你记住,你父亲叫莫扎,母亲叫阿依拉,他们是被葛尔丹的士兵害死的,你若是以后长大了,要记得替他们报仇。“女人说完一咬牙叹了口气,”我以前老觉得我男人又凶又爱管动管西的,巴不得他早点死了。可是奇怪,真离开了他,自己却好像魂都丢了似的。其实他平日还真疼我的,怎现在才觉出来呢。我去陪他了,不能同日生,只求个同日死,在阴间挤在一个炕头上图个暖和。“
那女人冲回去了,很快她淡蓝色的衣裳就与远处的蓝天融为一体。
“娘,你去哪儿啊。“铁蛋大叫。
“铁蛋,哥哥会跑得很快,可能会不大舒服,不过跑得越快你就能越早见到你爹娘。“
“恩,”铁蛋点点头,将壮实的小身子贴着胤礽抱好。
胤礽用他可以的最快的速度奔跑起来,快,也许找人还能救得了。
很快在宿营地的附近见到了胤褆,胤礽拜托胤褆立刻去救人,他将铁蛋递给胤褆,对他说道:“去你家的路找得着吗?”
铁蛋点点头,用力的往远处一指,
胤礽又转头郑重的对胤褆道:“大哥,拜托了。”
胤褆没想到胤礽会喊他大哥,强自压抑下有些得意的脸:“好,包在我身上,不过,你得快回去,里面都炸了锅了。”
“皇阿玛……”胤褆去的远了,后的话,胤礽没听到。
虽然知道应该不会是大问题,不然胤褆不可能还在这儿,可是人一紧张就会忍不住往不好的地方想。
胤礽飞身再上马的时候,心突突的跳得厉害,竟然几次都没能上去。
“二哥!快来。”胤禛飞马过来正好撞见,他猛的迫马转了个身,向胤礽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