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

环住易箽的脑袋，卫然淡淡地问，「为什么道歉？」手指滑过易箽的颈，滑落肩背，轻柔的抚摸过易箽带卷的发，轻轻的摩挲，温柔的动作教易箽沉迷。

「傲晨学长……对你做过许多过分的事吧？我却都没有发现……」

「你傲晨学长只是因为心疼你，才会做那些事。那个时候我们都不够成熟，用错了相爱的方法，我的确不懂珍惜你对我的好。他看在眼里，恨在心里，一直都解不开……

「换个角度来看，他也算被牵扯进我们之间，越来越想不开，一头钻进了死胡同，无法挣脱。」

停止抚摸的双手圈住易箽的脑袋，卫然叹了口气，「至于我，当时爱面子，觉得如果跟你诉苦，就跟女人没两样、就应验了你学长说的话——我是吃软饭的家伙。所以就算生气，有时候觉得委屈，觉得不甘和伤心，也硬是不愿意跟你透露他对我做过的事情。

「分手那半年里我一直都在想，若是当时发生什么事我都相信你……都好好的都拿出来跟你讨论，我们或许能一起寻找解决方法，也许能努力说服那个姓宋的，说我们其实……真的很喜欢对方。」

错过了能携手一辈子的机会，错过了告诉这个世界，不论有多坎坷，只要牵着你的手，就有勇气走到尽头的机会。在这个残酷的教训里卫然学习到，在有限的时间里面，不是任何人做错事都能够得到改过的机会。

「对不起……」除了这句话，易箽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现在就算后悔得肠子都青了，却不知道该怎么补偿卫然。

「别说了……」吻上易箽头顶，卫然笑着说道，「别说对不起，我也做过许多对不起你的事。我们两个，这辈子恐怕是别想算清了。」

「然……你说，我辞职好不好？想要多陪陪你。」易箽没忘记两个人剩下的时光不多。易箽感觉自己张开手，却还是抓不住卫然，就好像一转身，他随时都会消失。

退开一些望着易箽的眼，卫然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好好跟他沟通，「我看得出来，这份工作你干得很好，而且你也真的喜欢这份工作，对吗？」

「……」

「薪水高，学长也很照顾你，现在也是他最需要你帮助的时候。你真的要为了我辞职，离开这间公司吗？」

看着不说话的易箽，卫然知道他在思考自己说的话，于是把他拉起来，帮他把外衣脱掉挂好，「我知道你发现他对我做过一些不太好的事情，你会生气、会伤心。左右为难的情况下你可能只能选其一，可能你会告诉我那是你心甘情愿做的决定。过去的我也许会支持你为了我而做的所有选择……但是现在不一样，我觉得我们现在应该讨论的是，怎么做对你才最好。」

把易箽推到沙发上坐好，卫然坐到他腿上，决定来个促膝长谈，「你跟宋傲晨在一起我会吃醋，是因为我很在意你，但是比起以前，我对你的信任已经茁壮成长，经得起考验。他对你好，照顾你，在我不在的时候陪在你的身边给你各种帮助，这些都是毋庸置疑的事实……所以在你喜欢这份工作的前提下，为什么你要放弃这份工作呢？」

易箽心里有点感动，他的卫然好像有那么一点不一样了，这些关心他、善解人意的话，都教易箽听得无从反驳。

「你觉得怎么样？有什么想法都要告诉我哦！」

「你不气傲晨学长吗？」握住卫然的手，易箽小心地问。

「气！从前气死了，气到内伤吐血。昨天也很气……不过回头想想却觉得光阴似箭，我们不该浪费时间生气。」

「而且，他也只不过是因为很爱你……千错万错，爱没有错。」

「那你可以原谅傲晨学长吗？」

贴近，吻了一下易箽的唇，卫然脸上那抹温柔的笑容很美，美的几乎让易箽忘记呼吸，「比起原谅，我觉得我的情绪更近似了解……他喜欢你，我比他喜欢你。谁都会在感情里犯错，这种错误有时候并不需要谅解。

「我想，他做那些事的时候，自己也清楚是错的，只是为了你，他错的义无反顾。有个人那么爱你，我应该感激。只是，他要是可以从此不要来找我麻烦就好了。」轻叹一声，卫然紧接着紧张地说道：「你不可以因为他对你那么好就爱上他哦！」

忍不住轻笑出声，易箽承诺道：「我不会。」

「别做会让他误会的事，你到底有没有跟他表明过，你们两个不会有可能？」

「正式跟你交往的时候，我已经很慎重地告诉过他了。」

嘟着嘴，卫然显得有点闷闷不乐，「那为什么他还纠缠着你不放？」

「我会找机会再跟他说一次。」

「易箽……」卫然看着易箽的眼神有点悲伤，「我是不是很自私？」时间一到，就必需离开，自己现在做的事情，对易箽来说，真的好吗？是不是让易箽有爱别人的机会，才是最好的？

「你才是最适合我的，一直都是。不管现在还是以后，你存在还是离开，我永远只能爱你一个人。所以，我需要你对我自私点……是应该再自私一点。」

有一种爱，给了就是一辈子，一生一世，不会因为生离死别而消失。

叹息般，语气充满难以尽诉的悲凉，易箽低缓平静的说道：「要是你能更有自觉我只属于你这件事……就好了。」

两人靠近，眉对眉、眼对眼，鼻尖都轻碰在了一起，最后交换了缠绵深情的一吻，卫然的眼里带着笑，「我知道，记在心里了……从今以后，不敢忘。」

要更坚强，比过去，比现在更坚强，为了面对以后两个人分开的日子，现在要加倍珍惜，加倍幸福。

他们都会变得很坚强，只要心里深埋着对方的爱，就能有勇气只身流浪。

现在可以先做好准备，贮存对方的爱，就算总有一天要分开，就算身边的人已经不在，在记忆、在脑海、在心中他却一直都会存在。

33.

易箽最后还是没有辞职，继续在傲航上班，只是已经再次跟宋傲晨说清楚，两个人最远就只能走到知己的这个位置上，不可能更进一步，希望傲晨明白。一方面也要求傲晨撤销对亦然的告诉，毕竟易箽已经把事情搞清楚，完全是傲晨有意的诬陷。关于这件事宋傲晨没有异议的照办了。

卫然找了其他工作，易箽上班的时候他从不让自己闲着，计划着存到一点小钱，就跟易箽回家乡，又或者到处去走走。辛苦也没关系，打工、当义工、来回彼岸馆与现实之间忙得不亦乐乎，现在才知道活着是那么一件让人幸福、开心的事情。

卫然充实自己之余，也没忘记要用力把易箽的心跟胃都填得满满的，一刻也不让他觉得空虚。

时间在忙碌中悄悄流逝，转眼已是平安夜。

虽说很想跟易箽一起过平安夜，但是宋傲晨说不定会假公济私，借故把易箽留下。如果真的是这样，也没办法，毕竟这是工作。易箽从日本回来的时候，宋傲晨帮了不少忙。

不可思议的是，以前非常在意的事情，现在反而风清云淡。换作从前，易箽要是花时间跟宋傲晨在一起，自己一定会生闷气，觉得心里不舒服。但就像先前跟易箽说过的，自己对他现在信心十足，自然就不觉得宋傲晨是威胁了。

那个人……宋傲晨，大概真的很喜欢易箽。以前……三番两次的出言挑拨，多番插手自己跟易箽的事情……可能只是因为太想得到易箽。宋傲晨曾经跟自己说过，说自己不懂珍惜易箽，那个时候自己的反应是生气，并且把脾气都发在易箽身上；现在一想，他说的没错，想当初自己的确不懂珍惜易箽。

那个喜欢易箽的人，暗地里替易箽不值，替易箽心疼、生气，所以找到机会就跟自己对峙，在易箽背后对自己说了很多难听的话，也使了一些手段。

宋傲晨做过的那些事情，虽然易箽有猜到一些，但是卫然不打算一一数清，反正都已经过去，如果那个时候自己能给易箽多一些信任，这些手段都不会产生效果。

热闹的街头车水马龙，一对对的情侣、夫妇手牵着手，三三两两的上班族蓝领和白领，卫然突然觉得自己能是这群人中的其中之一是多么幸运的事，不是每个人都能够为自己的生活打拼，不是每个人都能在工作中找到乐趣，可惜的是现在才发现可能有点太迟了。

「小伙子，你有张很不错的笑脸，有没有兴趣到我的店里来打工啊？薪水不错哦！」一个头发有些斑白的中年人递上一张名片，卫然一愣后收下，仔细一看，上面写着「日新花艺园艺连锁有限公司」。

「欸？」被这样突然搭讪，卫然一时应不过来。

「看见你的笑容，就感觉人生充满乐趣，直觉告诉我，你做服务业应该很不错，有兴趣的话，找时间到我店里看看如何？？」

「先生，人生是充满乐趣啊！所以订个蛋糕如何？我们店里的蛋糕都很好吃哦！而且现在订圣诞蛋糕还送可爱的雪人钥匙圈哦！」卫然笑着将手里的传单交给那位先生，礼貌地说，「谢谢您的抬爱，我会认真考虑。」

「认真的态度也很棒！好吧，我订一个蛋糕回去让女儿高兴一下吧！」

「祝您圣诞节快乐！」送走了搭讪的先生，卫然想想时间也差不多了，于是快速传了一封简讯给易箽。

【忙碌了整天，能准时下班吗？要不要一起去吃晚餐呢？那么冷的天要是能够一起去吃火锅就太好了。等你回覆。】

收到卫然短讯的时候，易箽正写报告，看看表，应该还需要半个小时才能搞定手上的工作，于是回覆讯息给卫然。

【可能会迟一点，要是饿就快去吃，不要等我。天冷，护手霜有带在身上吗？】

卫然才想起冬天自己的手指总是容易干裂，但是老是忘记带护手霜。看着易箽带着关心的简讯，卫然心暖的回覆。

【没关系，我还不饿，想等你一起吃。】

看到信息，易箽轻叹，「这个人一定是又忘了带护手霜。好在我这里有，下班送去给他。」秋冬两季，易箽的包包里一定会有为了卫然而准备的备用护手霜。

知道卫然在等着自己吃饭，易箽加快打报告的速度，过了好一会儿，却一直感觉有道视线黏着自己，易箽想告诉自己不要太在意，但是那道视线太过直接，让易箽想装作没有看到也没办法。

「张秘书，有什么我可以帮忙吗？」停下手边的工作，易箽转向旁边，面对张秘书说。

「欸？！没事！」没想到自己偷看会被抓，张秘书马上红着脸，低头假装忙东忙西。

看他似乎真的不打算说的样子，易箽便继续打自己的报告，但是没过五分钟，易箽又感觉到那道目光重新黏在自己的身上。这次易箽没有理会，只是专心地将手头上的工作完成，收拾了一下，确认了明天的工作行程后，就决定离开公司。

经过张秘书桌边的时候，清楚的听到张秘书问道：「牧秘书，你真的是gay吗？」

易箽惊讶的望着张秘书，但是察觉对方似乎没意识到已经将内心的疑问问了出口，随即礼貌的提醒道：「张秘书，这个问题应该是你心里的独白，对吧？」

「欸？！我说出来了吗？！」

易箽点点头，张秘书尴尬的胀红了一张娃娃脸，愣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搭话。

心里惦念着卫然，易箽也不跟张秘书拐弯抹角，「这是我个人的事情，绝对不会影响工作，还是说我的性向会对你造成不便？或者让你感觉到不舒服？是的话请你直说，我希望我们能找到协调的方法。」

「不、不是，没有造成我任何的不便，我只是有一点困惑。」张秘书抓抓脑袋，然后低头道歉，「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有意想窥探牧秘书的隐私……」

「没关系，我本人也没有刻意隐藏的意思，如果你没有什么其他的问题的话，我要下班了。」数月相处下来，易箽觉得张秘书虽然能干，但是想法太单纯，所以易箽没有责怪他。

「是，没有什么其他的问题了。」

「那么你也早点回去吧！好好休息，明天见。」

看着易箽离开的背影，虽然心里还是有疑惑，但是张秘书并没有问出口。

牧秘书……你跟宋总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34.

发完手上的宣传单，卫然回到蛋糕店交接。

店长正哼着歌，心情很好的样子，一看见卫然回来，马上对他眉开眼笑，「刚才有个客人拿着传单进来订了两百个圣诞蛋糕哦，好像说要送给花店的顾客。接到大订单了亦然！」

「欸？」是刚才来搭讪的那个中年人吗？

「看，这是他的名片，他说迟点会派人把要送的客户清单传真给我们。」

看名片确实跟自己手上那张一样，应该是同一个人，卫然开心的说：「太好了店长，这样子这个月就达到营业目标了。」

「都是你的功劳！发传单果然有用啊！」

「别这么说，有生意是大家的功劳。」

「亦然，你真的不考虑做全职吗？我很看好你耶！」

「不了，我想尝试不同的工作。下班时间到了，我要走了店长，你别忙太晚，早点回去陪家里的人比较好哦！」这种带着关心的话，换作从前的卫然是一定不会说出口，但是现在觉得，这样关心别人的感觉原来很好，心里柔软的部分有被填充的感觉。

卫然喜欢这种感觉。

「我知道了，你年纪轻轻的，还蛮出乎我预料的啰唆。路上小心哦，下次见。」

刚踏出店外，一阵冷风就将卫然吹得直发抖，感觉到自己失算，今天没注意天气预报穿的太单薄了。

手机传出信息提示，打开一看，卫然露出了一抹微笑。

【我下班了，现在过去你那边，要去哪里吃饭？】

卫然马上回覆，【想去吃那间299火锅吃到饱。你穿西装可能会弄脏，要不要回家换件衣服再去吃？】

信息才传出去不久就接到易箽打来的电话，卫然马上接通：【喂？】

【抱歉，稍微被耽搁了一下，你饿了吗？】

【没关系，我还好，店长刚才有塞了几个面包给我，倒是你，饿坏了吧？】

【你刚才在面包店打工吗？】

【嗯，对啊，怎么了？】卫然抱紧手上的包包，妄想它能帮自己抵御一下不断吹来的冷风。

「你的声音都在发抖了，怎么穿那么少？」

背后响起易箽的声音吓了卫然一跳，转过身来看到易箽把围巾解下来围在卫然脖子上，「跟我回家一趟，我去换件轻松点的衣服，顺便拿件比较保暖的衣服借你。」

将卫然整个人稍微拖得靠近自己一点，易箽想尽量让卫然感觉暖一些，「你怎么摸起来那么冷！不会找个比较暖和的地方等我吗？」该死，早知道应该动作快一点，不该让卫然在街上吹冷风。

靠在易箽身边，手被易箽牵紧的感觉太好，好得卫然不敢出声，以免打断这刻窝心的感觉。

卫然任易箽一路将自己拖回宿舍，拿出钥匙卡把门打开，开灯，轻轻在卫然耳边说了句等我一下。

看易箽脱了鞋，匆忙打开之前从日本带回来，属于卫然的那个行李箱，从里面拿出一件米色的连帽长袖外套，随即回到卫然身边，「穿这个。」

卫然乖乖接过外套，除下斜肩包，把外套穿上身，熟悉的味道钻进卫然的鼻尖。这件是自己最喜欢的一件外套，旧旧的、穿起来很舒服，天气稍微变冷卫然就离不开它。现在卫然开始明白，为什么那个时候易箽要将他的一些东西带着一起回台湾。

这个人是那么用心的爱着自己，爱到就算人已经死了，心里还是没办法放下。

「我不冷了，你也快去换件衣服，待会儿吃火锅的时候人就会变暖和了，别担心。」摸着易箽的脸，两人之间的氛围很温和，跟自己从前还活着的时候不一样，那个时候两个人的爱总是激烈，让彼此受伤，不像现在这样淡如流水的感情是那么的稳定，让人心安。要是能够早一点这样爱着易箽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