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困流 中——夜弦辰歌
夜弦辰歌  发于:2012年10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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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别……”大脑还没来得及思考便说出了这个字,就这样安静一会,就一会儿。

叶籽深情地望着怀里的人,他的意志此时大概是模糊的,不然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其实夏继南此刻却是清醒万分的,这样软弱的时候从来就是不多的。当年父母逝世的时,他也不过是躲起来哭了几天而已。而在十几岁时得知自己喜欢男人,并暗恋上自己的兄弟时,也没表现出一点反常来。他本来就是一个打碎银牙和血吞的人,这些年都这样过来了,又岂是几个月能改变的事?

“那你睡一会,我去去就来。”叶籽仔细地帮他拉上被子,站在床前深沉地凝视他几眼,随后打开房门出去了。

温暖的怀抱突然消失了,房间又陷入了一片安静,手腕疼,额头疼,浑身都疼。睡一会吧,睡一觉醒来就都好了。夏继南在心里这样想着,再一次瞌上了眼。

大约半个小时后,叶籽端着一个白瓷的精致小碗走了进来。碗里盛的是他刚做好的皮蛋瘦肉粥,上面还漂着一层碧绿的葱花,还冒着热气。

叶籽把他放在桌子上,然后去叫醒刚睡没多久的人。

“阿南,乖,起来吃点东西,一会再睡。”

“唔……”夏继南发出不悦的闷哼声,睡觉时被打扰的不爽立刻让他皱紧了眉头。

这一切都被叶籽尽收眼底,他却执着地一声又一声地叫着他,直到夏继南睁开眼睛为止。从这些小细节上其实可以清楚地看出来,叶籽是个极其偏执的人。

眼睛眯成一条缝,正好对上叶籽满脸的深情。把他扶起来靠在自己肩膀上,拿起勺子舀起粥放在嘴边吹了吹,然后送到夏继南嘴边。

苍白的嘴唇慢慢张开,机械地把勺子里的粥一点一点地吞下去。他已经好多天没正常进食了。粥的味道正好,不咸不淡,米煮的很烂,但很显然,是用快火煮的,不然不会用这么短的时间。

“还合胃口么?不好的话,我再去煮一锅。”叶籽喂的小心翼翼,生怕他喝的快了胃里会不舒服。

夏继南虽然没理他,但是他递过为的粥却全喝了。

“喝完就睡会,过几天就会好起来的……到时候……”

“我饱了。”

叶籽的手僵在半空中,愣了几秒才说:“那好,我把这送厨房去,你睡吧。”临走之前顺手帮他掖了掖被角。

关门声响起时,夏继南突然用手肘撑起了身体朝床一边扑去。

“哇……”的一声,刚才喝进去的粥尽数吐了出来,甚至连胃液也跟着来回搅。

他的手颤巍巍地往腹部按去,希望能减少一些疼痛。可是不但一点作用都没有,反而疼痛加剧。仿佛一瞬间的事,肌肉也跟着抽疼起来,心脏的跳动声越来越大,耳膜传出一阵阵的闷响。

夏继南咬紧牙强忍着这突如其来的痛苦,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连腿部也跟着抽搐起来。

难道是毒瘾又要发作了么?原来只在电影里看到过的桥段现在全演在了自己身上。

没尝过的人永远也不会知道那感觉有多难挨,心里像有无数条虫子来回噬咬,可是却怎么也找不到灭虫的药。手指控制不住地要往心口挠,可是触到肉时的疼痛感比平日更清晰。

一身病服很快被汗浸湿,他挣扎着想要去按床头的呼叫钤,可一个不小心,整个人从床上摔了下去。

73.毒发的煎熬

一身病服很快被汗浸湿,他挣扎着想要去按床头的呼叫钤,可一个不小心,整个人从床上摔了下去。

头不可避免地碰到了地面,‘咚’的一声闷响,顿时让他晕眩起来。这种感觉,比死都难受。死只是一瞬间的事,生却是长长久久的折磨。

为了减少这种痛苦,夏继南的手抠着地面,指甲就像要拼命挤进去一般。不到一分钟,食指和中指的指甲已经相继脱落,随后从裂缝里流出鲜红的血液。都说十指连心,可是就连这样的疼也抵不住身体的煎熬。

一步一步地往角落爬,他希望有个小空间能让他靠一会。本来几秒钟的路程,他爬了足足五分钟。扶着身边的墙壁费劲地坐下来。腿痉挛着朝前伸开。夏继南闭上了眼睛,开始大口地喘起气来。就像快要死的老人一般,那种喘气的声音听起来让人毛骨耸然。

胸口不知被什么扼住了一般,越来越喘不上气来。大脑一片混沌,一二三四……心跳的声音,甚至他能清晰地听到洗手间的水滴声,那些无关紧要的声音就像被放大了几十倍。

怪不得吸过毒的人都会那么难受,宁可死也不愿意随承受戒毒时的煎熬,那就是另一种方式上的凌迟。

是风在吹么?为什么窗帘会突然飞起来?

是在下雨么?为什么会有那么重的敲打声?

不对,那么大的动静不像是雨声,是谁,窗外的是谁?!快来救救我……好难受!

夏继南闭着眼睛不停地把头往墙上撞,窗外的敲打声越来越重。雨下起来,窗户还没关,怎么没人关窗户?

这么用力的撞干墙,头却一点也不觉得疼,只是痒,心口好痒。

夏继南睁开眼睛四处寻找,如果有刀子他也会眉头都不眨地立马捅进去。

今晚的月光很好,月亮早早地升了起来,是轮满月。没有风,一切都显得安详安谧。月光透过窗子投射在屋内的地面上,如一盆净水一般的清阔。

夏继南缩在墙角里,努力把自己缩成一团,似乎这样的光让他觉得不适。他身体里像是有千军万马在喧嚣着,打定主意要将他置于死地。

叶籽本来把碗送去去就要回来的,可是半路却被唐行拉去讨论夏继南的病情,再回到房间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的事了。他以为夏继南已经睡着了,于是开门的声音异常的轻。却不料自己刚踏进屋里一步,便听见墙角传来的低吟声。那声音已经沙哑不堪,就像从破旧的风箱发出来的一样。

叶籽一凛,抬眼望去,看到的却是坐在月光的阴影里,狼狈不堪的少年。他的头发早已凌乱,衣服有的地方早已磨破。

叶籽握紧拳头,用最快的速度走过去。由于走的太急,一个踉跄竟然跪到了夏继南面前。叶籽来不及管从膝盖上传来的疼痛。颤抖着双臂想要将面前的少年抱进怀里。

夏继南却像畏惧他一般,把身体拼命地往墙角躲。叶籽看着他浑浊的双眼,心里一下子全被抽空了。

“求……求……你……给我一点药,就一点……”夏继南木然地说出这些话,却猛地被叶籽拥进了怀里。

此刻他浑身早已冰凉,乍被这样的温暖拥抱,他本能地往叶籽肩窝里蹭了蹭。不一会儿却又呜咽起来:“求……求你给……我一点,我好难受……”

叶籽的双眼顿时变得酸涩起来,大滴的泪滴就这样滑落了下来,浸湿了夏继南的脖颈。

“滚开!……”叶籽没想到夏继南情绪反复这么快,没几分钟就暴怒地把他推到一边,又缩回墙角。嘴里还念念有辞:“给我点……药……让我怎样都可以,求你……”

叶籽跟上去,搂住墙角里的夏继南。低头时不经意看到他手上的血迹,叶籽心疼地问了一句:“疼么?”

夏继南抬起头对着他‘嘿嘿’一笑,随即又机械地撞起墙来。这样的场面极其诡异,仿若是地狱换到了人间。

叶籽拉住他往怀里一带,随后用劲全力制住他。夏继南在他怀里拼命挣扎,又咬又抓,叶籽全部承受下来。这都不算什么,唯一让人心疼的是男人掉下的泪水。对叶籽这样的人而言,只有伤心到极致才会流泪。

夏继南闹了好久,就在叶籽以为他将要消停的时候,夏继南却毫不留情地一口咬到了他肩膀上!

叶籽闷哼一声,只是用手从后面叩住了夏继南的头,手指僵硬了一会,便换成了一下又一下地抚摸。

他没想到这才是正式的开始。夏继南不知从哪里来的邪劲,一把推开他站了起来。他开始砸东西,把触目所及的事物全部丢到了地面上。他本来受伤的手指就像完全恢复了一样,叶籽从后面怎么抱也抱不住他。好不容易把他逼到一个死角,夏继南却握起满是血污的手猛力往墙面捶!

他看向叶籽的眼睛早是泪水,夏继南开始软语求他:“给我一点……就一点……我受不……了,你杀了我吧!……”

叶籽丝毫不理会他的哀求,只是用拼尽全力地按住他。

夏继南挣扎了几下没挣脱,便大声吼叫起来。

这声音太过凄厉痛苦,把在走廊另一端的唐行也给引了过来。他在心里直道不好,慌忙拿了个简单的药盘就赶了过来。也来不及敲门,便破门而入。

他扫了一下屋里的情况,招呼着从后面跟来的几个护士:“快!快把他绑起来!”几个人蜂涌而上,把叶籽拉开,按住不断乱动的夏继南。

叶籽就像被抽走了力气一般,软绵绵地倚在了身后的墙上喘着粗气。

“这是正常现象,以后的半个月可能比现在还要厉害……你不能倒下。”唐行看着满脸疲惫的男人,替他叹了口气。

叶籽没说话,夏继南被绑在了床上,嘴巴里也塞了棉布,以免他伤害到了自己。

看一切都弄好,叶籽才对唐行说道:“麻烦你了,这里我看着就够了,有事了我叫你。”

“嗯,那我先出去了。”临走之前扫了一眼乱的不堪入目的房间,心想等明天给他们换一间吧,反正这里房间多的是。

床上的人在用尽全力地挣扎着,脚踝上的布条深深地勒进肉里,上面早已经满是淤痕。叶籽不忍再看一眼,他把自己的手放进去,想隔开布条与夏继南的肌肉。被刺激了一下,夏继南腿又大力的动了起来,叶籽的骨头被布条勒的啪啪作响。他却一动不动地看着夏继南:“乖,再一会就过去了,再一会儿……”

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夏继南的头开始往枕头上乱撞,整个人就仿若从地狱里逃出升天的恶鬼。叶籽再也顾不上管他脚上的勒痕了,整个人颤抖着扑过去抱住他的头。

夏继南却连丝毫停下的意思都没有,嘴一直在讲话,可是叶籽一句也听不清。他开始呜咽起来,嗓子早已沙哑。他看向叶籽的眼睛也开始涣散起来,瞳孔慢慢放大,逐渐被液体浸染。叶籽腾出手去帮他擦,冰凉的泪水挂在指尖,他倾身吻了吻他的眼睛。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没能保护你。经过这次之后再也不会了。”叶籽就像中了邪一样的不停地在他耳边重复这句话。

相信夏继南是能听懂的,他的眼神里渐渐多出了几分怜悯,可能这次毒瘾就要过去了,他神志慢慢清醒过来。

身体不再动的那样厉害,夏继南闭上了眼睛,身体的控制权又回到了自己的手中。可是刚才做梦一样的煎熬却是那样清晰地留在了脑海里,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又过了将近半个小时,叶籽见他安静下来,就把绑在他手脚上的布条全解了下来。他体贴地帮他揉着上面落下的痕迹,手上的伤被碰到时,夏继南疼的抽了一口气。

叶籽的手哆嗦了一下,再也不敢去碰。伤口已经不再流血,可嫩红的肉露在外面,看的人怵目惊心。叶籽顿时觉得浑身冰凉一片,心里更是无限焦灼。

夏继南这时却突然睁开了眼睛,直愣愣地看了看他,用极度沙哑的声音说道:“你……满意了?”

不不不!一点都不!叶籽在心里疯狂的叫嚣着,可是一句话也说不出。还能说什么呢?再圆满的安慰,疼和苦也不过是那个人自己担着。

叶籽转身走出了房间,他去找唐行来给他处理身上的伤。

夏继南听着门被从外面带上,他绻起双臂护在了胸前。外面的月光正好照到了床上,山间的夜很静,静的一点风都能吹起人心中的伤口。那易碎的灯笼和难再的恩宠,是午夜梦回时的疼。

突然很想哭,夏继南咬咬牙,把眼泪生生地逼了回去。他想离开这里,他想过平静的生活,然后喜欢一个简单的人,把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完,白头偕老。或者自己不是那么喜欢对方也行,有个伴说说话,也是好的。

这样泄气的想法,以前从未想过。人的心实在是最脆弱的东西,经不起一点裂痕,破镜重圆也得要天时、地利、人和齐全才成。

74.路过的风景

再次回到房间的时候,能清晰地看到叶籽眉宇间的憔悴。他走到床边打横抱起了夏继南,少年没有反抗,甚至连一点该有的正常反应都没有。他太轻了,就像一阵风就能吹走似的。

房间里被弄的太乱,唐行又替他们收拾了另一个房间。这个房间在走廊的尽头,楼道里的灯光很暗,两个人的影子重叠在墙上,斑驳的让人不敢正视。

房间的门是开着的,唐行早等在了里面,见他进来,往旁边闪了下把路让出来。

叶籽小心地把他放下,回过头看了眼唐行,示意他可以包扎了。唐行对他点点头,拿着医疗托盘走了过去。

碘酒接触皮肤的一刹那,夏继南还是疼的叫出声来。唐行知道其中的煎熬,回头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叶籽道:“拿东西给他咬一下吧,省得他伤到自己。”

叶籽点点头却没有去拿,而是坐到了床头,把夏继南抱在了怀里,然后把自己的手腕放在了夏继南嘴里。

“唐医生,你继续吧。”

唐行虽然有点犹豫,可看到叶籽一脸笃定的表情还是继续了手里的工作。

碘酒涂在了鲜嫩的皮肉上,夏继南闷哼了一声,用力咬住了嘴里的东西,额头上出了一层汗。

这个年轻的医生从来没遇到这种情况,一瞬间心情复杂,又是羡慕又是无奈。突然有了片刻觉悟,当年的自己和那个人,是不是也在不自觉里互相折磨着?

年轻的时候总爱如此矫情,把爱当成天大地大的事。或者也只有在年轻时,才能承受这样的包袱吧。

“行了,你把手拿出来吧,上了药包扎一下就完了。”唐行朝叶籽说道。

“嗯……”叶籽应了一声,随即把手拿出来,上面一排齿印,早已洇出了血。

夏继南没有睁开眼,叶籽沉默地帮他掖好了被子。

“他大概太累了,让他睡会吧。”

“对了,你跟我来吧,手上的伤口处理一下……”

叶籽本来还要拒绝的,可是看着床上昏沉的人,让他安静地休息一会吧。他点点头,同唐行一起走出了房间。

房间里的灯光很暗,叶籽看在眼里,也没说话。唐行似乎看出了他的疑问,边洗手边说道:“习惯了,我一个人的时候比较适应这种光。”

“把手伸过来,我帮你消下毒。”唐行收拾完东西这才拿着碘酒走到叶籽身边。

碘酒接触皮肤的时候,叶籽本能地往后缩了一下。

“很疼吧?忍忍就好了。其实像他那样的伤在手指上的,本应该用麻醉剂的,可是那种东西对人的大脑神经有影响,所以能不用还是不要用。”

叶籽本来话就不多,现在更是沉默了。唐行像是很喜欢这个年轻人似的,一句接一句地不停说着。不知是怕对方寂寞,还是怕自己寂寞。

“他以前受过枪伤是吧?现在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要不是年轻折腾的起,早就完全垮了。”

“嗯,我知道,但是……不知道怎么做。”叶籽拿胳膊疲惫地支撑住额头,他恨自己一点办法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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