诊断是中暑,在医疗室里醒过来,睁开眼看见的就是白花花的天花板,手上液体流动进身体的不适感让他知道自己是在输液,顺着输液管往下看就看到床边一个人趴着睡着了,身上宽大的军训服穿在他身上就像是穿错衣服的小孩子,把他整个人都包裹了起来一点也不合身,帽子也摘了下来,清清爽爽的短发,干干净净的面容,半个月下来,所有的人都晒黑了,而他好像怎么也晒不黑一样,皮肤还是如同牛奶一样的白,而且似乎还更白,就是一闪亮亮的奶油小生,长长的睫毛覆下来,在脸上映了一个扇形的剪影,整个人趴在那儿,不动也无声,却让人觉得那一刻的光阴特别温情美好,让人莫名心动。
抬眼看看墙壁上的钟,一点三十四,还没到下午的训练时间,他们中午并没有太多的休息时间,这个点在这儿应该是来看他的,一个小时的蹲姿罚完,吃饭没有也不知有否。
看着从衣袖里露出里来的半脸还略还稚嫩的脸,从窗外照进来的阳光那样美好,他身上晕上了一层光边儿,是那般宁静安详而美好,他心里突然就有一种心动的感觉。
一点四十的的时候,周青毅把安言叫醒,安言不好意思地笑笑,“你醒了啊,要不要喝点水,我给你倒一些。”
周青毅喝了水,挂了半大瓶水,在体内转化经过肾小管集合管的滤过作用之后,就想去解决一下生理问题,他一只手吊着水一个人不太方便,让安言扶着去洗手间,厕所里没有挂勾,只好让安言拿着瓶子在在一旁,当时也不知道这个小子怎么这么皮儿薄,不就扶了一下帮他那个啥了一下嘛,脸就红得跟天边的火烧云一样。
晕倒的是周青毅,安言自是不能一直在这儿照顾他,帮周青毅叫了护士来换药瓶就走了,嘱咐他好好休息,周青毅感谢地说‘好’。
明显比自己孱弱很多的少年还生龙活虎的,自己这么大体格居然先倒了,还让别人来照顾他,周青毅光是想着就觉得跌份儿。
输液三点左右就完了,中完暑的身体虽然挂了水,还是很有些气闷乏力,头晕的想睡觉,拖着身体经过训练场的时候,阳光下大片绿油油的人头。
回到宿舍喝了点水倒在床上就又睡了下了,睡到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的走动的声音,撑着眼皮醒过来,天色已经很晚了,宿舍的其他人已经回来了,他下意识得就去找安言的身影,只是好像他并不在。
中午就挂了生理盐水,葡萄糖还喝了一些水,根本没吃东西,现在饿得前胸贴后背,周青毅的床在下铺,别人听到他床上的动静,都围过来问他有没有好些,他都客气地回答好多了。
部队里不像在外面随时可以去买些零食回来吃,错过了饭点儿就自个挨饿去吧,心想这日子过的,真叫一个凄惨。
他坐在床上翻藏起来的手机看了十几分钟,安言就回来了,径直走到周青毅床前站住,对着坐在床上的周青毅晃了晃手里的东西,“饿坏了吧,我给你带饭了。”
他手里拿着帽子,眼睛在逐渐暗下去的日光里显得特别明亮,身上穿着千篇一律毫无特色的迷彩服,分明是夏季却自然而然的带出一阵草木清香的味道。
整个宿舍,一共八个人,可是却没有一个能想到他可能没吃饭,而只有安言一个人在繁复的训练之后还有心的去给自己带了一份晚饭回来,他不知道应该怎样去形容当时的心情,只觉得这个少年的身影从那天之后在他心中越来越频繁地会出现在他的脑海甚至梦中,天天见面也不够,就算只分开十几分钟也心里也会告别牵挂,想念就会像潮水一样的湮灭他,他知道自己是爱上这个少年。
对于自己爱上一个男生,他并没有觉得太过惊讶,情到深处难自抑,爱情到了的时候谁也阻止不了,而且他家家境殷实,这种情况见过也不少,所以在爱上安言这个事情上,他是一点挣扎也没有。
安言就是一根木头对感情的事迟钝的不是一丁点儿,恁凭他各种暗示也没有任何一点进展,后来想想算了,先和他培养一下感情也好,所以一年多以来他都是以一个大哥哥的形象尽量给他帮助和关心,虽然他知道安言本身就是一个很独立自主的人,但他还是忍不住地想要亲近他,给他自己最大的关怀,和他一步步地拉近关系,让他对自己产生好感。
可是半路杀出来一个程咬金,这学期安言突然地就认识了一个学长,刚开始他并没有注意,可是那次俞景啸到他们宿舍在来找安言的时候,让他意识到了危险,很多次他都想直接向他表白算了,又怕吓跑他,怕他以后会远远的躲着自己。
本想可以借着这次‘校园Vstar’他的承诺,来放手一博,也许可以挽回一点什么,可是还是敌不过命运弄人,他还是太小看爱情的力量,坚贞的爱情是每个人都追求的,想来也是安言那样的人所信奉的,心里的那个少年他还是那样地离自己远去了,就像一阵风一样,不带走一点东西,只留下被风侵残过后的一处狼藉,从来至爱才最伤人。
晚上周青毅又茫茫然地回到宿舍,寝室的人都还没回来,宿舍里黑漆漆的,他躺在床上,望着头顶上的床板发呆。床板上有他和安言一起在上面画的星星,一颗颗就像能启明星一样能给人方向。
不知道他和安言以后会变成什么样,真的不能做朋友了吗?对呀,他那样的人,爱憎一目了然,
对谁都是泾渭分明,自己说了那么决绝的话,想来他也不会再理自己了。
窗外的天际天空是黑的,月光不像以前在眼里那样皎洁,树枝遮住的楼道里也是黑的,偶尔间或传来一两声脚步声,一会儿又消失没有了,今晚在他眼里的一切背景都是黑的,他觉得气压很低,压抑地他喘不气来。
第七十一章
本来正常时间是六点就下班,他们实验室一般比较晚会是七点左右才下,但是今天安言来刚好碰到教授他们的一个大项目,而且开头非常重要。
万事开头难,必须要有连贯性,操作上并不费力也不算复杂,就是先要花一些时间来推导演练这个过程,总之就要费脑力和时间。
安言虽然不是正编人式,但是还是要尽职尽责,只好连着也跟着一起加班,他的手机进实验之后就调成震动了,工作太投入没有感觉,俞景啸几次打电话过来都没有听到,没接到,把俞景啸一个人在那时急得要死,火急火燎地开车赶过来。
实验室的一个师姐刚好出去接水喝,俞景啸抓住就问有没有一个叫安言的在这里做实验,师姐见俞景啸气质非凡,长得也英气逼人,忙了一天的她态度居然还很好,说是有的。
俞景啸然后问了她安言走了没有,得到的回答是还没有正在做一个项目,恐怕还有一阵才能走,大家都在为这个赶功呢,昨天之前必须要把第一个步做出来,不然交不了差。又问俞景啸要不要去帮他把安言叫出来一下,俞景啸说算了,不用给他说。
那个师姐好心地给用一次性纸杯也倒了一杯水,然后喝完水也进去接着工作了,俞景啸就耐心地坐在外面的接待室里等。
晚上十点多的时候,安言总算是干完了自己手上所有活儿,趴在桌子上缓一缓歇一歇,顺顺手脚,他觉得看数据看得眼睛都要花了,现在眼睛全是一片星星点点的东西。
刚才那个师姐刚好从里面的操作室迎出来,脸上露出轻松的笑,也是完工了吧,安言本来就小,加上眼睛大这样一来人就更显小,长加只来了一天这里的师兄师姐稍微空闲的时候也喜欢逗一逗他。
看安言趴在那儿半死不活的样子,师姐走过去,摸了摸安言的头,“小言,趴这儿干嘛,想在这儿过夜啊?”
安言抬起头逆着光,不适地眯了眯眼,“不是,我缓了一会儿再走。”
师姐边脱实验服,边道:“那我先走了,明天见。”
安言向师姐道别,“明天见。”
其它几个师兄师姐也陆陆续续地出来,安言缓冲结束,也开始脱实验装,收拾行囊准备闪人,摸到实验服衣兜里的手机,一看有好几个俞景啸的未接来电,心想坏了,忘记给俞景啸说他要加班赶工的事儿了,拿起包一边急冲冲地往外走,一边拔电话。
电话拔通三秒,就被掐掉了,安言此时正好走到外间,不解地看了看手机,一般情况下俞景啸从来不会拒听他的电话,他还以为是这里信号不好,手上拿着手机晃了晃,没怎么看路,然后走路就被绊了一下,差点摔倒,慌乱中伸手想抓住个什么东西做依托,就被一双大手接住,刚想说‘谢谢’,然后听到一个沉厚清冽略带责骂的声音,“怎么这么不小心,走路也不看着点。”
“你怎么在这儿?”安言瞪大一双眼睛诧异地看着来人,嘴也因为惊讶微微张着,莹粉的唇瓣,粉粉的舌头,看得俞景啸直想亲他。
把他拉到身边站好,别挡在门口挡着别人的路,蹲下来给他系散掉的鞋带儿,抬眼看他,“给你打电话也一直不接,也不事先给我说一声,害我担心死了,这么晚了,我当然不放心要来接你了。”
很自然的话,安言听得心里温暖幸福,脸上不自觉带上了笑,脸颊上晕上了红霞,埋怨了一句,“那你可以不来嘛。”
“我哪敢……”俞景啸笑着站起来,拿过他手里的包和手机,漆黑的眼眸望进安言的眼睛里去,
满是柔情,“你可是我的宝贝,得罪不起。”
安言脸更红了,马上转头四处看了看,幸好师兄们都没出来,不然被听到可不解释,虽然他并不抗拒和俞景啸的关系,但是能尽量不让别人知道的还是尽量避开这些不必要的麻烦好。
安言伸手要打他,俞景啸赶紧地抓握住他的手,压低声音凑到他耳边去痞痞的,“别介,大庭广众的,先回家再打,到时候宝贝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老公决不还手。”
安言红着脸张脸,眼睛湿漉漉的泛着一层水汽,瞪人,心理描述,原来你丫还知道是大庭广众呢。
“好了,走吧,我等得都饿死了。”毕竟在外面,两人不敢公然地牵手,俞景啸虚拉着安言,在别人看来就像是好兄弟之间平常的拉扯,安言就走在离他一半步远的地方跟着他的脚步走,好像只要跟着他走,前方的路就一直都在,无论多远多曲折,他也勇气能够把它走完。
远处星空浩瀚,月光清辉朗朗,校园的雾气被斜斜吹起散在四周,安言的手被俞景啸拉着揣到大衣口袋里去,寒冬里一点也不觉冷,两人的身影在月光下被拉得很长,斜斜地重叠在一起,竟有种幻象的唯美。
坐到车里了,安言才问,“等很久了吧。”
俞景啸给安言绑好安全带,扶着安言的肩膀亲了亲安言的脸颊,唇上是嫩嫩滑滑凉凉的皮肤的触感,他看向安言,眼里全是宠爱和爱护的柔情,还有那种深刻到骨子里的喜爱和爱恋,“多久我都愿意等。”
听他这一句深情的话,安言的眼眶有些红了,俞景啸凑过去在他红通通湿漉漉的眼睛上亲了一下,“以后有事要先给我打电话知道吗?知道我多担心吗?还以为你出什么事儿了,吓死我了。”
安言以前没有什么朋友,什么事一般都是自己独来独往,最要好的周青毅也大多志趣不投,他喜欢的安言不喜欢,安言喜欢的他又不中意,所以除了上课学习,安言做其它事或者一些兴趣所好的都是自己一个人的,就没有要向别人报备行踪的习惯。
但是俞景啸却这么紧张,想来他今天的工作了也很忙,身上都还有一股酒味,肯定又是应酬喝酒时染上的,这么忙还从工作中跑过来接自己,这举动让安言感动不已。
只有真正在乎自己喜爱自己的人才会这么重视这种问题,在乎自己的安全,是否有事耽搁,是否安全到家等的一切小的事,在他眼里都是头等的大事,一瞬间那种甜蜜的涩意与爱意涌满心意,安言的眼睛又微微湿润了。
安言用力地点点头说好,扑到俞景啸的怀里去,紧紧抱言他的腰,声音闷闷的,甜蜜地埋怨,“既然来了,怎么也进来叫我,就在外面干等啊。”
“我怕打扰影响你啊。”见安言这般感动,俞景啸在外面‘挨饿受冻’几个小时什么的都是浮云,值!
他轻轻地抚安言的背,心疼得问道:“累坏了吧。”
安言埋在他怀里点点头,然后又从他怀里爬起来,回到副驾驶位上坐好,浑身放松, “是啊,我眼睛都看酸了。”
他声音糯糯的,像是在跟自己撒娇一样,俞景啸发动车子,爱怜地摸摸他的头,“回去吃饭洗洗好好睡一觉,明天就不疼了。今天怎么突然加班了?我看这里好像不是你以前的那个实验室
啊?”
安言偏头看他,脸上带着清丽的笑,“嗯,对啊,这个是学校的那个徐教授的实验室,他们在做一个大项目,刚好又缺一个人,之前的老师就把我推荐过来了,今天主要是要项目工程的始端,要求的连续性很高,所以今天必需要赶出来,工作量很大,所以才会加班。明天就好了,明天应该就不会有这么多工作要做了。”
到了一个十字路口,刚好是红灯,这个路口的红灯时间长,俞景啸看安言嘴角含笑,脸上的笑明丽舒畅到发光,贴过去在他的脸颊上快速地亲了一口,“那好,那我明天也早点下班回来陪你。”
安言嘴角含笑,脸上是掩盖不了的笑意,轻快地应,“好啊。”
车开到一半,安言的肚子应景的叫了起来,脸‘腾’地一下就红了,俞景啸转头看他,嘴角噙起笑意,满脸柔情,“饿了吧,幸好我走的时候在家里把粥煮上了,回去就可以吃了。说说,家里应该还有菜吧?”
“不是你一直在做饭吗,我怎么知道?”安言脸红红,看他嘴角的弧度还是一直往上翘起来,扑过去打他,“笑笑,有什么好笑的嘛……”
俞景啸本来还是浅浅笑着的一下就变成了大笑,手扶在方向盘上一抖一抖的,安言怒了,作势要掐他的脖子,“不准笑了,再笑,我就掐死你。”
俞景啸挑眉,“就你?别搞笑了。”
安言瞪眼,气鼓鼓地又要去捏他的耳朵,车子刚好要转弯,俞景啸一手掌着方向,一手把圈在他脖子上的手拉下来,摸脸吃豆腐,“好了不闹了,我也不笑了,快坐好,开车着呢。”
两人开车在小区外的24小时便利店里买了些速食菜,回去是俞景啸热的饭菜。
饭后安言收拾饭桌,俞景啸在看时经新闻,有点晚了,看了一会儿今天的就已经完了,便也去帮着安言收拾,安言脸上泛起甜蜜的笑意,让俞景啸心里的那些因工作的烦闷好像被春日懒懒的风吹过一样,顿时就消失地无影无踪了,剩下只有无尽的甜蜜欣喜与缠绵温柔的爱意。
安言洗碗没有带手套的习惯,碱性的洗洁精与热水一浸,安言缩了手就是一声惊呼,“哎呀……”盘子掉在洗槽池里发出‘砰’的一声脆响,碗却是没有破。
俞景啸一步三丈远地窜到安言身边去,抓住他的手拿到水龙头下用温水冲,“怎么了,有没有划破?哪里伤到了?”
安言湿着一双手,被他揽着跟着他出了厨房,睁着大眼睛无辜地看着俞景啸,“没划伤呀,盘子都没有碎,哪里来的东西可以划伤的?”
俞景啸让他坐在沙发上,自己半跪在地上抽纸把他的手擦干,托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了一阵,在两只手上都找到了好几个小伤口,看伤口的形状和他以前洗衣服磨破手时候的伤差不多,想彼此分开的这半个月里,没人给他洗衣服,而他的宝贝又有小洁癖,断然是不会拿去洗衣机里搅的,自己手洗才把手磨成这样,想到他这些天一个人孤零零蹲地坐在阳台上洗衣服时的小可怜样子,俞景啸心里就又是一阵怜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