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牙塔里的王子(FZ)下——君思归
君思归  发于:2012年10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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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白没有回答,既没有说要回去,也没有直接拒绝。沉默蔓延。

许久,当乌云完全散去,墨白站起身子,复杂地看着长大的陈弋宪。

他的声音微微沙哑,“你过得怎么样?”

陈弋宪也跟着起身,他听出墨白冷漠背后的关心,露出一个笑容,如同十一岁那年,他看见墨白时一般,笑得格外纯真。

“从我离开陈瑾薇那里,李振的人就直接把我接到李振的面前。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他已经帮我安排好一切。那时候,尽管他的脸上眼中满是不耐,但是我真的很感激他,为我做的一切,在我那样伤害欺骗你们之后。”

“他没有给我太多的时间去适应,没多少日子,我就被送到A国,A国的环境很好。在学校的时间,所有人都很单纯,没有人知道我的过去,也没有人在乎我的过去。我像是拥有了一个全新的开始,将过去的一切都推翻,我的人生重新洗牌。李振让李家世交A国的阿弗莱克家族的人对我诸多照顾……他们……都非常友善。”

陈弋宪的眼角,微微弯起,眯了起来,长长的睫毛中黑色的瞳孔映照着淡淡的光辉,温暖的笑意绽放着,有一种慵懒的幸福感,像是想到什么美好的回忆。

“刚到A国的时候,下了飞机,我看着周围高大的外国人,来来往往,觉得很恐慌。然后,奥兰多?阿弗莱克,就出现在我的面前。他的笑容很美好,高大的身材,给那时候的我很大的安全感。他狠狠地抱住我,欢迎我,然后带着我去了他家。”

“李振的人离开后,都是他在陪我。”

陈弋宪突然望向墨白,然后一跨步,狠狠抱住他。他把脸埋在墨白的肩头,身体微微颤抖,闷声地道,“哥哥,对不起。”

墨白任由他抱着,他将脸偏到一旁,四处的人很多,可是却没有一张熟悉的面孔。当他独自一人来到这个国家,当他面对无数陌生的脸庞,当他心不断地被孤独与寂寞咬噬,不曾有人给过他任何怀抱与安慰。他能做的,就是尽量地学习,将自己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同一件事上,强迫着自己不去想,想X市,想李家,想……李振。

他说不出,他对陈弋宪的感觉到底是如何。他曾经那样喜爱过这个弟弟,那样相信过他,即使心底有不安,却暗自压制。最终却以失望告终。陈弋宪,毁了他以为会一直拥有的幸福,他让自己与李振之间的感情出现裂痕,最终走向崩盘。

时至今日,他仍旧不知道,为什么,当初陈弋宪要这样一次又一次地背叛自己,消磨自己对他的亲情。

就算自己平时表现得再不在意,被陈弋宪如此伤害,他仍旧会难受,因为他是一个人,并不麻木。受了伤,也会痛。

时间过去了那么久,伤口似乎早已愈合。可是当他看见陈弋宪的那一刻,平静的胸口,竟如同会在下一刻爆炸一般,胀得难受,几乎无法呼吸。他知道,原来他还没原谅他。

但是,他没有恨他。只是,原来的感情,在那些伤害与背叛之中,已经渐渐消失殆尽,他已经不再将陈弋宪,放在心上。

墨白轻轻推开陈弋宪,觉得此刻的心情变得如此平静。当所有的事实都摆在他的面前,他发觉,原来陈弋宪对他而言,不过是个与自己有着血缘关系的陌生人。

墨白的眼睛凝视着陈弋宪,许久,他才轻声对他说,“祝福你。”祝福你以后可以过得幸福快乐。

他不会希望他过得不好,如果可以,他仍旧希望所有人都能够获得自己的幸福。

墨白推开咖啡厅的玻璃门,悠长的音乐,来回回响着,越来越远。

“我爱过你;亲人,朋友,或许还有其它

在我的心底完全熄灭。

但我已不愿再因爱你而感到受伤,

不愿再引起我丝毫悲切。

我曾默默地、默默地珍惜你,

小心翼翼地牵过你,

折磨我的,时而是背叛,时而是伤痛。

我是那么真诚那么温柔地相信着你,

愿上帝赐你别的人能够永远爱你信你陪伴着你。”注1

陈弋宪看着推门而出的墨白,看他的身影被人潮所覆盖,耳边是玻璃门上的风铃轻轻摆动时,发出的清脆的响声。

阿弗莱克迈着优雅的步伐,轻轻走到陈弋宪的身边,他的大掌放在陈弋宪的脑后,然后轻轻一压,让他的脸贴着自己的胸口。

呼吸声慢慢变得断断续续,胸口的湿润渐渐泛开,有一股温热的感觉从心底泛起。他吻着男孩的发顶,金色的发丝垂下,与黑发交融着。

相互依靠的两人,如同一幅美丽的画卷,令人窒息。

祝你们幸福。

注1:歌词改编自普希金的《我曾经爱过你》

第六十章:归来

墨白推开院子的铁门,打开房子的大门,慢慢踱步走进家中。

这次回来,他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李特。他一个人静悄悄地来到了这里,四年来,第一次再次踏入这片土地。

地面上有淡淡的烟尘,房子中有一股因着久久不曾开启门阀而沉郁着的霉气。所有的窗帘都拉得很紧,即使在白天,房子里的光线也显得十分微弱。

他走到客厅,将沙发后落地窗上厚重的窗帘一下子拉开,阳光瞬间照射进来。墨白看清了地面的薄薄的灰尘,和沙发上罩着的白色的布。

沙发桌上,什么都没有,只有灰色的尘埃停留在上面,安静地笼罩在阳光下。

墨白的神色慢慢变得暗沉,他的瞳孔黝黑,如同墨汁一样,里面似乎没有任何的感情,又像是因为拥有太多的情绪,而复杂得令人分辨不清。

过去的日子,仍旧历历在目。

那四年的时间,他以为是那样长,让他每一天都过得艰辛,努力克制自己不去回想,回想被人用心呵护着,拥抱着,温暖的日子。

每一分每一秒都过得那样缓慢,就像是有双手,将他那些寂寞的时光,用力地拉长,让他看不清楚未来到底在哪里。独自一人的日子,似乎永远都没有尽头。

可是,当他再次回到这里。他还可以清晰地回忆起和李振在一起的样子。他还记得,每一次李振都会牵着他,而他怀中捧着花。他将每一枝花小心翼翼地插入花瓶中。那个形状并不优美,样子并不突出,与这个精致的家,显得格格不入,却让他连捧在掌心中,都会感到温暖的花瓶。

曾经,就那样安静地躺在这张桌上,等待着他用花来细心妆点。

他还记得,他曾经用粉色的蔷薇花,告诉李振,“我要与你过一辈子”,可是最终却是自己首先放手。

他以为是李振伤害了他。其实,是他一直在伤害着李振。似乎笃定,他爱着自己,所以会包容自己偶尔的任性,会原谅自己的不信任,会一直在原地等待着自己,等待自己回家,回到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家。

可是当他坐下,他环顾着空荡荡的房子,最终将视线投向了同样荒凉的桌面。那个李振亲手做的花瓶,已经消失了,不再像记忆中那样,等待着自己回来。

墨白知道,那个并不精美的花瓶是李振亲手做,他知道,在李振的心里,或许希望自己所有美好的记忆,都是由他来给与。

他想要用那个花瓶,来代替自己幼年时,母亲的那个花瓶。

墨白低下头轻笑几声,在此刻觉得,那个男人其实幼稚得可爱。

他想要看一眼,属于两个人的房间,然后就再次回到男人的身边。他将会安静地等待着他醒来,让他第一眼,就看见自己。

踏入房间,墨白发现,那个两个人的卧室,很干净。白色的窗帘,安静地躺着透明的窗户的两旁。阳光透过玻璃投射进来,有一种晶亮的感觉,照亮两个人的大床,上面白色被子整齐地坪铺着。

手轻轻触摸,很柔软,被阳光晒得暖暖的,很温馨。

床头柜上,太阳的小台灯旁,让墨白遍寻不到的花瓶就那样安静地呆在桌面上。一束新鲜的花,插在花瓶中。花瓣尽情地舒展着,有几滴水珠在叶面上轻轻滚动。

墨白柔软地展开淡淡的笑容,将花瓶捧在怀里,指尖触碰水珠,将它碰碎在叶片上,用指腹抹过,留下淡淡地水珠。

缓缓转身,他的眼神盯着曾经隔着两人的小门,上面的小人,即使冷漠着脸,也掩盖不了彼此的亲密。只因为,他们是彼此的依靠,支持着对方,在这个世界,一直走下去。

墨白抱紧怀里的花瓶,蹲下身来,神色温柔,黑色的瞳孔荡漾着微光。他用一只手握紧花瓶,另外一只手拂过小人,瞳孔骤然扩大。

他的肩膀开始微微颤抖,慢慢地变得剧烈。他的手臂交错着,将花瓶抱得死紧,脸埋了下来,眼睛闭紧,睫毛一次次地颤抖着。

他看到上面的三个字。

“我爱你。”李振的笔迹凌厉又深刻,显得异常的执着,带着一辈子都无法放手的固执,似乎要将这个浓烈的爱意,狠狠地记住一辈子。三个字,在门上留下深深的痕迹。

这是他不曾在面对自己时,说出口的言语。

墨白觉得自己的心就如同被一只手,狠狠地拽在掌心中,被放肆地揉捏,被残酷地折磨,他觉得疼痛,觉得酸涩。

他的双腿无力地跪倒在地面,额头抵着略带冰冷的门。

眼泪,几乎不受控制地落下。顺着睫毛滴落,狠狠砸在地面,破碎了。

他近乎恐惧地想着,如果李振再也无法醒过来,还有谁会抱着他,告诉他,不用害怕。他,还应该去哪里期待有那样一个人,会始终守护他,会说爱他。

墨白哽咽着,抑制着几乎要倾泻而出的哭声,将所有的悲戚都咽入喉咙中,带着点滴的腥甜与苦涩。

“你哭了。”低沉而熟悉的男声从背后响起,如同大提琴一样,带着些沙哑。

墨白的呼吸在一瞬间被扼住,他的肩头仍旧在颤抖,眼睛挣扎着张开。

他不敢转身。一只大手从身后探了出来,抚摸他的脸庞,擦拭着他眼角的泪水。然后把他一把抱入怀中,温热地气息就在耳边流淌着。

“你哭了。”李振抱住墨白,再次重复,他的手扭过墨白的脸庞,看着他睁着双眼,呆愣着的面容,看着那湿润的印记,缓缓地留下。嘴唇吻住泪水,含住那咸涩的味道。

他从来没有见过墨白这样流泪,从来没有如此地为他感到心疼,与此同时,升上心头的,还有那无法抑制的狂喜,与再不放手的决心。

他知道,过去那四年,将是他最后一次的放手,为了祈求墨白的原谅。

“我爱你。”李振一字一句,双眼盯着墨白的眼睛,缓缓地说道。

墨白的泪水停住,茫然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半晌,才低着头,咬牙,“你不是昏迷了吗?!”他推开李振,然后站起来。

李振跌坐在地上,沉默许久,才说,“曾经是。”他抓过放在不远处的拐杖,然后撑住,慢慢起身。

李振的确因疲倦过度而出了车祸,昏迷了一个星期,在医生宣布他可能再也醒不过来的时候,他却清醒了。

在昏迷的那段日子里,他偶尔能够听见周遭的声音,有很多人的声音,噪杂的,却没有一个是属于墨白的。

他陷入了一个泥潭,眼看着自己被黑暗吞噬,却不愿意去挣扎。他突然觉得很疲惫,觉得这样独自一人沉溺于黑暗中,也并没有什么不好。

李老妇人曾经冲到他的办公室中,向他质问李特的下落。李振坐在椅上,他抬了抬眼睛,看着正饱含怒火,瞪着自己的母亲。

“既然,您如此地嫌弃墨白。”李振停顿了一会儿,然后才接着说,“那您为什么还要夺走墨白的儿子,那是属于他的孩子,不是吗?”

李老妇人定住看着李振,缓慢开口,“那也是我的曾孙,我们李家的孩子。”

李振低下头,继续看手中的文件,没有再抬头。“墨白也是您的孙子。可是您正眼看待过他,公平地对待过他了吗?”

老夫人走的时候,很是不悦。

李振抬起脸,看着甩上的门,疲倦地用手指捏了捏鼻梁。他盯着底下密密麻麻的字,一个字都看不清。

片刻后,才继续工作。

当他站起身子的时候,觉得头有些昏沉沉的,走出门的时候,外面已经是一片漆黑。

他每天自愿加班,不到半夜不回去,不愿面对只有一个人的家。所有人都被他遣走,两个老佣人在墨白离开的时候,便回到了老宅。

在公司的时候,他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直至深夜,让倦意袭上心头,再没有时间去想念。

一开始总裁不走,手下的人也不敢走。后来,李振便主动让人通知他们准时下班,留下他一个人在公司,总裁助理呆在旁边的办公室,有时会陪着他留到晚上。但李振并不需要别人的陪伴。

他要的不过是在深刻的困倦后,回到房间中,拥着散发着属于墨白的淡淡的味道的被枕,孤单地,黯然睡去。

当他开着车,看着路边偶尔有一些情人,相互挽着彼此,行走在微凉的夜间。打开窗户,风从两旁灌入,让他因疼痛而轻轻跳动的额际,获得瞬间的清醒。他的手指捏紧方向盘,视线看着眼前,车速不由得越来越快。

他想要去找墨白,却不能。

他让人调查了墨白的去处,并不是为了把他抓回来,只是控制不住自己,想要知道他在哪里,想要确认他是安全的。可是得到的结果,竟然是在附近城市的机场都有他的登机记录。

不是不能继续追查。

李振的眸色,冷得像是这个黑夜,带着深沉的漠然与刻骨的寂静。他的唇角坚硬着,如同雕刻一般,不动半分,笑容变得越发艰难。

李振看着眼前的灯光闪烁,在黑夜中一闪一闪,几乎要灼伤眼睛。

骤然之间,眼前变成一片慌慌的惨白,什么都看不见。

剧烈的撞击袭来的时候,李振突然想,既然墨白,如此地不想让自己知道他去了哪里,不希望自己找到他。

而他,又几乎快要控制不住自己。即使用沉重地工作压抑着自己,也越发地无法克制那越发浓烈的渴望。

那现在,“这样也好……”痛意袭来的那一刻,李振轻声地对自己说。

他在黑暗中,不断寻找着墨白的声音,却始终失望着。当黑暗将自己沉溺着,当自己慢慢陷入窒息的冰冷中。他突然看到,墨白站在面前,流着眼泪。

这么多年以来,他不曾看见过,墨白的眼泪。他对着自己无声哭泣的脸庞,让自己止不住心痛。

醒来的时候,李家两位老人,和公司助理,都呆在自己身旁。他深吸一口气,然后费力地环顾着周围,还是没有那人的身影。

他沉重地将身子陷入病床中,眼睛看着白色的天花板,一言不语。

墨白看着李振用拐杖撑着身子。这时候的李振并没有穿着西装,他的身上是那日,两人一同去购买的休闲装。

宽松地套在身上,似乎瘦了不少,裤腿下露出的脚,打着石膏。

墨白走过去,然后牵住李振的手,他的手指有些凉意。

抬眼看向他的脸庞。不知是因为分别的这些日月,还是因为车祸,李振的脸庞变得瘦削,有种沧桑的感觉。眉眼仍旧深邃,五官仍旧深刻,双唇抿紧,整个脸都显得冷峻,像是冰冷的大理石雕琢而成,连身体都变得冰冷。

他的手指微微抽动,然后轻轻回握墨白。

墨白吻过他的嘴唇,柔软的双唇,彼此紧密贴近。

“我也爱你。”最终,在唇齿相互交融的时候,他们的口中有着彼此的气息。墨白吻着李振,含着他的嘴唇,轻声说。

第六十一章:HE

李振的身子一顿,肌肉微微颤抖。

在下一秒,他扔掉了拐杖,将墨白一把抱起,大步往床边一跨,然后将他扔在干净的床铺上。

墨白看着李振的腿。

“早就好了。”李振栖身向前,双臂撑在墨白的两侧,眼中含着淡淡的笑意,“这都一年多以前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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