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西王母挑眉。

“嫦娥怎么办？”

“青鸟一个月前就给她送过信。她只要稍微收拾一下就能回去了——估计现在已经回去了吧！”

“我必须确认一下……”

“哎哟~”监视器里传来一声惊呼，打断了两人的对话。一个瘦高的身影出现在屏幕里，一转头，一张清秀可人的傻脸。

“看，青鸟来了。”西王母抬抬下巴，“你等会儿直接问他吧。”

显示屏里，青鸟和逢蒙说起话来。后羿和西王母一同看着聊得热火朝天的两个人。

“青鸟也挺上镜的。”后羿说。

西王母哼了一声：“那当然。”

“青鸟和青鸟号真没关系？”后羿问，“我是指名字。”

西王母只又哼了一声。

“咦？嫦娥病了？我得回去看……”后羿看着西王母，“我必须尽快回去了，麻烦你把新的钥匙给我行吗？”

西王母再哼：“急什么。”

“…………别乱说话啊青鸟！”后羿怒道，“谁说我不回人间了？”

屏幕里，逢蒙正痛苦地说：“我还没和他告别。”

“唉，我真的得赶紧走了！”后羿急道。

西王母没理他，他慢悠悠地踱到操作台前，派出第三架飞机，命令道：“青鸟，带逢蒙进来。”

青鸟带着逢蒙穿过重重监控和防御，来到了山顶。

逢蒙惊奇地看着眼前的景色。山顶是一片广阔的湖水，偌大的殿宇楼阁就建在水面之上，犹如仙子凌波。殿阁高耸，上有仙云缭绕，云气变幻莫测，时有七彩霞光闪烁，不知何处传来仙乐渺渺，摄人心魂。一派祥瑞景象。

“你小心点哦，这就是弱水啦。”青鸟指着湖水跟他说，“强腐蚀性液体，千万千万不要碰到哦~而且神奇的它几乎是不挥发的。虽然说浪费纳税人的钱是研究所的传统，不过他们偶尔也是能搞出些好东西啦。”

不知从何处传来一阵叮叮咚咚的悦耳琴声，正对面的大殿台阶悄无声息地伸展开来，凌空铺过了满湖的弱水，稳稳停在两人面前。

“来吧！”青鸟拉着逢蒙走了上去，“后羿在前面等你呢，看到了吗？”

逢蒙向前方看去，果然后羿的身影出现在台阶的尽头。他忽然鼻子一酸，有点想哭。

“哟~~小西~~”青鸟快乐地跑过去，和西王母来了个热情的拥抱，双脚离地被抱着转了三圈。青鸟嘻嘻哈哈地说起一路的见闻趣事，西王母一边听他讲，一边亲亲密密地搂着他往大殿走。

逢蒙小跑几步来到后羿面前，两人默默对望了好一会儿，后羿又一次轻轻抱住逢蒙，逢蒙把下巴搁在对方肩上。小别才一盏茶的时间，重逢的两人都是满心激动，说不出话。

等他们终于来到大殿里时，西王母和青鸟已经开始喝第三杯茶了。

“舍得进来了啊。”西王母拖长了声音说。青鸟扑哧一声笑出来。

逢蒙这才注意到还有一个人，他愣愣地看了对方好半天，才犹疑着猜测这位蜜色皮肤、金棕长发、面容姣美、身穿暗金色华服和豹皮长裤、用低沉男声说话的人，就是传说中那位专司刑罚的西王母大人。他深吸口气，向对方行了大礼。

“太客气啦！”西王母懒洋洋挥挥手，“不过感觉蛮好的。”

后羿拉起逢蒙站在自己身边，瞪了西王母一眼。

“不要这么凶嘛。”西王母笑嘻嘻地说，“都护短成这样啦。”

后羿头疼道：“你让逢蒙进来是为了什么？”

“为了让有情人终成眷属嘛。”

“嫦娥怎么样了？”后羿强力扭转话题，“她怎么病了？”

青鸟叹口气：“可怜的小娥哟~~她发了高烧，估计是心理压力过大导致的身体抵抗力下降。不过我已经叫了纤阿去照看她，现在应该已经没事了。”

“她们回去了吗？回去看看医生比较好吧？”

“我离开已经有几天了，不知道她们回去了没有。”

“我得先回去看看。”后羿正色说道，“西王母大人，可以将新钥匙给我了吗？”

“好，好。”西王母嘴里答应着，却根本没有拿钥匙的意思，“不过，逢蒙怎么办呢？”

“什么怎么……”后羿猛地反应过来，“你是说我真的要被罚不能出任务？”

“是啊，你伤了冯夷嘛。”西王母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

“不是……”逢蒙正想上前一步，突然想起后羿说过，外借神器的处罚更严厉，赶紧把后半句话咽下去。但是还是迟了。

“喔唷！事情好像有新进展了。”西王母哼笑一声，突然沉下脸来，厉声喝道，“到底是谁打伤了冯夷，给我说实话！”

“是……”后羿犹豫了一下，突然义正言辞地说道，“是逢蒙，是逢蒙拿着我的射日彤弓于混乱之中误伤了冯夷。”

逢蒙一震，随即也大声承认：“不错，是我擅自拿了后羿的神弓，是我打伤了河伯大人。一切都是我的过错，与后羿及其他人无关。”

“哦，原来是这样。”西王母冷笑一声，重新姿态慵懒地靠在椅子上。

后羿继续道：“逢蒙伤了一位昆仑虚的天神，犯了大错。不过念在他是无心之举，又于猎杀任务中助我良多，请西王母大人从轻处罚，给他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作为他师父，我愿意留在人间监督他带罪立功。”

逢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之后，高兴得全身都在微微发抖。

西王母用食指点着下巴，表情有点意外：“你这么快就想好了？”

“是。”

“决定了？”

“是。”

“好吧。”西王母点点头，“后羿既然未能教管好自己的徒弟，就罚你在人间好好多管教管教他。至于到什么时候……你觉得什么时候算是调教好了，什么时候再回来吧。”

后羿忍不住咧嘴，喜形于色：“是！”

“至于逢蒙嘛……”

青鸟在一旁插嘴道：“逢蒙人很好的，你可不要为难他。”

“谁说我要为难他了？”西王母揉揉青鸟的头发，“我有东西送给他。”

“那误伤冯夷的事情呢？”后羿追问。

“那种垃圾。”西王母哼哼两声，“自以为是天神就了不起了，四处惹事，结果还不如一个凡人有用，伤了活该。早晚把他扔到奥林匹斯去。”他一边说着一边往后殿走，“青鸟把钥匙给他，你们俩坐这喝喝茶，逢蒙跟我来。”

后羿再见到逢蒙的时候，他手上托着一个小箱子。

“这是什么？”后羿对着那个一尺见方的箱子左看右看。青鸟也凑过来瞥了一眼，结果扑的一声把嘴里的水全喷了出来。

“这这这！！！”青鸟一只手抖抖地指着箱子，“这谁给谁用的？”

“逢蒙要学着用。”西王母抱着双臂说。

青鸟目瞪口呆。

“是什么好东西？”后羿问。

“呃……嗯……”青鸟僵硬地点了点头，“好东西，谁用谁知道……”

“不死药？”

“你傻了啊？”西王母给他一个大白眼，“这是我给逢蒙的小小赠礼，主要是为了他日后的幸福生活。箱子上用的可是研究所出品的指纹锁，只能他一个人打开，我已经教会他怎么开箱子了。对了，逢蒙，你识字吗？就是仓颉造的那些字。”

“认识的不多。”

“呐，后羿，这就交给你了。”西王母拍拍后羿，“你务必要教逢蒙学习仓颉字，不然他看不懂里面的说明书。”

“呃，好，一定一定。”后羿点点头。

“唉，你……你辛苦了。”青鸟双手捧脸，歪着头同情地看着后羿。

“怎么会！”后羿又开始炫耀，“逢蒙很聪明，什么东西都是一学就会，而且都做得很好。”

青鸟：“……那我真要恭喜你了。”

后羿没跟他们多啰嗦，带着逢蒙下山往回赶，他还记挂这嫦娥的病。后羿是个好人，嫦娥的判断一点不错。

“这么快就走了，还没好好聊聊呢。”青鸟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说。

“那不过是一年的量，用完了他们还得来。”

“不要以己度人哦，小西。”青鸟笑得很荡漾，“说不定逢蒙半年就用完了。”

“他看懂说明书就要好几个月。”西王母勾住青鸟的脖子，“怎么，这是在嫌我不够努力吗？”

“不是啦，我是真的希望能跟他们多见见面。”青鸟推推西王母，想了想说，“要不我们每隔几个月就给他们送一点吧，也省的他们跑来跑去这么麻烦了。”

“啊，我就是喜欢你人这么好，处处替他人着想。”

“那当然！”

12.嫦娥奔月

因为担心嫦娥的病情，后羿和逢蒙加快了回程的脚步，只用了十天便到家了。他们一来一回有四十余天，嫦娥又有纤阿的照顾，身体早就没事了。

痊愈之后，嫦娥、纤阿和女辛三个姑娘，再叫上成天无所事事的大巫有黄，四个人在院子里支了个小桌子打麻将，一天到晚玩得不亦乐乎。麻将是纤阿从昆仑虚带来解闷的，没想到女辛在这方面很有天赋，一教就会，而且颇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架势；有黄老人家沉得住气，城府又深，再加上多年神棍经验，打起麻将很有大家风范；嫦娥则是应了“情场失意赌场得意”的定律，手气出奇的好。后羿逢蒙回来时，纤阿已经输得脸都绿了。

“哎呀，太好了！你们可终于回来了！”纤阿赶紧把手中的一副臭牌一把推倒，第一个站了起来。

其余三人这才发现有人来了，抬头就看见门口站着比肩而立的后羿和逢蒙，两人风尘仆仆，但也盖不住一脸的意气风发喜气洋洋。女辛放下牌迎上去，忙里忙外地帮两人卸下行装，又端来水让他们洗手擦脸。

“嫦娥，你身体怎么样了？”后羿开口第一句就问道。

后羿这样关心自己，嫦娥心里不是没有感动，但是现在也只能是感动：“已经好了，多谢关心。”

“那就好。”后羿神色一松，“我听青鸟说，我们刚离开你就病了，大家都很担心。”

“有纤阿在这儿，已经没事了。”嫦娥淡淡地笑了一下，“你呢，西王母大人怎么说？”

“冯夷的事情我有过错，西王母大人罚我……”后羿顿了一下，坦然地迎上了嫦娥的目光，“我想和逢蒙多待一段时间，于是向西王母大人申请将功赎过，留在人间监督教育自己的徒弟。西王母大人已经批准了。”

嫦娥一怔，眼睛不由自主地睁大了，是一个略显惊讶的表情。

纤阿听到这儿也有些急了。她知道感情的事不能怪哪一个人，只是终归是更亲近自己的好友，而且后羿说得这么坦率，让人更不好说什么，只好撅着嘴哼哼几声表示不满。

嫦娥很快脸色便恢复了自然，她点点头，若有所思地“嗯”了一声。

早在逢蒙离开部落投奔后羿之时，她就对事情的发展有了隐约的预见，至今已是了然彻悟。她试过去争取，去努力扭转这一切，但毕竟有些事情是不可强求的。如今一切雾散云开尘埃落定，虽然失落的痛感依然存在，心头反倒轻松起来。

“那就再最后一起吃顿饭吧。”嫦娥心平气和地说，“我和纤阿已经把这边的事情处理完了，我们今晚就要回去了。”

好在女辛收拾完行李后及时出现，缓和了气氛。

“后羿大人，西王母娘娘的不死药求到了吗？”女辛好奇地问。

“西王母娘娘……”在场有四人脸色一黑，不约而同地朝四个方向望天。

“一定求到了！”女辛自顾自喜滋滋地说，“后羿大人是了不起的大英雄，西王母娘娘自然不会为难您的！”

后羿点点头，脖子上的新钥匙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可是这样一来你们就要回天上去了。”女辛黯然地说。

后羿犹豫了一下，开口道：“我要再留一段……很长时间。”

“咦？真的吗？”女辛惊喜道，“那嫦娥大人和纤阿大人呢？”

“我们今晚就要回去了。”嫦娥走过来摸摸女辛的头，“今晚正好是满月，离别的时候到了。”

女辛低下头，眼眶红了。她摸摸头上的簪子，正是嫦娥送给她的那一支：“嫦娥大人，纤阿大人，我会想你们的。”

“我们也会想你的。”嫦娥和纤阿一同柔声安慰。

女辛是附近农户家的小女儿，自嫦娥和后羿下凡起，就一直在他们这儿帮忙做些杂事。嫦娥和女辛相处时间最久，两人感情最深；纤阿虽然刚认识她没多久，也已经和她在麻将事业中建立了深厚的友谊。正所谓麻将桌上看人品，女辛绝对是个好姑娘。

“我、我去做饭了！”女辛不好意思地抹抹眼泪跑掉了。

嫦娥大人。”突然背后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把嫦娥吓了一跳。

原来是有黄。这个老神棍一直坐在麻将桌那儿，收拾麻将收拾了半天，明摆着是在光明正大地偷听，只是他刻意降低了存在感，几人心情激动之下都把他忘记了。

“嫦娥大人。”有黄一边把赢来玉石珠宝往怀里揣一边说，“您还记得我给您做的卜筮吗？”

“我记得……独将西行……”嫦娥喃喃着，轻叹一声，“真不可思议，竟然应验了。”

“后面还有几句，您还记得吗：逢天晦芒，毋惊毋恐，后且大昌。”有黄笑眯眯地说，“祝嫦娥大人一路顺风。”说完，向众人微微行了一礼，便告辞了。

嫦娥低着头想了一会儿，眼光无意间往扫过麻将桌上，立刻怒了。

“老狐狸，把我赢得那份也拿走了！”

夕阳西下，红云渐褪，夜幕四合

女辛在院子里摆了小巧的宴席，大家也不拘束，众人同桌而席。后羿说了去拜访西王母的见闻，重点描述了西王母那华丽丽的昆仑天宫。纤阿本来就对后羿不反感，何况嫦娥也说了不关后羿的事，这会儿早就不记得要和他生气了，兴味十足的追问个不停。听完后纤阿托着腮兀自傻笑了一会儿，便缠着嫦娥要求尽快组队同去围观。后羿看了看不断摇着嫦娥胳膊的纤阿，他也觉得昆仑仙宫那地方挺好的，但是不知为何，总是有种“不太想去第二次”的感觉。

几杯桂花酒下去，大家更加放开了。纤阿拉着女辛到一边去研习麻将的终极奥义，逢蒙只好代替女辛去厨房打点，桌上剩下嫦娥和后羿两人大眼瞪小眼地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