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吒——ranana
ranana  发于:2012年10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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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清听了就急,嗓门陡然拔高,破了音,“这还叫没事???!你不是说没有解药的吗??”

江墨卿拍着他肩,让他少安毋躁,“不过他用的少,要说解药嘛也不是真得没有。”

季清信不过他,掀开被子忙要下床查看。江墨卿抓着他肩膀,将他按在床上,竖起眉毛,命令般地说道:“哪儿也不许去,你给我好好待着。”

季清不依,江墨卿不悦地绷着下巴,拂袖起身,“你可别逼我点你穴道。”

季清看他是真怒了,嘴唇动了动了,不敢多言,只得乖乖缩在被窝里。江墨卿问他要吃些什么,季清闹脾气似地不回答,江墨卿愤愤瞪他,转身出了门。

片刻后季清听到开门声,抬眼去看,见到是沈玉盘,着实吃了一惊。沈玉盘看他表情,遂道:“那日我在大漠里遇见你和你大哥时你可是一脸可怜兮兮的。”

季清哎哟一声,指着他道:“那日我见到的人影是沈大哥你?”

沈玉盘长长叹出口气,踱到他床前,与他道:“上月十五我去白家找你大哥饮茶,那哑巴告诉我你大哥出了远门,恰巧江湖上传言四起,说什么白家当家的和千岁宫一伙找祁门七图云云我便一路打听消息一路找了过来。”

季清问他白霜涵现在如何,沈玉盘四下看着,凑到他面前,压低声音问他,“我问你,那个赫连夏和你大哥什么关系?”

季清怔着,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道:“密友。”

沈玉盘有些纳闷,“你大哥还认识赫连夏,这我怎么不知道呢?”

“赫连大哥没事吧?”

沈玉盘摸着下巴,道:“他没事,他和江墨卿昨天才到。”

“我这昏了几天了?”

“在这客栈睡了有两天了,我带你和你大哥回来一路上你们两个也都昏着,好不容易进了关找了大夫,那大夫却看不出你大哥是什么毛病。”沈玉盘让他先别担心这些,好好休息才是。季清哪里放心得下,踩着布鞋就要沈玉盘带他去见白霜涵。

沈玉盘拗不过他,只好依了,将他带去旁边间客房。此时赫连夏正在房中坐着,他见到季清,忧愁的脸孔上勉强挤出个笑。沈玉盘靠到季清边上,微微侧着脸对他低语道:“他从昨日到客栈时就那么坐在边上陪着,不吃也不喝的。”

季清轻声唤他,“赫连大哥……”

赫连夏低垂着眼,回道:“江墨卿和你说了吗?”

季清疑道:“说了什么?”

沈玉盘在旁道:“解药的事,因为你哥中毒不深,尚有药可解,只是……”

季清看他欲言又止,追问道:“只是什么,你们倒是说啊。”

沈玉盘瞧了眼赫连夏,才要开口,木门被人猛地推开,只见江墨卿风风火火冲进来,瞪着赫连夏道:“赫连夏我昨日便同你说,你要上昆仑我随你去,季清身子差,可经不住这么折腾。”

季清闹不明白,听到“昆仑”二字,看向江墨卿问道:“解药在昆仑寻的到?”

江墨卿想去拉他手,又怕弄疼他,右手在空中一滞,抚上他肩作势要带他走。季清不答应,抓着桌子边沿不肯走,沈玉盘看两人僵持不下,拉开两人,对季清道:“解药需要昆仑山上千年雪莲作药引。”

江墨卿嫌他多嘴,起掌朝他胸口拍去,沈玉盘将将躲过,踉跄着靠到墙边。季清看江墨卿没有要收手的意思,立即挡到沈玉盘身前,对江墨卿道:“你生什么气,要上昆仑我写信给师傅不就行了。”

沈玉盘道:“你大哥中毒多日,怕是等不了那么久。”

江墨卿实在听不下去,喝一声“够了。”他道:“毒是我千岁宫的毒,解药自然也由我来想法子弄!”

季清看着静默无言的赫连夏,他英挺的侧脸此刻带着几分憔悴,脸上写满担忧与不安。季清扯了扯江墨卿的衣袖,“你们先出去,我想和赫连大哥聊聊。”

江墨卿与他四目相接,道声“罢了罢了”,退到门边,走了出去。沈玉盘也跟在他后头行到屋外。

季清走至床侧,与赫连夏仅三步之遥。他看到躺在床上苍白不堪的白霜涵,他双唇已无血色,黑发散落,若不是胸膛微微起伏,和具死尸并无差异。

季清看得心疼,对赫连夏道:“赫连大哥,明日我就与江墨卿出发上昆仑。”

赫连夏慢慢摇了摇头,“不,我与你一起去。”

季清不解,“可是大哥还需要你陪着啊。”

赫连夏握着白霜涵的手,他的声音几近颤抖,季清从未见过他这幅模样,心中一紧,不忍再去看他。

“你和江墨卿去,我不放心。”

季清心想也是,指不定江墨卿半路就把他有弄进千岁宫关着,便道:“那我和沈大哥一起去。”

赫连夏将视线从白霜涵身上缓缓移开,看着他道:“不,我不放心,我和你一道去。”

他说得恳切,让人无从反驳,季清深知昆仑机关重重,即便是他,也不敢保证能安然上身,况且千年雪莲这物事,他在昆仑十年还从未听三位师傅说起过。季清如是告诉赫连夏,赫连夏微微一笑,道:“你哥现如今昏迷不醒,那即便是龙潭虎穴我也要去闯一闯。”

季清哑然,鼻子一酸,不知怎地,红了眼眶。他说,“我帮你,今晚,我们今晚就启程。”

赫连夏看他眼里泪光闪闪,劝慰道:“你哭什么,你哥可还活着。”

季清强忍着泪,双唇紧抿地走了出去。江墨卿在门外候着,看他脸上落下泪,立马将他拉进屋。他把季清揽在怀里,摸着他头轻声安慰,“你哥还活着呢,他会没事的,今晚我就去昆仑给你哥找雪莲好不好?”

季清的脑袋抵在他胸口,拽着他衣袖抽抽噎噎:“刚才我看到我哥……赫连夏握着他手……我看到他……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希望他永远都不要醒,永远不要……江墨卿,我是不是很坏,是不是比杀人放火还要可恶……可是我又希望他能醒过来……我想看到他和赫连夏开开心心在一起……他们一定要好好的,必须要好好的……”

江墨卿说不上话,但觉心中泛起阵酸楚,他圈着季清的腰,故作轻松地对他道:“你这傻子,这有什么好哭的,还不快去收拾行装,眼下赶紧救你哥才最紧要。”

季清抬眼看他,江墨卿拿手掌抹去他脸上泪水,笑道:“真没出息。”

季清吸着鼻子,对他道:“你在这好好照看我哥,等我和赫连夏回来。”

江墨卿听他如是说,也没再提要求,只问他,“等你回来,我们去蓬莱好不好?”

季清拿衣袖擦脸,点头说好。

“去,当然去,还要坐船去。”

第二十一章

临行前,江墨卿又给季清的手和脖子上了遍药,嘱咐他路上小心,别饿着。季清对他笑,说他怎么突然啰嗦婆妈起来。江墨卿翻个白眼,道:“好心当成驴肝肺。”

他送季清下楼,见到赫连夏,把他拉到旁边嘀嘀咕咕说了好一会儿话才放人走。季清跨上马,走出几步回身看,江墨卿依旧立在街边,他问赫连夏刚才江墨卿神秘兮兮都和他说了些什么。

赫连夏道:“他要我将你平安带回。”

季清嘟囔,“我自己能看好自己。”

赫连夏扬了扬嘴角,对他道:“有人关心是好事。”

季清拍了下马屁股,那马受了痛,跑出去好远。从雁阳关至昆仑山这一路,两人快马加鞭,睡得极少,除了偶尔下马填饱肚子,可谓日夜兼程,一刻不停歇。

五天之后终是到了昆仑山脚下。上山前一天,两人决定留宿于山脚下的小镇,稍作休整。季清跑去市集添置了些避寒的衣物和干粮,忙活到傍晚,他去到赫连夏屋中与他商量上山事宜。

早先他们已从江墨卿口中得知,那千年雪莲藏于昆仑山一处洞窟之中。至于这洞窟所在,他也不曾知晓。季清与赫连夏道:“从山脚至山顶,共有大小机关百处,不过早先师傅曾同我说,有条小路因为常年积雪,别说常人攀爬了,连机关都无法设置。”

赫连夏想了片刻,问他道:“你有把握避开所有机关吗?”

季清摇头,赫连夏道:“那千年雪莲你有什么头绪吗?”

季清道:“我打算我们先行上山,找到我大师傅,或许他知道些什么。”

赫连夏凝眉沉思,季清又道:“昆仑茫茫雪山,洞窟不下千个,若是我们一个一个找,估计得花上好几年。”

“那好,就依你的。”赫连夏定下主意,关照季清早些休息,明日清晨便上山。

季清也想和他说些什么,却看他倚在窗边,遥遥望着他们来时的方向,终是无言,默默退了出去。

季清领赫连夏走的这条小路初上山时并无大碍,只是走了约莫半个时辰,这山路忽地陡峭起来,白雪初现,寒意骤然袭来。季清不由裹紧身上衣服,缩起脖子打了个哆嗦。赫连夏看她放慢了脚步,关切道:“要是觉得不舒服停下歇息会儿也没事。”

季清离开昆仑有些日子,初来这么阵凉风,的确有些不适应。不过打了几个寒战之后倒找到些当时在昆仑上修习的滋味了,他拄着木杖加快步伐,看到吐息时的热气还对赫连夏调侃道:“前些日子还在大漠里被晒得不成人形,一下又回到昆仑受冻。”

赫连夏在他身后无言,季情回头对他笑了笑,“我这算不算在闯荡江湖了?”

赫连夏报以微笑,道:“算,怎么不算,走南闯北,出生入死你可都干过了。”

“等我这回下了雪山,就能在江湖上扬名立万了!”季清抬眼看着前方积雪,也不敢笑得太大声。赫连夏道:“能从天昭神教总坛活着初来这事就够你说一阵的了。”

季清抿着嘴,身子笑得直颤。这么些日子来难得听到赫连夏与他开玩笑,只这两句就把他乐得停不下来。

两人嘴上虽在说笑,可脚步一点没放慢,眼看行至题有“昆仑山”的石碑处,季清指着那前方茫茫积雪,叮嘱赫连夏道:“过会儿千万跟着我。”

赫连夏从未看过这么大片雪,干净雪白到刺眼,就算边缘是悬崖万丈,也同那山路融为一体,无法分辨。

过了石碑,两人并未往眼前的平坦通途走,而是绕到处阴冷峭壁前,赫连夏这才明白季清所说的“连机关都无法设置”的小路是什么模样。季清俯身拍着一处白雪,一段段石阶慢慢显露。只见这石阶直直通向高处,不见丝毫倾斜,大小将将能容下半足。赫连夏上前摸了把石阶,湿滑异常。季清已经攀上石阶,向上而去。赫连夏看他踩着石阶,勉强行了两步,便要再将上头石阶的积雪清除。

两人也顾不上说话,小心翼翼爬着,赫连夏不时回头望,不知觉间离地已有三十余级石阶。好不容易爬完这段,季清喘着粗气指向远方,“还远着哪,得再翻过几个山头。”

赫连夏问他有无大碍,他张脸被冻得红扑扑的,露出个大笑脸,“我没事,昆仑嘛,我的地盘。”

赫连夏面有愧疚,道:“原先我也想一人前来,只是人生地不熟怕更耽误时间。”

季清拍着他肩,让他千万别这么说,“我哥既是你有缘人,可也是我大哥,我怎么会放着他不管,为他上刀山下火海都值。”

赫连夏道:“你和你哥还挺亲。”

季清搓着手掌,道:“我哥这人冷面热心,我才去白家时被人欺负,多亏有他。”

赫连夏没再多问,又再翻过两个山头时再找不到歇脚的地方,只得靠在山壁上稍稍吃上口干粮。

原先在大漠里那一遭已耗去季清不少精力,这几日又没休息好,爬至半山腰时已觉恍惚,喘着粗气,手脚乏力。眼下也找不着落脚的地方,只得硬撑着向前走。赫连夏在他身后倒没觉察出任何异样,只是看天边忽地飘下雪花,心中一紧,问季清道:“需几日才能去到你师傅所在?”

季清道:“照目前来看,明日午时便能到。”

雪愈下愈大,季清心道:“真是天公不作美,平素这时日已是很少落雪。”

赫连夏提议找个地方先避一避,季清却说不行,时间紧迫,他怕白霜涵等不及。赫连夏看他走时已有打滑的迹象,伸手拉住他。季清有些气恼,瞪着他道:“我们在这多歇一会儿大哥就离鬼门关更近一步,赫连夏,你到底想不想救他??”

赫连夏还是头一回见他这样,鼻尖冻得通红,嘴唇打着哆嗦直斥他名讳。纵是漫天飞雪也难掩他眼中的坚决,赫连夏缓缓松开手。

飞扬而下的雪花几乎淹没赫连夏的视线,哪怕是距他仅两步之遥的季清有时也会隐进风雪之中。他尚且如此,更别说眼前除了皑皑白雪,任何依照都无的季清了。他恍然有种重返大漠的错觉,遮天蔽日的黄沙与此时那茫茫无际的白雪是如此相似。唯有他身边的人从昏迷不醒的白霜涵变成了赫连夏。

他在洛城外偶遇的赫连夏,手中暗藏幽香的赫连夏,从仙境蓬莱而来寻人的赫连夏。

千里迢迢来寻他大哥的赫连夏。

季清悄悄瞥向身后,赫连夏半隐在风雪中,看他便如同雾里看花般。季清这么看着他,脚下一个没留神,整个人向后倒去。赫连夏忙去抓他,两人滚下山坡,季清试图抓住山间石块,屡次脱手,口鼻中呛进不少雪,后脑勺狠狠磕在块硬物上,一下失去了知觉。

他又发梦,梦境如同现实般冷得人直打哆嗦,这回再看不到什么桃花,竹林,血红色男子,莲花。他听到身边有个声音不停地说,“我等你来找我,莲花为证,我等你找到我。”

周围黑得可怕,除了重复说话的男声,他看不到也听不到,他被冻得头晕目眩,缩成极小的一团,如同婴孩般蜷缩着。他用细微的声音呼喊,“冷……好冷……”

他想要烤烤火,想要暖暖身子。有人喊他,穿过那喋喋不休的声音直抵他耳畔,他从梦中惊醒。

“你醒了?”

赫连夏手掌摊开,之前见过的那枚火石正在他手中发出微弱火光。

季清看着他结结巴巴地,“我……我……听到有人喊……我……”

赫连夏此时身着单衣,其余衣服全都披盖在了季清身上。他道:“我们滚下山坡,正好有个洞窟,我就抱着你进来了。”

季清直直看着他,舔了舔冰凉的嘴唇,“我听到有人喊我。”

“是我啊。”赫连夏笑了笑,从怀里掏出干粮递给他,“有些硬,凑合着吃吧。”

季清愣着没去接,问他,“你喊我什么?”

赫连夏坐到他身边,把那火石塞给他,“除了你名字还能喊你什么?”

季清还是一脸茫然,低下头自语道:“不是,刚才喊得不是这个……”

赫连夏看他是冻坏了,伸手隔着衣衫摸了摸他右腿,“还疼吗?”

季清不解,问道:“我右腿怎么了?”

这问题把赫连夏问住,反问他,“没有感觉吗?不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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