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弦上的七月——浅籽桃
浅籽桃  发于:2012年10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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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渣攻倒贴受,强度虐文。传统意义上的渣和贱……不喜者请自行点叉(鞠躬

心情不好时出产的附属品……干干净净两个人的感情故事,没有掺杂太多别的……狗血+大俗HE。

内容标签:破镜重圆 天之骄子 虐恋情深

搜索关键字:主角:陆源,柳生

第一章

他知道,自己早已被风光的前半生抛弃。

老了。真的是。

不管是鲜活的外表,还是高傲的内里……

都一样老了。被腐蚀得太干净。

好几年前还能听到别人发自内心的赞叹,像是“柳生不光琴拉得好,长得也这么水灵啊”;像是“天才就是天才,有个这样的儿子,柳大师很引以为豪吧”;像是“就算喜欢男人也没什么的吧,反正柳生你已经成功到这个地步了”……

像是,很多很多。

现在已经没有人夸他。

他曾是众人眼中的天才少年,如今却手指残疾,无法按弦;他曾是养父母的骄傲,如今却只能在画廊打工,沦为累赘;他曾爱过一个人,如今却是色衰爱弛。

“你用钱绑住我,用家境绑住我,用身体绑住我……”男人怜悯地蹲下身来,将扯住自己衣角的手指一根根掰开:“可是,柳生,你看看你现在还剩下什么?”

是的,他老了。什么也不剩下,自然也留不住陆源。

那个人比谁都要现实太多。

犹记得第一次见到陆源,他执着画笔打量一望无际的碧蓝色海潮,七月晴朗的天空,坐在白色沙滩尽头的身影……组合在一起,本身就是幅无与伦比的漂亮油画。

那时候的他和现在的他,相差的好像只有“温度”这种东西。

一个让他温暖到情不自禁地微笑,一个连触碰都冰寒彻骨,让他打心底发抖。

可是不管哪一个,都是令他疯狂的陆源。

不管哪一个,都是他想据为己有的唯一。

“怀才不遇的话,我可以介绍给你你想要结识的人。”他曾经对这样陆源说,在某种冲动的促使下:“我父亲认识很多这样的人……我自己也小有名气,所以……那个画展我可以让徐叔叔给你更多的空位。”

男人没有表态,静静地看着他。大约是不明白一向当做知心好友的人,怎么突然变卦的这么厉害。

那一瞬间,他想自己是有些后悔的。

可他根本按捺不住,离陆源这么近,又仅仅只做“好友”……

不可能的。

所以后悔之余,他还是把话全部说完——

“你也可以不听我的,但你必须明白,在这种圈子里,我要打压你,实在是很容易的事。后天的画展……如果你还想放上自己的画,就按我说的,今晚陪在我身边。”

明知道陆源不爱男人。明知道一定会被恨。

他也一头走了下去,在所不惜。

没有人理解,那种想要得到一个人的心情……

没有人理解,对于某些人来说,那真的比什么都来的迫切。

比如他。

他的一生一直都被上天安排得好好的,那么顺利,那么无趣,没有任何东西需要他拼尽全力去争取。

可是遇上陆源,他孤注一掷。

他用自己的钱替男人办过画展,用自己的人脉替他换来名声,他在自己的演出上替男人做过宣传,还不惜廉耻地用年轻的身体勾引他。

是的,他曾经什么耻辱的姿势都愿意做。

就这样威逼利诱着这个男人,给他钱与名的甜头,帮他一步步爬得越来越高。

毒瘾一样的,他戒不掉。

可是终于有一天,他老了,且双手残疾。

他从没有想到自己也有这样的一天。

给不了那个人想要的一切,于是被当作废品扔掉……

多么顺理成章。

反正现在的他,也再造不成男人的任何顾虑。

只是他没办法继续拉琴了。

养父母嫌他残疾,又怕丑闻给家里抹黑,和他的联系愈发稀少。只每个月固定给他寄点生活费,双双搬去了欧洲居住。

他也没什么可以抱怨的,当初从孤儿院被领养出来,本身就是为了继承柳大师那一手绝世的琴技,将他们柳家的名声发扬光大。

他没有做到,浪费了人家的一片心血,还能收到生活费,其实是该感激的。

除了音乐,他什么也不会。

最贫困的时候身上只剩下十块,不得不低下头去祈求一份工作。最后是一家画廊收留了他。

多么讽刺,他和陆源也成了某种意义上的同行。

验票,给画框拂灰,扫一扫地上的尘土……都是很简单的下等活计。

可是他手指受了伤,他连握住鸡毛掸子都很难。

不知道为什么,还是卑微地活下去了。

只是夜里常常会想起陆源恶毒的话语,说他是小人,说他一个男人怎么能淫-荡至此,有一夜甚至恶狠狠地掐住他的脖子,让他几乎窒息。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恨你?”窗外漫漫的星光里,男人俊美的脸容居高临下:“你真让我觉得恶心。”

很奇怪,触摸到他颈间的肌肤是滚烫的,他对他,不是没有欲念。

那时候竟还觉得很安慰,觉得至少他们之间,每夜都有零距离的接触。胸膛紧贴,心脏的跳动声有力,且十分悦耳。

那之后过了几年?

到现在,已经很习惯一个人的生活。

和冰冷空荡的床铺。

偶尔在电视上、报纸上能看到陆源的名字,他现在已是国际著名画手了,前两天去过意大利参展,和许许多多知名人物的名字摆在一起,混得风生水起。

可是柳生这个曾被誉为天才的人,却活脱脱从世上消失了。

属于他的最后一篇报道,他记得很清楚。

——青年提琴手柳生滚落山崖,左右手各有不同程度的神经性损伤。专家表示,日后恐难继续演奏……

报道发出后第二天,他再也联系不到陆源。

——有些人在你生命中占有了非同一般的地位。

那时候,他也如此认定。

所以不到最后的绝境,他不想放弃。

明知道是自取其辱,也不想放弃。

那是陆源,是他的救命稻草,是他平淡生命中唯一的亮光。

就算失去了所有事物,他也不想承认自己失去了陆源。

那天之后,他疯狂地找寻陆源的踪迹。

结果只是耗尽了仅剩的钱财而已。

终于在宾馆房间的门口等到了男人,好像是喝了酒从外边回来,浑身都是风雪的味道。

他并没有得到进去的允许,只好站在柔软的地毯上,低声乞求。

“……我不知道还要去找谁。这些年来,除了拉琴,我没有任何亲人。连朋友也没有……”他低头平淡地陈述,语调听上去好像真的没有悲喜——

“不要离开我什么的,我说不出口。但是,陆源,你别忘了我对你也有恩情,你能走到现在这一步,敢说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么?”他坚持拽着男人的衣襟,不肯撒手:“我只求你给我个藏身之地,不过分吧?这几年我对你怎样,你心里也算有数……”

男人一动不动地看着他,明亮的眼睛在灯光下眯起,显出几分醉意。

“我不会烦扰你……随便什么地方都好……”

真的。他只是希望能一直看得见眼前的人。

“呵。”陆源冷冷地扬起唇角。

只是一声浅笑,就让他从胸口深处开始揪紧。

这个人是知道的,什么样的方式最能令他难堪,他的随便一句话都能切开他的血肉,让他痛彻心扉,无地自容。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还有什么资格要求我?”

“养条狗怕是都比你有用。我说过我不喜欢男人,你逼迫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也有今天?”“柳生,你有些自知之明好么。一个不折不扣的恶人,这辈子活得太顺利,老天总会给你应有的惩罚。”

“这三年我借你上位,对你言听计从,不要以为是我心甘情愿要和男人上床……光看到你的下-体,我都忍不住恶心……还要把自己放进去?哈,简直是透顶的折磨。”

“好在曾经的你,长得还算漂亮……”

“而现在,你凭什么?”

陆源精致的薄唇微微笑着,恶毒的话语却把他的面容衬得绝情至极。

“这是我最后一次客气地对你说话。”

“柳生,滚出我的生活。”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跌跌撞撞地出了那所宾馆。

傍晚时分,落霞瑰丽。他经过一所商场,巨大的镜面映出他现在模样。

竟让他幡然醒悟,方才陆源的那一番话。

原来他最引以为豪的外表不知何时荡然无存。

……他的样子,已落魄得连自己都认不出。

第二章

Air On The G String,G弦上的咏叹调。

他的感觉现在变得很不敏锐了,常常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对音乐也是一样。

但这首歌的旋律,他一辈子也忘不掉。

记得陆源曾经说过:“你只有在演奏这首歌时,整个人才是活着的。”

而柳生却知道,是因为陆源喜欢听,他才会愿意赋予这曲调生命。

他本身的激情和生命就趋近于凋零状态,如果再分去给音乐,恐怕不久便会消耗殆尽。

音乐于他而言,一直是种事业,或说手段。

他真心爱的却是别的事物。他所有的爱都给了那一个人。

所以哪怕拉琴的技巧再娴熟,他也吝于给它色彩。

他拉出来的曲子总是冰冷的、沉寂的。名声最显赫的那阵子,有人叫他“冰蓝色的琴师”。

他对这个名字印象很深刻。

比现在的称呼好上太多。

“喂”、“那个人”又或者“那个打杂的”……现在大家都这么叫他。

他没有正式的名字,也无人关心他的名字。

只要地扫得干净,画完美无瑕,也许人们连他的样子也不记得。

他只是画廊里总是弓着背的一个打工人。也许面容还算清秀,只是过度的疲倦和担忧,让他整个人都蒙在灰色的光线里。

弯下身给油画裱框时,他偶尔会听到有人叫“柳生”这个名字。

回过头去,却只有光线下飞舞的尘埃。

是啊,谁会在此处唤起“柳生”呢?想想都觉得可笑。

明明从出生开始,就一直是被嫌弃的人。

被亲生父母嫌弃,被养父母嫌弃,被陆源嫌弃,被社会嫌弃……

从不被任何人需要。

有时也会隐隐生出难以启齿的期待。

比如那个叫他名字的人,可不可能会是陆源。

可不可能会是……伤他到鲜血淋漓也没办法去憎恨的陆源。

这样不对,他比谁都知道。连他自己都放弃了“柳生”,怎么还能奢求别人记得?

他只是没办法控制。

这种无上可悲的期待,早已在很久以前,便缠入了骨血深处。

“柳生。”

那个声音又在耳畔回响,他已很习惯地不再回头。

毫无盼头的日子简直与死了无异。

倒不是没想过死亡。却总找不到一个充足的理由,说服自己去死。

就这么没有勇气地矛盾着,充满矛盾地苟活着。

也许灵魂很早就死了,等他发现,已然太迟。

便也习惯于这么挣扎着活下去。

其实想想看,剩下的也不过是一具懦弱的肉体,摧毁不摧毁,意义实在不大。

“……本台日前……名画家陆源……”

玻璃柜台上的黑色收音机信号不太好,午休时用来打发时间却也够了。

听到这些关键词,他死水般的心竟还是止不住地颤动。

静静地走过去调好了频道,虽然不知听到了又可以怎样。

“……9175次航班……空难……47人丧生……7人得以脱险……”

吱吱啦啦的干扰音波,令他微微皱起细秀的眉。

报导的最后一句话出奇地清晰流畅,好像是命中注定,故意让他听清楚——

“……陆源目前在紧急救治中,尚未苏醒,有关医院表示恐有失明之虞……本台将会持续跟踪报道。”

听到这里,他静静地把收音机关了,什么表情也没有。

只是手指触碰到冰凉的机器时,怕痛似的瑟缩了一下。

很想去问问陆源,现在有没有一丝后悔。

失去了眼睛,也不能继续画画,接着会有越来越多的人离开……

那种被全世界抛弃的慌张,应该比任何疼痛都来得直接

就和当初的“柳生”下场一样。

半夜里又在噩梦里沉沦,铺天盖地都是陆源的影子。

那个人恶毒微笑的样子,冷酷沉思的姿势,有时候香烟的烟灰从唇角落下来,察觉到他在看,就强制他翻过身去。

一遍遍地从背后侵入体内的硬物,好像要把人切开成两半。

那个人不喜欢在做-爱时被看到表情,所以总是令他背对,他无力地哀求着“慢一点”,也知道那个人从来不听。

节奏太过激烈,他终究忍不住回头。

视线所及处是陆源俊美如刀刻的脸容,往上看,竟挂了双空空无神的眼睛。

再也不复光明的眼睛。

“陆源!你的眼睛……”他惊呼出声。

男人依然面无表情地挺着腰,强硬地侵入。

……好痛。彻骨的痛。

本以为,早就不会痛了。

身上陡然生寒,他忽地醒来。

窗外的冷风卷着秋雨,冰冷地拂过脸上。

陆源也会沦落到他现在这副样子么?

想到这里,便有浓烈的绝望缓缓漫过心底。

他不知所措,却止不住地颤抖。

脑中隐约闪过那年七月的海滩。

光与影之间手执画笔的年轻人,转头冲他一笑,双眼明亮,意气风发。

他弦下流淌的咏叹调戛然而止。

——那是他少年时憧憬过的陆源。

他不恨陆源,若没有遇到过这个人,他的生活会是完全的黑白。

宁可想起来时痛彻心扉,也好过行尸走肉。

很奇怪,他也认为。

骨子里的那个“柳生”,从来就没办法不看着陆源,也从来没办法……弃之不顾。

******

租住的阁楼太破旧,走下楼梯时还要特意放轻脚步。

总觉得那嘎吱嘎吱的木板承受不了一个男人的体重,好在他现在比两三年前清瘦得多。

清晨的城市生机勃勃,街道上车水马龙,行人如潮。

每个人都在为自己奔波。不像他,一辈子都被别人操控着,到了这个年纪落得残疾,也早就毁了。

眨眼间已是深秋。今年的秋天格外绵长。

阳光在干燥的空气间穿行,他微微眯起瞳孔,推开医院的玻璃门。

消毒水的气味扑鼻而来,压抑的脚步声,还有人在哭。

“我是陆源先生的朋友,前来探望他。”他对护士这样解释。

眼前是个斯文清秀的男人,不会引起任何怀疑,护士只是很惊讶,竟然有人来看陆源。

“除了他父母亲人,都没什么人来呢。”女孩子摇摇头:“人情冷暖啊,画家没了眼睛,还有谁会来巴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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