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他们离去,白清松了一口气。额角有汗液滴下。那是怎样的一种压迫感?曾经与别人谈生意时,唇枪舌剑也没有如此紧张过。直到涧云和白夫人柳氏的背影完全消失,白合才回身与白清说话。
“爹爹,涧云刚才……没说什么惹您生气的话吗?”
“没有。”
“合儿不傻,我都知道。涧云太早慧了,是他让我去找娘来的。爹爹,您放心,合儿会照顾好自己和涧云的。”
“哎~~他真的只有五岁吗?”
“涧云其实只是个任性的孩子。”
“好了。你去休息吧。明早就起身去洛阳,别再耽搁了。”
“是的,爹爹。”
“哎~~真是输了。他还真厉害。”白清感慨着,居然用自己的可怜身世博取夫人的同情?他是笃定我会因为夫人的袒护而答应他吗?
第4章:洛阳
洛阳,繁华,奢侈的都城,载着几个帝国不现实的梦。
白家别院中,教书先生正在教两个孩子辩论。那个时代的人们总爱用玄妙的玄学来装点自己的生活。
涧云似听非听危坐在桌前,白合则正琢磨着如何捉弄先生。
“先生,你会抚琴么?”涧云莫名地问先生。
“嗯?会一点。”
“先生,能弹一下这首曲子么?”涧云拿出一本册子给先生。
“咦?这都是些片断啊,怎么弹?”
“是吗?那么先生能教我抚琴么?”
“嗯,可以。”
“涧云干嘛突然想学琴啊?”
涧云没有回答白合,莞尔,一笑置之。
是年涧云从先生那借来一把不是很好的琴日日练习那残缺的曲谱。这使得白家的人很头痛。
某天阳光明媚,天气不错,白合拉着涧云上街,涧云无奈地被他拖到一家裁缝店内。
“老板,帮他做套女装。”
涧云惊讶。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白合,那厮却无良地笑。
“好的,可是他……她……”
“哈哈,没关系!就做女装!涧云要是什么颜色?”
“黑。”
“老板。”
“哎,是。小童,过来替这位公子……呃……量身。”
“哦。”
“公子,请三天后来取。”
“好的。”
三天后。
涧云穿上黑色的女装,站在阳光下浑身散着金色光晕。阳光托出他清丽脱尘的美,黑色给予他庄重的气质。白合蓦的有了心动的感觉。白合摇摇脑袋。
不行,涧云是我的朋友,弟弟。对,他是男的,白家族人是不会同意的。呃,我在想什么?
“请让一下,你们挡住路了。”清脆的童声在背后响起。
“对不起。”涧云冷淡地回答。他别过身子给后面的人让出路,同时也看清了那人的容貌。“白,他比我漂亮。”
身后是一个混进美女堆就再难找出来的漂亮男孩。他似乎有点疑惑,但很快又回过神来向前走。
涧云扯住男孩的袖子郎声问:“名字?”
男孩嫌恶的瞥他一眼冷冷说:“阮瞻。”
“哦。会弹琴么?”
“你……”是男的??
细细打量,阮瞻才发现涧云是男孩,却又不得不承认,他真的很美。而且,不亚于自己。
“能弹么?”涧云从怀里掏出一本琴谱递给阮瞻。
阮瞻接过琴谱翻看几下惊讶道:“是你记下的?”
涧云点头,“听过两次。”
“琴谱给我,以前曾与家父他们一同听过,还记得一些,我帮你改改。”
这话倒是让白合听瞢了。
“谢谢小阮,我喜欢你哦。呵呵。”涧云调笑。
小阮的脸红了,赶忙低下头道:“你住哪?谱子弄好了我送过去。”
“不了,我们去找你。”
就这般一来二往,三名少年成了好友。涧云尤其喜欢听小阮抚琴。这使得某人的心里很是不爽。他们在一起时涧云和小阮总是谈些他听不懂的哲学或讨论琴曲。后来当白合后知后觉的发现小阮是当世名人“竹林七贤”之一阮咸之子时心里顿时郁闷到了极点!要知道,那是涧云最崇拜的“组合”成员之一之子啊!
阮瞻,是一个能在历史中激起回响的人。他总是穿着破旧的衣裳(主要是他们南阮太穷),佩上一柄对他来说显地太长的锈剑。
时光如流水,秋已尽,北风呼啸而至.
洛阳是真的很美。
涧云最爱在洛河边漫步。金色的阳光洒下一片安宁,美得令人心醉。享受,如梦境般的美好。洛河水洗涤尘世污浊的伪装。在这里,涧云会卸下伪装,只做自己。命运也为他织下一片美好。这段洛阳回忆只剩下金色的风景。
涧云的梦也被染成金色。梦里有他——白合温柔地抱着自己。温暖而熟悉的怀抱不愿离去。梦醒,也是带着笑的。
然而,好景不长。一次次从梦中惊醒,因为一个人在警告:勿爱,勿爱。殇情者,必伤己。
不相信!为什么?为什么不可以爱?
有一次这样问,得到的回答是:因为,你不能爱。你这一生是为了绝情绝爱而来。战神不需要爱,也不能爱。'朋友',忘了这个词吧
……
“不,不要!”
“涧云,你怎么了?”
白合关切地问。
“花少爷,您这是第几次上课走神了?”夫子生气了,斥问。
“抱歉,先生,涧云再也不敢了。”
“好了好了,说也是白说。今天就先上到这吧。你去好好休息。”怒归怒,白大少爷的好朋友可是惹不得的。这种苦头,他吃得不少。不敢再领教白大少爷了。
“谢谢先生。”
“涧云,你最近究竟怎么了?”还没从书舍里来,白合便迫不及待地追问。
“没事。”
“你骗谁啊!”
“我在骗我自己。白,你不要管我。我没事的。”
“你要我如何不管你?!我对你……我对你……”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所以,不要逼我,白。不要逼我。”梦中那人的话言犹在耳。涧云旋身走了,留下白合石化在当场。垂头,发搭下,遮住了那颓丧的表情。
“涧云,我不会逼你。”
第5章:逃
又是梦么?
金发,蓝眸,玩世不恭的笑容。笼罩在阴影之中,看不清容貌。
“你是谁?”
“我就是你啊。”
“你在耍我么?你与我完全不同。”
“我没有耍你哦!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一直在你的记忆中,你不愿意想起我,没办法。但是你逃不开的。我会时刻提醒你忘了爱。要绝情绝爱哦!”
“我不是小孩,不要这样说话。”
“真是冷漠呢!忘了我之后变得这么冷,小心以后嫁不出去!”
“……我是男的。”
“哎?真是没幽默感诶!算了,说正事。有一柄剑叫蛟龙。”少年模样的人靠近了涧云。
“你……后面的是翅膀?”
“啊?啊!是,我的。它本来是白色的呢。”
“黑色比较好。”
“咦?是么?我也认为黑色的比较适合我。再穿上黑色制服,嗯嗯,一定迷死人。”
“继续。”
“哎?”
默。
“啊!正事,想……想不起来了。我要说什么来着?”
“不知道。”
“呵呵,下次再说吧!啊~~啊~~对了,不要告诉任何人我的存在。”
“知道。”
“还有。”突然收敛了神色正色道:“你一直在恐惧。是恐惧我么?”
愣。良久,道:“我不会忘了白的。”
“这不可能。我们没的选。涧云,不要害怕。爱对你来说只是负担和伤害。”
“我不会认命的。”
“好吧。但有条件。”
“什么?”
“你才五岁,知道也没用。两年,两年后回家去看看吧。他们始终是你的父母,不可以不管。”
“……”
梦醒,眼圈已红。
真的没的选么?
涧云不知道,这是为他而设的局。
白合进日来无聊得很,找了先生当玩具,变着法儿捉弄他。今日早早便捧着一块玉器去见先生。
“先生,这是家里收藏的玉器,您来看看,鉴赏一下?”
“嗯……”先生接过精致的玉器细细品评起来:“色泽温润,剔透莹亮,是上等货色啊!其雕刻……”
白合打断先生的话叫道:“啊!先生,那是不是蛇啊?”
“蛇?啊!救命!蛇啊!”
“砰”一声,玉落玉碎。
“啊!怎么办?!”
“先生!”白合一脚踢开地上的蛇对先生狡黠地笑着:“蛇已经走了。可是,这玉器……”
“啊!这……这……我……”
“先生别说话,小心让管家知道了。过两日,爹爹会来洛阳看我,万一他听说……”
“少爷!您别吓我了,您要干什么直说,能办到的我都去办!”
“嘿嘿……”
涧云进了书舍,幽幽地开口:“白,别欺负先生了。这是这个月第几次了?”
“呃……涧云,别拆我台嘛!”
“先生,那蛇是白合养的,那玉器他在你摔碎时已经换了一块。他手快,您知道的。”
“这……这……”先生面露难色怯生生看向白合。
“呵呵。是真的。真是无聊啊!”
“可以开始了么?”涧云问。
“啊?什么?哦!上课!”先生席地而坐,待涧云和白合坐下后打开卷轴:“今天学习‘周礼’。你们自己看书吧。”
“先生,自己看多慢啊!”白合抗议:“您直接讲吧!”
“学,不可投机取巧。”先生皱眉。
“白,你不想读书可以出去玩。白叔若是教训你了不要怪我。”
“你监视我?!”白合下怒气上涌,站了起来。
“是。这是我必须和你一起来洛阳的理由。”
“……”白合怒意全消,重又坐下,径自看书去了。
先生满意地笑了:还是花涧云有办法。
……
夕阳西下,涧云与白合在柳树下欣赏晚霞。蓦地,白合回头问:“涧云。”
“嗯?”
“为什么?”
“什么?”
“为什么监视我?”
“不是说了么。”
“那个我早就知道。我只是,没想到你真的会……”
早就知道?“白,明天休息,我们去找小阮好不好?阮伯父上次说山伯父给了些玩意儿小阮,我们去看看吧!”
“好!”
“白,我们能不能不要管其他的事,只悠闲地活着?”
“涧云……”犹豫片刻白合坚定地回答:“涧云以后当我的弟弟吧!那样就真的是白家的人了。”
“那样就不用监视你了是么?你又再想捉弄谁?”
“啊?没有没有!”白合直摇头。
“我可是不会纵容你的!”
只有在白合和阮瞻面前,涧云是不会戴上面具的。但是……
弟弟……这是白你先放开我的手的哦。涧云垂下头凄然地笑。
“不要嘛!”
“呵呵,白要小心咯!”
“好狠心哦!”白合嘟起嘴撒娇:“我要跟爹爹说,不跟娘说你欺负我。”
“哼,不理你了!”
“不要!我什么都不说了!你继续监视我吧!”
“呵呵……”
两个孩子笑成了一团。
时光流逝如水,就这样滑过了他们的手指,滑过了他们的发,滑过了他们的生活。他们就如一般的孩子那样简单地生活,简单地幸福。
第6章:网
涧云七岁,白合九岁。两年来,梦里那倾国倾城的人再也没有出现。涧云的生活是幸福的金色一如洛河的波光。白合那一头长长的银发越生越多,像一张网,网住了他也网住了涧云。
春,是花枝招展的。
春城无处不飞花的美深深地吸引了洛城的人们。涧云也喜欢那春风拂来,落英缤纷的美景。这不,又梦到这景象了!
柳树下,是谁的倩影?美得没天理了!
“涧云,这边!”树下的人低唤。
涧云走进了些:“啊,是你。两年没见了。”
“呵呵,是想我了么?好欣慰啊!”
“不是。”
“正事,涧云,我想起来了。”
“你花了两年去想?”不可置信。
“啊,没。呐,有一柄剑,秘银制,银色,使用时,剑身泛紫红色光芒。名:蛟龙。”
“嗯。”
“那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我不会用剑。”
“不,你会的,你只是忘了。听着,蛟龙能屏蔽所有它所触碰的血液和尸体,只要你愿意。它是把绝好的剑,你见到了可要好好待它。”
“绝好的剑?即是如此,我又怎么可能见到它?”
“在你遇到危险时,你只要召唤,他就会出现。蛟龙有护主的通灵性质。你现在不记得怎么用剑也没关系,只要给它下达命令,它会自己攻击目标的。”
“那还真是把灵剑。谢了。”
“考虑看看,当名杀手吧?”
“理由。”
“你一直想知道我是谁是么?你成了杀手之后会知道的。而且,一名好杀手的费用很高,很赚钱哦!”
“嗯,的确。这个职业不错。”
“想回家看看了么?我知道你在白家一直住得很不爽。白家的下人常常对你指指点点的,以你的骄傲早就忍受不了了。”
“……我想杀了他们。”
“哎?好狠啊!啧啧……也许对他们来说死亡是一种救赎。上帝……啊不……神与他们同在。”
醒来时夜未央,涧云独自披了衣服走到窗前望着天空发呆。
……
走进阮家的院子,入目,是破旧却干净的衣物晾在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