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弦上的七月——浅籽桃
浅籽桃  发于:2012年10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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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让我怎样回答你呢,陆源。

实在是想不出任何合适的应答,只好站在原地,垂下眼帘。

仿佛得到了默许,陆源伸过手来,小心地解开了他的衬衫扣子,动作轻柔,犹如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他却还是惧怕的。偶尔被指尖碰到肌肤,便忍不住瑟缩。

他的身体那么冷。

而陆源的指尖烫热如斯。

不厌其烦地挑逗着他,也会悉心观察他的反应……这样的陆源,让他觉得无比陌生。

本应再熟悉不过的身体,却没有一次像今日这般,照顾到所有细节。

终于被迫打开双|腿,缓缓推进的压迫感让他胸腔窒闷。

但也仅止于此,唯一一次,他没有感觉到彻骨的疼痛。

“痛么。”他听到陆源隐忍地询问。

张了张嘴唇,还是什么也没说。

原来竟可以不痛。

身体纠缠了无数次,他从不知道也可以不痛。

被温柔对待的感觉更胜似煎熬,他漫无目的伸出手,触摸到那张思念了多少年的脸。

手指一点点勾勒出对方俊秀的五官,细密的汗水交织在指间,他不知怎地,心头刺痛。

“如果怕我跑掉的话,就给我一个项圈,把我牵在手心里吧。”

但觉上方的人所有动作一顿。

片刻突然被箍住下巴,不由分说地落下了深吻,恶狠狠地辗转过唇瓣,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绕了一圈,他们还是回到了那个用情-欲维持关系的原点。

不论如何,释然都大于不甘。

就这样真正成为了陆源的一只猫。

无处可逃,也并不想逃。

他的罪孽那么深,逃到哪里,都不会给他安宁。

日子过得越来越慵懒,甚至想不起原先的人生究竟以怎样的轨迹,往前运行。

假若明天就死去,也不会有任何存在过的痕迹。

也许他本身就没有所谓的价值可言。

“柳生,我回来了哦。”

一如既往的温柔声音在身后响起,他稍回过头,鼻尖上立刻落下一个轻吻。

“今天过得怎么样?有没有乖乖的?”

他默然不语地任陆源扳过身去,点头点得自己都觉得茫然。

“想我没有?”吻又挪到嘴唇上,力道加重,只一下,旋即离开。

“陆源……”他终是忍不住推拒:“不要天天都这样吧,别人会说闲话……”

“谁?”略微不满的语气下,陆源收紧胳膊,让两人的身体完全贴合:“让他出来说给我听。”

“……”

“好了,不要再谈那些煞风景的事情了。”男人笑着敲了敲他的脑门:“今天有人送了我一箱上好的红酒,我带回来和你一起庆祝。”

“庆祝……?”他轻轻地质疑出声。

“嗯。”陆源的手挪到他柔软的发丝上:“今天是柳生的生日啊。”

他的生日……

早就不记得这个特殊的日子,他来到这个世界上,本身也不是件值得庆贺的事。

从小就被人抛弃着长大,早就磨光了所有的梦想。

现在连活下去的目标都没有,还谈什么生日。

苦笑着勾起唇角,他深吸一口气:“谢谢你,还为我记着。”

“说什么呢。”男人立刻怪责:“我第一次帮你庆生,不要再说丧气话了。”

他被人带到庭院里去,和陆源面对面的坐下。

仲夏夜总有蔷薇的香味弥漫,连发梢都浸染在这般气息中。唇间的红酒浓厚醇美,又将那若有若无的花香掩过。

看不见海与天的界限,也不知是不是身在梦中。

陆源的声音亦分辨不清,飘在耳边,醉人地低沉。

“柳生,你还恨着以前的那个我吗?”

他本就不胜酒力,开头几杯喝急了点,面色已微微发红。听到这话手下一抖,把剩下的大半杯全倒进了肚子里。

恨么?

早就不恨了吧,或者说,从没有恨过。

若当初的他是个更优秀的人,也许不会毁掉彼此的一生。

至少不会用那么激烈而可耻的方式。

所以,陆源那种厌憎到遏制不住去伤害的心情,他比谁都能理解。

“……我……”

酒劲冲得脑部发晕,仿若充血。

他摇了摇头趴下,嘴唇似乎不受意识的控制,自顾自地动了起来。

“我这一生,只有一个很想抓住的人……就算他对我再不好,我也……还是很爱。”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他平静而断续地说下去:“我那么爱他,却只给他留下了难受的回忆……”

似乎两道视线射过来,灼灼钉在他身上,他在恍惚之中,只是不停地说,不停地说。

——“我离开他,他应该很高兴,因为……再没有人对他纠缠不休……但是我又自作主张地给了他眼睛……害他不得不……不得不对我负责任……不得不……对自己的良心负责任……”

原来如此。

原来在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已做了那么多多余的事情。

“是我害了他,他一辈子也甩不脱我……可这不是我的本意……”

“……本来,我只想让他幸福而已……”

而那个人的幸福里,从来就不该有他的影子。

他代表了那一段最不堪的历史,有他在,那个人怎会觉得幸福?

为了自己的爱,他果然还是太自私。

好累。从没有这么累过。

抓不住纷飞的意识,他就这么依酒劲睡了过去。

朦胧中感到有人在耳畔轻语,却只捕捉到凤毛麟角。

“……不是的……”

“我现在……幸福……”

听不清楚啊,具体在说些什么。

他终于彻底放弃,任无边际的黑暗淹没了自己。

第十章

“我已经很多年不听小提琴曲。”

“因为在我心里,柳生拉出来的琴声无可取代。”

睡梦中断续传入耳中的字句如消融的水墨,痕迹并不切实可循。

他眉头紧皱,愈加睡得不安稳。

“像现在这样,我只要有柳生在身边,就很幸福……”

幸福……么……

可笑的幻想,可笑的梦……

假若陆源的幸福是他给的,现在的痛苦,又是从哪里衍生而出。

早就明白的,他和陆源,不过宠物与饲主。陆源大可以养很多只宠物,他却不会再认定其他饲主。

甫一心惊,他张开空洞的眼睛。

摸索到身边,陆源已不在了。

最近不知是不是有画展,陆源每天都走得很早。

他睡眠一向不深,许是昨夜喝了酒,才没能察觉陆源离开。

失落感交织着虚无感,打指尖蔓延到胸口,他叹了口气,慢慢坐起身来。

不知不觉间,竟又依赖陆源至此……

离别的时候连一秒钟都嫌太长,在他心中,陆源已是阳光,为黑暗冰冷的世界带来唯一一丝温度的……不可或缺的阳光。

可对于陆源来说,也许他只是装饰。

摆在房子里造不成太大影响,碎掉亦无所谓。

原本留下来,是不想连累任何人为他背负愧疚。

时至今日,却发现自己索求的东西越来越多。

可是他连只言片语的抱怨都没有资格,再被其他人看穿这种贪婪,一定会被骂做“不知好歹”吧。

不知被怎样的力量驱使着,他摸到枕边的电铃,迟疑片刻,还是按了下去。

佣人很快就来到门边,礼貌地叩了两下,方才进房。

“您醒了?要不要放热水沐浴呢?”

“……麻烦了。”他用手捉紧衣襟,顿了一顿:“请问……”

“还有什么事吗?”

“那个……其实也没什么的。”说出口又觉得自己太蠢,他的表情窘迫起来:“陆先生他……最近总是回来得很晚……”

“啊,那个的话,我们也不是很清楚呢。”佣人恍然大悟地答:“陆先生一向不喜欢别人过问私事……”

“对不起。”他一下便感到抱歉:“让你为难了。”

“不会。”佣人连忙否认,好似在掩饰一些什么:“我先送您到浴室去吧。”

他没有得到明确的答案,愈发地放不了心。直到吃完早餐,都无法平静。

又叫来其他下人旁敲侧击,很明显地感觉到他们有事隐瞒,支支吾吾的,蛛丝马迹也不肯透露。

他不禁觉得,是不是陆源身上发生了不好的事情。

本想等陆源回来再说,无意间路过书房,却听里面传来窃窃私语。

“呼,吓死我了……我差点说漏了嘴呢。你不知道柳先生有多敏锐……长得那么文秀,问话的方式可真厉害……”

“别提了,我还不是一样。咳,幸好没有,不然一定会被炒鱿鱼的啦。”

“可是……我看柳先生那个样子好可怜啊。他真的是好人耶,我们这样瞒着他……很过分吧?”

“你无聊啊,同情别人干什么!给我们钱的人是陆先生,他说的话你也敢不听?”

“……还不是因为……柳先生看上去,真的很离不开陆先生嘛……”

嗯?听内容……是在谈论自己么?

他在门口稍微一愣,有些犹豫,还是抬步走近。

因怕他跌倒,整个房子都铺着厚厚的地毯,所有人的脚步声都非常轻。

他亦很少过来书房,眼都盲了,能读些什么?

所以,佣人大约常在此处,谈论不想让他听到的话吧。

“你说,陆先生和柳先生,是那个关系……没错吧?”

“去,不要乱猜!”

“小欣你一定也觉得奇怪对不对?陆先生明明都定下婚约了,结果突然间找回一个男人,就干脆利落地取消了——”

“所以他最近才为了任蓝小姐的事忙得焦头烂额啊!”

任蓝……

他站在门口,努力回想这个还算耳熟的名字。

想起来了,陆源之前不止一次地说过,很欣赏某个女孩的画作。

那个女孩子是他在美院的学妹……对他十分崇拜,且是为数不多的,真正懂得欣赏他的才华的人。

当时还很担心过一阵子,于是厚颜去求陆源,求他不要动心。

结果,反遭到那个人不轻不重的嘲讽——

“你有什么资格吃学妹的醋?如果不是你这么无耻,我会娶她也说不定……是啊,我本来就喜欢女人,她又是我的理想型……”

“不要,陆源。”他惊恐地抓住男人的袖子:“我也可以的。她能给你什么,我也一样能给你……我……我什么都能做……”

隐约中看见陆源冷笑起来,那样的笑意,把俊美绝伦的脸容都微微扭曲。

“你还真是贱到了骨头里。”

旋即他就被一只微凉的手掌压上后脑,强制地跪在地上,眼前充满了放大几倍的皮带扣。

陆源优美的手指落下来,缓慢地按在皮带上,仿佛有意要让他恐惧。

突然跳出的东西打在他脸侧,他受惊地想要跳起,却被压住脑袋,动弹不得。

“不是说什么都能做吗?那就张嘴,给我全部……含进去。”

“……”极度的耻辱,让他颤抖,虽闭上眼睛,嘴唇还是不受控制,开开合合,重复着不安:“你……你不要去找她……”

“她?”陆源的轻笑忽远忽近,故意一般:“哪个她?”

“任蓝……”

“……”

“陆源……你不要去找任蓝……”

“……哦?”男人的笑意变得难以捉摸:“我就真的对你这么重要?”

“说出来,可能会恶心到你吧。”他垂下长长的眼睫苦笑:“你对我来说,已经是阳光和空气……”

但觉居高临下的那个男人掌心一震。

“对不起……说了让你不高兴的话……”

“……”

“不要生我的气,我只是不想你去找别人……”

陆源再没有说话,也不曾动作。

猛然间,却好像不能再忍,后脑上的手指挪上他的双颊,猛地使力捏住。

“吞进去。”压抑的声音含着热度,好像很不耐烦。

他便顺从地张开嘴巴,努力将那膨胀得很可怕的物体,一点点地依言含入。

……

……

……

是了,那个女孩,名叫任蓝。

后来在报纸上看到的、广播里听到的,也是那个“任蓝”无疑。

陆源和她确实曾有过婚约。

任蓝出身显赫,对于陆源来说,是再好不过的选择。

其时那个叫柳生的名字已然没落,不能扶持陆源,没有一丁点的价值。

所以陆源找到了自己新的靠山。

……任蓝,原来是她。

身体僵硬在书房门口,血液好似不再回流,直到书房里的声音愈发肆无忌惮,他才少许回复清明——

“听说这次,任小姐闹得很大喔……怎么都不肯放手的感觉……虽说之前陆先生盲掉,是任家先把婚约取消,后来复明,人家不也道了歉嘛!这事和任小姐没关系,她一心只想要嫁陆先生的……不然干嘛等到现在!”

“啊,你说陆先生会回去和她结婚么?”

“我觉得会吧?他们两个好配的……不过柳先生要怎么办?”

“唔……柳先生确实是好人,可能陆先生会一边结婚,一边照料这边呢!对于陆先生来说,这边反而更没价值吧!”

已经没必要再听下去。

恍惚之中,他扶着手杖离开,步伐缓慢,仿佛已是垂暮老人。

其实不用别人提醒,他自己也十分明白。

他和陆源的关系太过病态,太易动摇,只需要一个小小的契机,便会让彼此分道扬镳。

可他从没想过,这个契机会是任蓝二字。

本就让陆源心存好感的任蓝。

还有被陆源刻骨恨过偏无法放手的他。

是他输了。这一场仗。

输得太绝望,输得太惨烈,一败涂地,什么也没有剩下。

甚至不想正式的交锋,他甘愿就这么退出。

因为不管在回忆里,还是在现实中,多余的那一个人,都一定非他莫属。

没有任何悬念。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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