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ch苦笑。

“宁远……宁远，让你清楚我有多爱你……这是不是反而变成威胁我的资本了呢？”

他曾经说过这句话，却连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说了第二次。

我举起用来削笔的小刀，随意地架在手腕上。

淡淡道。

“我要回去。虽然用自己的生命来威胁你，很可笑……但很有用，不是么。”

第44章

熟悉的香樟树。阴凉的树影投射在身上，人也仿佛清爽起来。

我站在kz的房子前，忽然之间想起，很多年以前，我曾经站在这棵树背后看着kz送sech出来，然后静静地望了一夜。

还有一次，也是因为sech。我坐在这个房门前。那时候我有多难过。

十二岁。

为什么会那样憎恨自己的软弱。读书的时候以几近自虐的心情用功着，工作的时候发了疯一样地没有停歇。

还有，如今甘心成为sech的玩具。

残败不堪的身体，留着它有什么用呢。

我望着那纯白色的大门，心里轻轻地问着。

kz，他为什么还活着呢？

拿出钥匙，插进锁里时，手机忽然又响了起来。我皱眉，但还是放开门把手，接听。

“夏宁远，不好了！shin被sech救走了！”

我冷冷一笑。

sech的消息，还真灵通。这么快就找到了他们。

“那你们呢。他没有叫人抓你们？”为什么不帮我处理掉这些废物呢？

“……我一说是你叫我们这么干的，他就失魂落魄地走了……夏宁远，我们说好的五百万，你可别想反悔！”他有些紧张的威胁，显得无力而可笑。

我冷哼一声。

“有本事的话，去找sech要吧！”然后，挂掉电话。

为什么要让我知道，你是如此爱我呢。

溺爱得，包容我做任何事。

包括伤害。

没有关系，你恨我也好，爱我也好……和我无关。

我淡淡地想着，打开了门。

果然还是熟悉的房子。熟悉的气息。一切都干净整洁

其实……我已经离开这里，两三个月了吧……

我垂眉，忽然又微微地笑了出来。

至少现在还是回来了。

“……宁远。”

我回首。kz略带惊讶地看着我。依旧是过分宽大的睡衣，性感的锁骨诱人露在外面。

“你……sech让你回来了？”

我走过去，伸手揽过他。kz更瘦了，细细的腰肢仿佛一触便断。下巴也尖了出来。眉眼依旧细长勾人，隐隐深处闪动金色光芒。

忽然之间，我愣住了。

低头，看着手上晶莹的液体。陌生的场景。

我哭了。

“宁远？……宁远……”kz轻轻地低唤着。”你真的回来了吗？……”

我咬住嘴唇，然而抽噎声还是克制不住。

我明明没有难过的……为什么还是觉得委屈。

我应该很高兴啊……终于回来了。shin已经变成废人了，sech也会保住我……我有什么可委屈的呢。明明最痛的都不是我。

kz挣开，惊异地看着我。

我低下头。泪水滚烫，肆意涌流。

……

“眼睛很痛么？”kz端来一杯咖啡，细细笑着问我。

并没有问，为何哭泣。

我眯着眼睛，点点头。推开咖啡。

“不喝咖啡了。我要喝牛奶。kz，我要喝牛奶。我很累。”

或许该结束了……吧。

我想做的事情，已经全部做完。接下来会有如何的后果，我已经不愿再计较了……怎样都好……我想为他做的，都已经做完了……

kz很明显地愣了一下。然后轻轻笑了笑，起身进厨房。笑意温和，从未见过的温柔。

但，这种包容的宠爱……sech一直在给我。

可笑他在我最恨他的时候爱上我。

可惜他在我最恨他的时候爱上我。

我垂眉。淡淡地将sech从脑中扫去。

回来以后，kz变了很多。

变得温柔了。偶尔眼中妖娆闪过，也只是轻轻吻我，并无过多动作。

傍晚，陪我出去散步。

抱我的时候，动作也尽量放轻。虽然一直很想要我，但总会征求我的意见。

很少熬夜，很久没听见咖啡机低低运作的声音。替而代之，冰箱里多了几盒牛奶。安神。

日子缓慢而平和。安心的静好。

kz的脸上看不出年龄，眉眼依旧秀丽妖娆。尽管他已经二十八岁，仍散发着少年人独有的诱人气息。

一起出去买东西时，偶尔会有年轻的女孩子小声说，你们真配。那个时候，kz浅浅笑笑，然而拉着我很快离开。

每日午后，share会懒洋洋地躺在他腿上，享受安谧的小睡。kz抚摩着share背上的斑纹，有时陪我说话。更多的时候，是靠在我肩上，一同睡去。

我的嘴角笑意不经意间流露。低头，继续看一本画册。

我开始重新画画，但不是图纸。我画静物，画share。但没有画过kz。

他问。为什么不画我呢？

我笑笑说，画了只是糟蹋你。

kz靠在我肩上，凝望着我左耳上的钻石耳钉。

“宁远。”

“嗯。”

“你戴也很好看。”

“……嗯。她送给你的时候，也这么说过吧？”

“……呵呵，这种话，你也曾经对我说。你在吃醋吗？”

我笑了笑，转过头去，淡然而坚定地说。

“无论如何。过去如何将来如何。你现在是我的。”

然后，低头，深吻。

我把他压在沙发上，腾出手来解开衣扣。kz环着我的脖子，细细地笑着。眸中隐约金色闪动。

share在一旁，低低哀唤一声。踩着优雅的步子轻声离开。

又当初夏。

轻轻喘息着的身体，渗出细碎汗珠。

我拂开kz凌乱的发丝，胸口剧烈起伏。双腿缠绕他的腰间，极力地配合着。

kz的动作很轻柔，缓慢律动。快感如同潮水般涌来。

我闭眼，嘴角略有笑意。

恋人间的爱，是用来享受的。

换作是sech，即使是我主动，即使身体上能得到更多快乐，结束后，我也会迅速爬起来，洗澡，穿衣服。

我觉得很脏。水流再大，冲不走我身体上的肮脏。并没有觉得羞耻，只是觉得脏。身体因疼痛而变得麻木。

然而，时不时地，它也会让我难受得几近呕吐。

所以我强烈地感觉到，我和kz，恍若恋人。

恋人……多好呢。

于是，我一天天地恐慌起来。

甚至半夜，惊醒只因泪水流淌，满面冰凉。

不止一次地想起，sech说过的……

你留不住他。

第45章

游乐场。

四处是孩童的笑声，轻快明朗。是记忆里的场景。

“怎么想到来这里？”摩天轮缓缓上升，我倚在窗上，懒洋洋地问。

kz细细笑了笑，眸中金色闪动。他走过来，把我压在窗上。嘴唇贴着我的耳后，轻轻地说。

“上一次，你不是问，如果你从这里跳下去，那么我会追随你么？我的答案是不。”

心中划过微许波澜。我淡淡一笑。”感觉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那么，现在。”他亲吻着我，无比温柔地说，”对我作出承诺。好好过完接下来的日子。命是你自己的。”

我垂眉，闭眼。

这一天……果然还是来了。

从来没有指望得到永远。就像sech说的，总有一天，他会离开。

于是我笑，点头。

“如果你死掉，那么我就不再爱你。好好过完我的日子。”

摩天轮越升越高，仿佛离天空很静。kz没有再说话，只是抱着我仰望天空。

时间仿佛无限延长。

……但，最后，还是回到地面。kz牵起我的手，对着我微笑。

这是他第一次与我牵手。干燥温暖的手心。距离如此接近。

然后，他带着我穿过人群，远离孩童笑声。

他说。”小时候，一直是奶奶带我来这里……爸爸，妈妈，一直没有时间。一直。宁远，抱歉我并不爱你。只是从你身上看到过去的我。执着而疼痛地成长，最后不过是堕落。”

我默然。

“我知道。”

我早就知道。

走上楼梯的时候，我感到自己的手心正在悄悄地出汗。

这里是高楼天台。四下无人，然而楼下人群密集。

“就是这里了。”kz站定。回过头来淡淡地看着我。”决定是无法改变的。记住你曾爱我。记住你答应过我的。而我已经很累，我没有力气再陪你走下去了……”

我退后一步，渐渐张开手掌，抽离。指尖轻触。闭眼，低下头。心中沉静。

kz环住我的脖子，吻着我的脸颊。是连身体都在颤抖的温柔。

“宁远，睁开眼。你要看着，从这里跳下去，很难看……很难看。”

我睁开眼睛。身体僵硬，脑中混沌一片。

我好好地看着，他跨过栏杆，站在天台边上。没有回头看我一眼。

身体微微前倾。

灰色风衣飞扬。

轻逝。

……

我知道，从一开始就知道。

kz从来没有爱过我。即使他有过爱情，也是与wisher的，也是与sech的。与我无关。

所以我是如此绝望地爱着他。

缓慢走下楼梯。

离开的时候，我没有看他的身体。因为我也知道，从那么高的地方跃下，很难看。

他一辈子都那么美，最后却故意选择以这种惨烈丑陋的方式离开世界，是他的自嘲么？

周围的人开始指指点点。有人尖叫，跑开。

仿佛天空变成血红。

我走了一段路，才发现自己的鞋子上也沾了血。于是站在马路边，俯身仔细地擦干净。

手机从口袋里滑落出来，清脆地一声响。

我闭了闭眼，然后捡起。

“sech。kz死了。我不想接受警察审问。给我三天时间。”

最终章

回到kz的房子。

习惯地称呼这里为kz的房子，而不是他的家。因为这个地方，是sech送给kz的。

干净整洁的小屋，还是离开前的样子。

咖啡壶里还有昨天晚上没喝完的咖啡。早餐的牛奶盒被扔在垃圾桶里。

夏天已经过去了。夏至也再不在了。

只是这里的房子，还留着夏天的味道。恍惚如昨，恍惚多年之前。

share不知道躲在哪个角落，低低哀唤。

忽然觉得疲倦，一时身体无力，便躺在了地板上。闭眼，安静无声。

我的世界没有崩塌。

而是直接消失了。

……

闭上眼就是黑暗么？

然而我看见了朦胧。闭着眼睛，看见朦胧。

……

“夏夏……夏夏乖，不哭了……”

孩童抽泣声。奶奶的安慰。

我向着迷雾走近，终于看清。

……夏至。

身上有伤，扑在奶奶的怀里索求安慰。

那时候，大概他的父母已经离异了吧……大概，他的继父已经开始虐待他了。

我淡淡地看着，内心平静。

夏至回到家。那里只有他的继父。酗酒的男人，抬起浑浊的眼珠，低吼着问。

“你又去了哪里？又不做家务，讨打啊？！”

夏至沉默地转过身，收拾一屋狼籍。

背后，男人突然把啤酒瓶向他砸了过去。怒吼。

“我跟你说话都不回了么！臭小子，和你妈一样贱！花了老子的钱，一点都不把老子放在眼里！”

夏至的肩膀轻轻颤抖了下。

十七岁。夏至的面容越发清丽。同时也越发不安起来。

因为他发现，继父的眼睛常在他的身上打转。有时喝醉酒，甚至想要脱掉他的衣服。他抵抗，如雨的拳头就落在瘦弱的身子上。直到继父累了，他倒在地上几乎爬不起来。

“你要是敢跟老不死的抱怨，我就告诉你们全家，你妈是鸡！她当初是出去卖才碰上我的！”

于是夏至咬了咬牙。一次又一次挂掉奶奶的电话。

以优异成绩升入高三，学业紧张。继父的毒打也变本加厉。有好几次下不了床，打电话给猜疑的班主任，只是淡淡地说生病了。即使是酷暑也穿长袖长裤。同学们猜测着他脖子上的掐痕是怎么来的，为什么从来不去打篮球。

只有那只死掉的猫，让他默默怀想。

然后，遇见了sech。

sech是学校的校董。偶然在学校遇见，细框眼镜白色西装，谈笑和人走过。散发着王者气息的优雅贵族。

夏至忍不住多看几眼。然后，自嘲地笑了笑。

雷雨怒吼的夜晚。继父带着一身酒气回到家。

夏至关上门，忐忑地走回自己的房间。

台灯的温柔光芒只有一点距离。

在那么近的地方。

继父突然把他推倒，按在地上。令人呕吐的酒气。

夏至惊恐地抗拒着，十七岁的身体害怕得颤抖。

然后，发生了他一辈子都忘不了的事。

他的继父强暴了他。

很痛。心里也是，身体也是。

我觉得很痛。

……

男人沉重的鼾声。分身上还沾有血迹，做完就睡了过去。

夏至默默地爬起，几乎站立不稳。可还是走进浴室，用水冲洗身体。

很多遍，很多遍。

接着换上干净衣服，休息了一会儿。

找来绳子，把酣睡的男人结实绑起。走进厨房，拿起铁锅。

举起，朝着头部，掷下。

冷冷望着男人恐惧的眼睛，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直到他的四肢，抽搐，血肉模糊。

继父痛苦地呻吟，求饶。

做完这一切，夏至看着继父如同一堆活着的尸肉。

忽然之间哭出来。然后自首。

少年法庭，法官温和地问他。”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我相信你是有苦衷的。”

夏至孤傲地微仰着脖颈，眼神倔强，声音清冷。

“他打我。所以我恨他。”

他没有说他的继父强暴了他。

他知道说了就会减刑甚至无罪释放，但是那会招致闲言碎语。即便是同情，也让他觉得恶心。

更重要的是，奶奶会如何痛心呢？

奶奶求了很多人，求他们帮助夏至。

最后，夏至被判在少年管教所待上一年。进去以后的第二天，收到了退学通知书。是sech亲自送来的。

曾经注目的英俊男子，站在铁栏外，笑意温柔。

“开除你是不得已。就算出来，或许也很难找到学校了吧。”

夏至沉默地点点头。

sech露出帝王般的高贵微笑。”那么，来做我的男孩吧。恋人也好，宠物也好，随你怎么想。一年时间你可以考虑，我会来看你。”

“还有。我不喜欢夏至这个名字。如果你答应，那么以后，你就叫作……kz。”

一年的时间，能够发生些什么。

sech有空就会去看望kz，偶尔嘲讽，有时温柔。

夏至在心里默默地问。

kz么……？那会是……怎样的人生……

或许……或许……

直到有一天，他在梦里见到sech，抚摸着他，亲吻着他。然后第二天早上发现床上一滩濡湿。心里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