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这个问题，邱邱。”卫嵘将手压在Al Ⅳ的肩头，将人往自己身前拉近。“不是这个问题。”

“那么问题是什么呢？”Al Ⅳ眨眨眼睛，看看卫嵘，转头看看镜子里自己的影像，再低头看看眼睛乌漆漆圆溜溜特别有神的小土狗。“我真的不是很明白，你能和我解释一下吗？”

“我……”卫嵘张了张嘴，最后整个放松了表情，笑着摇了下头，轻柔地捏了捏Al Ⅳ的肩。“去洗澡换个衣服早点睡，明天还要带你去玩，小土狗……我让人买了一个小狗窝，过会拿来，就放在墙角，那……这是极限了哦，不可以睡到床上来，狗有自己的窝，人有自己的床，明白吗？”

“嗯。”Al Ⅳ用力点了下头，将小土狗塞进卫嵘的怀里，正要跑去浴室，又回头在卫嵘的脸上亲了一下，亲完没等反应又跑了几步，快到浴室门口时一个急刹车又停了下来，回过头看了眼卫嵘和他身后的大床，疑惑地眨了眨眼睛。“小狗住这个房间？这是你的房间，那……我呢？我睡哪儿？”

“这个……是什么意思？”卫嵘腾出一只手指指自己脸上刚刚被亲的地方，脸色有些不悦。

“只是……感谢。”

“你想感谢一个人的时候，你会亲他？那……如果是更重要的事，你预备怎么谢？”

“我……”Al Ⅳ瞪大眼睛，盯着卫嵘看了好一会儿。“你……又生气了？”

“算了，快去洗澡，过会儿再说。”卫嵘转过身，将小土狗放在角落，轻声嘀咕了句。“笨！”

Al Ⅳ抿了下唇，转身进了浴室，将门随手带上。

夜里，小土狗窝在新买的宠物小屋内，脑袋挂在外头，一有动静就把眼睛瞪得大大地盯着几米外的大床。Al Ⅳ穿着丝织的薄睡衣，和卫嵘躺在一张床上，也把眼睛睁得大大地，看着枕头边还在看书的人。

“睡吧。”卫嵘翻了页书，轻声说道，手还伸过来替Al Ⅳ拉了拉被角。“我再看两页。”

“卫嵘。”Al Ⅳ整个人往上挪了挪，靠着卫嵘的胳膊，抬着下巴望着他。

“怎么？”

“你不高兴。”Al Ⅳ指指自己的眼睛。“我看得出来，为什么呢？我们是朋友，不是吗？如果是朋友的话难怪不应该互相分担的吗？高兴或者不高兴的。人们说话，交流感情，更好的彼此了解……”

“邱邱。”卫嵘搁下书，转头对上Al Ⅳ。“对你，我不想只是朋友。”

“什么？”

“不过也不是现在，睡吧。”卫嵘搂过Al Ⅳ的头，在他额前的刘海上亲了下。“晚安。”

“晚……晚安。”Al Ⅳ慢慢滑进被窝。“卫嵘……你的吻，是什么意思？”

“晚安吻。睡吧。”

“卫嵘？”

“还有什么？”

“在国内，好像已经进入春节假期，你却带着我在另外一个半球上跑，其……”

“其实你知道的，不是吗？不只是朋友而已。”卫嵘重新翻开书，没去看Al Ⅳ。“睡吧，不要说话。”

Al Ⅳ咬着下唇，眨眨眼睛，将头也躲进了被窝里。

独自回到自己的房间，Al Ⅲ甩着一条某位客人送的金链子，歪着脖子盯着斜靠在沙发上对自己笑的泰迪熊，那傻样和抱着他进来的人还真有那么点儿像，不管你是不是睬他，他就在那里，一副等着随时讨好你的样子，可是你又知道，事实并不是这样，不同的是，这只泰迪熊留下了，就不会自己走开。

“那……我跟他们说的。”Al Ⅲ跳了过去，踩在沙发扶上蹲下身，将那条链子套在熊耳朵上。“你就和我一样，暂时住在这里，如果有一天，有人来接你，你就跟他走，知道吗？”

泰迪熊一动不动地坐着，那条链子都没有让它耳朵上蓬起的绒毛变松些。

“我是聪明的了不起的三号，不需要你做朋友的，知道吗？”Al Ⅲ边说边顺着泰迪熊头顶的毛。“我觉得四四也不是会喜欢绒毛玩具的人，所以……那是热乎乎的东西，一定是活着的，那……就和我们都不一样了。你知道吗？大熊，在这里和在玩具店里不一样，那里每天会有很多人，你被喜欢上抱走的几率会很大，但是这里，连我都不一定会有人要呢，唉……乖乖呆着，实在不行……那我在我和四四将来的屋子里给你腾个地方，这样……冯修白来玩的时候可以看看你，嘿嘿，他自然是会来的，因为……他是我的朋友，对吧？……也许……”Al Ⅲ扬起脖子摸了摸下巴。“卫嵘也是四四的朋友，所以我不该吃醋。”

监控室里，朱瓷一个人坐着，屋子里只有屏幕上的光源，杯中的液体晃动，折射着波光。

被推开的门带进一束光和一个黑影，落坐在朱瓷身旁，和他一起晃着那透明的液体。

“三号和冯修白，四号和卫嵘，会是很好的组合吧，就像一号和段方，二号和卫总，十二……我都在说什么呢？……但是三号和四号……两个bottom怎么可能在一起呢？”

“为什么不可以？”朱瓷垂下眼皮，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用手指轻捏着。“一定要有一个人类呢？”

“因为爱自己的同类是很简单的事情。”尹奥说着拍了下手，将房间里的灯打开，瞬间，整个屋子一片通透，反而使得屏幕里的光线暗淡了。“因为……像崽说的，这是人类的世界。”

“也许只有人类才会那么想，和那么认同。”朱瓷站起身，没再去看一眼屏幕里不知道想到什么一脸甜蜜的人。“我只是很高兴，崽还是我们认识的那个崽。我先回去了，你也不要太晚，天都要亮了。要过年了。”

“朱瓷。”尹奥叫住朱瓷。“你有心事？”

“尹奥，有一点我想你并没有理解。”扶着门框，朱瓷还在不自觉地转着那张失而复得的银行卡。“或者说没有理解透彻，当初bottom之所以是bottom是因为他们是产品，但是从我们第一次见到样品起，他们一直都被叫做Al。Al，这是一个名字，不管这个名字代表了什么，都是某一个人或某一些人的寄托或期待。他们不是充气娃娃，他们会说话，会思考，会高兴或者不高兴，甚至还会为他人着想……如果相爱，那是两个个体间的事，既然可以无关性别，又何关攻受呢？……其实你知道的，不是吗？”

“其实除了段方和小爱，我都不看好。”尹奥只是坐着，望着朱瓷的方向。“他们对彼此了解不够，又过分自信或者……迷信爱情的力量。……他们不是人，好像现在，只有我一个人，最清楚记得这点。”

“不是还有跨越生死的爱吗？”朱瓷耸了耸肩。“希望你不要也爱上一个机器人就好。”

“那你……”

“我下班了。”朱瓷往后一缩，随即关上了门。

“不要也爱上一个机器人，呵呵……也……不是还有很多人类等着被爱吗？那么多，我……就不和你们争了。”尹奥用自己的杯子去碰了下朱瓷留下的酒杯。“跨越生死的爱，怎么知道就不是怀念而已呢？”

71.春天的节日

有些不安的在那一身崭新的红色唐装里扭了扭身体，Al I担心地抓住周段方正预备按门铃的手，两眼睛瞪得圆溜溜地无措地眨巴着，嘴巴里哼哼唧唧地，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自己的宝贝泰迪熊有了一个新的帽子，那种可爱的有一根长辫子的唐装帽，所以两只手空空，怎么都不知道该抓那里。本来周段方是要把那个帽子给Al I戴的，不过好像有些傻，Al I最后还是把它扣在了泰迪熊的头上，然后留它在基地陪Top I守岁，而自己则跟着周段方回家过年。用毕孝旬笑得很坏时说的话就是，小爱今天是“小媳妇见公婆”，虽然Al I不太明白这话的意思，不过看着自己呆呆发愣的样子，毕孝旬笑得腰都快直不起来，而周段方则狠狠地瞪了毕孝旬一眼，抓着两只泰迪熊在怀里的Top I倒是低着头，看不出反应。

“害怕吗？”周段方将Al I的手抓进手心里捂着，笑着望着自己今天格外漂亮可爱的宝贝，那身扎眼的红色唐装将Al I的皮肤衬得更加娇嫩白皙，真的很像橱窗里精致漂亮又昂贵的娃娃。

“段方。”Al I垂下头，踢了踢脚。“小爱在车里等你，好吗？要不，小爱回基地去，这样……”

“我都跟爸爸妈妈说了。”周段方将Al I往自己身边又拉了拉，让他贴着自己站在。“等会儿见了人记得要叫，还记得我在车上时怎么和你说的吗？照片也给你看了，人都记住了，对吧？”

“都在这里。”Al I一副被考试的神情，指了指自己的头。“爸爸，妈妈，姐姐，不会错的。姐夫在国外要明天才赶到，姐姐的肚子里还有一个可爱的小宝宝，小爱都记得的，都存着呢。”

“那我按门铃了？”周段方忍着只是在Al I的额头上浅啄了下。这次带Al I回家过年，周段方偷偷做了很多的准备，早在其他知情人开始担心现实问题之前他就已经在准备这一天。小爱现在可以只是小爱自己，将来，或者很快，他会和他一样，有可以叫爸爸妈妈的父母，被一个人类的家族爱护和接受。

“好。”Al I挺起胸膛，站在周段方的身边，学着他的样子，对着关闭的大门吸了口气。

Al I又乖巧又可爱，两个黑漆漆明亮的眸子看着干净得不行，仿佛一眼就能给人看穿心思，没有半点儿心眼，整个人透着股子清新的味道。笑起来是甜甜的，嘴巴也是甜甜的，爸爸妈妈姐姐叫得一个标准顺流，两个手接红包时还小心地瞅了眼紧跟在自己身边的周段方，本是粉粉的脸颊忽的变得红彤彤地。

周妈妈看着似乎挺喜欢Al I，拉着他坐在自己身边絮絮叨叨没完，却也没有重点。周爸爸虽没怎么说话，不过一直都在一旁观察着，倒是那小腹微隆的周家姐姐直囔着要把Al I的照片挂房间里，将来就生这么个白白嫩嫩粉嘟嘟的可爱宝宝，同时还不忘捏捏Al I的脸蛋，害得他红了一晚上脸。

临晨时分，Al I被安排一个人睡在周段方小时候住的房间，而周段方则临时睡在客厅的沙发上。懂事的Al I只是很不舍得地撅着嘴巴在门口眼巴巴望着在拍沙发上被褥的周段方，怀里抱着一个他从箱子里翻出来的属于小周段方的玩具，一个穿着军装的大兵。那箱子里的玩具差不多就是一小部队。

“乖，我就在外头，有事儿叫我。”周段方站在Al I跟前，很顺手地揉着Al I的头发。“去睡吧。”

“段方。”

“嗯？”

“段方陪小爱回基地是不是就和小爱陪段方回家看爸爸妈妈姐姐那样？”Al I指指身后挂在墙上的电话。“刚刚小爱和崽拜年了，还跟卫苍晋，朱瓷，还有尹奥也拜年了。……段方，怎么了？”

“是一样的。……明天晚上我们就回我们的家。”周段方给了Al I一个晚安吻。

“好。”Al I开心地点了下头，抬起下巴在周段方的唇上回啄了下，视线越过肩头望向周段方身后的客厅，有些嫌弃地瞄了眼客厅的沙发，委屈地小声说。“回我们的家，段方和小爱一起睡床。”

周段方忍不住笑出了声，推着将Al I送进房间塞入被窝，又一次送了晚安吻，熄灯关门。

周妈妈拿了牛奶从厨房出来，看着刚刚关上房门的周段方，对他招了下手，两个人在沙发上并排坐了下来。两个一模一样的玻璃杯，装得冒着热气的牛奶，就在周段方手边的托盘里放着。

“我看他个子挺高，吃得却那么少，难怪人那么瘦。”周妈妈说道，眼睛时不时看向房门处。“你也不心痛的？孩子，既然都在一起，都定下了，就好好对人家，不管他现在有没有家人，都曾经是妈妈的宝贝，都是精贵的孩子，你要是不疼，总有人会疼。……多乖多好的孩子啊，别给抢走了再知道。”

“妈！”

“怎么了？多说几句就不爱听了？那可是我媳妇。”周妈妈假装生气地白了周段方一眼。

“我会对小爱好的，一辈子都好。”

“好听话谁不会说？”周妈妈摆摆手。“就一起睡吧，你的床有一人半，睡得下，看你在沙发上，别说他不舍得，我和你爸晚上也睡不踏实，就怕你冻着。顺便把牛奶也拿进去，吃那么少。”

“妈，你们是真的明白？”周段方往周妈妈那里转了转。“我爱他，就像爸爸爱你那样，我们可能无法在法律上取得婚姻的许可，但是我们和所有夫妻其实都是一样的，我们会……”

“我记得有一句古话是那么说的。”周妈妈打断周段方的话，不去注意他略红起来的脸。“儿子是你的儿子，直到他结婚。……你理解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吗？你知道为什么有人说夫妻关系再好，婆媳关系也会差吗？你很幸运啊，孩子，有一个我那么开明的妈妈。”周妈妈重重地拍打着周段方的手背，轻叹了一声，眼眶也跟着红了起来。房间里静悄悄地，只有屋外远远传来鞭炮的声音。

“我知道，其实你们是拿我没有办法。”周段方苦笑了笑。“相信我，我会过得很幸福地。”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你会很幸福，你必须过得很幸福，你怎么敢不这样？你的命是我给的，你敢给我不幸福？”周妈妈抹了下眼睛，深吸口气，努力微笑道。“有些话，我和你爸本来打算等你要结婚了才说，现在看来，也是时候了。……当那一天，你定下来，你将和你父亲一样，承担起一个家庭，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你都要坚强地把家的屋顶撑起，不能让和你生活在一起的人吃苦，因为是你选择了和他一起……这是我想好的，当你带个媳妇回来那天和你说的，而现在……你也知道，你们的情况很特别，他和你妈妈不一样，我是说，他和你一样，是一个男人，所以……你要和他一起，是一起，把家撑起来。……他叫小爱，是吧？没有……大名吗？来自他的爸爸妈妈，或者他以前，别人都怎么称呼他，只是小爱就可以的吗？还有，他看上去还小，似乎很多事情不懂，你现在可以担着，因为你喜欢他，或者还很新鲜，那么很多年之后呢？……不要跟妈妈承诺什么，承诺不是给任何人，那是给自己。……如果有一天，你厌倦了，嘘……不要说不可能，如果有那么一天，你要记住，家庭，是我们所拥有的唯一最真实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