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游+番外——应九
应九  发于:2013年12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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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在初中毕业的那个暑假,陈珂突然告诉方墨比起牵着一袭大红嫁衣的姑娘的纤纤小手,自己似乎更想牵一牵薛彤的手。不见面时,会想念;见了面,就想时时刻刻和他待在一起。看他坐在他身边写作业时的安静脸庞,看他靠着他流露出只在玩游戏时才有的十足疯狂,看他接过他买的巧克力,剥开亮闪闪的锡纸,用白皙的拇指和食指夹起一小块放在嘴边慢慢浅浅咬一口时的漫不经心又微微享受的表情。即使只是短短半个暑假不见,即使知道他们还会升入同一所高中,就开始细数那初中三年相处的分分秒秒,开始怀念那个人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那不是喜欢,又是什么?

方墨花了一年的时间,对兄弟惊世骇俗的坦白进行了艰难的消化和深思熟虑,之后还是决定坚定地站到兄弟的一边。

而高二时的陈珂,刚通过王子的“保媒拉纤”,和薛彤再续前缘不久,一切也正处在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朦胧阶段。

有一天,方墨问陈珂:“你确定现在还喜欢他?”

“恩!”陈珂不假思索地点头再点头。

“可你怎么知道他也会喜欢你呢?我说的是,那种喜欢?”

“我不知道啊。”

“所以?”

“所以不试试怎么知道?!”陈珂回答得自信满满。

方墨沉默了许久,忽然严肃地问道:“那你说有一天你和他真成了,我是做你的伴郎好呢,还是他的?”

陈珂对方墨从长达一年的不置一词但明显不赞同的态度,到突如其来为他们的未来勾画出浪漫的蓝图有一瞬间的不知所措,想了想才严肃地回答:“你不知道我和他要真成了,也根本结不了婚的!你消遣我啊!”

“我不是,挺期待的么!”

“期待什么啊?”

“期待你和他‘大婚’啊!”

在少年方墨单纯而朴素的爱情观里,喜欢了之后若是相爱,相爱之后便是相守。相守,就意味着婚姻,和责任。而那应该是一辈子的事。

伴郎的职责是陪伴和代表。

方墨觉得,作为未来的伴郎之一,自己理应帮助陈珂,为他们创造合理的机会,顺便试探薛彤的想法。

于是撇开和一大帮哥们出去胡吃海塞不谈,周末的时候两个人兜着零花钱跑到倚马桥改善伙食的例行小聚自然而然就演变成为三个人的。

“哟,这是谁家俊秀的小后生哟。”倚马桥那不服老的老板娘徐氏,抹了厚厚一脸脂粉,扭着还算纤细的水蛇腰,凑过来往薛彤粉颊上捏了一把。那力道,看得方墨胃疼。

“小子,来来来,帮姐姐端菜去。”

这辈分,真是乱了,乱了!

方墨平时总是要苦着脸挣扎几下,那一回倒是爽快,屁颠屁颠地就跟着徐氏进了小厨房,嘴里还直嚷嚷:“徐姐你今天又做了什么好吃的呀?我表哥今天还去了小侄子家,说我那侄外孙长得可水灵了呢!他们都盼着要把您接过去好吃好喝地供着呢!”

“呸!你这没脸没皮的臭小子!还真打蛇随棍上了!”

“嘿嘿嘿嘿。”方墨端着一盘虾爆鳝背站在楼梯口仰头朝上望,透亮的阳光打在窗边的两个人身上,也不知陈珂说了什么,逗得薛彤呵呵直笑。

再于是,周末三个人的聚会就又变成了两个人的。

第四章:对戒

“薛彤,你穿了这么件情侣T恤,我也以为,你今晚是去砸场的呢。”

“方墨,你就尽情刺激我吧。”

“放心,我也是知道分寸的。”方墨靠向椅背,一副吃饱喝足的样子,静静地看着薛彤。

薛彤今天穿着这件对他和陈珂来说,所谓的情侣T恤,他颈间银链的最底端,还挂着一对对戒。这条银链,从他戴上那天起,好像就没想过要摘下。无法否认,或许潜意识里,他真的是打算去砸场的呢。这个时候,薛彤突然想到了叶琇。

于是他问:“方墨,你还记得叶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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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住在薛彤家隔壁的叶琇,东方的男女老少都会不约而同地叹一口气,然后讳莫如深地摇一摇头。

叶琇是东方最美的女人,也是包括薛彤在内许多东方少年心中,曾经偷偷肖想了许久的女神。

她一个人独居在东方,说这是她丈夫的家乡。她的丈夫,很小的时候就出去闯荡。然后功成名就,回到东方置了一处房产,让她住进他们的小家里,等他每年一次的回来。可是提起她丈夫的名字,东方没有一个人认识。而自她住到薛彤家的隔壁之后,东方的小老百姓也从没见她的丈夫回来过。

可叶琇似乎从不着急,每天一早七点,她穿戴整齐准时下楼,只有脚上还汲着一双永远不变的粉色绣花拖鞋。那上面绣的是并蒂莲花,衬得她一双小脚愈加莹白如玉。穿过两条街,在谢太后街的刘家早点铺买回两只菜包一袋豆浆,有时心情好,她就坐在铺里吃早点。每每这个时候,整间刘家早点铺里的男士们的心情也必然随之高涨。早点铺的老板刘留甚至可以冲着他那母夜叉的媳妇哼上一整天的《甜蜜蜜》,哼得他的媳妇气得直咬牙,却有气无处发,迎着他软绵绵的笑脸,那拳头就如同打在了棉花上。吃完早饭,叶琇就拉上窗帘,大约是躲在屋里再睡个回笼觉。

中午十二点,叶琇又准时下楼。依然汲着她那双粉色绣花拖鞋,穿过两条街,到谢太后街上买午饭。叶琇从不去倚马桥。东方的人都知道,倚马桥的老板娘徐氏简直把叶琇当做死敌,见了她都要冷嘲热讽几句。叶琇便在谢太后街上慢慢地逛,看哪家店人少就走进去打包一盒盒饭。

吃完午饭,睡完午觉,叶琇这才下楼来露个脸。她刚睡醒,慵慵懒懒。一头乌发随意披散在肩膀上,却遮不住白皙脸蛋上浅浅的红晕,夏天的时候,那浅浅的红晕里还会多出几道枕席的印子,一双眼还朦朦胧胧的,抬眼看人的时候就把人看得心里痒痒。她常常走到院子的一处角落,挨在薛彤的妈妈身边坐下,看薛妈妈打毛线,同薛妈妈讲她和她丈夫过去的事。薛妈妈的脾气在东方是出了名的好,听了那么多次也从没抱怨过一句,有时候还会笑着附和几句。

“这是我们结婚时他买给我的戒指,他手上也有一枚,是一对的。”每每在她说完准备上楼回家时,她都会伸出左手,再给薛妈妈看一遍她左手无名指上的那枚银戒。

“是很简单的银戒指。那时他还没什么钱,是个穷小子。我就和他说,买个最简单的就好,只要我们是一对的。”

叶琇的丈夫大约确实是出息了的。东方的小老百姓从没见过叶琇出去工作过,但据附近几个常常聚在一起打毛线,搓麻将的阿姨太太们考证,叶琇每个月末必然会拿着存折去一趟最近的银行。她也很少上街买衣服,但她身上的衣服却是一天一件不重样,据有一次回家过节的王子妈妈说,还都是省城里的时新款式,“一点也不便宜”。

在叶琇住到薛彤家隔壁的第六年,陈珂也搬进了这栋楼。陈珂家住得离市区比较远,所以上了高中之后便成为住校生。不过高三那一年,在陈珂的软磨硬泡之下,他的爹娘终于答应让他在T中附近租了一套小居室。那套小居室,就在薛彤家楼上。

“阿姨,我又来你家吃饭了,你可别嫌我麻烦。”有一个傍晚,陈珂就像往常一样笑嘻嘻地往薛彤家厨房探进一个脑袋,同薛妈妈打一个热情的招呼。

“傻孩子,阿姨早做好你的饭了。今天下课有点晚啊,快去洗洗手,我们就开饭了。”薛妈妈的声音也如往常一样温柔。

而倚在门外的薛彤则露出了然的微笑,转身走到院子里。

陈珂也忙跟着走过来,脸上却挂着与往常不同的神经兮兮的笑:“好吧——我翘课去网吧上网了。不过,今天还奇遇了!”迎向薛彤疑惑的目光,陈珂就得意洋洋地朝薛彤摊开手,“有个墨镜男,说要借我的手机一用,还摘下左手无名指上的一枚银戒,说暂时押在我这里。”

薛彤低头一看,他的手心里果然躺着一枚银戒指。

“你拿了他的戒指?”

“他借了我的手机出去打电话,之后就没再回来。等我跑出去看,连个鬼影都没啦!”结果就是,手机没还回来,戒指也不要了。

于是,本着一物换一物的心态,陈珂干脆坦然地也将戒指收了。

“给你要不要?”陈珂把戒指放到薛彤的手心,那戒指之前被他的手捂烫了,放到手心里时,薛彤还觉得暖暖的。

“我不要——”

“这戒指怎么会在你这里?!”

蓦地一个尖利的声音打断薛彤的话,然后只见一个人冲过来,一把夺过薛彤手心的戒指。

叶琇这天化了妆,柳叶眉,樱桃唇,一头乌发高高挽起,穿一袭绿底小碎花的真丝连衣裙,看上去更美了。可是她大红的长指甲划过薛彤的手心时,痛得薛彤微微皱眉。

“你干什么?!”陈珂的本能反应就是拉过薛彤,顺便再夺回戒指。

“你说,是谁给你这戒指的?”叶琇呆呆地盯着陈珂手里的戒指,声音发颤。

“一个男的,戴着墨镜。”

薛彤见陈珂不回答,就替他说。

“你闭嘴,我没问你!”叶琇指着陈珂,声音几乎用吼了,“你说!”

“叶阿姨,你这问人的态度可不怎么好呢!”

连薛彤都看出陈珂有点不高兴了,不过那时他想的是,陈珂似乎对叶琇的美丽从来都是这么无动于衷。连方墨,以前都和班里的大多数男生一样,围着薛彤左一句叶琇右一句叶琇,就从没见陈珂关心过一句。

不过想完之后他还是拉了拉陈珂的袖子,说:“你就和叶阿姨仔细讲讲。说不定你还能找回自己的手机,这戒指也好物归原主呢。”其实还有一句话他没有说出口,说不定,那个人,就是叶阿姨一直在等的丈夫呢。

在陈珂听话地说完事情的经过之后,叶琇呆愣了许久,然后转过身朝楼里走去。过了不久就又下来了,身上背了一只大帆布包,搭配她的真丝连衣裙,看起来有点滑稽。

“你们这里,最近的车站怎么走?”她问,声音里已无太多气力。

“薛彤,陈珂,你们俩陪叶阿姨一起打的去车站吧。”薛妈妈不知什么时候已站在院子里,对薛彤和陈珂说,一边从兜里掏出几张纸币放在薛彤手里。

待到薛彤和陈珂帮叶琇买好去C市的火车票,将她送上车再回家吃完饭时,天已经漆黑一片了。可薛彤突然对陈珂说:“我们去江边走走吧。”

夜里的江滨,除了星星点点几处微弱的光,便是混沌一片。夜风扫过城墙下的树林子,沙沙作响,伴随着偶尔传来的几声犬吠,还有三三两两散步的人经过时的低低细语。两个原本应该挑灯伏案的少年人此刻却悠闲地坐在江滨的长堤上。

薛彤说:“叶琇把另一枚银戒指给我了。”他摊开手,手里放着两枚一模一样的银戒指。

“她又不要了?这个,不是对她来说很重要的?”

薛彤摇了摇头,不置可否。

“那你准备怎么处理它们。”

“扔了吧。”薛彤笑。

“扔了!?”

“反正我拿着也没用。你要吗?”

陈珂嗯嗯啊啊了许久,最后说:“扔了就扔了吧。”

薛彤抬起手臂,用力朝江心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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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方墨笑,“她可是我们男生心中公认的初恋情人。”说起女神叶琇,薛彤觉得方墨的眼神都有点飘忽了。

“就在你回来前几天,有个墨镜男在你家隔壁探头探脑。后来别人问起,他说是忘了重要的东西在这间屋里。”

“那天倚马桥三缺一,徐老板娘又来你家找你妈妈。听了此话二话不说就操起一把扫帚朝那男的冲去,还一边大骂‘负心汉’,最后闹得整条街都轰动了!”

“重要的东西?”

“啊?哦,我觉得应该就是你扔掉的戒指!”

“方墨,他果然什么都不瞒你。”薛彤忽然笑出声。

“……”

薛彤的声音有一点嘶哑,可能是五粮液加冰啤,酒气开始有点上涌。

“不管找到那个人之后是重新开始还是分道扬镳,反正这一对戒指对他和我来说已经毫无意义了。”薛彤想起叶琇离开那天,悄悄把自己左手无名指上的银戒指摘下来交给他时说的话。

那晚在江边,其实他没有扔掉这一对对戒。他后来一直戴在颈上,并且鬼使神差地,一直没有告诉陈珂。这个,方墨不知道,而陈珂,大约也再不会知道了。

成对的戒指,是把对方的心栓在手上。可心若栓不住了,那这对对戒,也的的确确再无意义。

第五章:成行

大二寒假,方墨和陈珂约好回家之前要来他的大学溜达一圈。但当他背着个大书包,拎着一袋土特产站在大学门口冻得瑟瑟发抖时,却等来了陈珂的室友。

“陈珂前两天喝醉酒,爬上铺时脚踩空扭伤了脚踝,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室友同学热情地接过那一袋土特产,领着方墨往男生宿舍走去。

“幸亏你来了!他们几个票买得早,都回去了。我明天也要走,正愁着是不是该把他也打包一齐带回家呢。”热情的室友同学推开房门让方墨进来。

方墨先走到陈珂的床前对他深切地表达了一番问候,然后略微收拾了下行李和仪容,接着随同室友同学去食堂打来饭菜顺便给陈珂捎上一份。

两个人就坐在寝室里一边吃饭,一边胡天海地地乱侃,室友同学一不小心瞄到放在陈珂写字台上的那袋土特产,忍不住就凑过去伸手开始扒拉起来。

“哇桂花鸭!哥哥可想死你了!”

“拿过来我们吃了它!”方墨豪爽地喝道。

“唉,方墨老弟你真好命!在N大读书,这嘴巴天天都不用闲着了吧!”

“可不是!我告诉你啊,我可喜欢你们那的烤鸭包,啧啧啧,只咬那么一小口,那卤汁就能淌出来,那肉馅也鲜嫩,怎么一点鸭肉的腥味都没有?!啊对了!还有还有那鸭血粉丝汤,最好是上面再浇上辣油,哎唷这味道……”

“方墨老弟,你这就是红果果的炫耀啊!哎,我的心头好们啊,这都小半年没见到,再不回去估计我就要得相思病了!”

这俩吃货聊起吃的就没完没了了,恨得一个人躺在床上的陈珂牙齿咬得咯咯响。方墨这没心没肺的东西,除了刚进门时幸灾乐祸地同他表示了简短的问候以及和颜悦色地从食堂回来替他布好饭菜之后,压根就没有再瞅过他一眼嘛!连他为什么扭伤了脚他都不好奇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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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待到室友同学与方墨吃饱聊够,带着满心的欢喜与期盼早早洗洗睡去。方墨才爬到陈珂床边盘腿坐下,从袋子里抽出一包特产,撕了个口。

“是鸭肫。”方墨说,自己掏出一片扔进嘴里,才递给陈珂。

“我给他打了个电话。”陈珂靠在床架上,闷闷地说。

从高中毕业到现在,将近一年半的时间。薛彤会与王子联系,会与杜衿联系,会与方墨联系,但却从未与陈珂联系,即使他们的学校就位于同一座城市的两个不同角落。

“一年级有个学妹追我追得挺凶,闹得全专业都知道。那晚喝高了,宿舍里几个哥儿们瞎起哄,说我如果真有了心仪的对象就打电话表白,不然就从了她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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