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玄恒听着，脸色不由的自红变白，又自白变青，手抖了抖，猛地将满满一杯酒泼了出去，直泼了邝晓风一头一脸。

邝晓风也不示弱，一杯酒回敬了回去。

或许是没料到，秋玄恒湿了头脸，更加恼火，长袖一挥，待邝晓风明白过来的时候，已被绑在了床上，意识到这一点，邝晓风开始激烈的挣扎。

“凌芍药，你还记得这里么？”

“我当然记得。”邝晓风咬牙瞪他，这里的布置分明就是秋玄恒曾经幽禁他的地方，很多个日夜，他在那里被迫承欢，暗自饮恨。

秋玄恒双手掐着邝晓风的脸，“邝—晓—风，坦白说，朕现在觉着你比当凌芍药的时候更可爱呢。”

邝晓风奋力摇头，想甩开他的手，却是徒劳。

“告诉朕，钥匙在哪儿？”

“别说我想不起来，就是我想得起来，我也不会给你。”

“你想和朕硬碰硬？”秋玄恒的目光已经变得阴狠。

“早晚都是死。”邝晓风木然望天，”我们赌吧，在那扇门打开之前，看你能不能撬开我的嘴。”

“凌芍药“，秋玄恒高声怒喊，”朕不曾薄待于你，你为什么这样对朕？”

“为什么……为什么……一千年啊……我们相守了一千年，我和我哥哥，我们有多好……我除了那身皮囊，什么都没有，可我哥哥还是真心待我，……“邝晓风喃喃自语，泪盈于眶，“他从不害人，我但凡做了一点欺人骗人的事，他都会打我……我们只是……两个小小的妖罢了，我们老老实实的过我们的日子……我们不曾招谁惹谁啊，可你……现在……你倒来问我……我又去问谁？”邝晓风说着，心头悲苦，房顶已模糊成一片水渍。

“你只道他真心待你，难道朕给你的不是真心么？”

邝晓风把目光移到秋玄恒的脸上，苦笑道：“陛下，您才高八斗，学富五车，难道不知道两情相悦和一厢情愿的区别么？”

“你……“　秋玄恒心中虽恨，却无言以对。

“天狼山……哥哥……“邝晓风不再理他，只是低声喊着哥哥，竟似呓语一般。

“天狼山？”秋玄恒哼道：”他怎样对你，你都忘了么？”

话音一落，邝晓风的眼前，又再现出海市蜃楼，那是他初到天狼山，第一次当着众狼妖被朗无心操弄的情形，眼前的自己半身赤露，象狗一样伏趴在地上，呻吟哭嚎着，被黑狼上了一次又一次，直到昏死过去，夜间醒来，自己躺在篝火旁，朗无心借着酒劲还要欺辱自己，自己拼命反抗……几番折腾，最后还是自己认错求饶，从那天起，自己再抬不得头，只被这狼妖挟制着，做了没脸的“畜牲”。

邝晓风看着，满面羞红，片刻，淡淡道：“我哥哥他本就是狼，他这样做，只是本性，你若这样做，便是兽性，本性和兽性……可是大大的不同。”

秋玄恒听罢，怒不可遏，一把扯掉了邝晓风的裤子，眼前的身体还是那么完美无暇，如似那些日夜，勾魂摄魄，让人欲罢不能，秋玄恒看着看着，呼吸粗重起来，手，伸向邝晓风的腿间。

邝晓风突然绷紧了身体，暴喊一声，“你别碰我。”只一声，已哑了嗓子，被绑住的手腕脚腕，渗出了殷红的血，他已拼尽了力气，也似乎耗尽了精气，安静下来的时候，血竟从眼角滴了一滴，把浅黄色的丝绸染得无比鲜艳。

“凌儿……”黑狼的咆哮声传到耳边，秋玄恒一呆，心情好生复杂，也不知是恨是怜，是妒是伤。

轰隆一声，一束流星划过天空，再次坠向东海，秋玄恒心中大惊，他手一挥，关着朗无心的笼子来到窗外，浮在半空。

见到邝晓风的情形，黑狼怒吼道：“秋玄恒，你是圣帝，我一个狼妖明白的道理，难道你不懂么？他不愿意啊，你怎么可以这般逼他？晓风总骂我是畜生，你他妈连个畜生也不如。”他用身体撞向樊笼，却被栅栏上的金刺所伤，痛到几乎昏厥。

“哥哥……“邝晓风看到窗外的黑狼，泪如雨下却笑颜如花，”哥哥，你不要喊，也不要动了，……“他转了明眸，挺了腰身，挑眉笑道：”秋玄恒，你来吧，干我，操我，没什么的，我不会反抗的，上了床，你还能有什么手段？我那地方，早被我哥操过了，你也可以扒光了我，扔到外面去干，我不怕露屁股，你呢，你那东西怕露么？还是你想掏出来和我哥哥的比比，看看谁的更大？哈哈……哈哈……“

这样的蔑视和讽刺，让秋玄恒恼羞不已，让朗无心心如刀割，“凌儿……”

褐色的眼睛里流出的泪，一滴滴落在地上。

秋玄恒一挥手，邝晓风的衣服齐整了，也松开了绑缚，他坐起来，冷冷看着秋玄恒，等着他接下来的花样。

“凌芍药，朕不想再做错事，只要你交出钥匙，朕发誓不会再伤你们。”

“我没有。”

秋玄恒定睛看了看邝晓风，睿智如他，却从来看不出这个小妖精的内心，不管他是凌芍药，还是邝晓风，不得已……

“阎君”。

“臣在。”阎君出现在房内。

“交给你了。”

“是。”阎君说着，伸手要抓邝晓风。

“慢着。”邝晓风忽道：“我想起来了，我把钥匙放在……阴间了。”

“你说什么？”阎君和秋玄恒恒齐齐喝问。

“这不可能。”阎君面色一变，“我已沿着你转世的那条路找了一道，根本没有那把钥匙。”

“是么？你……找的不仔细吧？”

看到秋玄恒望向自己的目光，阎君一凛，“你胡说，我在你的记忆里根本就没找到那把钥匙。”

“阎君”秋玄恒冷对冥王。

阎君撩衣跪倒，：“陛下，臣是怕陛下担心，才没有跟您说臣没有找到关于那把钥匙的记忆。”

“阎君，陛下气得不是这个。”邝晓风笑道：”陛下气得是，你怎么可以没告诉他，你能看到阴珠里的记忆呢？其实你根本不用帮他找我的，是不是啊，陛下。”

“你……“阎君立刻语塞了，眼神中也有了些惶恐，“陛下，您不要听他挑唆，臣要找钥匙，当然会看他的记忆，但翻看阴珠太损法力，也坚持不久，臣不敢确定，当然就不敢和陛下禀告。”就算不能自圆其说，阎君也不敢不说，心里可是恨死了邝晓风。

“都别说了。”秋玄恒沉声道：”朕也找过了，钥匙不在仙界，也不在世间，若也不在阴间，难道还飞得到三界之外么？”

“飞不到么？”邝晓风反问。

秋玄恒骤然起手，装着朗无心的金笼瞬时向天边飞去。

“凌儿……”喊声很快远去。

“哥哥……哥哥……”邝晓风急得跑到房外，抬头望去，朗无心已消失在天际。

“你……你把我哥哥弄哪儿去了？”邝晓风急着问秋玄恒。

锁心锥扔在脚下，秋玄恒冷冷道：“凌儿……刚才你不是说你想死么，好吧，朕准了，你死吧，即刻便去，让阎君陪你再到阴间走一遭，找得到钥匙，朕让你回来，否则的话，……“秋玄恒的目光逼得阎君低了头。

“那我哥哥呢？”

“他死不了。”

“你会怎么对他？”邝晓风心急如焚，不会死并不意味着不会痛，生不如死岂不更是折磨。

“你现在怕了？”秋玄恒仿佛看穿了他，掐着他的下巴道：”小花妖，你这么聪明，当初你把无极神丹给你这狼妖哥哥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这一层？”

邝晓风挣脱了他，喊道：“你到底把他关哪儿了？”

“托月峰。”

“什么？”邝晓风身子一颤，那托月峰是罚仙锁妖的地方，烈火寒冰，极难熬受，一想到朗无心受到的苦楚，邝晓风只觉着心痛如绞，他看了看地上的锁心锥，低身捡了起来，眼泪如珠坠地。

“你哭了。”阎君讽道：“小花妖，你是怕死，还是怕那地狱里的刑责？”

邝晓风握紧锁心锥，望着朗无心远去的方向，心头凄怆不已，“哥哥……你等凌儿……哥哥……哥哥……”随着一声大喊，邝晓风抬臂将锁心锥刺入心口，鲜血喷涌而出，他双膝一弯，跪在地上，泪眼直望天边，无力的又道了一声，“哥哥……”身子一软，倒在了血泊之中。

45.再赴黄泉（3）

托月峰上，时而冰寒刺骨，时而炙烤难耐，金笼孤零零的立于峰顶，黑狼趴在里面，遥望头顶明亮清冷的圆月，一阵阵发出低低的悲号。

“嗷呜……”耳边传来声声狼嚎，黑狼抖了抖身子，尽可能的放远自己的视线，点点幽光由远及近，五匹巨狼向峰顶攀爬飞奔，闯过层层险阻，狼妖们已满身伤痕，精疲力尽，根本无法腾云，只能凭着最后的体力冲上峰顶。

“不……”朗无心含泪大喊，“兄弟们，不要上来。”

没有人回应，狼妖们不想耗费一点力气，只想顶住一口气，可以上到托月峰顶，月光如泄，把整个托月峰侧埋入阴影，阴影中，妖狼跋涉攀越，远远望去，如画一般。

眼看着山峰就在眼前，众狼妖正自欣喜，却发现前路突然变窄，锋利的尖刀窜出石缝，刀尖如林般直达峰顶，在月色下发出凛凛的寒光。

狼妖们停了脚步，不知如何向前，雪俊试着将一条前腿放在刀尖之间的空隙，灼热的疼痛从脚尖传来，这一步竟似踏入火中，他赶忙收腿，烈火已自每个狼妖的脚下燃起，狼妖们哀嚎阵阵，再也无法停留在耸立的山崖上……

虽然看不见，但耳中听得却是真切，朗无心心急如焚，嚎叫着撞向金笼，可除了灭顶之痛，却丝毫无济于事。

狼妖们也已坚持到了极限，纷纷四足离地，嗷呜着，一个个掉下深渊。

“不……”朗无心喊到声嘶力竭，已然痛不欲生。

半晌，却听得耳边熟悉的呼唤，“大哥……大哥……”

朗无心抬目望去，就见一青一白，两条巨龙盘飞在托月峰顶，几乎挡住了半个月亮，两龙身上驮着五只狼妖，个个狼狈，却没有大碍，朗无心惊喜万状，不禁涕泪横流。

“朗无心，你没事吧？”听得声音，朗无心知道，这是傲冲，傲霜姐弟前来相助，心中感激万分，跪地喊道：”龙王太子，公主，大恩不言谢，无心来日必报你龙宫今日的恩情。”

“算了算了，你先管你自己吧，我也不用你报恩，你别害我就行了。”傲冲对他当日的剥麟之仇还是有些耿耿于怀的。

“是……是……对不起啊傲冲，你……怎么来了“？朗无心问，”你是怎么从锁龙潭跑出来的？”

“是有人求我和姐姐来救你的。”

“谁？”

“秋紫杉。”傲冲又道：“算你命好，这三公主可是个有情义的姑娘啊……不过……我们救得了你的兄弟，但救不了你，这峰我们不能上，这笼子我们也没法碰……唉……你这几个兄弟也太胆大了，连托月峰都敢上，可真是拼了老命了……这也就是让我们姐弟赶上了……要不然，你们连全尸也别想留……“

“就是……”傲霜附和。

“别啰嗦了“灰齐急道：“你赶快说说，谁能救我大哥，我们着就去请。”

“这是圣帝的旨意，三界之内，恐怕……“

“不用了”朗无心道：“兄弟们，你们不用管我，千万不要再来了，我现在……只担心凌儿。”

“凌儿？”

“就是晓风，他是凌芍药转世，是我的……”

“他真是凌芍药啊？”众狼妖面面相觑。

“你已经知道了”，傲冲无言，凝神间，一股火焰自峰顶窜起，好悬没烧到他的龙角，他急忙后退，差点把背上的黑羽，黑震和红昼一起甩下去。

“你稳着点儿。”

“妈的，你们没看我差点被火烤熟了么？”

“大哥”雪俊看到朗无心在火光中的痛苦挣扎，厉声大喊，想要跳下去，被灰齐死死抱住。

突然，几声鸥鸟白鹤的鸣叫声响自天际，定睛眺望，天边两个黑点越变越大，众狼妖和两条巨龙各自戒备起来。只片刻工夫，两只雪白的大鸟，已从远处翩翩飞来，白鹤的身上，还站立着一个白发须眉的老者，傲冲龙眼如斗，喃喃喜道：“朗无心，就说你这狼妖命硬，这下，你的救星真来了。”

两只大鸟飞到峰顶上空，振翅一挥，烈火便已散去，朗无心得了空隙，抬头一望，眼眶湿了，四腿一曲，伏地喊了声，“师傅。”

鉴清真人一挥手腕，浮尘指向金笼，默念几句，喊了句：“开。”

金笼应声裂成两半，白鸥飞到峰顶，落地展开翅膀，“师弟，上来。”

“多谢师兄。”

黑狼跳到白鸥的背上，对鉴清真人道：“师傅，救救凌儿吧。”

“前面带路。”

“是。”

众人来到极乐镇，一见鉴清真人不请自到，秋玄恒微微一怔，“真人，你怎么来了？”

“陛下，老道这厢有礼了。”鉴清真人深施一礼，又道：“陛下可找到凌芍药了。”

“找到了。”

“敢问那花妖现在何处？”鉴清真人问着，看到了秋玄恒身后躺着的青年男子，容色如常，似乎熟睡，仔细看去，却是没有呼吸。

“凌儿……“朗无心喊着跑进来，喝道：“秋玄恒，凌儿呢？”他也看到邝晓风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心中惊痛，一步步走到床边，轻柔地抱起他。

怀里的身躯早已冰冷，胸前的血色仍是红艳，“凌儿……凌儿……”朗无心摇了摇他，又亲了亲他，知他离魂已有数日，双臂揽紧怀里的身子，放声哭了出来。

“大哥……晓风……”几个狼妖都跑进来，看到邝晓风的尸身，也是伤心愤恨，唏嘘不已，望向秋玄恒的目光，满是愤慨和轻蔑。

秋玄恒心中不快，皱了皱眉，问了声，“真人，这……“

“无心，不要吵闹，带着你的兄弟们先出去，为师和陛下有要事相商。”鉴清真人语声很是和蔼，神情却是凛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