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牙塔里的王子(FZ)下——君思归
君思归  发于:2012年10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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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现在,墨白已经消失了……”

李振僵直了身体,他的手指将手机握得死紧,骨节根根突起,整只手显得狰狞而可怕。

轻柔的女声还在继续,“当年,我让我恋男童成癖的哥哥,强奸了墨白。那时候,他喊了什么?”陈瑾薇的声音中带着淡淡的疑惑,和幽远的怀念,就像是在想着一件美好的往事,“他说……”

“他说,让你救他。”陈瑾薇轻笑两声,“真是可笑又可怜,不正是你让他陷入了那样难堪的境地。他竟然还奢望着你可以抛弃到手的利益,而选择先去拯救他?”

李振听着,觉得眼前渐渐发黑,连指尖都发凉。

可是陈瑾薇不曾愿意放弃曾经让她伤心的男人,“你连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都不曾去在意。不去管,他被幽闭在黑暗中多少个时日,不去管,他在那个连空气都稀薄的狭小空间中,忍受怎样的凌虐。”

“那颗幼小的心,要怎样期待,又怎样被打碎?他面对你,该是怎样的怨恨与难堪?”陈瑾薇的手指慢慢握紧,就像握住一颗小小的跳动的心脏,将它捏碎在掌心。

她低声笑着,慢慢张开手掌,手指划过空气,像是在抚摸着一个男人的脸庞。

她的眼底有深刻的眷恋,又有着那样浓重的嘲意。“当他面对当年强奸了自己的男人,看着他成了自己心理医生,让他抚摸,让他催眠,让他知道,原来在他心底好不容易被放下的女人,被自己的父亲,被自己的情人逼迫得走投无路,至死却不曾让他知道。不知道他的心里是怎样想的?”

当他再一次面临黑暗,一次又一次地将所有恐惧在脑海中席卷而来,如同怒吼着奔向自己的狂潮,似乎在下一秒,就会把他给吞噬。

陈瑾薇柔软的嘴唇抿起一个美丽的笑容,她想着,全身说不出的愉悦舒畅。

陈医师,就是陈旭,是她父亲在外的私生子,因着喜好亵玩男童的各种丑事,不曾让陈家兴起令其认祖归宗的念头。她一直是知道他的。

陈旭,比自己大一岁,就读心理学专业,在心理学上有着惊人的天赋,可是本身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变态。

他本就是把玩弄男孩作为一件趣事。

这样人,终是有他的用处。

当年,陈瑾薇将尚且年幼,长相细致的墨白,送到他的眼前,他又怎么会去客气?

这一刻,这个消息是否能够让李振感到锥心的痛楚。他是否会后悔,当年的一切?他是否会为了所有的事情,感到追悔莫及。

早上,陈瑾薇听到陈旭打给她电话,告诉她墨白已经偷偷离开的消息时,她觉得开怀了。李振被墨白舍弃的心情该是如何?

“作为当年让墨白备受折磨的人,作为当年唯一的利益获得者,你还有脸,可以去阻止他的离开吗?”

电话那头只有李振的粗喘传来,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难过,与浓重的疲倦。

挂掉电话,陈瑾薇细细地看着手机上浮现的“李振”两个字,仔细描绘着,然后用指尖轻轻触碰。

下一秒,她将手机扔在了机场的垃圾桶里。拿起包中的墨镜,她端起镜腿,将偌大的镶钻墨镜挡在眼前,遮掉了半个面容,让人看不清她的神情。

她迈开修长的双腿,走出的脚步,鞋跟敲在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裙摆摇曳,迎着明亮的光线,离开。

李振看着挂断的电话,额际疼痛,他的指尖轻轻颤抖。

墨白的手机已经关机,李振坐在办公椅上,打了家里的电话。老佣人接听了电话,“上课的时候,小少爷被墨白少爷接走了,说是有重要的地方要去。”

在说到“墨白少爷”的时候,这个佣人,仍旧带着李家大宅惯有的冷漠与显而易见的不屑。

李振挺直着脊椎,可是却止不住地有些颤抖,他面无表情地望着办公桌的前方,可是眼神却毫无焦距。

他的脑海中,闪过那样多的画面。

小小的墨白,在自己的训斥下,那张小脸褪尽血色,咬着嘴唇,却最终低声对着所有嘲弄自己的人,轻声道歉。

明明不是他的错。

那个幼小的身体,蜷缩在自己的怀抱里,抽泣地祈求着,不要有再一次的抛弃。

可是,自己给与他的却是比抛弃更为尖刻的利用。

他想起,从那一次绑架之后,一向会沉默地等待着自己的墨白,消失了。他宁愿一个人躲在黑暗中,瑟瑟发抖,也不曾倚向自己,寻找温暖。

他的眼神越发的冰冷麻木,不再像个孩子,他的面容永远苍白冰凉,每一次的笑容,每一次的抿唇,都像是戴着一个机械的冰冷的面具。

他仍旧留在自己的身边,可是心却似乎离自己越发遥远,曾经触手可及的真心,早已被自己打碎。

而当他长大之后,却强求他要愈合那道伤口,让他忘了曾经经历过怎样的痛彻心扉。

因为自己爱他,所以就要墨白必须忘记所有的伤害,所以就要他,也爱上自己。

李振说不出现在是怎样的一种感觉。他觉得呼吸越发的困难,心跳都变得缓慢,似乎在下一秒就会停止。

一股寒冷,侵袭了整个身体。

他没有急着去寻找墨白,没有在第一时间,去将他抢回来,将他禁锢在身边。

他只是坐在这里,安静地想着,每一次墨白恐惧的面容,他的耳边传来淡淡的响声,一个悄然而逝的呼喊。

他想起,在那个残酷的夜晚,自己怎样纵容了自己的嫉妒,去放肆地伤害那个被抱紧在怀中的孩子。

他听见,墨白在那静谧的空间,困难地几不可闻地轻喊,“爸爸,救我……”却因下一秒的尖锐难忍的疼痛,戛然而止。

在这一瞬间,空气沉寂下来,安静得只剩下李振的呼吸。他听着,沉默着。手指抓在扶手上,不由自主地用力,他想要让自己不再颤抖,却无法阻止连他的身体都为了自己对墨白的伤害而感到寒冷。

这样的自己,凭什么说是爱?

李振一如平常,穿上西装外套,然后一步一步沉稳地走出办公室,搭乘着电梯,去了停车场。

然后,慢慢地开着车,回到他与墨白家中。

从那次绑架之后,接送墨白的工作,他已经不再假他人之手,他想要杜绝别人对墨白的任何伤害,却不知道伤害那个孩子最深的人,是自己。

他走进家门,老佣人迎了上来,接过他的公文包与外套。

李振脱下外套,在这一刻,他觉得这个房子如此的空旷,尘埃在空气中静静浮动着,有一种感情,叫做孤单,就笼罩在这个房子中。

失去了墨白的家,也不再是家。连这个房子,都成为了像李家老宅一样冰冷的存在。

他迈开脚步,随着楼梯,上了楼,进了两人的房间。

阳光透过玻璃大片地撒落着,落了一地的光芒,却照不住这个男人的内心。

房间那样明亮,让所有的寂寞都看得分明。李振的手撑在门框上,看着白色的被子,柔软地躺在床上,干净的,却失去了人气。小太阳的台灯,不曾抵消自己给与墨白的黑暗,被无情地抛弃,孤零零地呆在整洁的床头柜上。

李振走过去,将台灯拿起来,看到太阳的一角上有一抹小小的暗红的印记,似乎是血,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如此地觉得。

沉默地放下。

打开衣柜,两人的衣物都整齐地挂着,墨白似乎没有带走任何的行李。所有的衣服,都贴着自己的衣物,排列着。

给李振一种,墨白还没有离开的错觉。

可是越是这样想,心就拧得越紧。

脚步在木地板上轻轻旋动,他看着不远处小门上,牵着手的两个冷漠的小人,想起那里自己一笔一笔刻下的字迹,突然觉得可笑。

他僵直的背脊,无法放松,只觉得疼痛一下一下翻卷而来,撞得眼前有些昏暗。

李振就这样躺在那张床上,被子上有墨白的味道,如此的眷恋不舍,可是自己还有什么理由可以去挽留,去霸道地拒绝他的离开。

或许,离开自己,墨白会更好。

在闭上眼睛前,李振想着,唇角勾起很淡的弧度,酸涩得让人觉得心痛难耐。

第五十七章:秦杰何人

墨白找的人,是卓沐阳,他也不知道,除了卓沐阳,他还能够找谁?

他把李特带走,掌心里拢着李特肉乎乎的手掌,手指扣得很紧,就像,如果他不握紧,就会失去李特一样,不敢放松。

眼前的道路,不知道通往何方,来来往往的车辆从身边呼啸而过。墨白站在路旁,心里头的茫然一涌而上。他的双眼中,充满迷茫,黑色的瞳孔里并不清晰,带着朦胧,似乎被掩上一层薄薄的雾气,带着点失落,又带着些挣扎。

他不知道该往哪去,可是心底却始终盘旋着一个想法,那就是不能回去。

张淑敏的脸,染上血液,有一种诡异的感觉,她似乎存在在他的脑海中,无时无刻地呼唤着他,提醒着他,离开李振。

张淑敏死了,就在他被李振带走的那段日子里。他以为,她只是离开了。可是陈医师却让自己瞥见了她惨死在巨轮之下的照片。

在无意识的世界中,总有一个人声,就像是母亲过去的声音,在反复告诉他,一切都是因为李振。

李振的霸道,让张淑敏面对社会的谴责,无声或者有声。李振的逼迫,让她无法在这个城市继续生存。

满世界都在谴责这个为了金钱,引诱年轻男孩的已婚女人。

她离开了,带着她年迈的母亲,与年幼的儿子,走上离开的道路。却在上车的前一秒,选择放手,抛弃了她的亲人,奔跑在车流中。

照片中的张淑敏,眼角躺下鲜红的血液,不知道这是不是那伤痛的眼泪。

他想要忘记这一切,可是却止不住地对李振感到恐惧。鼻息嗅着淡香,意识逐渐模糊,所有的残酷伤害,一遍一遍地在梦中重演。

他想要离开。只要看到李振,过去的甜蜜,就会被席卷而来的惧怕,所掩埋。

可是,他应该往哪里去?

走在路上,他看着手机,上面只有三个电话:爸爸,家,卓沐阳。

他蹲在路边,抱紧李特。

衬衫贴在他的背脊,露出越发瘦削,越发外凸的脊骨。

他的脸埋在李特稚嫩的肩膀上,轻轻喘息。他听不见刻骨的思念,在咆哮,也感受不到不舍,在内心如同潮流,逐渐蔓延。

卓沐阳来到墨白身边的时候,那个十九岁的男孩,抱紧怀中的稚子,两个人相拥着,就像是彼此唯一的温暖。

两旁的树,有枯黄的叶片,蜷缩着,慢慢落下,被风一吹,便缓缓地落在他们的身边。

墨白穿着白色的衬衫,显得格外的瘦弱,他的头低埋着,发丝轻垂,他的手环过李特,修长的手指紧紧抓着李特的手指,指甲显得苍白。

空气里,只有呼吸声,带着急促,与轻微的停滞,一遍遍回响着。就像是在哭泣一般。

这样的画面,太过苍凉。

卓沐阳忍不住靠在墨白的身边,与他贴得更紧,感受他的体温。他的手,小心翼翼地触碰墨白的头发,感觉到他在霎那间的僵硬。

将手指插入缝隙之间,触摸到那微凉的脸颊,他捧起墨白的脸,看见那张漠然又寂寞的脸上,干燥,没有一滴眼泪。眼神带着木然,黑茫茫的,似乎陷入梦中,卓沐阳的脸轻轻靠近,想要就这样亲吻那两片单薄的淡色嘴唇。

墨白怀中的李特推了卓沐阳一把,将他从那如梦似幻的境地唤醒。他的眼神复杂,然后撇开脸,安静了一会儿,才强硬地牵过墨白的手指,将那僵直的指尖从李特的身上扒下。

墨白温顺地跟在卓沐阳的身后,手被握紧,脚步跟随着,却带着盲目。

卓沐阳没有问墨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只是记住了电话里的那句,轻轻的,“小舅舅,我想离开。”

他带着墨白和李特离开了X市,去了他父母的家,墨白的外公外婆的家,离开了这座属于李振的城市。

汽车启动的时候,车身轻轻震动,墨白坐在窗边,手掌贴紧玻璃,看着熟悉的一切逐渐远去,他的头抵在一旁,然后慢慢地收回手,牵住身边的李特。

望一眼乖巧的李特,最后闭上眼睛,让自己什么都不去想。

车子渐逝渐远,墨白听着车厢内悬挂着的小电视播放的新闻,然后慢慢睡去。他隐约听见,新闻报道,13点飞往M国的飞机失事,机内所有乘客及该航班的乘务人员全部在事故中丧生,无人生还。

多少人怀着梦想,踏上那架飞机,在天空中,渴望离那失去已久的幸福越来越近,却最终埋葬在了,这个寻梦的路上。

墨白模糊地想着。

当他踏上陌生的土地,期待已久的两位老人,看着他的脸,老泪纵横。

老妇人的手颤抖着放在墨白的脸庞,口中轻喃,“真像……真像……”而另外一位老人,站在他们的不远处,面上含着慈祥的笑容,眼中却充盈着泪水。

他们的双眸中,满是浓浓的怀念。

墨白不发一语,只是站在那里,任他们打量,任他们牵过他的手,眼神望进他的眼睛深处,像是要透过自己,去怀念,那逝去已久的人。

他扭过头去,看着卓沐阳。

卓沐阳扬着灿烂的笑容,望着他,然后一把抱起李特,不顾李特的挣扎,用臂膀锁住那个小孩。

他偏过头看那柔和的太阳。光线笼罩着这座温暖的城市,将所有的建筑染上橘黄的色彩。

用力揉了揉李特的发顶,然后笑着喊了一声,“回家喽!”

墨白被老妇人搂紧怀里,感受到肩头的湿润,唇角微抿,勾起淡淡的笑容,可是眼中却满是迷茫。

两位老人牵着他,进了出租车。

后来,墨白出国了,独自一人。

那些日子里,虽然墨白会冲着他们笑,他们问什么,他也会认真回答。

可是所有人都知道他不开心。他经常一个人呆在房间里,把自己埋在被子里,或者坐在窗边,呆愣地看着窗外,很久都不说话。

有时候,李特连着几声唤他,他都没有发觉,墨白的神情恍惚,精神越发地不好。

就算是微笑着,也带着惨然的落寞。

他如同一只落了单的幼鸟,蜷缩着,孤单着,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卓沐阳担心李振找到墨白,拜托了他的父母,让他们用学生的人脉,帮墨白找一条路,让所有人都找不到他。

他不知道,其实李振,并没有打算找墨白,拘了墨白那么久,伤害了他那么多。李振想等,等墨白自己回来,等他真正原谅他。

卓父卓母看着郁郁寡欢的墨白,联系了一个学生,名为秦杰,毕业多年,为人桀骜不驯,可是能力强悍。

秦杰也没有马上答应,他凑了个热闹,来了卓家看是怎样一人让向来不愿低头的老教授夫妇,那样请求他。

当他走了进来,看到蹲在沙发前那一个软团团,李特短手短脚地在沙发桌上往果盘里切好的水果插牙签,准备端去给房中的墨白吃。

小李特听到声音,抬起那圆乎乎的可爱笑脸,一下就望见穿着衬衫却解开两颗扣子,套着修身的小脚西裤,嘴里叼着根没燃的烟,大步往里面迈,一脸骚包模样的秦杰。

两人的眼神一对上,李特圆溜溜的大眼,瞳孔剧烈的收缩,他把牙签用力插进果肉里,溅起点点汁液,然后抓起来咬在口中,小乳牙来回磨蹭,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秦杰觉得这小孩的模样讨人喜欢,毛发绒绒的,像只小猫,咬着东西鼓起来的两颊,一动一动,让人想要逗着玩。

有种熟悉的感觉,可是秦杰却回想不起在何处见过。

他跨起大步,然后长腿一迈就走到李特身边,一屁股坐下,捞过端着果盆,准备用那双小短腿跑开的李特。

把李特按在身边坐下,秦杰咧着笑,眼神幽幽的,发出像狼一样的光芒,“小孩,你跑什么呢?”

李特不理他,执意要滑下沙发。

秦杰露出一口大白牙,笑得白灿灿,然后手指捏住李特的衣领,一下子就把他提溜起来,扭在怀里,“你越想走,我就越不让你走,怎么着?”他的热气喷在李特的脖子上,李特缩了缩脖子,然后扭过脸,瞪大圆眼,“放开,你这个怪大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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