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逸飞接过碗，拿着就再也没有下一步的动作了。

顾子寒示意护工过来喂他，护工举着一勺稀饭，陈逸飞就是死死的不张口。

顾子寒：“小苏，你试一下。”

本着能不喂人就不喂人的顾子寒，毫无压力的把苏道文给卖了。

苏道文只好接过碗舀了一勺稀饭再度喂了过去，苏道文笑着说：“很好吃的，吃一口吧，呐呐！”

陈逸飞依旧盯着顾子寒看，仿佛根本没有听见苏道文的话一样。

苏道文无奈地放下勺子说：“主任，没办法。”

顾子寒只好冷着脸接过碗，硬邦邦地舀了一勺粥，递到陈逸飞的嘴边，陈逸飞终于张开了那张樱桃小嘴，把那勺粥喝了下去。

顾子寒没有耐心地大勺大勺地喂着，陈逸飞居然照单全收，全部吃了进去，不出一会儿，一碗粥就喂完了。

顾子寒把碗放下，对着看着自己的陈逸飞说：“要是想出去外面有个院子，等下护士给你发的药一定要吃，下午再来看你。”

说完顾子寒带着苏道文飞一般地走出了病房，陈逸飞站起来，缓缓地移向门边，看着顾子寒匆匆离去的背影，缓缓流下了一滴泪。

第十四章

夏日的医院一过10点钟就稍显闷热，在院子里查病人的顾子寒和苏道文都出了一身细细的汗。虽然病人的身上有一股怪异的药味，但是苏道文发现顾子寒总是不耐其烦地一遍一遍细心地检查着每个病人。当然最后，顾子寒总是用肥皂洗很久。

苏道文跟在顾子寒的身后问：“主任，要是以后碰到今天早上那种病人怎么办？”

顾子寒顿了顿，组织了下语言说：“这样的情况你可能会经常见到，但不是这种情况，毕竟这里是男科。需要注意的是小琪她们，不过也有意外。一些病人喜欢裸体啊，或者是攻击人。要是遇上了，记住一条，保护好自己。”

苏道文：“那是不是表达出善意他们就会接受呢？”

顾子寒：“不一定。今天早上这个男孩还算好的了，只是抑郁发作，叫他还算听话。要是遇上有精神病性质的精神病人，小苏，在以保护自己的安全为前提下，尽量不要误伤到病人。那栋楼里面的摄像头还是挺多的，而且家人要是打起官司，也不容易。”

苏道文：“主任，那个少年的家人呢？怎么不见来帮忙？”

顾子寒回到科室，拿出陈逸飞的病例对苏道文说：“他父母健在，只是忙于生意，交了钱就走了。陈逸飞的主诉是睡眠差，食欲不振，自杀行为，病程2个月。这是他第一次住院，病例还没写完，下午就交给你来写了，过去史和个人史不写先，下午你对他做精神检查，看服药过后有好转没有。呐，这里有一份详细的样例，你看看，要是有什么不会的再问我。”

苏道文接过陈逸飞的案例本，开始细心研读起来，顺便对照着另一本的写法，想着下午问什么问题来做精神检查。

中午快要下班的时候，值班的护士过来找到顾子寒说53号床的病人不肯吃饭，已经劝了快半个小时了。

顾子寒看了看表，确实快半个小时了，因为自己都快要下班了。顾子寒只好交代众人先下班，自己再去看看。

苏道文起身说：“主任，我和你一起去吧，顺便学习。”

王健听了也说：“行了，我也去吧，看能帮上什么忙，指不定能开导开导他呢。”

顾子寒怎么听都有种头疼的感觉，冷淡地说道：“行了，都先下班吧，我自己去就行了。”

说完转身离去，没有看见王健和苏道文在那里大眼瞪小眼。王健心里直冒火，丫还看我，再看！我就灭了你！

苏道文脱下白大褂说：“王医生对这个很在行么？”

王健冷冷说道：“你指什么？”

苏道文恍然：“哦，我是问抑郁发作，今天那个男孩一把抱住了主任，主任只是抱着男孩安抚了一下，就听话了，现在那个男孩估计是想见主任吧。主任一直都这么温柔么？”

王健抬头，露出一个高傲的微笑：“当然不是，也分人。”

苏道文开心地说：“真的么，看来主任对我不错，还挺好的。”

王健讽刺道：“主任对病得越重的人，越温柔，小苏不会想试试吧。”

苏道文拿起背包说：“怎么会，王医生不是应该最有体会么？”

看着苏道文离去的背影，王健反倒没有那么生气了，很好，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自视甚高，以前老子混的时候你们还在哪儿呢！

等顾子寒走到病房门口的时候，陈逸飞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看起来想一个圣洁的天使。都说感情纯粹的人，笑起来特别美，顾子寒不知道陈逸飞美不美，只知道他这样看起来挺舒心的，关键是不要自己再来当保姆了。

陈逸飞嘴角带笑说：“医生，你来啦。早上真是不好意思，麻烦你了，很久没有这样过了。医生你人真好，不是我不吃饭，只是我不想吃。还要麻烦医生你亲自跑过来一趟，我好开心。我最喜欢唱歌了，医生，我唱一首个给你听好么。要是不喜欢的话，那我讲个笑话。”

听着陈逸飞噼里啪啦的一大段废话，顾子寒真的觉得自己要哭了。好嘛，抑郁发作才完，现在居然变成双向障碍，你知不知道这个病更加不容易好啊！

顾子寒打断着陈逸飞的话头说：“那先吃饭吧，吃了饭再说好么？”

陈逸飞拉着顾子寒的衣袖说：“好的，可是医生你的眼睛真好看，黑黑的，像夜幕，但是里面闪烁的光彩就像月光一眼指引我前进。对了，医生，我唱歌可好听了，他说我以后一定是个大明星呢，对了，他呢？他在哪？”

顿时，陈逸飞的眼神有些混乱而带着略微疯狂，陈逸飞起身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越走越快，神神叨叨地念着“老师，老师，老师你在哪里？”

顾子寒连忙抓住陈逸飞的手，把他带到座位上说：“来，先吃饭，吃完饭了我帮你找他。”

陈逸飞快速地耙着碗里的饭，基本没嚼几口就吞进去了，看得顾子寒都觉得胃疼。

陈逸飞吃完饭，顾子寒递了杯水给他。

吃完饭的陈逸飞情况又好了些，抱歉地说道：“对不起医生，刚刚吓到你了吧。我只是有些放不下过去，我——”

顾子寒只好安抚道：“好了，好了，不要想太多，吃完饭后记得吃药，想开一点，生活总是美好的。你说你喜欢唱歌，有空可以唱给我听么？”

陈逸飞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说：“嗯，好的，医生你叫什么名字？”

“顾子寒，你叫我顾医生就行了。”

“顾子寒，顾子寒，子寒。顾医生，你的名字真好听。”陈逸飞开心地说道

顾子寒笑了笑说：“那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记得吃药。”

陈逸飞开心地点点头，把顾子寒送到了住院部的铁门前，和顾子寒告别了之后也久久不愿离去，低声喃呢着：“子寒——子寒——”

第十五章

下午，顾子寒来到办公室就打电话叫来了陈逸飞的父母。

坐在会诊室等着夫妇的顾子寒阅读着手里的其他病例，一个小时以后，陈逸飞的父母急匆匆地赶了过来。一脸慌张地问：“医生，我们的儿子怎么了？”

顾子寒见他们有些焦虑和不安，就到了两杯热茶放在他们身前。心想，若是真的关心，怎么会把孩子丢在这里一天都不来看一次。有时候，钱不是万能的东西。

顾子寒平静地说道：“没有什么大问题，只是想向你们了解一下陈逸飞入院前的一些情况，好对他的病情进行确诊。”

听到顾子寒说没什么问题，夫妇俩才松了口气，男人有些抱歉地说道：“最近我们两在干一个工程，所以比较忙，逸飞就麻烦顾主任了。”

顾子寒问：“陈逸飞在入院前有没有过莫名的欣快感，又比如说很容易愤怒，活动变得增多，睡眠减少之类的？”

夫妇两面面相觑，男人一脸疑惑地说：“自从休学在家，好像都没有这样过。哦。我记起来了，逸飞有几次在用头去撞墙，情绪也很不稳定，我把它扯住了，之后就好了。顾主任，有什么问题么？”

顾子寒拿着笔记录的手停顿了下说：“你们的儿子有可能患上了不止单一的心境障碍，但具体是环形心境障碍还是双向心境障碍还有待进一步确诊。”

女人有些担忧地说：“主任，那什么心境障碍是什么？严重么？”

顾子寒解释道：“陈逸飞的心境障碍就是抑郁和躁狂同时存在他的身上，在不同时期发作。而环形心境障碍和双向心境障碍则是发作的程度不同。

你们的儿子只是一种症状还比较好治愈，若是变成了双向障碍，就比较麻烦，需要较久的治疗。”

男人有些气息不稳，急切地说道：“顾主任，怎么会变成这样的？那还有好的机会么？”

顾子寒写着病例说：“只要按时吃药，情绪稳定，痊愈的可能就很大。对了，你们两人工作，可以留一个来照顾陈逸飞么。有家人的陪伴对病人的情绪和恢复都会比较好。”

女人泛红的眼圈顿时又流出了泪水说：“顾主任，你不知道，孩子他爸为了这个工程努力了一年，好不容易拿到手了，身旁还有很多人盯着我们，容不得半点马虎。所以——顾主任，要不我们多给些钱，你看怎么样？”

顾子寒：“既然这样，也不强求，没事了，你们去看看陈逸飞吧。”

夫妇两道谢过后就出了会诊室，顾子寒收起手里的病历本，走出了这个略显冷清的会诊室。桌上的热茶，也慢慢地冷掉，无人问津。

回到办公室后，温琪琪从外面回来问道：“主任，你是不是在白鸽学校当义工呐？”

顾子寒：“嗯，你怎么知道，也去当义工么？”

王健抬起头问道：“主任，你居然还有空去当义工！白鸽学校教什么的？”

温琪琪拿着手里的书递给王健看：“白鸽学校专门接受孤独症的儿童，今天中午有个朋友的朋友和我聊到来着，才知道主任在那里当了挺久的义工。”

王健抱怨道：“主任去献爱心怎么不带上我们呀，主任下次什么时候去，我们带几箱吃的过去给孩子。”

顾子寒认真的看着王健说：“这个周六，你要去么？”

王健一拍桌子，坚定地说道：“去，当然去了！”

苏道文笑着说：“主任，周六我也空着，要不和你们一起去吧。”

顾子寒：“可以，不过周六是带孩子们去郊外玩，可能会比较辛苦。小苏有车么？要不我去接你？”

苏道文快速说道：“还没，但是考了驾照了。”

顾子寒：“行，那早上我去接你。”

王健戳着病历本说：“主任，你也来接我吧，不然我怕找不到地儿。”

顾子寒问：“你不是说你带吃的过去么，我那还有呢，自己开车，到时候再会合。”

王健想了想只好这样了，无奈地看着一旁笑着苏道文，暗道自己嘴儿太快了。

温琪琪看着王健一脸如赴战场的感觉，笑道说：“那儿可都是群顽皮的孩子哟，孩子啊，好多，好多！”

王健看着陶侃自己的温琪琪哀求道：“琪琪姐就不要戳我痛处了，兴许这次去我会爱上他们呢，啊，多么美好的小孩子，小天使。”

唐姐一脸恶嫌的表情说：“还小天使呢！孤独症的孩子很难搞的，整天就神神经经的，一点都不听话。我以前见过一个，就喜欢唧唧地叫，还爱哭，可把她妈给烦死了。”

温琪琪无奈地说：“是啊，谁家摊上一个孤独症的小孩，真是要劳烦一辈子。主任，你在哪儿看过有治愈的么？”

顾子寒想了想：“还真没，不过有恢复的比较好的，可以正常的上学和工作。但是每个年龄段又会出现不同阶段会有不同的问题，所以孤独症患者的一生都需要有人指导。”

苏道文好奇地问：“主任怎么想着去白鸽学校做义工的？”

顾子寒：“我实习的时候在那里做过几个月，后来有几个小孩挺喜欢我的，也就在闲暇时光继续做下去了。能帮的毕竟还是有限，不过做了总比没做好。”

苏道文笑着的眼睛弯弯的，像一个小月亮似地看着顾子寒说：“那我可要向主任学习，长这么大还没去做过义工呢。”

王健低头写着案例说：“中国福利社会机构对义工的组织没有完善的制度，所以有些人想去当义工还找不着门路，有些还要交钱才能做，所以很多人都不愿意去做义工。”

“这样啊，怪不得我周围的人对义工的宣传都不是很多，在医学院都没怎么听说。”

王健扯出一个虚假的笑容说：“呐，但是真的有心，像主任这样，还是找的到的。”

苏道文只是笑笑没有接话，顿时办公室只剩下了笔在纸上刷刷的声音。

第二天早晨，吴懿早早地就起床洗漱换好了一件很秀身材的衣服，整理好自己的头发才发现顾子寒也差不多弄清楚了。

喝着豆浆的吴懿问：“亲爱的顾主任，今天咱们去哪里约会啊？”

顾子寒咬着个包子说：“东郊草坪乐园。”

吴懿没料到顾子寒还真会回答他话，惊喜地一口豆浆差点没噎死自己。赶忙问道：“喂喂，子寒，没玩我吧。你可以不接受我，可不能玩弄我感情啊。”

顾子寒露出一个浅浅地微笑说：“今天带你去献爱心，约会的对象是群小孩子。你帮我守着他们不要玩丢就行了，还有问题么？”

吴懿失望地放下包子说：“哎，我还以为好事将近了，顾主任以后不要这样调戏我，不然我会当真的。”

顾子寒咽下去包子说：“抱歉，以后我会注意的，但也请你不要用言语调戏我。”

吴懿瞬间又恢复了精神帅气的摸样，露着一口白牙说：“我那不叫调戏，是正儿八经的追求，每个人都有追求爱的权利，不是么。”

顾子寒冷冷说：“对，只是每个人都有拒绝的权利。”

吴懿看着这样的顾子寒，心里不自觉地一抽，有种闷闷的疼痛，他总是明白透彻地告诉你没有希望，叫人寒心。不过，只要顾子寒身边没有一个终结他的女人出现，自己就一天不会放弃，吴懿自嘲道。

第十六章

顾子寒搭着吴懿开车准备到苏道文的小区，打了个电话过去，苏道文说已经在门口等着了。刚刚挂下电话，王健又打过来了。

“主任，学校在哪呐，我在这条街上都没看见呐！”王健囔囔道

“如家宾馆，看见了么？”顾子寒开着车，吴懿帮拿着手机在他的耳边接听

“哦，看见了。”

“那你把车停在那下面等我吧，你怎么这么早？”顾子寒疑惑道

“哎哟，主任，人家不是想早点见你么，所以就先飞奔而来了——”王健的尾音婉转而魅惑，勾的人心痒痒的

吴懿一把拿过电话放在自己耳边说：“我说，娘娘腔，这么早去喝西北风啊，真有闲情逸致。”

“哼，怎么吴队还没死呢，七月半的纸钱我都给你准备好了，不要客气，我很大方的。”

“王医生还是留着自己用吧，哥要和子寒好好地活着，准备天长地久——”最后一句托得老长的，然后直接无视王健的回话，直接按下了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