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者归来 下——紫舞玥鸢
紫舞玥鸢  发于:2012年10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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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太阳就在天空中划了半个弧线。

林焰修开车载他到张浪的私人诊所,容涧本也不多话,林焰修又心不在焉地不知在想些什么,一路上两人都出奇的沉默。

诊所接待室的洁洁看见这两个百年难得一见的稀客,微微一笑,指着后面的诊室:“张医师等你们很久了。容涧先生看起来气色不错嘛。”

容涧推了推眼镜,淡淡冲她一点头。

诊所里浓重的消毒水味道,让他十分反感地皱了眉。

“进去吧。”林焰修拍了拍他肩,语气淡漠的似乎毫不在意的模样。

容涧忽然捉住对方搁在肩头的手,问道:“你呢?”

“我不进去了。”林焰修低头想了想,又安抚道,“不用担心,我在这里等你。”

“嗯。”容涧这才松开手。

旁边的洁洁听见两人的对话直翻白眼:“拜托,你们两个大男人不要这么肉麻好不好,又不是生离死别。”

正准备坐下的林焰修,动作仿佛有一瞬间的僵硬,扯了个笑容出来:“说的也是,你赶紧进去,晚上回去烧鱼吃。”

“呃”容涧刚想说今晚有事,还没出口就被女护士不耐烦地推进门去了。

一进门,扑面而来的是缭绕的烟味,浓重的呛人。

容涧狠狠皱了下眉,几乎没法呼吸。

目光一扫,室内陈设简单,桌子上文件凌乱地堆在一块儿,后边椅子上坐着个身穿白大褂的男人。

手里杂志封面上衣着暴露的火辣美女,完全遮住了他的脸。

“唉,依依惜别完了?”

杂志里面响起一道冷淡的大叔嗓音,语调起伏不大,明明是调侃之语竟听来很是正经。

“你是张医师?”容涧缓缓往前走了几步,原就没几分温度的声音更低沉了些。

张浪正津津有味地看着惹火的美人写真,眼看还差几页就要看完,却突然从手里被抽走,“哗啦”一下被甩飞了。

“我的杂志跟你们有仇吗?不要每次都用这招行不行?!”张浪黑着脸抬了抬眼镜,果然就瞅到容涧那张面无表情的臭脸。

“我不是张医师,难道你是?”张浪随手按灭烟头站起身来,口里也习惯性地嘴贱一下。

紧接着就听见容大爷用嫌恶的语气道:“我不会叫这么没品位的名字。”

“去听诊室!”张浪的脸色被一身白色外套衬得有点发黑,不过在多年跟这货打交道的过程中,他充分的明白一件事——跟容涧较劲,受伤的总是他。

他刚刚推开听诊室的门,身后又传来容涧颇为庆幸的声音:“还以为会被烟杀掉”

“”

“你坐那儿去,放轻松点。”张浪指了指一个单人沙发躺椅,嘴里这么说着,心里却不住自我劝慰,放轻松点,不就是容涧这二货么

容涧从善如流。

“从医院出院也有一个多月了吧,有没有想起一点从前的东西?就算是零星的片段,你也说说。”认真工作的张浪,总算拿出了些身为医生的正经严肃态度来。

听诊室没有一丝烟味,空气很好,窗户大开着,伸进一束嫩绿的杨柳枝桠。

沙发椅很柔软,躺进去的容涧舒服得就想睡觉。

仔细想了想,他低声道:“没有,只是偶尔会做梦,醒来就忘记梦见什么,只记得那种空荡荡的感觉。”

顿了顿,他指着心脏的地方,又补充道:“不知道为什么,有点难过。”

张浪坐在他身边,轻声缓缓诱导:“现在你先闭上眼睛,慢慢回想,想得到什么就说什么,放松心情,不要紧张,不要抗拒”

四下里很安静,容涧靠在沙发里慢慢阖上眼,张浪的声音轻慢而沉稳,循循善诱,一句一句像海浪般回荡在耳边。

“梦境里,是什么颜色?”

沉默了一会儿,容涧低声说道:“白雪地黑的人影黑发”

“你有没有对什么东西,有特别强烈的印象?”

“照片,存钱罐。”

“谁的照片?”

“不认识,一个女人”

“女人?”

“嗯,”容涧依旧闭着眼,眉头却不经意的蹙起,无意识地有重复了一遍,“不认识她”

张浪顺着说:“她漂亮吗?”

“看不清应该很漂亮的”容涧长眉展开,语气更像呢喃,“她在哭”

“为什么哭?”

“有一个男人,消失”

张浪望见容涧紧闭的眼皮不安地轻颤,微皱起眉没有说话。

容涧搭在把手上的双手慢慢收拢。

“还有、还有一个人!”他的语气忽然变得急促,“同同”

张浪低声问:“同什么?”

容涧无意识地摇着头,眉心紧紧皱起,握拢的手背几乎暴起青筋。

“放轻松,不要勉强”张浪轻轻按住他的手背,放缓声音安抚着。

“病房白色的”容涧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带上些微颤音,胸膛剧烈的起伏,仿佛脑海中泛起翻天波涛,一波一波地袭向他的神经。

他漆黑的眼前忽而亮起一片白光,冰冷的瓷砖,还有病床上一动不动的人影。

他的瞳孔放大着,心头涌起强烈的憎恨感,这种憎恨又夹杂着悲伤和痛苦,几乎吞没了他,无法呼吸。

容涧努力地想要看清这个人的脸,可是视线越来越模糊。

他只知道这是一个男人,虚弱而苍老的躺在那里,带着愧疚的眼神看着自己

他想大声叫喊,可是喉咙嘶哑着,说不出一个字。

紧接着整个画面瞬间崩溃了,包括那个看不清面容的男人——

洁白的墙壁上,挂钟的秒钟一格一格转圈,时间在等待中似乎变得格外漫长。

诊所里这时候并没有其他人,女招待心不在焉地看着报纸,时不时偷眼瞥瞥休息区里,静静坐着的林焰修。

男人背靠在沙发背上,修长的双腿交叠,眼也微微阖上。

容涧进去差不多已经有两个多小时了,没有半点动静传出来。

手指轻轻敲击在钢琴黑的手机盖上,林焰修微皱着眉显得有些不耐。

不知道为何,眼皮忽然猛地跳动了一下。

还没来得及睁开双眼,听诊室里骤然传来“砰”的一声巨响,在寂静的诊所里分外惊人。

“怎么回事?!”女护士惊叫了一声。

眨眼间,林焰修已经飞快地冲过去了。

“容涧!”男人一脚踹开门,却意外地看见容涧站在沙发旁,极不平静地喘息着,一向表情不多的面容在背光的地方竟似有些扭曲。

而张浪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白大褂上一屁股的灰,他无奈至极地揉着臀部,又腾出一只手来揉揉红肿的脸颊,格外狼狈的样子。

“你们俩干了什么?”林焰修阴沉的目光扫过两人,眼前的画面太古怪,让他莫名地有些不舒服。

张浪冷冷一推眼镜:“我看他情绪不对叫醒他,这混蛋居然打了我一拳!”

容涧被两人同时注视着,微微移开眼光,心情已经平静了许多,淡淡地道:“抱歉。”

“算了算了,被你揍也不只这一次了”张浪招呼小护士给自己上药,没好气地翻个白眼,“一定要加诊费!”

转过身去还在嘀嘀咕咕:“不就是拍一下么,用不用这么大反应”

“刚才究竟发生什么事了?”林焰修快步走到容涧身边,伸手想要拉他。

“没什么。”容涧却是不经意地一侧身,避开了,迈步就准备往外走。

林焰修伸过去的手僵了一下,不着痕迹地收回来,大声喊他:“你要去哪里?”

“随便走走,我自己会回去的。”容涧脚步略一顿,又迅速地推门离去。

“他是想起来什么?”林焰修绕到张浪面前,声音有些急迫。

“我也不清楚,他自己才知道。”张浪叹息着摇了摇头,“他说了很多零星的片段,我只能从中推测一点,他的过去里,应该是小时候,曾经有对他而言非常重要的一男一女,我猜是他的父母”

“他提到了病房,恐怕是父母之一染上了某种不可挽回的疾病,也许是两个人都染上了。”

“只是不知为何,容涧好像对那个男人非常憎恨,提起的时候,反应很是剧烈”

“啊,对了,”张浪拿笔在病历上写写画画,忽然皱眉说,“刚才他了句,‘还有一个人’,该不会是夫妻之间第三者插足?还有个‘同’什么,这个让我有点疑惑。”

林焰修轻轻“嗯”了一声,脸色沉闷得有点发白。

“别太担心,容涧那小子坚强的很,不会有什么事的。你看他没心没肺那样儿,咱们在这里胡思乱想,指不定自个儿跑到哪儿逍遥快活去了!”

走出诊所大门,西沉的斜阳拉开满地剪影。

容涧深呼吸一下,才慢慢抬起脚步。

脑子里像是被塞满了东西,又像是空白一片,他漫无目的的顺着路走,却不知道前方延伸的街道通往哪里。

他知道林焰修在后面等着自己,可是此时此刻,内心满溢的负面情绪令他只想逃离。

容涧隐隐察觉到,脑海深处仿佛有只不愿面对的魔鬼苏醒了,他无法控制,只想发泄。

衣兜里手机开始不停地震动,他缓缓掏出来看了一眼,是林焰修打来的。

容涧盯着那三个字看了许久,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经掐掉了通话。

斑马线处已经亮起了行人通行的绿灯。

容涧跟着人群随波逐流,渐渐消失在人海之中。

第四十三章:上宾馆

天色渐渐黑沉,城市里华灯初上。

容涧一向挪动得很是缓慢,不知自己走了多久,直到双腿有点酸痛感传来。

周围如潮的人流迎面而来,擦身而过,他犹如在大江里逆水行舟的一叶浮萍,在匆匆的步履节奏中,显得极为突兀。

不远处就是江滩,长江两岸伫立的霓虹灯,流光闪烁。

走在一块儿的大多是情侣,也有一家三口出来散步的。

总之,像容涧这样形单影只,走了好半天就没见第二个。

身边跑过去两个摇晃着烟花的年轻孩子,绚烂的火花“滋滋”燃烧,在夜色里划出一圈又一圈烟白色痕迹,很快就熄灭。

孩子们欢快地笑闹,妈妈在后面着急地吆喝,生怕他们跑得太快摔坏了。

容涧冷眼旁观了一会儿,周围的热闹让他觉得如芒在背,连忙走快了几步,将自己的身形隐没在远离人群的黑暗里。

又行了半刻钟,容涧茫然地四顾一番,忽然发现一件很严重的事情——他好像迷路了。

这里已经远离人群,四下都黑洞洞的,只有坏掉的路灯,一下一下闪烁惨白的光线。

“嘿,小哥。”

就在容涧不知该往哪里迈步的时候,背后突然地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夹杂一声轻笑。

他一回头,树影处出走一个穿着皮外套的中年男人,长得颇为高大,头顶光溜溜的。

光头男直勾勾地盯着容涧上下打量,从裤兜里掏出一个打火机,啪得按了一下,冲他笑着压低声音:“小哥,你看起来挺眼生的嘛,头一天来?什么价码?”

容涧并不清楚,这里正好是一处gay的野外聚集地,只按打火机不点烟就是零号找一号,拿着烟不点燃就是相反。

他冷淡地望着眼前的陌生男人,颔首道:“是第一次来。”

来这里的gay大多是光头男这样的中年大叔,卖相不怎样,就是图个玩玩,像容涧这样相貌英俊身材又好的,实在太稀罕。

“哈哈,”光头男越看越是心痒痒,心想今天真是捡便宜,让他遇到个这么清纯的,当下也不废话,开门见山说,“去宾馆吧,价码任你开,怎么样?”

容涧有些意外地抬了抬眉毛,抬手一推眼镜,竟点头道:“好,我正好要去。”

光头男见他如此上道,顿时乐开了花,赶紧引他往外走,熟门熟路地拦下一辆出租车。

容涧大喇喇地坐进去,掏出沈秦给的名片看了看,说:“纽蓝酒店。”

牛郎酒店?

光头男一时没留神听岔了,暗自想着他在这儿住了这么多年,竟然没听过还有这间,今晚可要好好大开眼界。

出租车在宁静的道路上呼啸而过。

容涧穿着一身深蓝色的衬衫,领口敞开没有扣上纽扣,银边眼镜之下眼神淡漠,薄唇微抿沉默无话,棱角分明的侧脸轮廓一半隐藏在阴影中,他目光凝望着车窗外飞掠的街景,浑身上下无处不透着一股禁欲的气息。

光头男从后照镜里色迷迷地看着他,想象着不久后,脱光了的他,将衬衣下面那健硕体魄完全展露在自己面前,差点没流出口水,稍微意淫一番,下面都要硬了。

“极品啊极品啊,啧啧竟然让小爷我碰上了”

就在他沉浸在美好的黄色幻想中,司机吆喝了句:“到了,就这里。”

光头男顿时精神一振,抬头往外一瞅,那一脸猥琐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哇——靠!

一栋气派辉煌的建筑物耸立在绿树环绕的山脚下,灯火通明大厅富丽堂皇至极。

此处的车流已经极少了,偶尔进出的轿车统统是高档货,这辆小小的出租车简直是奇葩,在高耸大酒店的俯视下,渺小得令人心惊胆战。

光头男眼神呆滞地看了会儿,直到司机不耐烦地连声催促,还猛地回过神,愤怒地转头冲容涧喊:“喂!你有没有搞错地方啊?怎么来了五星级酒店?!当爷是瞎的吗?!”

容涧莫名其妙:“不是你自己说送我来酒店的?”

说着,他也懒得再理对方,从皮夹里掏出二十块——总共是路费的一半,不管任何时候,小气巴拉的容大爷,也是决计不肯吃亏的。

“喂!你——你等等!”光头男眼看他下车迈开腿就走,连忙扔下钱追上去,伸手就要去扯对方的胳膊。

容涧脚步一顿,敏捷地侧身闪开,瞬间出手捏着光头男软趴趴的手腕,顺势往前一推一送。

“嗷!”男人失了平衡,立马五体投地式摔在地上,疼得直叫唤,“你这家伙有毛病啊?你难道不是同性恋?”

“抱歉,我讨厌别人碰着我,而且我也不是同性恋。”容涧皱眉冷冷地撂下一句,也不再管他,径自往酒店大门走去。

被扔在路边的光头不住地叫骂,满嘴口臭不堪入耳。

这样就是同性恋吗?

这个词在容涧心里泛起一阵轻微的刺痛,他眉头紧拧着,有点反胃。

他又想起林焰修。

干净的、修长的身躯,别扭又骄傲的个性,默默的关心和体贴

完全无法将他和这个词等同起来。

容涧也不明白为何突然对这个身份如此反感,自己对林焰修既依恋又抗拒的矛盾感觉,在他大脑里乱哄哄地吵成一团。

——真他妈的!

容涧在心里爽快地爆了句口粗。

“先生,您好,请问有预约吗?”纽蓝大酒店的门童微笑着朝他一鞠躬。

容涧掏出名片递过去,门童立刻朝电梯指指方向:“先生,请走那边上二楼。”

“嗯。”

大理石地板擦得光洁亮丽,镜面一般折射水晶吊灯的光芒。

电梯处铺着地毯,踩上去仿佛置身云端,跟着电梯飞升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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