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再稍微长大一点,斯基一定可以把他培养成一个优秀的猎手。
这样想着,卡巴欣慰地闭上了眼睛,仿佛可以看见诺玛长大以后威风凛凛的样子。
第二天,阳光早早地来到草原,为这里的动物们驱散黑暗,带来全新的一天。
卡巴和斯基不约而同地一起苏醒,他们站起来,一边打着呵欠,一边抖动着满身金毛。
诺玛一动不动,似乎还在睡觉。
卡巴伏下身子,温柔地在诺玛的脑袋上舔了舔。就像小时候狮妈妈催他起床似的,催诺玛快点起来。
但诺玛的反应却令卡巴感到一丝不妙。
「呜呜……呜呜……」诺玛俯着头,发出小声而又痛苦的呻吟。
「诺玛……你怎么了?」卡巴担心地问。
但诺玛说不出话,只是慢慢抬起头来,又痛苦又难过地望着卡巴。
这时斯基也察觉到情况不妙,急忙赶过来问:「诺玛,你身子不舒服吗?」
诺玛大概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痛苦,只是不停小声「呜呜」叫着。
卡巴非常着急,但却不知道能为诺玛做些什么,只能不停地在诺玛身上轻轻舔动,希望这样可以缓解他的痛苦。
这时只听诺玛的肚子里传来「咕咕」几声奇怪的响动。
这并不是肚子饿了发出的咕咕声,而是一种病状的响声。
斯基立刻意识到,诺玛肯定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但回忆起来,昨天诺玛只吃过一只兔腿。难道是那只兔腿令诺玛消化不良了吗?
「诺玛,你是不是肚子痛?」斯基伏在诺玛身边,又担心又焦急地问。他的声音非常轻柔,说话时就连面前的小草都没因为气流而摇动。
诺玛很痛苦地望着斯基,轻轻点了点头。
卡巴着急地问:「斯基,现在怎么办?」
斯基也没有这种经验,只能不停安慰诺玛道:「诺玛,你忍忍,一会儿就好了。」
在草原上,最懂治病的是狒狒。他们熟悉很多草药的用法,不过狮子可不吃树叶。身体不舒服的时候,他们只能通过休息来缓解病情。
生命的力量是强大的,小小的诺玛并未虚弱到被消化不良夺走小命。
大概大半日后,他又像往常一样,慢慢站了起来,在草原上走来走去。
看到小诺玛这么快就恢复健康,卡巴和斯基都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但放松之后,摆在他们面前的又是另一道难题:以诺玛现在的年纪,还不适合吃生肉,但他们两头雄狮要到哪里去找奶水喂诺玛呢?
忽然,斯基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羚羊群中。
正巧现在也是羚羊的繁殖期,羊群里有不少刚刚出生的小羚羊。
不过斯基的目标不在这些小羚羊,而在小羚羊的妈妈身上。
羚羊妈妈腹部胀鼓鼓的乳头,让斯基看到了哺育诺玛的希望。
斯鸡对卡巴道:「我觉得我们应该去捉一只奶水丰溢的母羊。」
「但是诺玛是狮子,他会喜欢羊奶吗?」事实上,卡巴也早已产生和斯基一样捕母羊的想法。但另一方面,他又担心诺亚不会乖乖喝羊妈妈的奶。
「事到如今,只有试试了。」斯基一边说,一边慢慢向羊群逼近。
比起凶暴的野牛来说,羚羊还算温顺。但就算是这样温顺的动物,只要有了下一代,立刻就会凶猛起来。羚羊们护羔时爆发出的凶悍,常常会令狮子受伤。
而且这次,斯基的目标是位于羊群中心的母羊,这就大大升高了这次捕猎的危险度。
因为这意味着斯基必须冲破羊群外围的公羊圈,冲入羊群的中心地带,去活捉一只母羊回来给诺玛喂奶。公羊头上坚硬的长角,是不容小觑的厉害武器。如果不小心撞到他们的角上,轻则头破血流,重则肠穿肚烂。
「斯基,我和你一起去。」知道这次行动的危险,卡巴急忙跟在斯基身后。
斯基故作轻松地笑了笑道:「不过只是几只羊羔而已,不用出动我们两头雄狮吧?」
斯基这样说,并非他胜券在握,而仅仅是不想让卡巴身陷险境而已。
虽然他并不认为几只羚羊就能夺走他们的命,但他却不想让卡巴受任何外伤。哪怕只是划破皮,或者掉几根毛的小伤,他也绝不想让卡巴受。
「斯基,你小心一点……」卡巴担心地望着出征的斯基,不敢贸然跟上去,因为他怕自己非但帮不上忙,反倒会拖斯基的后腿。
斯基向他点了点头,露出自信的笑容。
这时诺玛向斯基跑去,绕着斯基转了几圈,好像不舍得让斯基离开似的。
斯基用前爪推了推诺玛,把诺玛推到卡巴脚边,温柔地说:「诺玛,你乖乖留在这里,等一会儿就能喝到新鲜的羊奶了。」
小小的诺玛也许还不知道斯基想干什么,只用充满疑惑的眼神,目送斯基离开的背影。
随着斯基的步步逼近,羚羊群骚动起来,由漫步变成小跑,向与斯基相反的方向逃去。
斯基已经找准了这次行动的目标,他敏锐的目光,一直紧紧盯在一只肥美的母羊身上。
母羊鼓鼓的腹部,一定装着可以让诺玛饱餐一顿的羊奶。
但斯基离母羊还有一段距离,中间拦着数十只扞卫后代的公羊。
要想活捉母羊,必须冲破公羊的包围圈。
公羊们似乎已经看出斯基的打算,他们渐渐排成一条直线,挡在斯基和母羊之间。
母羊护着羊羔向远处跑去,眼看就要跑出斯基的狩猎范围了。
斯基大吼一声,向羊群扑了上去,发动第一次的猛攻。
羊群被斯基冲散,殿后的公羊们不敢与斯基硬斗,他们一边保卫羊群,一边阻拦斯基。
斯基用吼声吓跑他们,径直向目标中的那只母羊冲去。
母羊一边跑,一边用后腿不停踢踩斯基。但斯基茌她身后穷追不舍,有好几次,眼看就可以扑倒母羊了,但母羊总在千钧一发之际惊险逃脱。
不远处的卡巴,一直紧密注视着斯基的狩猎。
忽然,卡巴发现斯基已经渐渐冲入了羚羊的包围圈。
一心只想捕获母羊的斯基,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冲入了数百只羚羊的中心。
那些羚羊似乎也发现捕猎他们的不是整个狮群,而只是斯基这一头狮子而已。
羚羊们的胆子渐渐大了起来,他们慢慢向斯基靠近。
几只公羊冲过来,用头上的尖角向斯基发动攻击,解救了差点被斯基追至断气的母羊。
斯基嗷嗷大叫,想把那些碍事的公羊吓走。
但公羊们却都低下头,把头顶尖尖的羊角对向斯基,做出迎战的准备。
「斯基……」卡巴见斯基身陷困境,顾不上多想,拔腿就向羚羊圈冲去。
卡巴的出现,令羚羊群乱了阵脚,羊群再次陷入一片混乱。
「嗷嗷!」卡巴一路大吼,以最快的速度冲到斯基身边,与斯基并肩作战。
狮子和羚羊之间,战斗力的悬殊一目了然。
羚羊们绝不愿与狮子为敌,除非他们已被狮子逼入绝境。
斯基没有就此罢休的打算,他的目光依旧紧紧盯在那只有些受伤的母羊身上。只要成功避开公羊,扑上去咬住母羊的后腿,他就可以把母羊拖回去,让诺玛饱餐一顿羊奶了。
「斯基,我们先退回去吧……」卡巴望着四周包围他们的一圈羊角,心底有些害怕。
但勇猛无比的斯基却不顾卡巴的阻拦,狂吼一声,向母羊扑去。
如果这时公羊产生一丝胆怯,下意识让开,那么斯基就可以一口咬住母羊的后腿,在这场狩猎中光荣胜出。
但谁知拦在斯基面前的那只公羊非常勇敢,不但没有退开一步,还低下头,用头顶的尖角狠狠地向斯基刺去!
斯基用前爪挥开羊角,直向母羊扑去。
本以为可以一口咬住母羊,但谁知又有一只勇敢的公羊冲了过来。
斯基被迫改变方向,向旁边躲去。就是这一躲,又有更多的公羊围了上来。
刚才那只被斯基挥开的公羊最凶悍,他不顾生死地再次向斯基冲来。
这时的斯基正集中精力对抗另一只公羊的尖角,根本没有留意到身后的危险。
「斯基!小心!」卡巴发出一声大吼,向那只背后偷袭斯基的公羊扑去。
顿时只见鲜血四溅,卡巴和公羊同时发出一声惨叫。
公羊的脖子被卡巴的爪子抓伤了,但卡巴的脸上却留下一道鲜血淋淋的伤痕。
「卡巴!」刚刚反应过来的斯基推开公羊,不顾一切地立刻向卡巴冲去。
羊群刚刚得到喘息的机会,就立刻以最快的速度向远处逃去。
不一会儿,辽阔的草原上就只剩下卡巴和斯基两只狮子了。
卡巴的脸上血流不止,他痛苦地趴在地上。斯基则不停为他舔去脸上的血迹。
卡巴的伤口在额头上,虽然不宽,但却很深,甚至可以看见森白的额骨。
伤口的尾端一直延伸至卡巴的右眼角。受伤以后,卡巴一直闭着右眼,怎么也睁不开。
第七章
「卡巴……卡巴,痛吗?你还痛吗?」看见卡巴流血,斯基难受得连声音都哽咽起来。
卡巴就像往常一样,顺从地躺在地上,任由斯基焦急地在自己脸上舔来舔去。
「卡巴……你说话呀,你怎么了?你还看得见我吗?」斯基担心卡巴的眼睛会因此失明。
「斯基,对不起……如果不是我,你一定已经猎到那只母羊了……」卡巴就像做错事的孩子,说话声又轻又慢,生怕会受到斯基的责备似的。
「笨蛋!如果不是你,我早就被公羊一角顶死了!」斯基抱住卡巴大吼。
这个大笨蛋,难道不知道自己有多心疼吗?难道不知道自己有多后悔吗?
明明是自己粗心大意,没有发现公羊的背后袭击,为什么结果反倒是卡巴向自己道歉?
「卡巴,你打我吧,你咬我吧,是我害你受伤的。」斯基多么希望卡巴能拿他出气。
但卡巴却亲昵地舔了舔斯基紧紧皱在一起的眉头道:「斯基,我好不容易才保护你没有受伤,又怎么舍得自己咬伤你呢?」
「卡巴……」斯基的鼻子阵阵发酸,很想抱住卡巴大哭一场。
他多么希望受伤的是自己,多么希望可以代替卡巴,承受这一切痛苦。
「卡巴,你还能看得见我吗?」斯基注视着卡巴那只受伤的眼睛。
这时伤口虽然已经不流血了,但受伤的眼睛却显得十分无神,就像瞎了似的。
面对担心自己的斯基,卡巴反过来安慰他道:「没关系,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卡巴的眼睛虽然没有瞎,但看东西却有点模糊。而且盯着一样东西看久以后,眼前就会出现几点黑斑。
「卡巴,我不会再让你受伤了。我要一辈子和你在一起,只要我有吃的,你也不会饿肚子。以后再也不许你捕猎了,你只用乖乖吃我捕回来的猎物就好了。」斯基一遍又一遍地舔舐着卡巴的伤口,仿佛要一直舔到那条伤口消失一样。
诺玛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他们身边,在卡巴的伤口上轻轻舔了舔。
卡巴抱住诺玛,舔了舔诺玛的鼻子道:「对不起,诺玛,要害你饿肚子了。」
诺玛嗷嗷叫了几声,似乎在说他不怕饿肚子,只希望卡巴的伤势快点复原。
「哼,那群可恶的羚羊!」斯基把卡巴受伤的仇恨全都记在羚羊群上,发誓有朝一日一定要血洗羊群,报仇雪恨。
第二天,斯基就成功叼回一只母羊。母羊的后腿已经被他咬伤了,不能逃跑。
他把诺玛推到母羊腹部的乳头处,逼诺玛喝奶。
诺玛从来没有喝过羊奶,只在乳头上反复嗅了嗅,似乎不太喜欢那个味道,怎么也不肯张嘴。
卡巴劝道:「诺玛,这是斯基专门为你猎的,你就喝一口吧。」
诺玛依然不太愿意,昨日的腹痛经验还令他心有余悸。
「诺玛,你喝一口吧。」卡巴不停哀求。
而斯基则不停拍打诺玛的脑袋,用暴力威胁诺玛张口。
在他俩的软硬皆施之下,诺玛终于百般不愿地含住羊妈妈的乳头,轻轻吮吸起来。
但他实在不喜欢那个味道,刚喝了几口,就把乳头吐了出来,可怜巴巴地望着卡巴和斯基,似乎是用眼神在乞求:一定要喝吗?可以不喝吗?
看到他这副可怜的表情,卡巴和斯基都不忍心再逼他喝奶了。
那只母羊成了卡巴和斯基的晚餐,他俩虽然饱餐了一顿,但诺玛却似乎还饿着肚皮。
那之后又过了几天,卡巴和斯基想尽一切办法为诺玛找东西吃,他们试过牛奶马奶甚至狒狒奶,但诺玛却还是一天天消瘦下去。诺玛明明已经到了可以食肉的年纪,但不知是不是因为先天不足,令诺玛始终无法习惯肉类的腥膻,只能依靠奶水存活。
第十天的晚上,望着身边熟睡的诺玛,卡巴忧心忡忡地对斯基道:「斯基……我们可能养不活他……」
要强的斯基不肯认输,倔强地道:「谁说的,我们一定可以把他养大。」
卡巴轻轻舔了舔斯基的嘴角,轻声道:「斯基……我知道你的感受,我也很喜欢诺玛,但是十天过去了,我们必须认清一个现实,我们没有能力养活他……」
如果诺玛是哺乳期以后的小狮子,也许卡巴和斯基还能养大他。但诺玛却是一只出生仅三个星期又先天不足的小幼狮,甚至连嘴里的牙齿还无法熟练使用。
这样的诺玛,如果没有狮妈妈,根本不可能在草原上长大。
「难道我们要放弃他吗……」斯基的声音也渐渐低了下去,似乎终于承认了自己的无能无力。
「斯基,我今天在草原上闻到了狮群的味道,那个狮群里有和诺玛同岁的小狮子……」
「我也闻到了。」斯基打断卡巴的话,他知道卡巴想说什么。
诺玛之所以被原来的狮群遗弃,只因为他的出生不合时宜。
狮群中没有和他同岁的兄弟姐妹,狮群无法单独养活一只小狮子,所以他才被遗弃了。
但今天经过草原时,卡巴和斯基都闻到了另一个狮群的气味。
通过气味可以得知,那个狮群里有几只和诺玛同岁的小狮子。
事到如今,也许只有把诺玛交给那个狮群抚养,才是唯一让诺玛存活的办法。
「但是……诺玛很快就会习惯生肉的,只要他习惯生肉,我们就可以养活他……」斯基始终不愿意和诺玛分开,试图以这样的借口来说服自己和卡巴,继续把诺玛留在身边。
「斯基,我也舍不得诺玛,但你难道还想再次看见诺玛腹痛难耐的样子吗?」
「我……我不想……」
「我们应该接受现实,斯基,我们应该为诺玛找一个愿意收养他的狮群。」
卡巴在狩猎技巧上虽然不如斯基,但他却比斯基更加理智。
斯基总是孩子似的想干什么就斡什么,但卡巴却知道为诺玛的未来着想。
「斯基,明天我们就去找那个狮群好吗?」卡巴望着低头不语的斯基。
从斯基的沉默中,卡巴已经看出,斯基已经动摇了。
这十天的相处,虽然让卡巴和斯基都喜欢上了诺玛,但同时也使他们认识到,仅凭他们两头雄狮,是无法把这只小狮子抚养长大的。
如果固执地把诺玛留在身边,也许在诺玛成长至可以吃生肉之前,就已经饿死了。
斯基沉默了很久,表情变得越来越痛苦,似乎内心正在进行激烈的挣扎。过了好久,他终于抬起头来,望着卡巴问道:「卡巴,你确定我们把诺玛交给别的狮群好吗?」
卡巴毫不迟疑地点了点头道:「我确定,斯基,只要那个狮群愿意收养诺玛,诺玛一定成长得更好更快。在狮群中,他不但可以得到母乳,而且还能和幼狮玩耍,练习狩猎的技巧。」
斯基终于同意了,低头舔了舔熟睡中小诺玛的头,低声道:「好吧,你说了算。」
第二天,顺着气味,卡巴和斯基带着诺玛,顺利找到了那个狮群。
狮群以为卡巴和斯基是侵略者,全都警惕地站了起来,用威胁的目光盯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