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鸿未歇——文易姚
文易姚  发于:2013年12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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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张未歇的眼里满是希冀,他回答着。

“可惜。”端木忌敛摇摇头,嘴边的笑容变得残忍无比,他睥睨地看着张未歇那张狼狈不堪的脸,说:“我并不想要你了,你很无趣,还有你的长相和身体都很一般,你让我提不起兴趣,我已经腻了,再也不想见到你,你明白么?”

张未歇愣住了,打击的言语忽然让他羞愧得抬不起头,原来还有这样的原因么?

“哥。”端木忌敛喊着他,张未歇抬起头,眼里早已没了希冀,是慢慢的被背叛的绝望感,端木忌敛还是挂着他那如沐春风的笑意,他问道:“哥你难道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么?”

“我……”张未歇发现自己发出的声音就像生锈的破锣一样难听,他顿了顿,清了清喉咙,希望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要那么难听,他抬起眼睛,看着端木忌敛,问道:“为什么要这样?”

端木忌敛又笑了,仿佛在嘲笑张未歇的茫然,笑得肩膀一抽一抽,过了好一会,他才收起笑意,用正儿八经的语气说道:“当然是,因为你很好骗。”

张未歇从来不知道,一个人可以用这么明朗的表情伤人。

“哥,再见了。”

这是张未歇最后听到的声音,然后端木忌敛松了手,张未歇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然后耳边是刮过的呼呼风声,刚刚还被紧紧抓得有些生疼的手腕现在空空一片,那个穿着白衫的少年俯视自己的样子在记忆中定了格。

接下来张未歇能感觉的就只有痛感,身体上的痛,仿佛全身上下没有一块皮肤是好的,他知道自己落下去的时候撞到了一些树干,隐约记得脸颊被什么尖尖的东西用力划过,摔在地上的时候骨头就要被拧碎了一般,马上就昏了过去。

可是他还能隐约察觉到周围发生的事,他听到有人很大声的在他耳边说话,也有人伸出脚踢他,他只听见几句。

“这儿掉下来一个人!上面不是说要抓暗使回去么?就拿他去凑数吧!”一个人这么说着。

“这人都不知道还能不能活呢!还抓回去当暗使,你想挨骂啊?”另外一个人说道。

“也对噢……那怎么办?”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如果一个人该死,那你走在平路上摔也给摔死,不该死的人,就算遇到什么样的险境都能化险为夷!”

“噢,所以呢?”

“你笨呐!反正我们也无聊地紧,不如把这个人抬到大山崖那边,从上面扔下去,看他的命到底硬不硬!”

“哇……你真狠,那大山崖可比上面这个高了不知道多少!”

“废话,你不想看么?”

“想!当然想!我们走吧!”

“等一下!不如我们来打个赌。”

“什么赌?”

“我们来赌他最后还能不能活!如果能活着我们就把他抓回去当暗使!”

“怎么可能?从那里掉下去这么还可能活着?”

“那也不一定哟,而且山脚下的人有时候会到这边来采药,说不定这小子命大被救了呢。”

“真的?”

“当然是真的!赶紧地吧,我赌他一定死!一壶女儿红!”

“……”

张未歇恐惧地想逃开,可是他连睁开眼皮的力气都没有,只能躺在那里任那两人粗鲁地扛起自己,然后两人走了好长一段路,接下来,又是熟悉的身体腾空失重感,心脏承受不了这么大的压力,所以他很快就又失去了意识。

后来,他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觉得自己像死了千百次一样,醒过来看见的便是救他的婆婆。

这就是当年发生的事。

第二十七章

有粗糙湿热的触感传来,张未歇被从回忆中拉了回来,他回过神,面前赫然是一张放大了的马脸,原来在他发呆的期间,那瘦马无聊地过来舔他的脸,他伸出手拍开马脸,然后径自站起身来,那匹瘦马在他后面有些委屈地哼哼了两声。

金色的夕阳洒下来,把天地之间的物体染成美得不可方物色泽,张未歇眯着眼睛看了看天色,他觉得自己今晚应该去找个客栈的大通铺睡,睡了好几天野外,也被春天的夜雨弄得有些伤寒,他倒还好,就是怕这瘦马会经不住折腾,如果它倒下的话就只剩他一个人赶路了。

“瘦马。”张未歇转过头对着马想要说点什么,这时却觉得“瘦马”这个称呼实在不怎么好听,他走过去,伸出手摸了摸它的头,自言自语道:“总这么叫你也不太好吧,是不是该给你取个名字?”

瘦马从鼻子里又哼出两个听不出情绪的声音,也不知道它是听得懂还是听不懂,张未歇抬头望天,许多给动物取的名字从他脑海中飞过,什么花花,咪咪,阿黄,旺财……好像都有些不适合。

他有些苦恼地抓抓脑袋,再次看向那匹瘦得可怜的马,两个字脱口而出:“师弟!”

瘦马听到声音抬起头,一边嚼着口里的青草一边看着张未歇,看着它黑溜溜的大眼睛,张未歇只觉得这名字再适合不过了。

“对,你以后就叫师弟,走吧师弟,我们去客栈。”

天刚黑下来的时候张未歇进入了一个小镇,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镇上的人看起来都喜气洋洋地异常高兴,街上出来玩的人也比青柳镇要多得多,姑娘们都打扮得花枝招展地结伴而行,也有年轻的男子换上自己最体面的衣服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不知道在讨论什么,而他们每个人的手上都拿着一个类似于绣球的东西,大得有西瓜那么大,小的就手掌般大小,造型各异,看起来很漂亮。

仿佛被这里欢快的气氛感染了,张未歇的心情也变得轻松起来,现在不急着去客栈,他想看看这里到底是在为什么庆祝,看那些年轻男女的样子,估计和七夕那种节日有些像。

“请问婆婆,这里是在做什么那么热闹?”张未歇牵着马停在路边,询问着在路边摆摊的婆婆。

“是他们年轻人的绣球节,年轻人你是外地来的吧?”婆婆那饱经风霜的眼睛上下扫了张未歇一眼这么说道。

“嗯,我第一次来这里,所以有些不清楚。”张未歇点点头回答道,果然和猜想的一样,是情人间的节日。

这个卖东西的老婆婆拿起一个做工精致的小绣球,巴掌大小,递给张未歇,说:“买个绣球去玩吧!见到喜欢的姑娘就送给她,如果对方也对你有意思,也会把她手中的绣球送你!”

张未歇看着那颗比巴掌小不了多少的精致绣球,觉得它实在是很可爱,可无奈囊中羞涩,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呃……这个多少钱?”

“不贵,只要十文!”婆婆爽快地说道。

十文啊……张未歇有些失望,不好意思地对婆婆说道:“还是算了,谢谢你婆婆,我不要。”说完牵着马就要转身,却被婆婆叫住:“八文!”张未歇顿了一下,心想,八文的话对他来说还是有些贵了,看出他的犹豫,婆婆只好妥协地说道:“好了好了,算你五文啦!最重要是玩的开心,可不要忘记以后也到婆婆这里买东西啊!只要不下雨,我每天都在这里摆摊!”

结果,张未歇还是买下了那颗精致的小绣球,他一手牵着马,一手拿着绣球,在手上一上一地抛着玩,最后一下,他抓住绣球,把它举到马的面前,笑着说道:“呐,师弟,我没有喜欢的女孩子,把这个送给你怎么样?”

马看看举到面前的小东西,伸过头去嗅了嗅,好像不是可以吃的,有些嫌弃地用脸去撞它,张未歇没防备,手中的绣球被撞到就这么顺势飞了出去,他哎呀一声,顺着抛物线看过去,那球先是撞到一个女孩的头,然后落在地上,被过路的人不小心踢到,又滚出好远,在人群中,张未歇似乎看见有一只脚踩在了上面,把它踩扁了,这一下就像是踩在他的心上,他连忙松开手中牵马的缰绳,走过去找那个不幸被踩扁的绣球。

拨开人群,他仔细地在地上搜索着,感觉刚刚就在这里,现在却没看见它了,他退了两步,转过身,赫然发现那颗被踩到变形的绣球正躺在不远处,也许是因为人太多了,所以刚刚没发现它。

而踩中它的人还站在那里,刚才从远处张未歇便看见,这只脚的主人穿着干净的白色鞋子,他低着头连忙走过去,正要捡起来,却见站在那里的那人弯下腰,伸出修长白净的手指,仿佛怕被弄脏一样,用食指和大拇指的指尖捏住那颗变形的绣球,把它捡了起来。

张未歇能看见他弯腰时披泄下来的黑色发丝,那人抬起头,只见他皱起眉毛看着手中的绣球,形状漂亮的眼睛里满是嫌弃,好一个漂亮的少年!

虽然他做着嫌恶的表情,但周围频频有人侧目,打量起这个长相气质都极其出众的人来,而张未歇在看到那人的脸时则停下了往前走的动作,僵硬地站在那里。

居然是端木忌敛!

端木忌敛看够了面前的变形绣球,这才把目光移到面前的张未歇身上,开口问道:“这个是你的?”

张未歇盯着他的脸,嘴唇抿着,点了点头。

端木忌敛哦了一声,然后把绣球伸过来,说道:“不好意思,被我踩扁了。”

“没事。”张未歇扯扯嘴角,双手张开就要去接,可半晌端木忌敛都没松开手指,张未歇抬起眼睛看着他,不明白他要干什么。

端木忌敛蓦然收回手,他把那颗变形的绣球往后面一抛,它再次以抛物线的姿势掉出去更远,张未歇瞪大双眼,眼睁睁地看着绣球再次消失在人群中,眼里居然有了些愤怒的颜色,他瞪着面前表情平淡端木忌敛,想要说些什么,他张开口:“你……!”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说了一个“你”字,便没了声音。

“被踩成那个样子还拿来做什么?我赔一个新的给你便是。”端木忌敛耷拉着眼睛,有些漫不经心地说道。

看着面前这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张未歇平复了下自己的心情,别过视线不再看他,语气平淡冰冷,他说:“不用了。”说完他越过端木忌敛,向着刚刚抛出绣球的地方走去。

等他再次从人群的脚下找到那颗绣球时,它早已没了初见时那副可爱秀气的样子,拿在手上,都有些分辨不出原本的颜色了,灰头土脸的,心里头有止不住的失落感涌上来。

张未歇抬起头看向端木忌敛的方向,而这时并不止是他一个人了,安云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出现,也穿着一袭白衣站在他旁边,手里还拿着两颗绣球,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而端木忌敛则是低下头听安云说话,张未歇眼神黯淡地收回视线,再看了看周围经过的人,大家都一脸高兴地拿着漂亮的绣球跟身边的人讨论着,没有一个人像他一样失措,而经过他旁边的人总是要留下或惋惜或鄙夷或好奇的眼神给他以及他手中的绣球。

他们肯定在想,这个人真可怜。

张未歇也低下头看着手中变形的绣球,觉得这样的东西果然和自己很不相衬,还有这样的地方也根本不适合他来,他抬起头,环顾了一下四周,看到一个正在扫地的老人,便走了过去,弯腰把手上的绣球扔进了他手中拿着的铲子里。

“等一下。”已经转身走出几步的张未歇突然被叫住,他转过头,看着身后的老人。

老人看了看铲子里变形的绣球,抬头问张未歇:“这个不要了么?”最后再看了眼那绣球,张未歇点点头,说:“嗯,不要了。”

“唉……”一声悠悠地叹息传来,那老人自言自语道:“又是一个为情所伤的人……”

听到这话张未歇扯着嘴角笑了笑,为情所伤?只怕连这个都不如吧。

他转过身,只见人群中已经没有了端木忌敛和安云的身影,他想他现在应该要先去客栈休息一下,赶了一天的路,实在是有些累了,可感觉好像有什么不对,张未歇这才发现一直和他在一起的马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他连忙伸长了脖子到处寻找马的身影,可看了一圈都没看见,只有黑压压的人头,他问了好几个人都说没看见什么马,直到问到第十个的时候,那人才露出一副知道的样子,说:“我刚刚从广场那边过来,确实是看到一匹马,当时还在想这马挺瘦的!”

“广场往哪边去?”张未歇焦急地问道。

那人指了一个方向,说:“喏,那边,就是举办绣球节活动的广场,大家都是去那,你跟着人流就行了。”

“多谢!”张未歇道了声谢便往那人所指的方向赶了过去,本来就觉得今晚人挺多的,到了广场才知道这边人更多,场上搭了一个高台,不知道在举行着什么活动,大家气氛都挺高涨的,就听见有人大声喊了句:“现在开始!!!!”人群中传来一阵又一阵的欢呼声,喝彩声,张未歇没心情观察他们在玩什么,他想找一个足够高的地方看看能不能找到那匹笨马。

他发现对面不远的地方架着一个梯台,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但也是目测能看到最远的地方,他绕过人群走到梯台下面,手脚并用地爬了上去,果然这里可以看得远一些,可他还没来得及仔细看,就感觉一阵风凌厉地扫过来,这段时间暗使的训练让他反应迅速地偏过头伸出手抓住打过来的东西,顿时,全场变得鸦雀无声,众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盯着张未歇和他手中的东西,他这才看向自己的手,手中抓着的赫然是一个西瓜般大小的绣球,而且还是黑色的,他愣住了。

众人安静了没多久就爆出一片喧哗声。

“那人怎么在那上面?”

“运气真不好!居然拿到厄运球了!”

“看他还一副不知道怎么回事的样子,哈哈!”

张未歇想他可能是在无意中参与了他们的游戏,看这个样子,似乎……不是什么好事?

这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四个彪形大汉来到张未歇这边把他团团围住,他们伸出手就要把他抓下来,张未歇连忙摆摆手,说道:“我……我是外地来的,不知道你们在玩什么游戏,接到这个球也是无意,实在很抱歉打扰你们了,但是还请你们重新再抛一次。”

那四名大汉愣了愣,转头看向台上的人,只听那人喊道:“这种说辞我听得多了!别理他!继续!”

观众们也纷纷叫好,因为他们可不想再来一次,如果是自己接到厄运球那就不好玩了。

那四个大汉接到指令,没有犹豫,伸出手就去抓张未歇的脚,张未歇在木架上翻转着身子躲了几下,也伸脚踹了下面的人好几脚,可无奈力量悬殊,又没有借力点,再加上张未歇本来就不是具备攻击性的人,所以没两下他就被扯了下去,被两米多高的大汉提起来放在肩膀上,张未歇要费很大的劲才能稳住自己,他此刻的姿势就像小孩子骑马打仗一样,跨坐在那个宛如巨人的大汉肩上。

今天是状况百出的一天,张未歇这么想着,他想他总不会在这巨人肩膀上去玩游戏吧?总会有下地的时候,到时候再溜也不迟,现在坐在巨人的肩膀上,正好可以当免费的高脚架。

张未歇借着这个机会四处环顾着,希望能搜索到他的马的影子,而下面的人看着张未歇奇怪的举动,则纷纷交头接耳。

“他在找什么?”

“不知道。”

目光扫过东侧的一个墙角时,端木忌敛赫然看见了那只跟了他好几天渐渐熟悉的马,只见它耷拉着耳朵站在那里,它旁边还有一个人,这里距离太远看不清楚,张未歇情不自禁地叫了起来:“师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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