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城点了点头：“买完面粉，我们就回家。”

大年三十一早，冷月和边城就被阵阵鞭炮声惊醒了。冷月把头埋进边城怀里，模模糊糊说：“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边城回答。

冷月闭着眼睛伸出一只手，微笑说：“红包呢？”

边城伸长胳膊在旁边摩挲了几下，摸出一张封好的红包，塞进冷月手里：“那！”

冷月吃吃地笑开了：“太薄了吧？”

“那里面可是支票。”边城似真似假地说。

冷月睁开眼睛，三下五除二地撕开红包，里面掉出一张纸条，上面端端正正地写着：一千万。

冷月把纸条和红包揉成一团往边城嘴里塞：“留给你自己花吧！”

边城笑着躲开他，捡起纸团，认真地摊开：“好好收着，这是我写给你的欠条，以后真给你。你看，还有我的签名呢。”

冷月凑上前一看，左下角还真有个签名儿，便一把夺过来塞到枕头底下：“以后我可是你的债主了，你可别想逃。”

“你赶我我都不走！”边城翻身把冷月压在身下，在他粉红色的嘴唇上啄了一下：“小家伙，你又长大一岁了。”

“我可不是当年的小家伙了，”冷月环住他的脖子，“我现在只比你矮五公分吧？”

边城微笑凝视着冷月，眼眸慢慢变得深邃。这次，他缓缓地埋下头，噙住冷月的香舌，吻得细致而温存。冷月的身体慢慢变软，软的好像没了骨头。边城感觉自己深深陷进了他的骨肉里。他移开嘴唇，沿着他的脖子，丝丝入扣地漫过他的身体，停留在他柔软的腹地。

冷月已经昂扬起来，双腿绷紧，身体空虚的难受。边城低下头，将他的器官含进嘴里，温柔套弄。冷月呻吟出声，颤抖地揪紧了他的头发，向后昂起了头颅。一阵可怕的战栗过后，他尽数喷洒在了边城喉咙深处。

边城爬起来，将他虚软的身体摆成趴伏的姿势，挺身而入。里面热得发烫，吸附地紧紧的，随着开辟的动作，微微痉挛，这让他舒服得从脚心痒到了骨头缝里。他失去控制般地冲撞起来，冷月的身体在他驾驭下，剧烈摆动着，好像一只小船，掉进了巨大的漩涡里。

又一阵鞭炮响了起来，震耳欲聋的，这更刺激了他们的情绪，豆大的汗珠顺着绷起的肌肉滚落下来。一阵紧似一阵的呻吟湮没在惊天动地的爆竹声里。

“城哥……”冷月的声音在激情里变得喑哑而破碎。

边城感觉自己马上就要忍不住了，立刻抽离，俯下身去，轻舔着他胸前的蓓蕾，将他逗弄的鲜艳如血。待自己的身体稍微冷却，便换成侧入的姿势，再次杵进去搅动起波澜壮阔。

“饶了我吧……”一次次释放让冷月虚软如泥。

“还不够。”边城一边啃噬着他的肩膀，一边耸动着身体，一次又一次将他送上极乐的峰顶。

待他们终于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全镇的鞭炮声都停止了，太阳已经升到半天高了，零零星星的飘着几片雪花。

边城蹲在院子里系鞭炮。冷月噙着香烟，把对联按在门上，招呼边城：“帮我看看，正不正？”

边城抬头端详着：“下边往左一点儿。”

冷月移动了一下：“这样可以吗？”

“还往左。”

“这样呢？”

“可以了。”

冷月撕下透明胶带，将一角固定住，细细粘好。

边城绑好鞭炮，喊冷月过来点火。冷月匆匆将最后一个角固定好，拿下嘴上的香烟，小跑着过去，拈起引线，吹红烟头，凑了上去。一阵闪烁的火花过后，鞭炮噼里啪啦地响了起来。边城将挑鞭炮的竹竿插在石头缝里，揽着冷月的肩膀站在鞭炮声里欣赏着春联。

东风迎新岁

瑞雪兆丰年

多好的句子。

年夜饭非常丰盛。边城打着下手，冷月使出浑身解数，折腾出满桌好菜。两人对坐了，边城给冷月斟了一杯剑南春，又给自己满了一杯。

两人端起酒杯，刚要对碰，冷月缩回酒杯：“城哥，是不是喝个交杯酒啊？”

边城站起来，和冷月交臂相缠，一饮而尽。放下酒杯，他们相视而笑，心底都有不少感慨。这一天不容易啊。多少鲜血和泪水编织成一条不堪回首的路。他们一路走过来，伤痕累累。然而，值了。

来之不易的幸福会更加幸福。这也许是上天赐给他们的礼物，让他们在千折百回之后，可以相互依偎着舔舐伤口。足够了，这就足够。

吃过晚饭，他们就开始和面，剁肉，准备包饺子。按规矩，饺子是在午夜吃的。但他们实在不知道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包成饺子，所以天一黑就开始准备了。

两人一边包，一边玩，折腾了满头满脸的白面，也折腾出了两碗奇形怪状的饺子。

“现在就煮了吧？”边城着急吃。他倒不是饿，主要是想吃冷月包的饺子。

“不行，午夜才能吃。”冷月坚持应个景儿。

饺子闲在木板上，碗筷堆在水槽里，他们也像千家万户一样守着电视机看那没意思的春晚。边城倚在床头上，一边看电视一边剥瓜子塞进冷月嘴里。冷月枕在边城肚子上，一边看电视，一边张嘴吃，还时不时咬一口苹果。他觉得瓜子和苹果一起吃味道极好，又香又甜。

看到十一点左右，外面已经有人开始放烟花了。

边城和冷月下了床，背靠背地坐在院子里，举头看烟花。

“真漂亮。”冷月低声说。

“灿烂一瞬，归于沉寂，就像某些人的一生。”边城感慨地说。

冷月回过身，抱住边城的手臂，靠在他肩膀上：“我这辈子，伤害了很多人，也被人狠狠地伤害过。只因为有你，城哥，我才觉得这依然是美丽的一生。”

边城默默亲吻着冷月的额头。

冷月继续说：“有时候，我会感到很惶惑。好像我这样的人不应该这么幸福。我杀了那么多人，那么多与我无冤无仇的人……和你在一起之前，我从未怕过。但现在我害怕，城哥。我怕上帝惩罚我，我怕他把我们分开，我怕他夺走我已经拥有的一切……我经常在心里祈祷，希望这一世可以放过我，下一世我愿意做牛做马做猪做狗，真的……”

“成为杀手，不是你的选择，冷月。”边城心疼地说，“如果真的有上帝，他首先要问问自己，为什么让你成为孤儿？为什么让你遇到弄月？为什么让如此善良如此柔弱的生命背负这般沉重的命运？上帝不会惩罚你，月。因他没有那个资格！”

一朵硕大的烟花在半天绽放，照亮了两人绝美的脸庞。冷月不知何时已经满面泪水，他掩饰地别过身，站了起来：“时间差不多了，我去给你下饺子。”

“小心别烫了手。”边城叮嘱。

冷月揉了揉他的头发，走进屋子里。

接近午夜，鞭炮声越来越密集了，天地间，一片欢腾。

边城默默站了起来，走到庭院中央。他似是受到某种感召，昂起头来，望向星火灿烂的远空。

忽然，他的身体一震，抬手捂住了腹部，惊讶地长大了嘴，却发不出声音。

冷月端着热气腾腾的饺子，从屋里走出来。

边城踉跄地转过身，面对了他。冷月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盘子从他手中滑落下去，咔嚓一声，摔得粉碎。饺子撒的满地都是。

鲜血从边城腹部汩汩流出，顺着指缝，一滴一滴坠落在地面上。

冷月吼叫一声：“城哥——”

边城却突然向他扑来，将他紧紧压在身下。与此同时，几颗子弹，齐刷刷地钻进了边城的后背，冷月清晰地感觉到了他身体的震动。血从边城嘴里涌出来，流得冷月满脸都是。

54、生离死别

“城哥——”冷月翻身而起，将边城抱在怀中，他胡乱抹着他唇边的血渍，似是想阻止那些血从他嘴里流出来，“你别吓唬我城哥！你别吓我！——”

“别管我了……快走……”边城剧烈地喘息着，无力地推了冷月一把，“从后窗跳出去……快走……”

冷月拉起边城的一条胳膊，架上自己的肩膀，涕泪四流地说：“你不要死啊，城哥！你还没吃我煮的饺子呢！我送你去医院！城哥！”

边城被他强拖着，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他垂死般地摇着头：“死也不能被他捉活的……冷月，你快走……不能被他捉活的，你快走……”

“往哪儿走？”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响了起来。

冷月抬头看去，墙头上站了四五个黑色的身影儿，为首的正是弄月，身后跟着清月和其他四个不认识的杀手。他们轻松地跃下围墙，站在漫天的烟花爆竹下，犹如死神临世。

“我选了个多好的日子送你们升天啊，”弄月张开双臂，入迷地呼吸着空气里的硝烟味儿，“孤月，冷月，你们能说我对你们不好吗？”

边城靠在冷月身上，缓缓地抬起头，望向弄月，弄月也正望着他，脸上是极其享受的神情。他的喉结滑动了一下，身子一软，重重地跪在地上，吐出一大口鲜血。他放下双臂，拄在地上，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颤抖地说：“义父……我错了……”

“后悔了吗？”弄月的声音从银色面具下传出来，显得冰冷而残忍。

边城无力地点了点头。

“那就爬过来吧，让我看看你。”弄月说。

冷月弯腰抓住边城的胳膊，想把他拖起来：“城哥，要死我们一起死，别过去！”

“你以为现在这个时候了，我们还死得了吗？”边城甩开他，冷月恍惚看见边城好像递了个眼色给他。

边城咬紧牙关，忍着昏眩和剧痛，一步一步爬向弄月。弄月蹲下身子，用两根手指挑起边城惨白的脸庞：“多美的人啊……难怪我第一眼看见你，就被你迷得神魂颠倒……死了确实有点可惜了……还愿意继续伺候我吗？”

“只要您能放我一条生路……”

“我的孤月宝贝儿，原来你也怕死啊，哈哈……”弄月堂主仰头大笑。

正在这时，边城绝望的眼眸中忽然精光四射。他闪电般地伸出手，一记漂亮的锁喉，拿住弄月的咽喉。与此同时，冷月飞脚踢起地上的盘子碎片，双手接住的同时甩了出去，笔直地插进两个杀手的脖子。

第三个杀手刚举起枪，旁边的清月一记肘撞捣向他的太阳穴，枪从他手里飞出去。冷月飞身跃起，抓住枪柄，对准弄月的脑袋就是一枪，鲜血溅了边城一脸。他放开脑袋开花的弄月，身子摇晃了几下，再也支撑不住，一头栽倒在地上。

清月和冷月同时扑过去，扶起他。

“车子在外面，我们送他去医院！”清月说。

冷月焦急地点头：“扶他起来。”

两人刚扶起边城，准备向外走去，门忽然被一股蛮力撞开了。不但冷月和清月吃了一惊，边城也吃力地抬起了头。

一阵令人胆寒的大笑掠过耳膜，在一群黑衣杀手的簇拥下，又一个戴着银色面具的弄月堂主哈哈大笑着走了进来。

三个人都大惊失色。被爆了头的弄月正躺在清月脚边，清月一脚踢掉他脸上的面具，果然，面具下并不是毁容的脸，而是一张正常的脸。那个弄月堂主竟然是假的。

“这样的替身，我有很多个。声音一模一样吧？”弄月堂主得意地笑道，“你们三个都是我一手养大的，你们有几斤几两重，全在我脑子里。我就那么容易栽在你们手里？”

冷月和清月扶着边城，不由自主地往后退。

弄月堂主步步紧逼，眼睛只盯住边城：“孤月啊孤月，你太让我伤心了。义父多么疼你，你却为了个黄毛小子背叛我！你真是……不知好歹！”

说着，他又把目光移向冷月：“冷月啊，算这一次你已经杀了我两次了，你说我该怎么报答你才好啊？”

然后，他又把目光转向清月：“清月，我就知道你这小子不可信任。冷月哪点儿比我好啊？你就对他这么赤胆忠心的？嗯？”

“冷月给了我们一个家，”清月冰冷而无惧地看着他，“而你给我们的是地狱！”

“别跟他废话！”冷月说着，毫无预兆地举起了枪，瞄准弄月堂主就是一枪。弄月堂主早有防备，闪身避过。双方开始了激烈的枪战。

枪声夹杂在鞭炮声里，竟是可以以假乱真。

隔壁的小谐听到边老师家响起了清脆的鞭炮声，连忙爬上墙头，想看个热闹。不料看到的却是一场生死搏斗。她吓得尖叫一声，滚下墙头，好在没人注意他。她连滚带爬地跑进屋里，拿起电话报了110.

冷月和清月都是极好的枪法，他们护着边城，一边射击，一边退回屋子里，从后窗翻了出去。

“车子在正门，我去取，你们先走！”清月说。

“别去！太危险了！”冷月说。

“没车不行，你们快走！”清月推了他们一把。其实他心里是明白的，把车取回来已经是不可能，他回去只想拖住他们追击的脚步。他跑了几步，回头看了一眼边城的背影儿，唇边慢慢泛起一痕玩味而满足的笑意。他抬起食指和中指庄严地按在唇上，对着他的背影儿做了个潇洒的飞吻：“永别了，我的孤月哥哥……”

他毅然转身，绕去前门，与前来追击的杀手们正面冲突，杀在一起。他只凭一人之力，整整把弄月堂主的人拖住了十来分钟，身中无数枪，倒下去的时候却很安详。

冷月扶着边城，漫无方向地向前跑去，耳边渐渐响起惊涛拍岸的声音。冷月心里立刻就凉了。他知道这小镇子的北方，是一片悬崖连着大海。他们和展牧原一样，在仓皇错乱中跑上了一条绝路。

“城哥，怎么办？前面没有路了……”冷月看看四周，轿车的声音越来越近，想回头已经是不可能了。

边城抬头四望，看见不远处有一片小小的洼地，正好能藏住一个人。他抓住冷月的肩膀：“让我再看看你……”

“城哥……”冷月不解。

边城的手已经摸上了他的颈后，劈手砍下，冷月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已经颓然倒地了。边城用尽全身的力气把他拖到洼地里躺好，最后吻了一下他的嘴唇，便挣扎着走出洼地。走了十来步，一阵昏眩袭来，他脚下一个趔趄，扑倒在地。

汽车声已经近在眼前了，边城运上一口气，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两辆黑色轿车不紧不慢地开了过来，看见边城却并没有停下。他们绕着边城慢慢地转起了圈，弄月握着一把手枪，从车窗里伸出胳膊，对准边城的肩膀就是一枪。边城的身体晃动了一下，挺立着不肯倒下。车子绕过一圈之后，弄月又一枪打在他大腿上，他低低地啊了一声，拖着腿后退了一步，依然没有倒下去。第三圈过后，一颗子弹穿透了边城的肩胛……意识和疼痛都离他越来越远，他呆滞而悲怆地抬起脸，望向黑色苍穹，似乎想看看那里究竟有没有上帝……

不知开了多少枪，弄月堂主玩够了，一挥手，车子笔直而迅猛地冲向了边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