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奴才——朱小蛮
朱小蛮  发于:2012年10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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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嘉齐猛然想起坠入井底那一刻萧白的闷哼声,赶紧向他爹汇报道:“萧白的腿好像受伤了。”

自从知道萧嘉齐和萧白失踪的那一刻起,萧墨琛的心就七上八下的,一个孩子加一个脑子愚笨的奴才,可千万别出什么事。

他立刻召集家里所有的下人,才知道他俩从后门跑出去,又命下人去街上四处询问,好不容易才寻到这片树林中来。

感谢苍天,让他找到了他们。

萧墨琛蹲在地上,掀开萧白衣摆,露出里面的双腿,只见萧白左边的脚踝肿的像个萝卜似的。

萧墨琛皱了皱眉,不敢碰那里,生怕碰坏了,治都治不好。

“痛不痛?”

萧白摇了摇头。

萧墨琛想起自己也曾问过萧白这个问题,这蠢奴才也回答不痛。

看着他惨白的脸上,挂着豆大的汗珠,无神地双眼强行睁着,萧墨琛心如刀绞,抱起萧白温柔道:“三儿,睡吧。”

像是得到恩准,像是找到了可以依靠的港湾,萧白一刻也熬不住的昏睡过去。

不是不痛,只是怕人替自己伤心。

这个蠢奴才,真是蠢到家了!

这个蠢奴才,真是蠢得让人心疼!

萧墨琛毫不忌讳地亲了亲萧白的额头,领着一干家丁往家走去。

大夫看过萧白的腿,说是崴到了,并没有伤及筋骨,这几日不要乱走动,过过就会好。跟着又开了几副外用的消肿膏药,背着药箱走了。

萧嘉齐知道自己惹了大祸,老老实实地站在萧墨琛跟前道歉,说下次再也不敢了。

手心手背都是肉,萧墨琛无奈地叹气,“嘉齐,萧白他虽然人笨,但心眼不坏,爹知道上次把暖玉送给他,你不快活。可这些都是爹一时疏忽,你就别再欺负他了。”

“爹,我知道错了。”萧嘉齐看了眼昏睡着的萧白道,“他……他是好人,在井底的时候还抱着我,帮我取暖。”

“知道就好,你也吓着了,早些回去睡吧。”

“嗯,爹也早些休息,萧白不会有事的。”

萧墨琛挥挥手,示意知道了,他的儿子虽然调皮,可好歹听话,做错了事愿意接受批评,也会主动承认错误,这点儿让萧墨琛放心的多。

不像萧白,十六岁的人了,还不如一个五岁的娃娃让人省心。你说他笨吧,他好像什么都懂。你说他聪明吧,他又不会替自己考虑。

既然萧白不会替自己考虑,那就由他来替他考虑吧。

萧墨琛坐在床边,帮他掖了掖被子,叹了口气,也离开房间。

自从落井事件后,雪貂虽然找不回来了,可萧嘉齐对萧白的态度却迎来了大转变。

萧白不能下地的时候,萧嘉齐时常带着好吃的来找萧白说话,等萧白能下地走路了,他就拖着萧白到他爹面前,嚷嚷着要给萧白做新衣服。

萧白摇着手拒绝道:“不用不用,我还有。”

萧嘉齐道:“上次都刮破了!”

“没关系,补一补还能穿。”萧白抓住衣角搓了搓,脸上带着些害羞。

萧嘉齐不愿,死皮赖脸的要给他做。

萧白的一味推脱让萧墨琛也十分不快,语气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蠢奴才!你是我的贴身小厮,穿那些破破烂烂、缝缝补补的衣服出去,是想丢爷的脸面么?”

“就是!”小东西跟着他爹附和道。

明明是对人家好,偏不肯直说,父子俩别扭到一块去了。

萧白只好答应,木头人似的站着供裁缝量尺寸,挑选布料什么的全权由那父子二人包了,他只要负责穿便好,真是羡煞旁人。

中午,萧墨琛和萧嘉齐在厅里用膳,银光和萧白坐在外面的台阶上晒太阳,银光小声道:“萧白,你现在可是爷和小少爷身边的红人!”

“恩?”萧白傻不溜丢地歪着脖子。

“笨蛋!哪有下人的衣服由主子亲自挑选的。”

“爷说,穿得不好会给他丢脸。”

“呸!爷说什么你都信啊!”银光剥了颗瓜子丢进嘴里,“府里这么多下人,谁不怕,就偏怕你给爷丢脸了?”

萧白想了想,爷对他好,他也总是想亲近爷,这样有什么不对的么?

“萧白。”里面传来爷带着焦急的呼唤,萧白回了一声来了,拍拍屁股上的灰走了进去。

银光以为被萧墨琛听到他二人之间的谈话,赶紧脚下抹油般的逃跑去了。

萧白进入屋内,先问了声:“爷,有什么事儿。”然后才直起身子。

跟着,滑稽的画面出现在眼前。

萧墨琛一手拿碗一手拿勺子,追在萧嘉齐身后,地上落了好些饭粒。

萧墨琛停下来,大口大口喘气道:“快逮住小少爷!”

萧白“啊?”了一声,一把抓住想要从自己身边逃走的萧嘉齐。

“叫你再跑!”萧墨琛气呼呼地把碗放在萧嘉齐面前的桌上,“吃完!要不你今天休想出这个屋子。”

萧嘉齐突然抱住肚子大叫:“哎呦,哎哟,我肚子痛,要去茅房。”

萧墨琛不削地冷哼道:“这招没用,刚才用过了。”

原来,萧嘉齐奶妈的儿媳妇昨儿晚上生了,家里忙不过来,只好跟萧墨琛请辞。短时间内,萧墨琛找不到别的奶妈,想着这有何难,便亲自上场,喂儿子吃饭。

谁知这萧嘉齐软硬不吃,萧墨琛跟在他后面连拐骗带威胁,愣是没能让儿子多吃一口,到后来,甚至上演起你追我赶的戏码来。

现下萧白也加入喂饭的战争中来,萧墨琛就不信两个大人还敌不过一个奶娃娃!

第八章

萧家父子俩面对面的坐着,相互瞪着,谁都不肯妥协。

萧白站在一边,无法插入无声的战争中,只好拿起萧嘉齐的饭碗,添了些汤拌了拌,然后从盘子里挑出那些切的较小点儿的蔬菜,混着肉一起盛了一小勺送到萧嘉齐的嘴边。

“小少爷,尝一口,很好吃的。”

萧嘉齐见那小勺子中五颜六色的十分好看,一颗颗吸饱了汤汁的米粒各个圆鼓鼓的,煞是可爱,但还是不愿松口。

别看他人小,志气可不小,说不吃就不吃,萧嘉齐闭紧嘴巴,小脖子一抬,如同傲慢地小鸭子。

萧白绞尽脑汁,回忆着以前喂弟弟妹妹吃饭的场景,自己抿了一小口,津津有味地哄骗道:“小少爷,这个特别好吃。”

萧嘉齐吞了吞口水,“真的?”

萧白拿着勺子往前一送,“不信尝一尝。”

萧嘉齐果真张了嘴,吃了一口,觉得还不错,又让萧白再喂自己。

到后来,萧嘉齐索性让萧白坐着自己的椅子,而他坐在萧白的腿上,晃荡着两条小细腿儿,不多会就把让萧墨琛头痛的那碗饭吃个精光。

萧墨琛简直是不可思议的看着吃饱的儿子跑出饭厅出去玩儿,萧白抓了抓脑袋,憨厚地傻笑道:“小孩子都喜欢颜色好看的东西。”

傻不愣登的萧白不过十六岁,在萧墨琛看来跟自己儿子差不了多少,可他却贪恋着萧白认真喂萧嘉齐吃饭的场景,一大一小两个大孩子天真可爱的表情,看着就很窝心。

萧墨琛当下做出了以后萧嘉齐吃饭的问题都由萧白负责的决定。寒冷的冬天在新奶妈到来的那天过去了,温暖的春风带着盎然的绿意铺盖了大地,而萧墨琛后院里的花园仍旧是死气沉沉的。

据家里的花匠说,大多是被冻死的,现在正值春天,只需移植些花花草草过来便好。

当时,萧白恰巧跟在萧墨琛身边,萧墨琛随口问了一句:“你觉得种什么好?”

萧白一板一眼道:“种菜好。”

“蠢奴才,你把爷的花园当成了什么?农田么?”萧墨琛一甩衣袖,负气离开。过了几天,后院花园里移来了新的植物。萧墨琛闲暇时,总是优哉游哉地背着手在花园中闲逛,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总会来到花园深处最不起眼的一块小角落前。

那里没人时,萧墨琛哼了一声扭身就走:“倒要看看,一个蠢奴才能种出什么好菜。”心里却有些落空。

那里有人时,萧墨琛就会停下脚步,看着小奴才在菜地里忙活。

当日他虽嘲笑萧白连花园和农田都分不清,可是当他看到萧白略带失望地盯着花匠移植着花花草草的小脸时,铁了的心慢慢融化,嘴上仍旧不肯松气,恶狠狠道:“花草买少了不够用,还剩一块空地,你爱种不种。”

隔天,萧墨琛就看到萧白兴高采烈地去菜市场买了好些青菜、萝卜的种子回来。

哼,种地倒是积极。

这几日,萧白为了他那块小菜地,总是不见人影,害得萧墨琛每天去花园散步的次数都多了好几次。

今天,萧白更是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些木头,萧墨琛远远地便看到萧白踩着板凳搭架子。

“萧白,你在做什么?”

“搭、搭架子。”萧白的脸蛋红扑扑的,“我刚才在街上买了一株葡萄,它会顺着架子长,等到夏天成熟了,就可以站在葡萄架子下吃葡萄了。”

萧墨琛嗤笑道:“不仅是个蠢奴才,还是个好吃的奴才。”

“不、不是我一个人吃。”萧白的声音很轻很软,如同刚搓好的糯米圆子,软软的、糯糯的,“还想让爷尝一尝,酸酸的,很好吃。”

“为什么要给爷吃?”

“因为爷对我好,还教我认字。”

“只因为这些?”萧墨琛不指望萧白会说出什么惊人的话,只是好奇这个蠢奴才是怎么想的。

“只有爷会叫三儿。”

“还有呢?”

萧墨琛接二连三的问题,让萧白无法应对,他只是按着脑子里真实的想法去回答萧墨琛,可是在萧墨琛的一直追问下,他想说什么,却不知道该怎么说,那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让他找不到适合的词来表达,脸上的温度也因为心中那个看不太清楚的答案烧了起来。

不会回答,干脆就躲起来。

萧白跳下板凳,弯着腰在菜园子里除草,不去看萧墨琛,刻意的掩饰起来。

萧墨琛恍惚间看到了萧白的脸红得更深,再看那搭了一半的架子,难道蠢奴才害羞了?

萧白会因为自己而害羞?

萧墨琛内心莫名就生出一股满足感,他往前走了几步,想要看得更清楚。

大大的太阳高挂在天边,萧白忙乎了大半个时辰晒得有点儿晕,听到萧墨琛走进的脚步声,担心爷踩坏了他菜地里的庄稼,猛地起身带来一阵眩晕,瘦小的身体晃了晃,往后跌倒。

萧墨琛一个箭步冲上前刚巧接住了萧白,萧白两眼发黑,靠在萧墨琛身上。

萧墨琛搂着萧白的腰,所触之处,皆是软软的、细细的,如同刚才听到萧白害回话时的声音一样,狠狠地在他心尖上戳了一下,久久不能平静。

萧白缓了片刻,视线才恢复过来,睁眼就看到萧墨琛放大了的面孔,他想都没想,抬手摸了一下,嗫嚅道:“好、好看。”

手指顺着额头摸到下巴,在萧墨琛的脸上描绘出半个轮廓。萧白看到爷脸上留下了泥土的痕迹,惊愕的忙缩回自己的手。

红彤彤的萧白近在眼前,那只脏爪子刚才还主动摸过自己的脸,说自己好看,萧墨琛鬼使神差地对准嘴巴亲了萧白一口。

两人俱都愣住。

萧墨琛亲完就后悔了。

为什么要亲他?虽然萧墨琛曾下定决心要好好的宠这个蠢奴才,却没有想过要轻薄于他,想到待会儿萧白吓得要死的反应,萧墨琛就觉得脑袋隐隐作痛。

谁知萧白那个蠢奴才,丝毫不反感,反而主动踮起脚尖,亲昵地用鼻子蹭了蹭萧墨琛的下巴。

“轰”的一声,心里的某个角落塌陷了,与萧白相贴的某个地方也产生了微妙的变化,萧墨琛突然推开萧白,逃跑似的离开花园,留下萧白一个人,站在原地呆呆地摸着嘴巴,不解的看着萧墨琛消失在视线之中。

他不懂亲吻的行为代表什么,只是单纯的喜欢与萧墨琛唇对唇的软软触碰。

好想再碰一次啊。

萧墨琛自打下午亲了萧白之后,就有意躲着他,一个人把自己关在书房里,谁都不给进。

宠爱与爱不同。

在萧墨琛看来,宠爱带着一种由上至下的俯视感,自己给予,萧白接受,虽然是种种的好,但都是自己一时兴起的施舍。

而现在,最初的这种感情却变质了,变成了爱。爱,是一种平等的、相互付出的感情,亲昵又温柔的,甜进了心里的,忍不住时想要亲亲他、抱抱他的感觉。而他,就在刚才,竟然主动的去亲了那个蠢奴才。

萧墨琛懊恼地捶了捶脑袋,不是说好了要宠爱萧白的么?怎么反倒亲了他,还对他起了反应?

越想头越痛,萧墨琛两腿一抬翘在桌子上,头再往后一仰,闭着眼对着房顶啊啊大叫,想要把满腔的郁郁全都发泄出去。

乱七八糟的东西伴随着叫声差不多都跑光了,只剩下宠爱,跟着宠也跑走了,脑子里空留下一个爱字。

萧墨琛突然睁开双眼,长叹道:“宠爱,宠爱,竟然宠出了爱。”

是啊,如果不爱,谁没事儿干会对一个毫不相干的人起反应?

只是他萧墨琛倒霉了些,偏生爱上了一个脑子不好使的人。

一旦想通,之前的不快统统消失,整个人都精神不少,甚至觉得倒春寒都不是那么可怕了。

晚上轮到萧白上夜,萧墨琛一如往常走进里屋睡觉,心心惦记地还是外屋的人。

下午萧白并没有讨厌自己的吻,甚至表示出喜欢的反应,难道萧白也喜欢自己?

是的,一定是这样。

豁然开朗的萧墨琛裹着被子,不住暗笑,既然是两情相悦,接下来就该轮到共赴巫山云雨……

只是萧白未免太瘦小了些,让萧墨琛舍不得一口把他吞掉。

怎么才能把他喂胖点儿?

萧墨琛活了二十七年,头一回为这种事儿发愁,想了半天依旧毫无头绪,这些日子虽然萧白吃得比以往好很多,个子也拔高了不少,可那身板依旧干巴巴的。

萧墨琛按了按太阳穴,还是郁闷自己为何谁不喜欢,偏就喜欢一个奴才,还是个不会照顾自己的蠢奴才。

半夜睡得迷糊,萧墨琛被一阵压抑奇怪声音吵醒,他竖起耳朵仔细倾听,似乎是从外间传来的,听上去很像是呻吟声。

难道萧白生病了?

萧墨琛担心的披上外衣就往外间走,外间床上的被子中间鼓起着,萧墨琛拍了拍那团东西道:“萧白,怎么了?”

萧白掀开被子一角,露出苦着的脸道:“爷,难受。”

萧白的脸上镀上一层红,萧墨琛以为他又发烧了,赶紧伸手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

“不烫啊,是不是被子太厚,盖着热?”

萧墨琛刚把萧白的被子掀开,就看到萧白跪趴在床上,整个人骑在枕头上,胳膊肘夹着枕头的一头,双腿夹着另一头,像只坐在千秋上的小乌龟,蹭来蹭去。

“嗯~”萧白眯着眼,发出小猫一样的舒适叫声。

萧墨琛这下总算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儿了,白天刚弄清自己喜欢萧白,晚上就看到这么一出,怎能让他不口干舌燥、欲望萌生?

萧白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奴才,竟然还火上浇油道:“爷,再碰一次,好不好?”

“碰什么?”

萧白撅了撅嘴。

这简直就是活生生的勾引!萧墨琛心中狂吼:萧白!你这个连亲吻都不知道的蠢奴才,不要别逼爷现在就要了你!

仅存理智让萧墨琛打着去茅厕的借口夺门而出,身后传来萧白的好意提醒,“爷,外面冷,屋里不是有恭桶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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