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吒——ranana
ranana  发于:2012年10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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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墨卿听了,嘴边勾出抹微笑,颇有些得意洋洋地看了眼赫连夏,“赫连公子,我可没带人来抢亲。”

季清猜不透他心思,琢磨着江墨卿千里迢迢赶到洛城,难不成真是来抓他回千岁宫那么简单,不会真是来找尹家什么麻烦的吧?

他虽在千岁宫待了有半年,别说江墨卿了,单是千岁宫那些事他都没搞明白。知道他们作得是杀人买卖,培养了武功高强的刺客,全都有死士的觉悟,杀个人开价奇高。江墨卿这人更是行事诡秘,干什么都藏着掖着,似是有天大的秘密,谁都不能告诉。千岁宫里人都说他们这位门主多疑,谁都信不过。这多半和他出身有关,千岁宫是他父亲江一云创立,江家从前也是名门,家底殷实,在关内和关外倒卖货物。江墨卿是家中次子,有兄长一名,弟弟两个。四人母亲原是西域天昭神教圣女,和他们父亲属于私定终生,逃亡到中原,江一云为躲避天昭神教派来的杀手追杀,索性拿了江家钱财自立门户,培养死士贴身保护,到后来神教不再来人,他脑筋一动,就干起了杀人的营生。

江一云死时千岁宫大乱,他四名儿子分立四派,他们那圣女母亲最宠长子,当时长子也是继承呼声最高。江墨卿那时才十五,干起事来已经是心狠手辣,弑母杀兄,亲手掐死两个弟弟,就此坐上了门主宝座。

这事也是季清听来的,也不知真假,以前好奇问过江墨卿一次,他不否认也不承认,挑起眉毛让他别多管闲事。

季清想事的当口,三人已经到了锣鼓声最密集的地方,正是方才吃喜酒的屋子。屋外家丁瞧着锣鼓奔走相告,屋里人倒是镇定,到底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见过世面。尹方胜此时不再,赫连夏便去问沈玉盘发生何事,沈玉盘说就他刚才出去那会儿,尹云绣房里的丫头又来了,起先还当是来催新郎官的,没想到是来说小姐不见了。

“不见了?”赫连夏扫江墨卿一眼,沈玉盘顺势瞥过去,盯着江墨卿看,低低喃了声“眼熟”。

“恩,洞房里只留了张纸条,说千岁宫找尹小姐去饮茶。尹方胜和乾坤老人已经赶去了。”沈玉盘没将眼神从江墨卿身上移看,毫不避讳地上下打量他。

席间不少江湖人士开始窃窃私语,季清看已有人握起兵器,定定望住江墨卿,蠢蠢欲动。

季清扯江墨卿衣袖,凑到他边上,挨着他脖子对他说,“要不我们先在外头等等,别人家事也不好插手。”

江墨卿瞪他,刻意提高嗓音,道:“都被别人欺负到面前了,还不出声怎么能行,”说着,他对众人拍着胸脯,道:“千岁宫的人从不干抢亲这种坏人姻缘的缺德事,要真是我门下人做的,不劳在座各位大侠动手,我江墨卿头一个要了他性命。”

“千岁宫的那个江墨卿!”

不知是谁喊了这么一句,这下可好,丁零哐啷一阵乱响,宝剑大刀,银枪铁锤,铁拐长鞭一股脑儿全都冒了出来。季清眨巴眨巴眼,十八般武器里头十六样估计是全了。

第五章

江墨卿见这架势笑出了声,“各位英雄好汉有这功夫逮我,还不如去把尹家小姐找回来。”

那些个亮出武器的也不敢轻举妄动,季清清清嗓子问沈玉盘,“新郎官也跟着去找了?”

沈玉盘对他使个眼色,季清走到他身旁,沈玉盘先是点了点头,随即压低声音问他,“那个江什么的你认识?”

季清支支吾吾,挠着脑袋打哈哈,沈玉盘剜他一眼,“刚才还看到你和他说话,别想敷衍了事。”

季清顿了会儿,看江墨卿还在那儿摞狠话,小小点了点头,轻声回句,“不熟,见过几次。”

沈玉盘叹了口气,按着额头坐下,感慨道:“你说你这小半年都在外头认识了些什么人?”

季清嘿嘿笑,沈玉盘让他自求多福,“在我这儿装傻充愣就算了,等你见了你哥,看你怎么和他交代。”季清话锋一转,问沈玉盘眼下如何是好,沈玉盘转了转眼珠,竟还有闲情逸致饮酒。只见他举起酒杯晃了晃,笑道:“八成是那疯丫头自个儿搞出来的事,我可不想掺合。”

他话音未落,便有家丁气喘吁吁前来告知众人,庄主发话,各位大侠可先行一步。

他虽这么说,在座地却没几人起身,都盯着江墨卿让他交人。季清下午时见过的虬髯黑衣大汉跳出来对着江墨卿喊话,质问他若非来抢亲闹事,他来丽泽山庄干什么?

江墨卿冷哼一声,回道:“我一个大活人,就不能有游山玩水的雅兴?”

赫连夏看两方僵持,出来打圆场,“诸位稍安勿躁,时候也不早了,不如先行回到落脚处,明日丽泽山庄若有什么消息,尹庄主必定会找人通传。”

江墨卿笑了笑,说这屋里就他一人还算明理。旁人却不答应,一个清瘦持剑男子对江墨卿挑衅似地挥了个剑花,说道:“还要通传什么,谁不知道尹云绣成亲,尹方胜把祁门七图之一给她当了嫁妆,千岁宫的人爱钱如命,听了这个还不动心??”

江墨卿反驳道:“奇了怪了,祁门七图里那一片一直都在丽泽山庄放着,我要想要早就到手了,还得等尹老头女儿成亲?”

季清听糊涂了,拱了拱在旁看好戏的沈玉盘,问他祁门七图是个什么玩意儿。沈玉盘比出个噤声的手势,季清还要再问,却看尹方胜从外头进来。他脸上不悦,神色凝重,他还没进屋便有人指着江墨卿对他道:“这人就是千岁宫那个姓江的。”

赫连夏没等江墨卿又说出什么冲人的话,上前询问尹方胜可有尹云绣下落。尹方胜面露难色,摇头长吁短叹一番,对众江湖客行了个礼,道:“事已至此,也不瞒诸位了,小女这回成亲,对方就是个穷小子,根本不是什么名门之后,人还有点傻。本来我一直不同意,那日我去见他,想要给点银钱打发他,没想到这穷小子还挺有骨气,偏是不要。他当时塞给我一件东西说就当这是给尹家下的聘礼,我展开一看,竟是祁门七图里头的一张,他只给我一半,说他手上还有另一半。”尹方胜说到这里,环视众人一圈,众人面上皆是惊愕,他继续道:“说我不贪心那定是假的,那穷小子说得等成婚当日亲自交到小女手上。”

江墨卿听了就哼哼,“说他傻,他还挺精的。”

方才还想伸张正义的各路江湖人士这下也说不出话了,还是赫连夏最先开口问尹方胜,“庄主手上祁门七图可还在?”

尹方胜低下头,半晌才迟迟摇了摇头,“这两张今日都放在了洞房里头,藏在暗阁中,这会儿都没影了。”

季清虽然不知道这祁门七图到底是个什么厉害东西,看屋中大家的表情,听尹方胜口气,也觉得事态严重。沈玉盘摸着下巴,思量片刻向尹方胜道:“事已至此,今日这宴席不如就此散了吧。”

尹方胜也是这意思,不少人收起兵器,匆忙出去,沈玉盘虽是发起人,倒是留到了最后。季清弄不清状况,江墨卿将他盯得死死的,他虽想走,也迈不开步子。转眼这偌大的屋中只剩下赫连夏,江墨卿,沈玉盘还有季清陪在尹方胜身旁。

江墨卿对着尹方胜就是通冷嘲热讽,说他这么大个丽泽山庄,轻易就能有人将他宝贝闺女劫走云云。沈玉盘听不下去,打断他道:“那帮江湖客,听说祁门七图丢了两张,心里肯定是乐疯了,都想着要找这两张呢。”

赫连夏转了个身,面朝沈玉盘,道:“必定又是场腥风血雨。”

尹方胜这才看向江墨卿,“这位想必是千岁宫的江宫主了吧。”

江墨卿一脸嚣张,答应得干脆,“就是我,庄主你放心,我可没派人来劫你女儿,千岁宫还不差祁门七图能找出来的那点钱。”

沈玉盘轻笑一声,“口气还挺大。”

这话被江墨卿听到了,斜眼看他,道:“千岁宫最不缺得就是钱,改明儿等我死了,也搞张什么江门十八图分散到江湖里去,看他们不抢破脑袋。”

没人接他话茬,他便对季清勾勾手指,“别人都走了,还赖在这里干什么?”

季清看主桌上的点心盘子里还剩了个糯米团子,拿起来塞进嘴里对沈玉盘拱手道别。赫连夏也跟着走出去,屋外雨已停,有家丁送来盏红灯笼。赫连夏提着灯笼走在最前面,江墨卿在后头和季清说起了祁门七图。

祁门七图这事说起来有点玄幻,江湖传闻总是将这张藏宝图妖魔化。江湖上从前有户姓祁的人家,富可敌国。祁家主人死后,因膝下无子,便将自己的所有财富藏于深山之中,绘制藏宝图一副,图画玄妙,非一般人能参透。这份藏宝图起先保存在少林寺的藏经阁中,后被有心人窃取,抢夺藏宝图的人无数,江湖上一时腥风血雨。但凡抢到这张藏宝图的人,不出三天必七窍流血而死,都说那是祁家死去的主人亡灵作怪,只有他所认可的人才能握有藏宝图寻到传说中的宝藏。到最后也没人能找到宝藏,当时的武林盟主出面主持正义,将藏宝图一分为七,分别交给当时江湖中颇有名望的七大门派保存。时至今日,当年的七大门派早已不复本来模样,祁门七图也在这么多年的江湖纷争中零散于大江南北,甚至还有传言说七图现在皇宫之中保存。

尹方胜手上这张祁门七图还是从个瘸腿乞丐手上买来的,那乞丐也不知是从哪个坟头里挖出来,换了三两银钱就高兴得要命。

季清听完,看了眼赫连夏手上那忽明忽暗的光,没什么兴趣似地对江墨卿道:“大半夜的别说这事了,你不是说还没吃东西吗,要不找家客栈问问还有没有东西吃?”

江墨卿问他是不是住在醉梦居,季清怕他要来和自己挤一间,忙说,“是啊,那儿还空了间客房,你要住下也行。”

赫连夏转过身,手上的灯笼跟着晃了半圈,暗红的光扫过路旁的矮树丛,原先聚在空中的两三点萤光倏地闪到了别处。他问季清明日起程可好。季清点头称好,江墨卿在旁冷冷抛来句,“还真心急。”

季清被他这阴阳怪气的态度惹恼了,脱口而出,“我来吃喜酒你又说我怎么不赶快回白家,我要赶紧回白家,你又说心急。”江墨卿看他是真生气了,反倒是闭上嘴,沉默无言。赫连夏偏过头笑季清,“这么点事就生气,又不是三岁小孩儿。”

季清撩起袖子,没好奇地跨着大步走到赫连夏边上,“我要是三岁小孩我立马就张嘴咬他了。”

江墨卿听了直哼哼,小声嘟囔着,“又不是没咬过。”

赫连夏看他倒不像是什么臭名昭着的掌门人,稚气未脱,行事说话和季清这年纪的少年人没两样。三人回到醉梦居,见店里头还有灯火,赫连夏前去叩门。花老板又是醉醺醺来开门,瞧见多了个江墨卿还打趣说:“怎么大变活人变出了个千岁宫宫主?”

季清一愣,才想问他怎么认识江墨卿,花老板打个酒嗝,道:“我认识得人可多啦,你大哥我也认识,人如其名,冰山似地能冻死个人。”

赫连夏把他扶到桌坐下,问他灶间可还有厨子。花老板趴在桌上玩着酒瓶,问他们要吃些什么。季清摸着脑袋想不明白,怎么连花老板都知道他是白家人了。江墨卿看赫连夏往灶间去,戳了戳花老板,“花老板你上回说要找我杀个人,你到底准不准备把订金给我?”

花老板转过个身,长发盖在脸上,犹如厉鬼。季清帮他拨弄好头发,看他双眼闭着,又已睡下,扑哧笑了出来。赫连夏拿了几只馒头和盘腌萝卜干出来,看花老板这副模样,摇头无奈道:“又睡着了……”

江墨卿确实有些饿了,拿了个馒头咬了一大口。季清才抓个馒头,却看江墨卿眼神一黯,起手捂住他嘴,拽着他手便蹲到桌下,屋中烛火晃动,骤然熄灭。只听些唏唆怪响,下一刻屋中便又亮起火光。花老板还是那个趴在桌上睡得死沉得花老板,醉梦居还是那个醉梦居,连桌上的馒头都没少一只。赫连夏不知何时到了柜前,看到江墨卿和季清从桌下钻出,对二人使个眼色,只见个麻布袋子平白无故被人悬到了醉梦居的梁柱上。江墨卿抽了筷桶里双筷子,朝悬住麻袋的草绳飞去,麻布袋应声落地,惊醒了花老板。他揉着眼睛伸个懒腰问是谁从楼上摔下来,季清朝他指指那个落到大堂里的麻布袋子。

花老板扬眉,撑着桌子站起,走三步晃两步地去到麻袋边上,先是踹了两脚,后便蹲下要去解绑住麻袋的草绳。赫连夏施展轻功,飞身到了梁柱上,待他下来,花老板也已解开了麻袋,季清帮忙去褪那麻袋,褪到一半他看傻了眼。麻袋里赫然是个妙龄女子,女子一身红妆,腰间插了枚血红玉簪,样式别致。江墨卿抽了玉簪来看,无趣地撇嘴,道:“染血朱砂。”

花老板打个哈欠,一屁股坐到地上,抬手懒懒指了指江墨卿,“这不是你们那儿的特产吗?”

江墨卿翻个白眼,听门外传来阵阵脚步声,对花老板道:“花老板,估计过会儿得有人来大闹。”

花老板像是突然清醒了,打量着地上女子道:“新娘突然跑到醉梦居来,确实值得大闹一场。”

赫连夏凝眉,问江墨卿这染血朱砂是怎么回事。江墨卿便道:“玉簪上涂了染血朱砂的毒,我百毒不侵无所谓,你要不要摸摸看看。”说着面无表情地把玉簪递到赫连夏面前,季清扯他袖子,朝门口努努下巴。花老板起身甩了甩衣袖,道:“都这么晚了在人客栈门口大吵大闹,一点规矩都不懂。”

他言辞虽是埋怨,倒还是去开了门。一下涌进许多人,季清这么匆匆看了眼,有好几个都是下午宴席上见过的人。其中有个眼尖的,看到地上躺着的新娘子,拉开嗓门高喊,“尹家小姐被千岁宫的人给灭口啦!”

赫连夏瞥了那人一眼,蹲下去查看尹云绣状况,鼻息尚存,人还活着。江墨卿哪管她是死是活,两根手指夹着那玉簪便朝方才胡乱喊叫的人面门掷去,他出手太快,周围又拥挤,那人躲闪不及,玉簪正中眉心,不消片刻,他便四肢抽搐,七窍流血,颓然倒地。此举一出,一众好汉皆是无言,握紧手上兵器,目不转睛盯准了江墨卿,似有大战在即,不敢懈怠半分。

江墨卿斜睨他们一眼,拂袖坐下,倒上杯茶,冷声道:“尹庄主想必也是来了,何不出来说话?”

尹方胜此时从众人让出的小道中迈进醉梦居,花老板席地坐着对他动了动下巴,尹方胜拱手与他道:“深夜造访,坏了花老板饮酒的雅兴,尹某有愧。”

花老板掏掏耳朵,回道:“没事,您座,店里砸坏了您就赔,我不在意。”他又对尹方胜指了指尹云绣,“疯丫头没死,包准过会儿就活蹦乱跳了。”尹方胜快步上前查看,看她吐息如常,疑道:“中了迷药?”

扶着尹云绣的赫连夏点了点头,从腰间摸出个小瓶,倒了粒褐色药丸,掰开尹云绣的嘴将药丸拍入。季清看尹云绣仍未醒转,有些心急,赫连夏倒是镇静,让他上旁边坐着,“一时半会儿醒不了,你也别急,出不了事。”尹方胜也是心焦,握着尹云绣的手低低唤她名字。他侧过脸看着一脸不屑地江墨卿,说是方才有人往他面前飞来一支绑着纸条的飞镖,上面说他家千金被千岁宫的人带来了醉梦居。江墨卿莞尔,“来讨人带这么多英雄好汉是做什么?怕我不肯交人?要是人在我手里,我早弄死了她,你呼朋唤友,找了这么多帮手也无济于事。”

尹方胜没支声,江墨卿笑得更乐了,“看来众位真是侠义心肠,不过到底是路见不平必要拔刀相助,还是想来抢祁门七图……”他还没说完,便有人反驳道:“我们都是来帮尹庄主忙的,要是你伤了尹小姐分毫,定将你碎尸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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