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您不能凭一己私念就把整个白界的希望都给断送了呀！”飞天挡在想要上前解救唐家兄妹的魔夜面前，继续劝慰。

“你住口！难道复国就是为了滥杀无辜吗？亏你还是守护神兽！我不想复什么国！更何况，我根本就不是你们白界的人！我什么都不是……我什么都不是……我只是阿哲和小沉的朋友……我们三个本来无忧无虑地生活，就算有危险，也是同患难……为什么你要来捣乱？带来什么破使命！为什么！……”魔夜情绪激动，几乎面临崩溃的边缘。

没错，他不能承受失去阿哲之痛。他也不想承受。

本就是重伤之躯，现在这样着急，心脏却剧烈疼痛起来，身躯也摇摇欲坠。

他回手捂住心脏，喘息着，却感觉呼吸也十分困难。

为什么他连自己想要守护的人都无法守住！

“殿下！请您保重身体！现在时间不早了，还是回去休息吧！”飞天调整身体，想让魔夜倚在它身上。

“不！”魔夜后退两步，他坚定地看着飞天，“我让你放了他们……否则……我是不会回去的……我陪他们一起死。”

“殿下……”

然而摸也不再说话，只是那样勉力地站着，眼神坚定。

飞天却也无动于衷。

他们都在等。

魔夜在等飞天妥协。

飞天在等魔夜体力不支晕倒时把他带走。

神殿里一时静默下去，只有魔夜沉重的呼吸声回响着。

“好吧！我听殿下的，但也请殿下早点回去休息！”终于，飞天不忍再看魔夜痛苦下去，叹了口气，妥协了。

解封的事……还是等到公主出现再说吧。

“如此甚好……我相信……你不会骗我的……”魔夜终于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殿下！”飞天疾走，在他倒地前俯身，使魔夜靠在了它背上。

飞天看着魔夜苍白无血色的脸，一时间无法呼吸：“殿下，你这又是何苦呢？”

回眸慌慌张张的跑进神殿时，就看见了这一幕。

她惊呼：“殿下！”

“回眸，带殿下回去休息吧！务必要好好照顾殿下！一步也不要离开！”飞天忍不住叹息。

“是！”回眸俯身抱起魔夜，转身离开神殿。

“把那对孪生放了吧！”飞天吩咐着离泪。

“什么？！”离泪吃了一惊，她怒道，“你疯了？把他们放了，白界怎么办？这可是伊琳公主最后的心愿呀！更何况祭祀还没完成，如何放？”

“这是殿下的意思！你也知道的，殿下一向仁慈，这次让他看到我们这样残忍的做法，他无法接受。而那两人是他在意的人，殿下应该从来没有在意的人吧？这次他这样紧张他们，甚至不顾自己重伤在身来威胁我，殿下是铁了心要和他们共存亡，我不想让白界唯一的继承人因此而死。我，只能妥协。”

“我明白了。”离泪走近水晶容器，扭动一个雪花状的机关。

只听一声轻响，门便打开了。

唐语哲和唐语沉两人已经奄奄一息，恍惚间看见有人走过来，替他们松开了绑缚的绳索。两人怦然坠地，在落地前，飞天用实质性的光慕接住了他们，缓缓放在地上。

“是殿下让我们放了你们的，等伤好后，就离开这里吧！这接近血腥的战场，真的不适合你们凡界的人。”

“那魔夜呢！他怎么样了？他的伤很重……”唐语沉担忧地问着魔夜的情况。

“你放心吧，我们会好好照顾殿下的。”

“那他走不走？”唐语哲坚定地说，“我们要带他走！我们，要一起走！”

“殿下岂是你们说带走就带走的？还是管好你们自己吧！这次殿下慈悲为怀，已经很便宜你们了！如果再不识时务，说要带走殿下的话，就算殿下不允许，我也会对你们出手的！”回眸仍是冷冷的。

“那又如何！”斩钉截铁。

离泪愣了一下，看着唐语哲，忽然叹了口气：“你不要这么固执，这样会给殿下带来很大的困扰，到时候，受伤害的总会是殿下一个人的。”

果然这样的说法很奏效，唐语哲不再坚持，他和妹妹互相扶持着准备离开这个大殿。

但是，事与愿违。

那个神箭上的唐语哲和唐语沉的血液混合在一起后，发生了巨大的变化，退去了神箭周身的黯淡锈迹，瞬间亮起了耀眼的白光，使得三人的眼睛睁不开，那一刹那，他们都感觉快要失明。

等到光芒亮度减下去之后，那支箭竟然自动脱离了水晶容器，呼啸着直刺唐语哲兄妹而来。

那一瞬间，离泪和飞天也没反应过来。

唐语哲惊恐的把妹妹护在身后。

本以为自己被刺中后，妹妹就会没事，然而，没想到的是，那支箭的后劲如此之大，居然在刺中唐语哲后继续延伸变长，透过唐语哲的胸口刺进了唐语沉的胸口。

两个人被箭贯穿，定在了原地，无法动弹丝毫。

“啊！”离泪惊叫一声，愣愣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她恍然上前，想要扶住他们。

然而，在唐家兄妹周身亮起的那圈白光竟是炽热不可触摸的，离泪缩手回来，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白色的血液汹涌地流了一地。

贯穿两人的箭渐渐褪变为通体雪白的雪箭。然后光芒逐渐黯淡下去，随即又抽离了唐语哲和唐语沉的身体，在虚空中悬浮着不肯落下。

失去了雪箭的支撑，兄妹俩缓缓滑落，神智早已全失！

他们重重地跌落在神殿白色的地板上，就那样安静地倒在血泊中。

就在这时，诡异的现象发生了。这对孪生竟然慢慢地，互相地渗透入对方的身体！

白光又一次大盛！

而当白光消散后，却令离泪惊呼了出来！

原本地板上是两个人，现在却只剩了一个人！

雪箭这时也好像失去了力量一般，静静地从虚空里缓慢的落下，离泪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看着那个雪箭慢慢变小，下降，变小，径直落入了地板上沉睡的人的右手中，然后它的光芒也暗了下去，直到全部消失，恢复正常。

这一刻，离泪再也忍不住地上前！

她俯身，查看地上的人的情况：他的模样是唐语哲的样子，但眉宇间却又不是；有些像唐语沉，这样说也不对，因为他明明是男子之躯！或者说，他是唐语哲和唐语沉的混合体。

但是，他，又竟然谁都不是！

他既不是唐语哲！更不是唐语沉！

那么，他究竟是谁？！

怎么会这样？！

——第四卷·地狱之路·完——

第五卷：白骨之舞

【129】 白羽

可怕的梦，阿哲离他越来越远，他无法抓住，他又一次的错过了自己所爱的人——“阿哲！”

回眸一直在魔夜榻前照顾他，见他忽然惊醒，尔后飞快地掀开被子，想要起身。

回眸有些慌乱地阻止他：“殿下，您醒了？您不能起身呢！”

没错，这一次魔夜伤得不轻，因为令他自豪的死亡之光和白界圣光根本奈何不了飞天。电邪剑威力大减，飞天为了坚定他复国的信念也根本没有留情面，他自己为了保护阿哲，被伤得很重。

“飞天呢？”魔夜不顾阻拦坐起身来，有些急切地问道。

“神兽他……”回眸却不知如何开口。

自从唐家兄妹合体为一个人之后，就一直昏睡不醒。然而，他的身体上却没有丝毫的伤口。神兽一直在照看那个合体的人。

“他是不是没有听我的命令？”魔夜怒吼。

“不！不是！”回眸见魔夜发火，有些害怕地后退一步。

“连你也骗我？它一定没有放过阿哲他们！是不是？”

“不，殿下，您别急，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样的！”回眸见魔夜如此激动，生怕牵动他严重的伤。

“那带我去见飞天。”他的口气不容拒绝。

“殿下，我……”回眸犹豫着。

“怎么，你不肯？”魔夜翻身下地，脚步虚浮地朝外走，“那我自己去！”

“殿下，您别乱动，属下、属下遵命便是！”回眸侧身扶过魔夜准备向外走。

然而，两人刚离开床榻，外面就进来两个身影。

是飞天和——

唐语哲和唐语沉的合体！

魔夜看到他明显松了一口气，他快走两步扶住‘唐语哲’的肩膀，笑吟吟地看着他。

“阿哲，你没事吧？都怪我不好，没有好好保护你们，让你和小沉受苦了。对了，小沉呢？她还没醒吗？是不是伤的太重了？我这里有好多药的，等下让回眸带一些去给小沉用吧！”魔夜自顾自地说着，完全没发现眼前的这个人已经不再是唐语哲！

‘唐语哲’的表情黯然了一下，等魔夜说完，他挣开魔夜的手，对着魔夜跪拜下去，口中虔诚地恭敬地呼道：“参见殿下！”

魔夜诧异地伸手去扶他：“阿哲，你没事吧？这么正经干什么？说实话，我还是比较习惯不正经的你呢！我喜欢你叫我夜。别跟他们一样叫什么殿下！”

就在他的手快要接触到‘唐语哲’身体的一瞬，魔夜的表情突然变了，他后退一步，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唐语哲’，口中喃喃道：“你不是阿哲！你不是阿哲！你是谁？阿哲呢？”

“殿下，我就是阿哲，但……我又不是他。”他表情痛苦。

“什么？这是怎么回事？”魔夜更加吃惊。

“殿下，他既是唐语哲又是唐语沉，还是白界灵魂的合体。”飞天解释道。

“为什么！为什么要把他们变成这样？我不是让你放了他们的吗？咳！咳！”魔夜不明白事情经过，隐隐发怒。

“殿下，你别激动，听我说完。我没有违背我的诺言，在离泪放开他们的时候，那支神箭因为受到血液的影响，竟然自己飞起刺透了他们兄妹的心脏！然后，神箭消失，他们兄妹居然慢慢互相渗透入对方的身体，就变成了这样。”飞天也是无奈至极。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一定是你，是你不肯放过他们……咳咳咳咳……”魔夜不敢相信地步步后退，他用手捂住胸口，不住地咳嗽着。

这也难怪，这种打击实在是太大了！

身为魔界的小皇子，他所经历的人和事，都是异常残忍狠毒。唯有唐语哲是那么真诚的关怀他，还随他一起出生入死，不离不弃。

这是他从来没有过的温暖经历，他其实一点都不怕被人追杀，更不怕死！但是，这世间有了阿哲，有了他陪他走过的那一段日子，他舍不得死，更舍不得离开他了。

尤其是唐语哲——不管自己有什么神秘的过往，又有什么纠缠不清的关系，他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问，也什么都不怪，只是默默在他身边照顾他，安慰他，爱着他。

魔夜封闭已久的心好不容易才打开一丝，外面明媚的阳光刚刚射进一线温暖的光线，为什么、为什么转眼间又乌云密布，让他渴望关怀、渴望温暖的心转瞬被击得粉碎！

他当然承受不了！

他只想要唐语哲！他只想要和他在一起，哪怕继续逃亡，哪怕几度濒临死亡的边缘，哪怕……万劫不复！

“殿下！请殿下保重身体！”飞天看着魔夜那样如死灰般的神情感觉不妙，它担忧地说道。

“哈哈……保重身体？咳咳……我在乎的人一个个消失不见……保重身体？……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咳咳……”

“夜！你不要这样！”一直在旁边沉默的‘唐语哲’忽然上前扶住魔夜摇摇欲坠的身体，他表情复杂苦痛地脱口而出。

听到他如此亲昵叫自己的名字，魔夜身子一颤，他缓缓看向搀扶着他的人。

还是那熟悉的面庞，但神色间已经夹杂了许多他不认识的表情——有痛心，有挣扎，有无奈，有不甘，还有坚定。

‘唐语哲’痛心的是，魔夜居然这么在乎他，甚至不顾自己的生命；挣扎的是，他想要夺回思想的控制权，无论是作为唐语哲还是作为唐语沉，总之，不是现在这个思想的控制权；无奈的是，无论怎样挣扎，还是无法再回到从前，他不可能再回归唐语哲和唐语沉的分裂体，他只能作为一个人存在！不甘的是，他不想这样被命运捉弄，他们本来还只是十七岁的少年少女，还有好多大好的时光可以度过，但却阴差阳错地成为了合体的人，还有第三、第四、甚至第五个灵魂左右着思想！他当然不甘！但是，但是，他毕竟也有白界灵魂的思想，他潜意识里有那样坚定的信念，那就是——复国！不能辜负伊琳公主的一片苦心！

魔夜看着他，眼前这个人竟如此陌生！

没有了唐语哲调侃时暗藏的关心，嘴硬时夹杂的可爱，面对敌人时机灵应付的狡黠，为自己疗伤时献上鲜血的义无反顾……没有了唐语沉温暖的话语，柔和的目光，为他和阿哲制作机会的俏皮……

有的，只是陌生！

魔夜剧烈地咳嗽着。

‘唐语哲’心中一急，竟然如从前唐语沉、唐语哲所作的那般伸出手指，探入到魔夜口中。他动用念力，鲜血比之前更快地流出，顺着魔夜的喉咙流到他的体内。

魔夜恍恍惚惚地抓住‘唐语哲’的手，生怕一个交睫他便会消失。因为在那一刻，他分明看到了他眼中的担忧。

——如以前出现过无数次的亲切的担忧。

‘唐语哲’也不说话，任由魔夜那样紧握他的手。

“你是阿哲，对不对？不要离开我……阿哲，不要离开我……”魔夜轻轻地说，然后就那样倒在了他的肩膀。

‘唐语哲’伸臂搂着昏倒的魔夜，微微叹了口气。

为什么会变这样？

飞天默默上前，开口对他说道：“白羽，殿下就由你照顾了。”说完离开了这里。

“……是。”白羽领命，然后轻轻地抱起魔夜，将他放在榻上。

但是他的手一直被魔夜紧紧地抓着。

白羽用一只手为他盖好被子，然后在榻前坐下，握着魔夜的手低声说道：“夜，我也不想这样的，我没办法，我真的没办法。我不知道我到底是谁？但是我知道我是你的兄弟，是你的臣民，还是你的爱人……我……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宁愿我还是你口中的阿哲……但是，这不可能了。你知道吗？”

白羽的泪一滴滴落下来。他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了，眼里的泪就是止不住。

“飞天神兽告诉了我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现在，我来讲给你听，好不好？”

“我本来是白界无数的死灵，你母亲施法把那些灵魂凝聚成一个人，那就是我。但是她没办法保存，当时魔界的爪牙，哦，我不应该这么说的，最起码，你也算是魔界的皇子殿下。当时情况真的不允许你母亲保存我。她绞尽脑汁才想到一个方法，就是将我输入到刚出生婴儿的体内，等时机成熟再让飞天神兽来解开封印……但是封印被解开的过程出了差错，阿哲和小沉居然合体，就成了我……我居然有三个人的心……我真的不知道我是谁了……魔夜……拜托你一定要振作起来，帮帮我吧……如果你还真的想看到阿哲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