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韵手指弹一下剑身，冰剑震动，更多冰晶涌进伤口，血水凝固在胸前，他缓缓抽出剑尖，随之带出的还有连着动脉血管的心脏，大过拳头的心脏包裹在冰晶中，虚弱的跳动着。

杀手瞪眼欲穿，惶惶看着自己的心脏在剑尖下悬空跳动。

这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宛如把生命亲手交给死神，然而死神在意的不是带走它，而是牵动着心跳游走在死忙边缘，微笑着享受生命渐渐凋零。

这个妖孽般的少年，他恬淡的折磨着别人，完全像置身事外的看客。简直比修罗来的鬼煞更加令人战栗。

“杀，杀——了我，求你。”杀手丧失最后的骄傲，艰难地伸手想握住剑身，了结自己的生命。

即使在训练场同伴相残，他也不曾这样恐惧过死亡，不，他渴望死亡，强烈的渴望眼前人给他致命一击。

“想死？”蓝韵莞尔一笑，微不可查的动一下剑身，包裹心脏的冰晶体慢慢融入心脏。

如指甲盖大小，薄薄的肉片从心脏上以极慢的速度脱落。

“你放心，削完你整颗心脏也不会死，吾的剑气护着你的命元的。”飘渺的声音空灵动人，就像天上飘来的神曲，使人陶醉。

小福闻言胆战心惊——看不见的黑暗中，哥哥真是如此残酷的么？

杀手听到这样动听的声音，就像听到死神的号角，血丝爬上眼球，突兀的眼球几乎瞪出眼眶，绝望道“我说，我说，就在城外十八里地何家村一户废旧的破宅子里，入口是宅子中的枯井。求你，快点杀了我。”

“出口呢？有几处？分别在那？”想蒙混过关，那是不可能的。

杀手道“出口有两处，一处在宅子后小山上，一处在宅子后院。”

“如你所愿。”蓝韵扬剑，心脏在地上破碎成美丽的血色冰晶，大量冰晶包裹住杀手尸体，振剑嘶鸣，尸体似乎被微声波震碎，刹那间化成粉末，灰飞烟灭，消散得无影无踪。

蓝韵收剑，眼底流出哀伤——蛮荒族人，不造无辜杀孽，虽然杀手不算无辜，但以这种残酷的方式折磨死一个人，这，也是一种罪。

“小福——”蓝韵拉起小人，埋首在对方肩窝里，声音疲软，“抱紧吾。”

“哥哥……”小福抱紧哥哥，环顾四周一圈，压下心中疑问，温和道“哥哥，我们回家。”

辅助他恢复内力的寒气散发自何处？杀手口中的妖怪明显指的是哥哥，那人到底看到哥哥怎样的姿态，竟然惊吓成那样？哥哥用了什么方法，让杀手为求一死，不惜出卖情报？凭空消失的尸体呢？

蓝韵擦觉小人疑虑，可他不想说，不想让小福、尚尧看到那样的自己，尽管他们不会把他当成妖怪，可他既然生在俗世，不到万不得已不想让人看到他使用玄术，以免造成慌乱。

两人回府，蓝韵吩咐下人明日闭门谢客，搂着小人打算狠狠补眠，也好忘记今晚发生的恐怖事件。

47.安王到访

季天这边，杀手迟迟未回府复命，搞得他心情不宁，久久难以入梦。同榻而眠的男子抿着笑意——天命之人，值得利用。

秋天的风带着凉爽，即使是艳阳当空，也不会觉得闷热。

蓝韵偷得一日清闲，懒睡到午时末才起床。

小福不用说，哥哥不起，他又怎舍得离开温暖怀抱，况且现在也不需要先起身为哥哥准备沐浴。

大堂中——

两人正在进餐，身后两个年轻婢女——小欣、小雅小恭恭敬敬的站着，随时添茶倒水，秀气小脸红丹丹的。

两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蓝韵。

小福不时侧身看到两女孩羞红小脸盯着哥哥，内心郁闷，嘴上却不好说。

听完门童禀告，白管家神色为难，公子昨日交代今日不见客，但府外拜见的贵客得罪不起，道“蓝公子，府外安王到访，是否接见。”

“安王——”蓝韵眼睛一亮，停下筷头，片刻道“让他在府外等半个时辰，如果到时候人还没走，礼貌请进来。”

白管家一滞——公子竟让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安王侯在府外？！遂道“蓝公子，安王身份高贵，如此恐怕不妥。”

小福蹙眉，他可没忘记落红楼中安王对哥哥的垂涎。

蓝韵说道“没事。”偏头淡瞥一眼身后两名婢女，对白管家道“白爷爷，把这两人的工钱结了，明天换两个男的进来。”

白管家不解，“这——”这两丫头也算聪明懂事，公子哪点不满？

两婢女一窒，惶恐不安。

小欣跪地道“蓝公子，可是奴婢哪里伺候不周？”也不等蓝韵发话，重重在地上磕了个头，道“奴婢以后一定改，求公子给奴婢一个机会。”

小雅跟着跪地，明亮的杏眼挂着泪珠，楚楚可怜的看着蓝韵。

小福糊涂——哥哥为何突然发难两个无辜婢女？道“哥哥，她们可是做错何事？”

白管家清楚小欣、小雅并没犯错，见两人可怜，不免动容，帮衬道“蓝公子，两孩子从小无父无母，在外为仆，讨口饭吃也不容易，可否告诉老夫她两所犯和错，老夫好带下去调教。”

蓝韵脸色微沉，冷声道“吾不需要对吾心怀幻想的仆人，带下去。”捋起小福一束头发，一吻放下，放柔声音道“小福，记住，吾是你的，不高兴别人看着吾就说出来，懂吗？”

小福脸颊滚烫，淡淡绯红，心里自责了下，毕竟导致婢女被辞退的根源还是自己，但更多的是窃喜。

白管家叹口气，道“小欣，小雅，随老夫去库房结工钱吧。”怪只能怪这两孩子看公子的眼神太露、骨，也不知道藏一下。

两名婢女哭哭啼啼跟着白管家下去。

“哥哥，其实看看也不碍事。”小福褐色的明眸清澈明亮，“谁叫哥哥生得这般美貌。”

听到‘美貌’两字，蓝韵脸色青了白，白了又黑，最后受伤的低下头。

接受过二十一世纪良好教育的他，实在不希望别人用‘美貌’这两字形容他自认帅气英俊的脸。

小福把哥哥脸上变化看在眼底，眨眼问道“哥哥，小福说得不对么？”

蓝韵哭笑不得，“小福，吾不是女人，你觉得一个男人听到别人赞美自己美貌，会高兴吗？”

小福大窘，低头缴着食指，小声道“对不起，哥哥，小福无意。”

蓝韵心跳骤急，捏起小人下巴，宠溺轻笑，“小福，你别那么可爱好不好！搞得吾不吃你都不行。”

说罢，四片唇瓣贴合，湿热的舌头探进牙关，勾着舌头一番吮吸，几番品味，才放过呼吸急促的小人。

蓝韵把小人抱到自己腿上，亲吻小人耳垂，慢慢滑进脖颈。

股间顶着个硬起趋势越演越烈的东西，小福不自然的扭扭身子，不敢看蓝韵一眼，声音软软糯糯，“哥哥——想要么？”

“恩，想。”横抱起小人跨出门槛，朝东苑走去。中途正好遇见白管家，吩咐让安王再等半个时辰，径自走开。

白管家看看小福红透的小脸，了然于心，暗叹——公子怕是要人不要命，为了纵欲一时，竟然让堂堂安王等在门外！

东苑主卧内，床轻轻晃动，床上的人正在翻云覆雨。神嗣府大门前，安王两个仆从正在咒骂府邸主人怠慢无礼，安王一张俊逸的脸先从期待，到愠怒，然后到玩味。

不愧为天命之人，连他安王的面子也敢扫。

未时，白管家战战兢兢的礼迎安王进府，极品碧螺春奉上，委婉表示歉意。

蓝韵牵着小福姗姗来迟。

柔顺亮泽的青丝松松束在脑后，涧溪般垂至膝间，飘逸的刘海下一弯清泉似的茶色眼睛，纯净空明得犹如雨后晴空，瓷肌如雪。

美，美得不可方物，天地仅有。

牵着的小人肤色白皙，褐色眸子清澈明净，秀眉粉唇，一袭纤尘不染的白衣脱尘离俗，清秀、俊俏宛若仙童。

安王眼底连闪几抹惊艳，手却悠哉把玩着茶杯，小嘬一口，戏谑道“没想到神嗣府的大门比圣宫还难进。”

蓝韵小福双双落座，白管家马上茶水伺候，退到两人身后。

安王两个仆从本打算奚落神嗣府一番，见到府邸主人，冷脸一变，傻傻站在安王身后，呆呆看着蓝韵。

捻起茶杯浅品一口，蓝韵不卑不亢道“不好意思，有事拖延了一下。”

小福找不到话题，默然在一边喝茶，反正安王来此意不在他。

安王瞅着小福脸上还未消散的潮红和脖颈上醒目的吻痕，打趣道“蓝公子功夫倒也不错，不知一个时辰办了几次好事？”

小福耳尖通红。

蓝韵在桌下不动声色的握住小人的手，一手支着桌面，杵着下巴，反问道“一次而已，怎么？王爷功夫不行吗？”

安王一僵，“不知蓝公子为何要利用宫中已逝娈僮的名讳？”

他直视蓝韵眼睛，不放过任何一点微小变化，“可是为天命传言造势？”

这问题问得犀利，小福桌下被哥哥握住的手紧了紧。

蓝韵巧笑，眼底平静，看着小福道“吾的小福喜欢蓝韵这个名字，吾便叫蓝韵。是不是造势？市井无知愚民喜欢怎么说就怎么说吧。”回头，对视安王，玩味道“没想到王爷的想法倒和市井愚民不谋而合。”

安王被摆一道，反而笑得更深刻，挑起蓝韵下巴，暧昧道“哈哈，蓝公子，你让本王想起一个人？”

不卑不亢，放肆傲慢，一袭黑衣，巧笑聪敏，和一年前落红楼认识的蓝韵一般无二。

小福愤愤盯着安王捏着哥哥下巴的手，抬手扫开，站起作揖行礼，肃颜道“请安王自重。”

小小太监，也敢对王爷无礼？何等猖狂！安王肃颜愤视回去，“大胆，本王……”

“王爷——”蓝韵扬声打断，强行按着小人肩膀坐下，感慨道“没想到堂堂安王竟然和一个十六岁还没成年的孩子计较，算不算为老不尊？”

白管家手心冒着冷汗——公子这不是火上浇油么？

两个仆从被蓝韵美色迷呆了，充耳不闻身外事。

安王似乎很受用，压下闷气，扬笑道“韵儿，本王怎么看都喜欢你，要不要和本王回府，包你荣华富贵锦衣玉食享之不尽。”

蓝韵恶寒，鸡皮疙瘩层层泛起，心一横，掩面娇羞道“安安，不要这样说嘛，人家会不好意思的。”

小福瞠目结舌的看着哥哥……

白管家当场石化……

两个仆从被这甜腻的声音捞得心痒难止，好像蓝韵叫的是他们……

饶是安王这样厚脸皮的人，也忍不住想呕——这欲迎还拒的做作娇态，简直入戏过头。

蓝韵欣赏着众人戏剧化的转变，大笑道“哈哈——不闹了，说正事。王爷觉得吾像谁。来府中拜访的目的是什么？”

安王回神，定睛看着眼前转变无常的人，眼神灼热——蓝韵思维敏锐，看似无意一问，其实暗暗算计着别人心思。

“你很像本王一年前认识的蓝韵。”捻起茶杯，举杯邀迎蓝韵，“本王想和你交个朋友，不知韵儿赏不赏脸？”

蓝韵执杯，与之相碰，一口饮尽，爽快道“求之不得。”

安王饮尽杯中茶水，放下，挪一下椅子靠近蓝韵。眉尾上扬，眼角上挑，俨然一副浊世风流公子样，“本王今晚能不能留在神嗣府用晚膳，当然，过夜更好。”

小福脸压黑云，直想暴打某王一顿。

蓝韵做苦恼状，“过夜？”淡然一笑道“王爷不介意的话，柴房还空着。”

安王整理一下华服站起，两手撑着桌面，居高临下的看着蓝韵，佯怒道“既然韵儿想让本王睡柴房，本王焉能拂了你的盛情。”

白管家哈腰上前半步，作揖道“王爷息怒，我家公子年幼不懂世事，岂会真让王爷睡柴房。”

白管家此刻方恨自己当时一时糊涂，答应蓝韵留下——公子如此傲慢放肆，只怕早晚丢了性命。

蓝韵不动不语，眼睛不眨半下看着安王，大堂中一时气氛压抑。

哥哥出言不逊，小福暗暗担心。

半晌，安王沉沉吐出口气，站直身子，“本王就喜欢你这样，够胆识。”挑眉道“不知韵儿今日接见的若是当今圣上，是否还有这般气魄。”

有意思，这是在试探他和尧帝是否有联系吗？

蓝韵冷哼一声，道“圣上？有机会吾还真想见见。”

安王看他神态不屑，语带怒意，道“提到圣上，韵儿似乎不太高兴？”

蓝韵自斟自饮完一杯，抬眸注视安王，“怎么？王爷很好奇吾对圣上的态度？”环顾四周，警示道“王爷，当今圣上也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评头论足的吗？”

安王自知失语，这里人多嘴杂，公然谈论圣上确实不妥，转而道“本王今日被韵儿美色迷了心神，有些糊涂。”

蓝韵不悦道“你才美色，别恶心吾。”

安王回座，讨好道“好好好，都怪本王用词不当，韵儿是俊美才对。”

蓝韵扶额——好吧，俊美还能接受。

白管家汗颜——不得不承认公子魅力强大，连安王都驯得服服帖帖。

日夕，安王在神嗣府用过晚膳，打道回府。

蓝韵心情大好，似乎嗅到猎物的味道——以他一年前对安王的了解，此人表面风流不正，实质胸怀天下。今日到访，应该不仅出于对谣言的好奇。

夜半，蓝韵携小福一同进宫和尧帝密谋剿杀血狱门大事。

翌日——

尧帝宣国师觐见，询问蛮荒族根源——蓝韵自称蛮荒族人，惹人好奇，想了解一二。

国师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博览古今典籍文献，但连听都没听过蛮荒族的存在。

尧帝只能放弃，心内明白，若是蓝韵不愿告知蛮荒族的根源，恐怕他也无从调查。

48.狐狸尾巴

夜黑风高，杀人夜。

介于隐部可能存在内患，此次任务由莫锦冄秘密带领三批大内高手执行。破例参与其中的还有国师亲荐的尚隐总领。

既然是国师亲荐，尧帝勉强认可，正好前日和蓝韵合谋中也提到毒攻这点，绯月擅长施毒，轻功绝顶，不失为一枚强将。

三批蒙面黑影，无声无息潜入城外十八里地何家村。

废宅中枯井口，后院隐蔽出口，宅后小山秘洞口，三处一齐滚进浓浓毒烟，顺着狭隘出口流进地下。

杀手被致命毒烟熏死大半，反应过来闭气逃亡的杀手遭堵在出口的蒙面人杀个措手不及。

用时不到两个时辰，隐蔽在地下的血狱门杀手全数歼灭。

蓝韵、小福和尚尧，虽未亲自参与剿杀，但三人秘密避开大内高手，藏身在废宅外树丛中。

任务完成，莫锦冄清点尸体，放火焚宅，领着众人回宫复命。

大火，烧得轰轰烈烈，火光在蓝韵眼底跳跃。

他面容清冷，不喜不悲，走到宅门口，咬破食指，在落漆的门扉上画着古老繁复的符咒——

这是蛮荒族人超度死者的往生咒。

“韵？”尚尧扶着蓝韵双肩，奇怪道“你这是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