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管家会意的解释道：“司令说今天是支那的春节，是团圆的日子，让我们也热闹热闹……”阿次仍然站在楼梯边听着石田管家说话，“不过老爷刚才出门时说，等您醒了让您准备准备，等他回来后一起去闸北郊区的旅馆。”

闸北郊区的旅馆？阿次不明白田中在玩什么花样，“我知道了。”说着转身回房。

进入房间，阿次把身子又整个的交给柔软的床，回想几日前回到公馆外时，他老远就看到公馆大门口焦急左右踱步的人，那人大概是看见了自己就一个箭步朝自己这边走来，“怎么了？”阿次不明所以的问道。

来人把自己领到静僻处，小声说道：“少爷，您怎么这会儿才回来。我送您去先生那后回来司令问我你的去向，我胡乱讲了一通，以为你马上就会回来的。”讲话的人一脸的着急样，但介于主仆关系也不好发作，语气急却不怒。

来着一询问，阿次身子一僵，这让他想起了昨晚的事情，“田中呢？”小声咳了一声，不慌也不急的语气问道。

“不太清楚，一大早就急急忙忙的出门去了。”

阿次拍了拍说话人的肩旁，道：“先回去再说。”

之后明里暗里的询问，虽然阿次编的慌挺圆润可他不能保证狡猾的田中会全信，于是这大过年的去闸北郊区的别墅就觉得很奇怪。他侧起身子，眼睛视角正好与写字台的抽屉齐平，那里放着阿初留给他的枪。阿次单手一撑，一个借力坐了起来，走至书桌前打开抽屉拿出了手枪。睹物思人，他这会儿有点惦记想念阿初，不知这几日过的可好，不知道他在忙什么，有没有好好吃饭……自己那日连招呼都不打的就跑了回来，回头一定会被教训的很惨。可又想到，他大哥没死，脸上不由自觉的挂上了温柔幸福的笑容，又瞬间表情变的严肃，他杨慕次不是没见过大世面的人，不管田中走的是什么棋他杨慕次奉陪到底。

‘叩叩～’

“谁？”阿次问道。

“司令回来，问少爷您准备好了没，好了就出门。”屋外的人回答着。

“知道了。”他把枪又放了回去，随后穿戴整齐拿起了平日里常用的抢放入腰间的枪套里，便出了房门，下了楼，与田中一起进了黑色的老爷车。车子随着车门的关起，使出了公馆，开往目的地。

车上阿次询问田中为何大冬天的去闸北郊区，那里现在即无花也没叶的只有一片露着枝干的林子，到是前几日的雪应该还未融化，阿次不会认为田中只是单纯的一时兴起想去看雪景或者是中国过年咱们也热闹热闹这样的烂理由，阿次有点摸不着这次田中所走的棋。阿次知道田中在提防自己，他不信任自己，他只能坐了坐正，看向窗外。车窗外景物随着汽车的移动后退着，随着车窗外景物的变化得知车子是驶往郊区。

过了许久，车子停在了一间旅馆的店外。下车后的阿次打量了一番小旅馆，离开这里三年这间小旅馆是什么时候建起来的呢？！

踢踏踢踏的声音把阿次的注意力拉了回来，他看见一个穿着和服拖着木屐的女人小碎步的走了出来，估计是这小旅馆的老板。女人弯腰用日语对田中说着话，阿次没有注意听，只是看着那女人弯腰保持着姿势然后抬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大家便一起走了进去。

进入小旅馆的里面，典型的日本装饰，本来纸糊的门隔出一个一个的小间，这会儿被推到一边出来一个很大的空间，阿次看了一眼穿着和服恭敬站于一排的人都是田中的下属，还有几日都没有见到的池野瞳他的随从。榻榻米上摆着矮小的桌子，桌子上已经放好了酒菜。

“司令……”在场的人异口同声的叫到。

“坐吧坐吧。”田中示意着大家入席。阿次走到田中的身侧第一个位子盘腿席地而坐。“影佐君还没有到？”顿了顿又说道：“不等了，我们先开始吧。”同时房间里音乐响起，大家纷纷举杯祝贺。

阿次看向对面空着的位子，应该是留给田中口中的影佐的。随后他端起酒杯对田中说道：“爸爸，祝你身体健康……”

‘唰～’移门夹着阿次说话声被打开，屋里的人全部一致的看向同一个方向。阿次一惊，险些把手中的酒杯掉落在榻榻米上，因为进来的两人中其中一个是辛丽丽。

“哈哈……影佐君，你迟到了，来坐下坐下，罚酒罚酒……”田中示意着影佐坐在自己身边的空位上，又说道：“来人，再准备一份。”

“这位是？”田中疑惑的问道。

“小泽亚美，海军随军医生。”影佐替田中介绍道。

阿次心里不明白，为什么丽丽会出现在这里，还是以日本海军随军医生的身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时田中千野的副官增田义人走了进来，在田中耳边低声耳语，阿次一边吃着酒菜，看似听着乐师的演奏，其实竖起耳朵正仔细听着，却因为音乐声旁人说话声而只能听到一些零碎词句。突然端酒的女人‘啊～’的一声，摔了一脚，手中的酒泼洒在了阿次的西装上，一股清酒的香味扑面而来。池野瞳马上上前推开已经惊慌失措不知该怎么好的女人，为阿次擦拭着，口说责备着女人，“怎么回事，做事那么不小心。”女老板也进来哈腰赔礼道歉着，说着店里有和服可以替换。

“没事，没事……”阿次阻止着池野瞳的大惊小坏的样子，回头对田中说道：“爸爸，我去换个衣服。”说着跟着女老板走了出去。

女老板带着阿次来到一个小隔间，从衣柜里拿出了一套崭新的男士和服给阿次，池野瞳接过后说道：“你先出去吧。”

看着移门被关上，阿次说道：“我自己换吧，你先出去。”说着要去拿池野瞳手中的衣服，却被池野瞳给躲闪开了，只见池野瞳塞给他一个纸条，阿次不明所以的打开读着，而池野瞳大声的说道“少爷，快把沾酒的衣服换了吧。”手上开始为阿次脱衣服。

纸条中写到：今晚午夜空袭上海。

拿着纸条的手一抖，他田中千野是要毁掉一个城市么。瞬间阿次露出不可自信的表情，压低声音说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自己人。”然后又很大声的用日语说道：“亏司令选了这里，服侍的人怎么那么笨手笨脚的。”手上的给阿次脱衣服，穿衣服的动作不停。

自己人，是国民党的自己人，还是他妈的自己人，阿次心里发毛，外头的丽丽已经给了自己一个措手不及，这眼前在身边跟了自己几个月的池野瞳让他心里发毛。

“你的真实身份。”轻声问道后又大声用日语说道：“没事没事，不就是一点酒，换个衣服就好了。”

两人就这样一个服侍着，一个被服侍着，轻声讲着实话，大声讲着虚话给站在屋外的人听。

“现在没有时间说明，这几日我都被要求跟在田中身边，没有办法把消息送出去。”池野瞳依然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为阿次穿上内衫，中衫……“还有这几日我听到田中和增田的对话……”他停下手中的动作看着阿次，轻声说道：“你这次回来，田中完全怀疑你。你自己小心。”

阿次心里明白，这次回来很危险。

“必须想办法在12点之前把消息送出去，不然上海就要变成死城一座了。”

这里全是田中的人，没有办法打电话出去，会被发现，阿次心里想着，“去准备车，只要田中一醉，我就想办法出来。”

池野瞳最后把腰带系好，说道：“好了少爷，我们回去吧。”说着为阿次打开移门。

回到聚会的房间，屋里多了舞姬，她们正在合着音乐翩翩起舞，跳动是日本的传统歌舞。阿次坐回了自己的位子上。

“哈哈，很少看到明秋穿和服，真是好看。”一个已经有点喝过的叔叔辈的人对田中赞美道：“司令比起这洋人的西装，还是咱们的和服最好看……”

田中喝了口杯中的酒说道：“明秋一直不喜欢穿这个，说和服不方便呢。”说着看向阿次。

“是不方便，还是军装或者西装好。”阿次解释道，举起酒杯说道：“爸爸，大岛叔叔，不提这个，来，敬你们……”

第25章

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田中和其他人吃喝玩乐的都在兴头上根本没有醉的意思，阿次有点着急了，坐立不安的。他站了起来，“去哪里啊，明秋。”坐在邻座的一个军官揽过他的肩，阿次不得不又坐了下来，这人一身的酒气，扑面而来。

“我去小解，这不是喝多了嘛。”阿次不好意思的摸摸肚子。

“好吧好吧，快去快回。”这个坐在邻座的军官一时就像谢了气一样一口气喝掉手中杯子里的酒，放开了阿次。

阿次一感觉到这军官的手拿开便再次站了起来，向屋外走去。他走到无人角落处想着是不是就这样离开去通知夏跃春和他大哥，却被从后方伸出来的手给拉进屋里，他站在这里一直注意周围却没想到被无声无息的人接近，难道是自己哪里暴露了？他一个用力把对方制服在墙上，抢已经被摸了出来指着对方，待阿次看清楚人才放下一个悬着的心，松了手上的力道。压低声音说道：“你怎么在这里，我不是让你在车上等着么……”阿次开口询问却被来着捂住嘴巴，只塞给阿次一包用白色纸张包裹成很小的东西。阿次抬手闻了闻，一蹙眉，他心里就明白了这是一包曼陀罗粉。

“看你迟迟不出来，我担心情况有变……”池野瞳轻声解释道：“夏院长一再叮嘱，你的位子很重要，不能有什么差错。”

“你去车里等我，我马上出来。”阿次说着握紧曼陀罗粉离开，他走在走廊里，看见一女人端着满满一盘子的酒壶往聚会的屋子走。他快速跟上，拦住那女人，用日语说道：“把酒给我吧，你再去拿几份，司令今天高兴。”

那女人也不犹豫的就把盘子递给了阿次，转身又去拿酒。阿次看着那女人走远，前后张望，确定没有人走过来后把那包曼陀罗粉分撒入酒壶里，便端着酒壶表情自若的进入房间。一进入，增田义人就拿过阿次手中的托盘，把盘中的酒壶分别放在各长官的桌子上。最后来到田中身边，阿次接过酒壶给田中倒酒。

“怎么刚才是你拿酒进来的？”田中询问道。

阿次一边给田中倒酒一边回答道：“我看着她拿那么多我就帮忙端进来了。”说完还不忘用疑惑的表情询问着田中，有什么不妥。

半响，“来，你也不要老板着一张脸，年轻人就要有个年轻人的样子……”田中说着举起酒杯就一口饮了下去。阿次也跟着一口喝掉杯中的酒。你来我往的几次，田中觉得脑子有点昏昏的，“看来是老了，几杯下去就不行了……”

阿次站了起来走到田中身边，关心的询问道：“父亲，我送你回家吧。”

田中摇摇手用日语说道：“今天让他们玩的高兴……”说着用手指了指一屋子的人，又对一旁也扶着自己的增田义人说道：“不要扫了兴，你留下来陪大家，阿次陪我去客房就可以了。”

“是。”增田义人用日语回答着，看着两人出了房间。

田中早就安排好了大家在这个小旅馆过夜，所以一出房间就有一个穿着和服的女人领着阿次去客房，待让田中躺下时，阿次发现田中早已昏睡过去。他知道那是因为曼陀罗粉的缘故，在学校曾今讲到过这个曼陀罗，它是一种有毒植物，有很强的麻醉药力，国外的医学专家把它研究成药物，服用后可以达到几个小时的昏迷状态。

阿次安顿好田中，便悄悄的离开，他来到早已等在小旅馆外僻静处在车里等着的池野瞳。阿次上车后，便悄悄的发动车子没有开汽车大灯开离小旅馆一段路后，池野瞳踩足油门直奔市中心。

阿次询问道：“我们要怎么联系上夏跃春？”他自从上次离开后就失去与夏跃春的联系。

“我知道怎么联系他，我一直有在和夏院长单线联系着。”池野瞳一边开着车子一边回答着阿次的问题。

“必须通知空军指挥部，让飞机把炸弹都扔到黄浦江里，这样会减少伤亡。”阿次说道：“等下我们分开行动。”阿次知道池野瞳的能力不比自己差，他可以安心的把这个任务交给池野瞳完成，现在他必须去通知阿初，他要自私一回，他不想失去他。

“不用担心我们能赶上。”池野瞳觉得阿次不同以往的淡定自若，便解释道。

“我知道。”阿次不带思考的快速回答道，而后觉得自己失态，轻咳一声问道：“你一直潜伏在日本？”

“对，所有能证明我的身份的资料都是伪造的，但它成功的瞒过了那么多人那么多年。”

“那你……”

“会有时间完整的告诉你的。”池野瞳说道：“不过我可以从新自我介绍，我叫杜维恒，是中共国际共产情报员。你在日本的消息和丛峰先生示众那日的无名信都是我寄出的。因为当时我无法准确的知道你的身份，只能上报大概资料给国际共产，暗杀你也许有他们的想法，在当时的资料下。”

“我明白。”阿次回答着。他没有什么抱怨的，毕竟池野瞳跟随自己的时候，自己已经被催眠，池野瞳为了自身不被暴露也只能做到这个份上了。

说着车子开进了市区，年三十的上海，马路上人烟稀少，三三两两的也只是匆忙往家里赶的人。歌舞厅、酒吧等等的娱乐场所也早早的关门打烊。

“等下你到爱多亚路英租界的路口来接我。”阿次说着，让池野瞳把车停下，交代一定要通知上夏跃春便匆匆离开。

阿次奔跑着，他一刻也不敢停，他怕一停，他再也看不见他大哥了。大口喘着气的阿次被英租界门口处的蓝眼睛黄头发的洋军人拦截，阿次拿出早已伪造好的出入证，两个洋军人仔细查看后又看了看这个穿着一身和服的男人，他们格外的小心谨慎。

过了好一会儿，阿次等的有点不耐烦的用英语问道是否自己可以进入了，眼前两个洋军人犹犹豫豫的才放了行。一放行，阿次就凭着几日前的记忆朝着目的地奔跑着。不一会儿他止步在了一幢他熟悉的小洋房前，不停的按着门铃，屋子里灯光透亮，可是始终没有人来应门，阿次只好翻铁门而入。

阿次一进入屋子就四处找着阿初的人，不停的叫喊着。却因为焦急寻找，在打开了浴室的门时候，屋里与屋外的两人一个惊讶，一个石化。不知道是不是被里头的热气熏的脸色绯红，还是一路焦急奔跑的缘故，总之阿次现在很是尴尬的站立在屋外。半响，一脸绯红带着不好意思的表情把门给带上了。

“怎么每次都是风驰电速，你都多大一个人了。”不一会儿阿初顶着湿漉漉的头发，穿着睡袍走了出来，无耐的说道。

“不……”看着阿初一身轻松样子，与自己着急如焚的样子完全成对比，“穿上衣服快跟我去闸北郊区。”阿次完全把刚才的尴尬抛之脑后，上前一把拉过阿初的手，就要往屋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