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明玉激动道：“缘公子是说请修文殿下和天绝阁下两人合作，用魔法来打通地下河渠道吗？”

众人眼睛顿然一亮，天绝不由微微顿了下，想了想，简言道：“如果只负责打通地底通道，应该可以。”

我笑了，点头道：“足矣。”剩下的一切工作，就是威先生他们和休斯等人的工作了。

我继续解释道：“我的想法是让天绝和修文一个人各自在地下河渠道的首尾两端，同时运用魔法打通地下河渠道，这样更有效率，而且为让地下河渠道能尽量直线，他们两人之间的路线，则可请狼王黑曜帮忙。”

“那头狼王吗，它能帮忙？”罗素好奇道。

我答道：“对，狼王的精神感应力很强，既然天绝可以感应狼王的存在而不会受影响，同习过魔法的修文应该也能感应狼王的存在，有它的帮助，这条地下河渠道便可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直线渠道，而北山冰水湖形成的地下水流经旭日镇旱田，足以冻死旭日镇土壤里的虫卵，如果此法成功，我们便能阻止蝗害和干旱，就算无法全部杀死虫卵，起码也有八成以上的希望。”

“好办法！”费和休斯他们惊叹道。

白明玉更是激动不已，语无伦次道：“不止七八成，只要这里的冰水能覆盖旭日镇的旱田，那足以杀死那些蝗虫卵，这办法比我和威先生他们之前想的绝对要好几百倍。缘公子，我真恨不得你早一天来旭日镇。天哪，我们大家现在就开始着手规划引水工程的草案和工作吧，准备好一切，就能让修文殿下和天绝阁下打通地下河渠道。”

费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道：“此行来得值了。”

下了北山，众人一扫之前的忧虑，我们也暂时留在了北山山脚的军营，连夜规划这项工程的草案。

罗素拍上休斯的肩膀，笑道：“勘测土壤和水位方面等一切的总技术活，就交给我和休斯吧。”

白明玉也有了初步的统筹安排：“引水工程的前半段需要从北山挖掘地下河渠道，这是整个工程的重点，规划和分段定位方面，我和万秉俊大人会全面配合休斯和罗素先生，为修文殿下和天绝阁下做好准备；后半段的引水工程主要是地面渠道，就交给费斯奇大人，至于人手方面……”

“人手方面的调动我可以配合。”一直静静听着的廷铮开口道。

白明玉想了想，继续道：“既是如此，大局方面便劳烦缘公子和威先生负责，目前正在进行的治蝗工作可以停止，所有人员全面进入‘坎儿井’引水工程中，各位认为这样的初步安排可以吗？”

“好是好，不过那头狼王非常高傲，要让它帮忙，怕也没那么容易。”休斯忧虑道。

“狼王的说服工作，交给我和天绝吧。”我朝休斯点头示意，狼王确实不好说服，不过有天绝帮忙，应该不会太困难。

“那最后，就是修文殿下那边，修文殿下前线方面的战事，是否能离开的？”白明玉继续筹划道。

费道：“修文方面，我会通知，他在近期也会来旭日镇，我们可以先着手准备工作。”

“好，我等下就赶回去，与威先生详细筹划引水工程的具体工作。”白明玉干劲十足。

罗素笑笑，道：“缘公子说得对，胜败在此一举了。”

两位知水官也异常激动，表情欣喜，急忙先将消息传至旭日镇，让威先生和万秉俊等人知道，我和费他们之后也回旭日镇，开始这项引水工程。

休斯和罗素留在北山，先开始勘测工作，工具和人手方面，则由车铭顾暂先提供，只是我和休斯没料到，刚回到旭日镇，便听到了一个让人担心的消息：在前线接替修文殿下，将成为下任军神的侨将军，一夜之间，头发全白了。

第十七章：抉择

侨的个性一向很跳脱，若不是从费口中说出的消息，我很难相信有什么事能让侨遭受如此严重的打击，竟然会一夜白发。偏偏此时我和休斯无法陪在侨身边，也无法到战事的前线看望侨。

回程路上，费终于是看不下去，安慰道：“小缘，你也不用太担心，侨应该没什么事，否则修文不会放心把前线的总指挥权交给侨的。侨的事，等回了旭日镇，问问修文便知，现在，我们也有引水工程这项更重要的事要做，你就相信侨吧。”

我点点头，只能暂时不作他想，但心里依旧担心，回到旭日镇，白明玉他们便拉着我找威先生商量引水工程的事，在白明玉的配合以及用纸笔画出大略工程图作为说明的情况下，威先生众人算是彻底理解我所说的方法，威先生众人多日来愁绪的心情，也终于放下来。

接着就是由白明玉具体向威先生说明和研究，而我终于也见到了修文，人群中依然是最显眼的那一个，泰然成稳也永远是修文最让人放心的优点，修文的到来，似乎让旭日镇的众人一下有了主心骨，即使刚见面，此时我也只能先站在旁边等着，许多人等着向修文报告各方面的进度和情况。

也许真是心境不同的原因，此时见到修文，我心里的感觉比以往要平和很多。

相隔两地无法相见的思念很深，再见到修文时，感觉更多的是一份安心，其实只要能在这剩下的半年寿命里看到修文平安，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事情了，其他的，我已经不想去多追求，累他人也累自己。

修文在听完白明玉等人的一番说明后，难得露出惊讶的表情，同时也思索这个引水工程的可行性；而威先生在得到修文的肯定回答后，更是与白明玉等人一同拍案称好，随即开始研拟草案和工作准备。

见修文与威先生众人的谈话一时还无法结束，我想自己也该好好与狼王黑曜谈一谈了，不过要让那头丝毫不给面子的狼王帮忙，得先找天绝通通气。因为之前我就发现，天绝不喜人多的地方，却意外地能与狼王和小狼崽亲近，至少那讨厌人类的狼王黑曜会允许小狼崽亲近天绝。

只是我有些苦恼，不知如何才能与天绝达成默契，让那只狼王落套。在我想得出神时，身后之人熟悉的声音传来：“小缘。”

我回头，修文正独站在门口，目光柔和地看着我，众人早已经散去，原来夜也深了。

只是此时，我们两人都没有睡意，回头那一霎，即使只有一瞬，我也注意到了修文眼底刻意隐藏的一丝忧心，心里豁然想明白了许多事，我与修文两人，到底谁瞒得比谁多呢？

或许修文并非不清楚我身体出了问题，即使不知我寿命将终，也察觉了什么吧，否则我身体突然变差，费不可能那么配合柳飞仙，看我吃药也没多问，只是让我多休息而已。

但至少我死的那天，绝不会是在修文面前，希望我的消失，对修文而言最好只是失踪，而非死亡，我道：“从战事前线回来，就一直忙到现在，累吗？”

修文走上前，解下身上的披风裹住我，关心道：“你应该多休息。”

我点头，却不看修文，道：“如果不累的话，陪我坐会儿吧，许久不见，我有些事想谈谈。”

“私事还是公事？”修文不由幽默一句。

“这嘛……”我一笑，先一步走向院中石亭。

修文陪我坐在石亭中，命人准备炭炉，煮上热酒，一杯下肚，身体也暖了一些，修文道：“我本只是想让你来旭日镇暂避风头，却竟有如此意外的收获。”

我调侃道：“那你该庆幸，当初没把我当成他国奸细杀掉。”

修文笑笑，道：“老早以前的事，你还舍得拿出来损我，我确实该庆幸，只是……”修文的眉头微微忧起，似乎是那抹淡淡的忧虑挥之不去。

“只是修文殿下看上去并未有我预期中的高兴。”我为修文斟上一杯酒。

修文解释道：“不，我很开心，引水工程可以救下整个特里萨，甚至是之后特里萨战事的转机，只是小缘，你让我心疼。”

我握住酒壶的手一顿，不由抬头认真看修文，却听修文道：“……费说，你最近身体很不好，我总希望你能好好保重身体，而不是让你一直累着。”

虽然心里无法平静，但我还是镇定道：“不要紧，络司阁的老先生说，我的身体是因之前受过致命伤留下的后遗症，身体变差难免，但只要平时注意，又按时吃药，一样能活得好好的，此事先不提，眼前，你该为此次引水工程的事，给我记一个大功。”转移话题有时候是无奈的好办法。

不该给修文再带来多余的忧虑了，就算他有所怀疑，就怀疑吧，络司阁侗老开的药单，本来就只是一些补身体的药材，费就算医术再精通，也看不出什么。

修文略有深意地看着我，我突然猜想，修文心里是不是正在进行另外一番的盘算，未听见修文深究我的话，反而意外他有些风趣道：“这个功劳谁也抢不去，只属于缘侍僚，只是，我本意是让你在后方好好养身体，可直到最近才发现一个事实，有时候人的光芒太盛，无论把对方藏到哪里，都是没用的，反而带在身边更为安全。”

一杯酒下肚，我差点喷出口，“修文殿下，您平时都是这么称赞和感谢自己的下属吗？为何我完全感受不到您的谢意。”

“我对缘侍僚的赞赏和感谢自是无法用言语表达，因为我更习惯用行动表示。”修文举起酒杯，回敬我。

“咳、咳！”我假咳两声，道：“互相调侃到此结束，谈谈正事吧。”感觉气氛终于缓和许多，不再似之前那样让人喘不过气。

“你想问我，关于侨的事吧？”修文往煮酒的小火炉里添了一块木炭。

我心情再次沉重，侨一夜白发的消息，说不担心是假的，这个消息除了对侨目前接替修文成为特里萨军神有巨大的影响之外，我目前最担心的更是侨他如今可好。

修文见我沉默，道：“鲁斯帝国与埃尔维斯帝国联盟，而联盟推举出来的主帅正是侨的老熟人，波文·布莱尔阁下……”

我一愣，竟然是他，波文·布莱尔不就是之前侨一直在追的人吗？怎么会变成这样，这与侨一夜白发有关吗？

修文继续道：“各处的传言差不多：情人是敌人，恩人却死于对方之手，这对特里萨现任总帅的打击实在大，心里承受不了，所以一夜白发。”

我严肃道：“修文，这并不是可以玩笑的话。”我对修文轻佻的语气有些不满了。

修文煮好酒，安慰道：“小缘，别生气，刚才的是民间各处的流言，接下来的，则是我从军营得到的消息：侨确实是一夜白发，不过情况稍微有点不一样。”

我听出修文话里的端倪，问道：“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借用侨的事，散播谣言，想要动摇特里萨这边的军心。”

修文爽朗一笑，道：“一点既明，小缘还是这般聪明。”

“多谢夸奖，侨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不与修文敷衍，但心里稍微放下心来，或许事情没有我想的那么糟。

修文徐徐答道：“波文·布莱尔成为主帅是真，这对侨来说，确实是无奈的对峙，不过侨会如此，真正的原因在于文斯特的死。”

“文斯特死了，怎么会这样？”我一愣，文斯特，好久没听到这人的名字了，当初我刚来普拉亚大陆，被西里尔带到隐香阁的同时，侨便是文斯特介绍到隐香阁的，文斯特和侨有什么关系吗，我和休斯并未听侨提起过。

“文斯特应该算是侨的恩人兼亲人，是文斯特将年幼的侨从亡命徒手中救出，并把无父无母的侨养人，对侨来说，文斯特是他无可取代的亲人，对方联盟居然查到了侨的一些私事，并用文斯特威胁侨，要求侨释放他们联盟的军帅，更要求侨向后退百里，让出前线的城池。”

“他们如何知道侨与文斯特的关系？除非……”我一愣，这事情并不单纯，敌方联盟如何知道侨的私事，连我和休斯都对侨过往的事不清楚，只有一种可能。

“除非我方中人出了内奸，可事实上并非如何，否则他们也不会傻到用文斯特去作那种不可能交换的筹码，是对方联盟中，有一个侨的同乡，知道侨的一些事情。”

“你们抓了什么人质，不能交换的吗？”我诧异，侨没有答应吗？

“当然不能交换，那个人质很重要，只要侨是一军统帅，他就不能任意妄为，他该考虑的是大局，准确地说，人质是我在侨赶来与我汇合之前，利用调虎离山的办法，牺牲了数千名士兵才擒住的王牌，那个人质是我们与埃尔维斯帝国和平谈判的好筹码，在侨接下帅印后，他就很清楚这点了，只是没想到文斯特竟然被他们抓去，而波文·布莱尔更成了特里萨的敌人。”

“侨没答应对方的威胁，那文斯特……”我看向修文，心里却替侨在心痛。

“当时我有事离开前线，无法帮到侨，而那个人质对两国谈判太重要了，军营决议会是不可能同意交换，侨自己也清楚如何衡量大局。侨与对方谈判数次无果，又加上营救失败后，文斯特被敌方联盟吊起来示威，后来是侨一人闯入敌营抢回了文斯特，只是文斯特已经死去多时，我赶回去时，才知道侨关在屋里，谁也不见，单独守着文斯特整整一个晚上，等我进屋带他出来时，侨已经是满头白发了，这才是事实真相。”修文语气中有一丝愧疚。

我知道这并不怪修文，我们都是冷静的人，如何衡量大局，心里都是有个秤的，只是我心里起了疑惑，修文为何不在军营主持大局，而是将军权交给侨，这段空白时间，修文去做什么了？

我没问，因为看得出，修文并没有打算解释他自己那段空白时间的去向，但……

“那如今侨这样，你为何还能放心让侨一个人在战事前线支撑大局？”之前我不管，现在呢，侨这样，怎么让人放心。

修文安慰道：“不用担心，我看人的眼光从来没有错过，侨如果那么轻易被打倒，他就不是侨了，我相信他有那个能力领导整支军队，而且对方故意利用侨一夜白发的事情作文章，我与侨便将计就计，同时再设了一个局中局，等着对方入套。”

原来如此，修文与侨早已经开始布局了，只是……我道：“没想到波文·布莱尔竟然用这样的手段对付侨。”我们都看错当初那个严谨又认真的青年了吗？

修文摇头，道：“波文·布莱尔应该没有参与，与他一起共事的还有鲁斯帝国的主帅，波文他也有自己的苦衷，谁都有自己的立场和需要保护的事物，只能说，世事无奈吧。”

我一愣，是啊，很多事情都无法两全，更多的是无奈的选择，我和修文之间又何尝不是这样。

我想了想，道：“因为已经布好了局，所以你才能这样放心离开前线，还是你的离开本身就是局？”既然修文相信侨，我也只能选择相信，唯一希望，便是侨在前线一切平安。

修文含笑，我已经了然于心，顿默一会儿，修文道：“退出前线，还有一个原因，塞拉帝国这边。”

“塞拉帝国？”

修文点头，“埃尔维斯帝国与鲁斯帝国已经联盟，我不能让塞拉帝国也参与到这场战事中，所以这次我必须亲自去一趟塞拉帝国，如果能和谈下来，至少可以减轻特里萨三面受敌的危险，而且锦烈还被扣留在塞拉帝国，我这个做哥哥的，怎么也要去把人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