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卫饶听着不由仰个脑袋笑,“你以前不是个冷静的人?”
“从来不是。”
“你果然一直在骗我。”
“嗯……”聂铭点点头,“我那个时候总觉得,即使是情人,也需要有所保留,所谓的神秘感……我隐藏了很多,比如我的冲动,同时也假装了很多……比如对你的很多恭顺。”说着顿一顿,低头亲亲卫饶的耳廓,“你的出轨,现在想想,和我大抵也有些关系。”
卫饶回头也亲他一口,“阴错阳差,机缘巧合,误会重重。”
“希望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你不相信我?”
“想听真话?”
“我句句真切。”
“那我也不掺假的告诉你,我怕,也对你没有十足的信心……”
“好,我证明给你看。”卫饶也不恼,反而跳出他的怀抱,端端正正的站起来,面对坐在床边的聂铭,举起右手,“我发誓,用我的一生去证明,我只爱你一人,且不论身心,都属于你。”
聂铭噗嗤捂着嘴微笑,“这话应该放在明天的仪式上说吧?”
“预习下总没有坏处。”
聂铭也站起来,轻轻走到卫饶的面前,伸手拉住他的裤腰,慢慢带进自己的身前,“以后还要时常复习?”
“温故而知新……”说着卫饶的两条胳膊蛇一样的缠上聂铭的后脖子,“不过现在,我想咱们是不是应该回顾一下某个学习内容了?”
聂铭邪笑……啊,卫饶稍稍惊讶,他也是会邪笑的人……“哦?卫老师,学生等着您……”
说着突然将俩人位置掉换,卫饶还没个准备,就被聂铭扑到,直挺挺的拍在床上。
聂铭摁住他的双肩,“……学生等着您……”
倾身下去,细细舔舐着卫饶的锁骨,“……考我呢……”
这水乳交融的滋味,谁能不爱,谁能不沉迷?性和爱从来不是捆绑的,有性无爱,有爱无性,然而最完满的仍然是真心相爱,肌肤相接。
虽然前晚俩人搞得挺闹腾,第二天,也就是“婚礼”当天,俩人都很早就睁眼了。
开始忙乎,比如在客厅里面弄个空地,好在这里宣誓,然后边打扫卫生边等着鲜花快递,他们至少定了将近一卡车的花……虽然盖聂之前质疑说会不会很娘们,但是事实证明,不论男女,在美好的事物面前,都是容易感动的……等鲜花来了以后,俩人又是一通收拾,直到下午三点多左右,各种东西都有了自己的归位。
第一个来的客人是洪叶。
卫饶打开门,“你来的太早了!我们还没有……”
“嗨,真是,跟我还见外,我是来帮你收拾的。”说着推开卫饶,进了玄关边脱高跟鞋边抬头四处巡视,“行啊,花的海洋,够血本。”
“废话,”卫饶从鞋柜里面掏出一双拖鞋递给她,“一辈子一次,自然要正经。”
这时候聂铭端着个花球走过来,“洪叶来了?白雪和小宝宝呢?”
“他们俩得等到六点多才能到,我提前来是为了帮你们布置会场的。”
“得了有您这句话,”卫饶笑着揽过洪叶,“聂铭你赶紧的,把手里的活给她,快快,这么热心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
聂铭也笑,来到洪叶面前把那个花球举到她面前,“麻烦你了?”
“放心吧!”洪叶接过来,转头瞥了眼卫饶,“我是看在聂铭的份上啊!”
“切,你赶紧忙活吧。”
说着留洪叶一人在玄关拴花球,俩人走到客厅,卫饶禁不住,拉过聂铭就是一口,亲在他的脸蛋上。
聂铭揽着他的脖子,“你高兴了?”
“特高兴。”
聂铭刚想说什么,就听沙发上的手机铃铃铃的响起来。
卫饶就从他的怀抱里面出来,去收拾在客厅里面还呈散落状的大量的百合。
聂铭拿着手机,跑到阳台上,“喂?”
“您好,这里是北京市XX区XXX警察局,请问您是聂铭吗?”
“啊?”
“现在需要您配合我们的工作,马上来一趟,地址是北京市XX区XXX大街44号。”
“请……请问……我有什么事情吗?”
“不好意思,鉴于目前的情况,我们现在需要对您进行保密,请您马上来我局。”
聂铭捏着电话,回头看着哼着歌,嘴角挂着不自觉笑容的卫饶。
“好……”
放下电话,聂铭一阵发呆。
“聂铭?聂铭?”
卫饶叫了两声没有回应,便奇怪的抬起头,找了一圈,看到愣在阳台上的对方,“怎么了?发什么呆?”
聂铭缓缓的转头。
然后突然猛的冲过来,抱住卫饶,狠狠的,抱紧他,“我要出去一趟?”
“他妈抽疯!松手!这都几点了你去哪啊?”
“我要出去一趟……”聂铭拉开两人间的距离,顿了顿,“……还有,相信我,一定会赶回来完成咱俩的仪式的。”
说完披上夹克就冲出门去。
卫饶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是怎样的一通电话。
或许……
不,既然聂铭说过,他已经决定跟自己共度一生,决定当着众人的面发誓,那么就不会有或许。
可是八点都过五分了,宾客满堂,聂铭仍然不见身影,手机也打不通。这让卫饶不祥的预感又再次爬上心头。
“哎呀你先别这么想,”洪叶坐在他们卧室的床上,仰头看着满地走遛的卫饶,“聂铭不是那种人。”
“不是那种人他给我来这一套!”卫饶大吼一句,“他妈的说什么相信他,人呢?到底这事还办不办了?不办他早说啊!我他妈爹妈都来了!”
“你小点声!”洪叶腾的跳起来,一把拉住他的手腕摇晃他,“他爸妈也来了啊……”
正说着,卧室门就被推开,洪叶和卫饶抬头,一看,自己的父母和聂铭的父母鱼贯而入。
“卫饶你个兔崽子!”他妈进屋就嚷嚷,“你就说你又干什么缺德事了吧?”
“我怎么了又?”
“你要是没做什么错事聂铭能不要你吗?”
这话说的,让聂铭的爸妈有些不高兴:明着是讲卫饶不是,暗指却是你儿子临阵反悔。
聂铭妈妈温和的笑笑,“卫饶妈妈,铭铭可能在外面有什么耽搁了,怎么能说不要饶饶了呢?”
卫饶妈本来就是个暴脾气,加上有点“嫁女儿”的辛酸劲,不由的口气不好的回了一句:“那人呢?要倒是回来举行仪式啊?”
“妈你能不张嘴吗!”卫饶看着聂铭妈妈变了脸色,急得直抓头发,“别在这给我添堵!”
洪叶赶忙上前赔好话,生怕这“婆婆”和“丈母娘”打起来。
卫饶溜出卧室,就看见客厅里面,小洪雪和导师赵一玩的好不开心,白雪见到他,一脸担忧的再次凑过来,“不如再试试,给他再打一个?”
卫饶点点头,今天不知道第几十回的拨通了聂铭的号码。
原本不抱希望的电话居然接通了。
“傻逼你丫死哪里去了?”
对方愣了一愣,“先生你是聂铭的家属吗?”居然是一把温柔的女声。
“呃……对……”
“哦先生您好我是北京市XXX区公安局的,请您来我局一趟,地址是北京市XXX区……”
卫饶脑子里一片空白,至于后面说的是什么,什么时候挂的电话,他一点知觉也没有了。
不……不可能……
但是为什么聂铭的手机会在公安局?
嗙嘡一声,卫饶一屁股坐在地上。
白雪赶紧去拉他,“卫饶你怎么了?”
闻声所有人都赶来,围成黑压压的一圈,七嘴八舌的问。
“聂铭他……”
“聂铭怎么了?”
“对啊你快说。”
“刚才……”卫饶两眼发直,“刚才我给他手机打电话,是公安局的人接的……”
周围的人都沉默了。
内篇:
聂铭独自在休息室里坐了许久,他强迫自己不去想刚刚看到的物体。是的,那已经不是一个人,只是一样物体了。可是越是这样,那画面就越是在脑海中挥之不去。虽然胃里已经没什么东西再能吐出来,可恶心、焦躁、悲痛、悔恨、迷茫……感官触发出许多交杂的情绪,还是让聂铭不禁微微发抖。
怎么会如此呢?或许是弄错了!可是那只平放在台子上的变色、肿胀的手,却分明是他的无疑。聂铭认得他的手。第一次走进寝室,他用这只手翻书;后来,他用这只手给自己打过伞;就在前两天,聂铭还亲眼看到他用这只手关灯上床睡觉!不!不!
毫无准备的,聂铭跳了起来,是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怎么样?好点了吗?我们有很多关于327案的问题要问你。”原来是一个年轻的女探员。
聂铭撑着桌面站起来,跟着她走到另一间屋子。
屋子里还坐着一人,只听他问:“身体好点儿了吗?”
聂铭愣了一会儿,才知是在问自己,他条件反射地点点头,直到被女探员带到座位跟前,才如梦初醒地坐下。对面是一个四十来岁的探员,他看上去倒比一般的警察和善些。
“那我们就开始吧!小乔你作好记录。”男警官吩咐了一声,便询问,“你能确定他是韩微?”
聂铭霎时被这名字刺痛,他不由流出泪来,良久,才点了点头。
“嗯,尸体已经开始腐化,不过我想也是还能辨认的。你最后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
聂铭抹了抹眼角:“上周四。”
“那已经一星期了。你们不是室友吗?怎么人失踪一周,你也不报警?”
“我很久不住寝室了。”
“为什么?”
“我在装修新房。上周四因为想请他今天一起吃饭,才特意回去了趟。”
“嗯。那他有没有答应吃饭的事儿?”
“……没。”
“哦?”
“大概是心情不好。”
“你知道原因吗?”
……
被问了大概快一小时,聂铭才被带了出来。他恍恍惚惚地走到门口,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他回过头去,努力集中精神,才看到是卫饶站在长凳边上。
他呆立着不动,却见卫饶已经跑了过来。
他被卫饶拉了胳膊走到门外,两人又不说话地不知走了多少时间。忽然,聂铭被紧紧抱住,他一惊之下,才渐渐回过神来,也抬起胳膊圈住卫饶。
过了一会儿,卫饶才放开他:“你没事吧!真是吓死我了!”
聂铭这才发现,天已经全黑了,他俩正站在一个花坛附近:“韩微死了。”他刚说出这句话,泪水就情不自禁地滚落下来。
“嗯,我听警察说了。”卫饶替他擦擦眼泪,带他走到一边的石椅上坐下。虽然明知这种想法是错的,可卫饶一到警局,得知聂铭是被叫来协助调查关于韩微之死的案子,他嘭嘭地跳了一路的心,才终于稍稍平静下来。在那一瞬间,只要聂铭没有事,其它一起事情都是次要的。然而此刻当他看到悲痛的聂铭,他才也有了些同情性的感伤。
“我刚刚亲眼看见了……”聂铭终于说不出那个“他”字。
卫饶揽了他肩膀,把他头带到怀里,没有出声,只是轻柔地拍打他的背。
刹那间,悔恨之情不可遏制地涌了上来,聂铭不禁在卫饶怀里泣不成声:“我为什么不早点报警呢?说不定他就不会死!我该多待在学校陪着他,那样他也不会死!他才二十三岁啊!”
聂铭哭了一阵,慢慢抬起身子,自己擦了擦眼泪:“还有他爸爸妈妈,年纪很大了,还在农村等他。他第一次来大城市,好不容易考上来,他还有那么多梦想啊!”
卫饶听了,也不禁红了眼眶:“你别怪自己。”
“我知道他为什么不开心,他有好几次都和我倾吐过,可我不是觉得他小题大做,就是没有真心去体谅他。”
“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卫饶知道对于刚刚经受打击的聂铭来说,一切安慰都是徒劳,他只能低声念叨这句话。
“卫饶。”
“嗯?”
聂铭紧紧抓住卫饶的手:“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突然死了,什么都不知道了。他躺在那里,根本就不像他……他再也活不过来了,不能和我说话了……人与人命运的差异,是多么的不公平。”
卫饶静静听着。
“如果我从来没遇到过他,该多好,每天在报纸上电视上,看到那么多人死去,我不会皱一皱眉头,我觉得,他们和我没什么关系。可是我跟他那么熟悉,我厌恶过他,可怜过他,还和他睡过一间房间……他已经是我生命的一部分了。”
“是这样的。”卫饶轻声道,唯恐打破了什么气氛。初春的夜里,周围已经有了浓郁的草木气息,他们两个依偎着坐在人迹罕至的花坛边,交流着关于“活着”的命题。不知为何,卫饶竟想起上学期教过学生的两句与之似乎全无关系的诗,“荣枯咫尺异,惆怅难再述。”
“我这才知道,在死亡面前,许多事都是那么微不足道。不,大概我以前也明白,可从没像现在这么体会过。”聂铭又缓缓说道。
“我懂的。但是慢慢就会淡的,不要担心,这种感觉会变淡的。”
“是的,我还太年轻。”
这本该是他和卫饶的“新婚”之夜,可他们两人现在竟孤独地坐在这里,没有任何亲友的祝贺与相互之间仪式化的口头约定,但他从未像此刻一样,与卫饶那么贴近。大悲之后或许真有大悟,虽然他无法说出口自己到底悟出了些什么,他发现有些事情,两人无需言语就能彼此明了。借着友人之死,他们终于不止在分享欢愉,也共同领悟到人生的无常与苍茫,虽然这么说过于个人主义,可这其中似乎真的隐藏着某种捉摸不透的必然。
第三十三章:关注学生的心理动态,是一名教师在开展各项工作时应为的也是必为的
外篇:
俩人又在外面呆了会,期间俩家的妈妈都打来电话询问情况,卫饶代为一一交代。并拜托长辈帮忙送送客人——今天聂铭这个状态,肯定是办不成仪式了。
后来回到家的时候,果然空空如也,客厅里面仍然摆着大捧大捧的百合团,那味道和色泽让聂铭无端的想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