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本公爵不想听你讲话！」光听到那种故作温柔的声调他就想吐，罗德狠狠地瞪着对方：「滚开！不然就宰了你们！」

「无理！」围绕在帝王身边的吸血鬼王族发出怒吼。

「……哼，既然全都在这里，刚好本公爵也做了了结。」看着吸血鬼王和身边的女人，听着下方战争的声音、嘶吼以及惨号，死亡之前的血腥味，让罗德的眼睛开始泛红，就像沉睡在记忆中许久以前的那一夜又缓缓苏醒。

那时候，他的家就是像这样永远消失。

＊＊＊＊＊＊

「那是罗德他妈？」

不曾到过吸血鬼族的司曙看着多出来的那个女人，偏头询问一旁的白色护卫。

「是，看来吸血鬼帝王很在意中央方这一战，帝王和王后都亲自出马了，第一部队攻击其他部队时应该没想到会遭到吸血鬼袭击，」看着开始弥漫毒物的下方都市，纸侍冷淡地开口：「第一部队的队长不在，其他部队似乎也没有强者，看来幕后的人原本以为夺了中央方就可以暂时安心，让主力都出去追杀使者和其他人了。」

毕竟许久以来都不曾有人攻打中央方，就算有也都被维护部队驱逐，接受中央方的势力大概没想到，吸血鬼帝国会这么快又不顾所谓的立场和道德，直接趁此杀上来。

「果然看起来是个漂亮的阿姨。」虽然那张脸有点变形，不过司曙还是可以看出对方原本应该很美，只不过脸再漂亮也盖不住发出血腥味的内在。

「要杀掉吗？这可能会变成主力。」看着似乎很强的吸血鬼王，暮跃跃欲试，对他来说，强的都要先杀掉比较好，以免以后有什么变化。

「……女的抓得到吗？」

「又不能杀掉喔？」暮垮了脸，兴致缺缺地看着吸血鬼王后，「大概可以，但是不全力杀的话很难打倒，可以尽量试试不杀死。」

「要不要她死由罗德决定。」司曙低声地说道，用只有他们这边听得到的音量，「她该偿还的对象是罗德，不管是命还是其他东西。」就像只有他可以找他阿公算总账，那个女人犯下的错也只有罗德能追究吧，其他人不要插手比较好。

「唉？好像很复杂，那我杀最强那个好了。」暮将目标重新转回吸血鬼王，对不能杀的女人失去兴趣，他想了想，「但是要去父母们那边也很重要，所以我试着杀杀看，杀不到我们就离开吧。」

「什么杀杀看啊。」有点哭笑不得地看着夺取者，现在这样听他讲话下结论，反而觉得有点好笑，但是又不正常，司曙摇摇头懒得再纠正了，「打不过就快跑。」

「好！」暮转出了天火，直接朝最强的帝王杀去。

没想到夺取者会二话不说攻击自己，但帝王毕竟还是帝王，马里诺在天火烧上自己之前便反应过来，利爪一撕，破坏了朝自己而来的火焰，两人冲撞后边轰然打了起来。

站在下方的阿斯瓦提着宽剑，几个跳窜翻上天空，拉出了气流将正要往夺取者扑去的吸血鬼斩成两半，还没划十字忏悔，接着便对上了几支很强的吸血鬼王族队伍。

「你躲远点。」看了眼后面的极光，不想把对方牵扯进私事的罗德看着被独立出来的女人，心一横挥出了大量黑火，「这几百年的帐，本公爵要他付清。」

他等太久了，真的太久，除了想杀掉帝王也想杀了这女人，然后让整个吸血鬼族都跟着父亲以及那些族人一起陪葬；只是自己的力量一直不够，他能杀死很多的吸血鬼，却没办法杀死所有吸血鬼，那最起码要杀掉这个女人。

「你的力量还没完全恢复，我可以帮忙。」极光打起了精神，看了眼远处似乎没有要介入的司曙，然后转回，「植草族的药物无法完全让你恢复全部力量，请让我助你一臂之力，至少可以不让其他黑色种族插手。」说着，他挥出杖，冰霜气息开始在空气中凝结大片的薄冰，冻住往底下正想爬上来帮忙的一部分吸血鬼士兵。

「蚩，多事。」罗德淡淡地勾起笑意，将视线放在半空中的女人身上，敛去所有表情，缓慢地渐黑火全收到了张开的手心上，「哪，黛丽莎，我们的事今天做个了结吧。」这几百年来也让她活够了。

离开了帝国，黑暗力量并没有那么充足，这时不杀她还等什么时候。

「我是你的母亲。」女性吸血鬼冷笑了声指着持有黑火的孩子，「不管你有多恨我，我还是生你的那个人，你用的是我给你的骨肉，某部分与我相连。就算再怎么憎恨你那所谓的家族，我还是疼爱你啊，否则又何必让陛下将你纳入帝国里。」

「不稀罕！」这几百年来反复一样的话语听到都腻了，罗德还是回她同样的话，「你杀死的是全家族的人，还把本公爵搞成这样的怪物，这是你欠整个弗雷斯家族的债，血债就必须用血偿还。」

「呵……真是的，你该不会以为你打得过我吧？」黛丽莎半掩着血红色的唇，发出了轻轻的笑声：「先别说你残余的力量少得可怜，本后在这几百年里也吸收了不少高手的性命和力量，并不亚于陛下，如果你再这么不懂事，那只好让你化灰，以免再阻碍我的帝王。」

「……你一直都是这样，为了想要的地位可以不要自己的原生家族，只要看上的东西连姐妹都可以牺牲，就连婚姻、孩子，都能出卖给吸血鬼，现在没办法再利用，连自己的儿子都想排除。」

「这也没办法，虽然陛下很喜欢你，也有意让你成为左右手，甚至给你一半血液力量，但你一直不合作，反对你的声浪也会影响到本后的地位，所以在你还有多少存在价值时，快点就这样死去吧，你也不一直很想死吗？既然这样，就让本后送你一程，不让你死在其他人手上，就当做母亲最后给与你的爱。」黛丽莎看着永远不会再改变的年轻面孔，多少还是有点妒恨，虽然是自己的孩子……

只要是会影响到她的未来的，那就放弃吧。

至于那些吸血鬼帝王的血液力量，她将会妥善地代为使用。

第九话：结束的人情

他的母亲是一直都是个很美的女人。

从开始会思考时，他和其他人都如此认为，但她和他们有所不同。喜欢发亮美丽的东西，喜欢打扮自己，喜欢高贵也喜欢权利。

罗德到现在还是不懂为什么当初父亲会对她有爱，因为在家族毁灭的时候，他完全肯定这个女人对他的家族根本没爱，连自己的丈夫都不爱，会爱他也只因他们有相同的血缘，他与她又斩不断的关系。

或许他没想到吸血鬼王会给他一半的血液力量，之后用几百年的耐心与他对殴。这让她有点高兴，不管是吸血鬼王重用或是罗德打赢吸血鬼成为吸血鬼王都对他有益，所以她一直都在忍耐，甚者做出了母亲担心孩子的样子。

现在想想，罗德反而觉得吸血鬼王的关怀比较多，他也搞不懂是怎么回事，但是和想利用他的女人不同，帝王真的随便他打，然后再把他打成重伤，接着又欢迎他继续挑战。

有时候他还真的有种帝王想当他老子的错觉。

但是他不会把仇人搞混，不管是吸血鬼王、王后或整个吸血鬼帝王都是他的仇人，杀光他们才能让家族的亡灵安息。

「死吧。」

不知道为什么，罗德突然觉得现在冷静到某种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程度，虽然仍憎恶对方，却没有以前那种光凭着怒气便冲动攻击的想法，而是能仔细看清楚对方的动作，同时也能思考。

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化的？

在黛丽莎散出强大毒素冲击过来的同时，他也散出大量黑火与对方正面相冲，魔火强悍吞噬掉毒气，下一秒女性便出现在他眼前，动作快得连罗德都有点吃惊。几百年来他都在攻击帝王，这还是第一次和这女人正式交手，没想到她真的不弱。

躲避掉对方刺来的尖甲，罗德已确定对方是真的想杀死他，一点也没有犹豫。

「黛丽莎？」被夺取者纠缠住的吸血鬼王也发现另一边开启的争斗，仓促中只丢来了疑惑的问语，接着又专注进入和夺取者的战斗。

为一身在战场外的司曙环顾着整个中央方，每个人都在和自己的敌人对峙，极光阻挡下方想冲上来的人，阿斯瓦和吸血鬼王族纠缠，暮看来暂时还能和吸血鬼王抗衡，只有罗德似乎比较居于下风。

「吸血鬼的力量不足。」站在身旁的纸侍淡淡地开口。

「他现在这样算恢复多少？」看着罗德身上的伤口急速增加，然后又复元，不过恢复的速度似乎跟不上被撕开的速度，司曙皱起眉，「看开他妈还满强的，你们上次去吸血鬼帝国没有打起来吗？」

「没有，只有甩掉追兵。」评估着王后的实力，纸侍想了下，「实际上她的力量应该比最佳状况的吸血鬼低，但是罗德目前只有四成，所以不太好应付。」

「这样吗……」

虽然明白现在是走掉的最好时机，但是司曙还是走不开脚。

「还难过？」盯着飞空都市中的斗争，纸侍没有转移视线径自开口，「其实，你不用说得这么绝。」

「也不是那么难过，反正我在学校也没什么朋友，早就习惯了，这样比较好，罗德就算了，极光最好不要再跟上来。」司曙下意识低头看着掌心上的那些印记，笑了下，「艾西亚也有容身处了，现在和他们切断之后，他们也可以回去自己该待的地方继续生活，我自己的事自己解决比较干脆。说实在的，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曦好像在做和我差不多的事。你说他正在毫无理由地到处袭击其他种族……我想再遇到他时应该就可以明白了。」那个人有种说不上来的奇怪之处。

但是会让他阿公还有那么多人努力想帮助的人，这样的动作背后一定有什么原因。

而且他和纸侍的时间有限。

一个极近的轰然巨响打断了司曙的思考，一抬头正好看到唯一落于下风的吸血鬼被吸血鬼王后打到附近的某座建筑物上，整个撞进外墙里，冲击力大得将石砌的楼塔撞出个大洞。

被一堆石块埋住的罗德马上翻出身，然后按住错位的骨头，直接使劲扳回去，「啧。」他看着站在洞口的女人，对方几乎没受什么伤，只有一两处被黑火创伤的痕迹缓缓复原。

果然还差很多，如果力量再恢复个两成就行了，只要再多一点点他就能杀死这个人。

「我该说幸好这些年来你的力量减弱不少吗？如果是当初和陛下抗衡的那种力量，本后可真的毁了。」舔去红色指甲上的血液，黛丽莎勾着笑，「罗德啊……乖乖交出血液和力量吧，你是我的孩子，，起码我能给你没有痛苦的死亡。你看你这样多可怜，已经不是人类了，但也当不成吸血鬼，连我看了都觉得可怜，这种状态快点消失不是比较好吗？」

「看来那家伙虽然让你变成吸血鬼，但并没有太多血液力量啊。」罗德突然笑了出来，拍掉身上的灰土，「本公爵莫名其妙被搞成这种东西却有力量，你心甘情愿却没有，这是啥笑话啊。」

黛丽莎皱起眉，似乎被踩到了痛处，但立即又绽开微笑，「我并不介意陛下没给我力量……」

「不要说连自己都不相信的话。」

猛地出现在对方面前，罗德忍下了瞬间贯穿肩膀的剧痛，张开手掌直接将黑火往女人那张美丽的脸按下去。

黛丽莎发出愤怒的吼叫声，甩开了手上的吸血鬼，捂着不断被黑火侵蚀的脸往后退，撞上墙壁后才停下。

那张脸果然是她的弱点。

之前就在猜的罗德按着左肩上裸露出来的大洞，挣扎着爬起身。他就知道白毛动过手脚的伤势不会那么快复原，她八成用了什么方法重组脸部，但效果没那么好，所以他才朝脸打，果然一攻击就坏。

不过自己的代价也不小，左手垂着已经完全没感觉了，而且血一直止不住，本来就没恢复完全的力量似乎也正在消减。

按着溶掉的半张脸，已不复刚刚那种悠闲的样子，苍白的脸上出现了恶毒的表情，「该死！你该死！黛丽莎恶狠狠地吼着，冲倒了对手面前，也不管黑火爆出焚烧身体，尖锐地指甲就往对方胸口插去，「那时杀死你多好！不能用的东西干吗留下来，你跟你父亲一个样子，都是愚蠢的东西！」她恨那个战士家族，原本以为下嫁后能有尊贵的地位与权利，能和国王齐名的家族多么威风，所以背弃了自己的家族也要争得。

但是贫瘠的领地让她的梦想完全破碎，几次要丈夫推翻国王自己统领王国也都被驳回，那些贵妇人完全不把她当一回事，再怎样打扮都无法抹去身上的黄土味。

很早之前她就知道国王想要毁掉弗雷斯家族，这是个没用的家族，看他们赤着脚与平民玩泥土就让人恶心得想吐。所以遇上在外游荡的吸血鬼贵族时，黛丽莎就知道自己有另一个选择的机会，而且还可能永保自己的青春美丽，只要她献上领土还有几千百条的人命，她就可以重新拥有机会。

事实证明她是正确的，现在她是吸血鬼王后，她拥有整个吸血鬼帝国，所有人必须服从她，连帝王都要迁就她。

这才是真正的胜利。

罗德有十几秒时间是失去意识的。

大概是那女人打断自己几根骨头时瞬间痛晕了，但是他很快便已清醒。

「看来你也没有自己说的那么强嘛，居然没脑子到去硬碰硬，这种时候应该想办法迂回攻击比较好吧。」

不知道为什么，他看见那个小鬼居然就蹲在他旁边，而且还冷嘲热讽地开口：「我现在觉得被你保护没死大概有八成是我运气好。」

罗德吐掉梗在喉咙里的血味，齿牙咧嘴地撑起身，身上到处都是被捅出来的窟窿，还不断地在流失血液，让他又无力地倒回去，还好那女人没切掉他的头，所以他还没死，「你这个小鬼没事闯进来干嘛！」

司曙耸耸肩，看着满地黑血，突然有种风水轮流转的感觉，「看看你死了没，考虑没死头补一刀。」

「你——！」觉得对方是来气死他的罗德又吐了口血，不过身体倒是逐渐恢复，只是愈合速度相当慢。一抬头他就看到不远处那个女人和白毛纠缠打在一起，白毛用的术法多又杂，暂时把那女人给牵制住，「本公爵的事不用你们插手。」

「我想也是，所以第三回合就还给你了。」司曙也不打算插手这场恩怨，只叫白毛护法去拖延一下时间。并没有让他杀死对方，「对了，你刚刚不是说大家都在保护我吗？那干脆就还你个人情，这样就没话讲了。」

「什么？」还没意识对方在讲什么，罗德只看到自己之前做的那把黑刀出现在面前，然后闪了闪黑光，接着就是某种新鲜甘甜的味道充斥在空气之中。

司曙咬牙在手腕上划了一刀，把手伸过去，「你要对付吸血鬼族最好的办法就是补充血液吧。」大家都说只要他喝血就可以恢复力量，只是这家伙坚持守承诺，不然很多事应该早就解决了。

「本公爵说过不喝血！」因为极度缺乏血液，罗德差点就咬上去。勉强压下强烈的本能需求，他转开头，迫使自己不要再去理会空气中那种诱人的味道，「滚开！」。

长久以来饥饿的肚子在血液融入的瞬间突然完全苏醒，接着而来的是疯狂渴求的欲望，连自己都克制不住那种晕眩醺然的感觉。

他需要血，这种味道根本不是绿色种族所能模拟，在极度忍耐之后，一触碰到甘甜就是几乎淹没理智的几百种渴望。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不是单方面给予，而是他开始顺着本能发狂索求。

被打断是因为第三者的介入。

「你怎么可以咬阿书！」在建筑物外本来打得正兴奋的暮不经意瞥到屋里的状况后，几记天火阻隔了帝王的攻势，怒气冲冲的杀过来。

罗德猛然回过神，才发现自己不晓得什么时候已经恢复了行动能力，而且还抓这该死的小鬼咬后颈，他愣了一下，反射性地挥手挡住夺取者朝自己砸过来的天火。

天火被轻易散掉的瞬间，暮也有微愕，但是马上便重新绕出天火上前抢人，「杀死你！」

「等等……」被这样扯来扯去，原本有点半昏的司曙抓住暮的手，「没事，有点晕而已。」甩甩头让自己清醒些，没想到会突然被咬，但失血没有之前多，所以只是发晕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