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绊 上——小龟物语
小龟物语  发于:2013年12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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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俊猛点头,“是是,必须的,休息什么的,是留给死人的。”

张宁远脸一黑,“你丫的啥意思……”

知道自己说错话的郝俊立刻纠正道,“哥你可不是死人!”

得,这回越描越黑,一旁的郑鹏已经整个面部扭曲了,一看就是憋笑憋得,估摸着再憋下去

得憋出尿来,于是直接尿遁,走为上策。

留下目露凶光的张宁远和一脸尴尬的郝俊两个大眼瞪小眼。

夜里,无处可待的两人坐在急诊室外的长椅上,张宁远因为吃了止疼药下去,两只眼睛泛酸,止不住地打瞌睡。而郝俊取回了寄放在护士小姐那里的吉他,坐在他的旁边,轻轻地拨动琴弦,一曲好听的催眠曲自指下奏出。

“你再弹下去我就要睡着了。”张宁远有气无力的说道,眼睛半睁着,隐约可见的眸子有些充血。

“就是想让你睡才弹的,睡一觉伤好得快。”

张宁远摇了摇头,“坐着睡难受。”

郝俊爽快地拍了拍自己的肩膀,“靠着这呗。”

“切,才不要,那么娘们的事。”虽然嘴里这么说着,张宁远终究敌不过周公的诱惑,头枕在郝俊的肩膀上,睡了过去。

郝俊不敢乱动,轻手轻脚地给张宁远摘了眼镜,低垂着双眼,注视着对方有些苍白的脸庞,不太宽的额头上,贴着一块丑不拉几的邦迪,占了四分之一的面积。闭上眼睛后,可以看见长而密的睫毛在下眼皮上印上一道道阴影。

原本干净整洁的下巴上长出了短短的胡渣,雪白的衬衣上沾染了一些污渍和灰尘,看上去有些邋遢,和第一眼看见的精英男完全不可同日而语,可是即使是这样,他依然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

在去机场的路上,郝俊一直沉浸在失去父亲的悲痛中,有种一直仰望的天,突然之间塌下来了的感觉。他感到身体一阵阵地发寒,怎么都止不住。

他不想一个人待着,只要能有人陪着他的身边,无论是谁都可以。当听到张宁远用一口B市口音打着电话时,他觉得,就是这个人了。

所以,郝俊故意撞了张宁远,故意拖着他说了很多话。或许这样,就会有人陪伴他度过一段并不太长的路程。

只是,上天似乎特别偏爱郝俊,在他最寂寞无助的时候,给了他一个机会,让一个优质男人陪在他的身边,即便这个男人脾气有些糟糕,还有些生理和精神上的双重洁癖,但是无疑,这是一个外貌与气质俱佳的男人。

在父亲灵前守了七天,加上一直以来精神状态的不佳,使得郝俊很久都没能睡上一个安稳觉,可是这无法作为他给那个将他拖出苦海的男人造成了伤害的借口。

所以,他想对这个男人好,保护他、照顾他,郝俊反复地告诉自己,这只是内疚,是补偿,却无法解释,心底里那隐隐约约冒出头的悸动是怎么一回事。

他叹了一口气,将脑袋抵在冰凉的瓷砖上,决定在他理清那么多繁枝末节前,先好好的睡上一觉。

第十章:脑残儿童真他妈欢乐多

如果你不太走运,一大早就来X县人民医院挂急诊,那你就会看见这样一幕。一个长相斯文,带着一副金边眼镜的男人,左手被吊在脖子上,额头有些擦伤,坐在诊室门外的长凳上,张着嘴,吃着热腾腾的皮蛋瘦肉粥。

而坐在他旁边的英俊青年手里端着粥,小心翼翼地用一次性勺儿,喂着那个男人。

远远地看过去,不知情的人都会满含热泪地夸一句,真是难得的一对好兄弟,可是你如果离得近一点,能听清他们在说些什么,那你就会觉得,真是世风日下,煞极了风景啊!

“喂,你会不会喂饭啊?有你这么喂的么?还是你想干脆烫死我,省得带个麻烦上路?”张宁远瞥了眼明明比他高很多,可是姿态硬是矮了他好几个头的郝俊,一脸的鄙视。

郝俊内心默默内牛,嘴上解释道,“哥,这是我第一次服侍人家……”

“嘿,那你平时怎么对待你女朋友啊?别以为有张俊脸,人人都稀罕你似的,对象是用来处的,彼此体谅彼此照顾才能长远。”张同志教育道。

郝俊皱着眉思考了半天,“可是,我没交过女朋友啊……”

“男朋友也一样。”

郝俊大惊,急忙站了起来,“哥、哥、哥……你说啥玩意儿呢。”

张宁远抬头,哼了一声,“就你这张脸,这么大把年纪了,还没交过女朋友,不是生理有问题,就是xin向有问题。不过我有见过你家兄弟精神抖擞的样子,所以应该不是生理上的,那就铁定是那方面的么。”

郝俊大囧,“我说哥,您能别说那么不负责任的话么……我现在可是以事业为重的年纪,哪有时间谈什么儿女私情。”

张宁远被逗乐了,“得了吧你,就你?还是先想想你的比赛吧,准备的怎么样?”

刚说完这句话,张宁远又看见郝俊一脸被感动了的表情,和对方相处了一阵子之后,张宁远就发现,这小孩有时特有趣,特天真,稍微关心他一下,就会感动得要死。

郝俊把粥放到一边,扑上来一把抱住张宁远的腰,把头埋在他的肩窝,假哭道,“哥,我都把你害成这样了,你还这么关心我……”

“得,我错了成不?我下次再也不没事瞎关心了,你先从我身上离开。坐正了,离远点儿!”

郝俊便听话地坐回原位,假惺惺地用袖子抹了抹自己因为打哈欠留下来的两滴鳄鱼泪,“哥,真的,自从我爸死了,再没有哪个男人像你一样这么为我着想了!”

张宁远听了,俊脸微僵,“你别恶心我,我只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才多嘴问一句。”说完又道,“你也别再叫我哥了,上次不都纠正了么,你怎么就改不过来呢?你一这么叫我,我就觉着特寒颤,有种自己死了爹的感觉。”

郝俊听了,掏了张纸,抹了把冻出鼻水,又吸了两下鼻子,这才装作缓过劲来的样子,“我这不是怕害了你,你又反悔了么……”

张宁远看着小孩儿都痛哭流涕,痛改前非了,也就大度地摆摆手,“过去了,就别提了,你一提,我的手痛、头痛都上来了。”

“行,咱不提,等会儿下午的火车,难得来一趟X县,要不到处走走,买点特产啥的?”郝俊又恢复了一脸可以与阳光媲美的笑容,提议道。

张宁远试着动动被固定的左手,见没有什么反应后,拒绝了,“就我这身体?还是算了吧。”

“别担心,一切有我呢,要是遇见人群了,我就去把人群推开。要是遇见车了,我就把你推开。”

“你推我干啥?”张宁远莫名。

“替你挨撞啊!”

“我呸!”张宁远抬起完好的右手,在郝俊脑门敲了一拳,然后好笑地瞄了对方一眼,“你还有钱?”

郝俊傻呵呵地笑,摸了摸脑袋,才想起来所有的钱都给张宁远交医药费了,他现在还欠了租车行一大笔钱呢……

张宁远叹了口气,从大衣内袋里摸出个信封,递到小孩手上,“诺,就这么多了,旅费餐费都在里面,省着点花。”

郝俊膜拜一般地双手接过,打开信封,看见里面好几张大红的崭新票子,俩眼一个劲地放光,“宁远,你哪来这么多钱啊?”

“问郑鹏借的啊,等回去了得汇款还给他。”

郝俊抱着信封,两眼泛着光,嘴角大张着,像是要流口水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像个花痴。张宁远正打算离这脑子不灵光的远一点,谁知对方再次扑了上来,抱住张宁远的脖子,就在他脸上响亮地“吧唧”了一口,顺道涂了他一脸的口水。

“我擦,你是犬类么?”张宁远一边用单手抹着脸,一边狠瞪着青年。

不过显然对方那缺根线的脑袋,完全不受张宁远的影响,沾了点口水,数着信封里的纸张数目,漫步向前走去,张宁远只好无奈地撇撇嘴,心里暗骂这有了钱就没人性的家伙,迈开步子,在郝俊身后跟着。

张宁远在郝俊背后看着青年傻乐呵着不停抖动着肩膀,突然就想到一句网络名言,这不就是传说中的“脑残儿童欢乐多”么?用在这郝俊的身上,还真是怎么看,怎么贴切!

郝俊直到数完钱,出了医院,才想起来,此行有个重要的任务——照顾病号。于是特内疚地跑回张宁远跟前,恢复了点头哈腰的姿态,如同古装片里上演的小太监一样,托着张宁远的右手,一步一步向前挪着。

张宁远被他整疯了,直接甩了郝俊的手,走到门前,揽手招了辆出租车,关门就走。郝俊一急,跑到车子跟前,两手一张,司机一个急刹车,在郝俊跟前堪堪停了下来。

“你脑子给屎淹了?找死也不看看谁的车啊!?大过年的,扫什么兴啊!?”司机摇下车窗破口大骂。

郝俊两眼留下两根宽面泪,开了车门,坐到张宁远身边,“哥,你别扔下我啊……你一个人走了,我怎么办?你不能给我一笔钱就甩手走人啊……”

张宁远摸了摸疼得厉害的太阳穴,才想起来所有的钱都在郝俊身上。

“嘿,先生,你这可就不厚道了,不能因为弟弟天生智商有缺陷,就扔下孩子不管啊。人心都是肉做的,你看,要是刚刚我没及时刹住车,撞上这孩子了,你可不得后悔死?”司机明显把这两位看成了不负责任的哥哥和天生智障的弟弟。

郝俊一听解释道,“师傅,你误会了,我哥没对我始乱终弃,我脑子也很正常。”

张宁远一听,差点吐血,“师傅,你看他连‘始乱终弃’都用出来了,还会正常到哪里去,刚才是我一时鬼迷心窍,现在已近后悔了,你就快开车吧。”

“哎,不是……”郝俊还想辩解什么,被张宁远一把遮住了嘴巴。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两人一眼,看见张宁远对他不好意思地笑笑,便踩下离合器,开车上路。当然,一路上还不忘对张宁远进行德智教育。

第十一章:那种无证经营的“发廊”……都不干净!

X县火车站附近,有家规模不小的百货商店,也是小小的县儿里,唯一一家有规模的百货公司。一楼是食品商店,出售X县还有临近城市的一些土特产和干货。二楼到四楼是衣服、箱包、运动等柜台。

因为是工作日,所以商店里并没有多少顾客,张宁远也就漫着步子,一路静下心来在食品商店里挑挑拣拣,给亲戚和同事们买了不少纪念品。只可惜,他是想清净地逛个街,偏偏有人就是要和他作对。

郝俊背着把吉他,在后面跟着,虽然此时的商场还算空旷,但依旧撞到了不是路人和商品,一些“受害者”虽然心里生气,但听了青年接下去说的话后,只是摇头叹了声可惜。

只听那青年反复地问着,“宁远,我哪里弱智了啊……”如此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话,所有听见的X县百姓都不禁要为这个有智商缺陷的英俊孩子抹一把同情泪啊。

而知道真相的张宁远倒被烦了个透顶,都数不清是第几回儿了。自打下了车,郝俊就跟着他屁股后面不停地反复这一句,于是忍无可忍地回过头,答,“你一点都不弱智。”

郝俊点点头,刚要松口气,又听对方道,“你只是脑残。”

郝俊感觉背上像是打了几道黑色的杠杠似的,特别悲催,他睁着围了两个大黑圈的双眼,“含情脉脉”地注视着对方。

张宁远只觉得头皮发麻,连忙辩解道,“你真比女人还麻烦,脑残的不是你,是我!”也只有我那么脑残,才会和你这家伙扯上关系!

郝俊笑着楼上张宁远的肩膀,“嘿嘿,宁远,咱得及时承认错误,改正错误不是?”

张宁远听了,举起完好的右手,捏起郝俊的耳朵,手腕一翻,一拧,就听见郝俊“哇哇”大叫起来,“你他么给你几分颜色就开起染坊了是吧?”

郝俊急忙摆手,“大哥,我错了,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我是脑残,我是弱智,你别再扯了,疼死我了……”

张宁远冷哼了一声,才放了手,顺手习惯性地抹了把自己的下巴,有些刺手的触感让张宁远升起几分不悦,于是回头,又看了眼正可怜兮兮地揉着耳朵的青年。或许是因为年轻“气盛”的关系,青年的嘴角边已经长出了一圈青色的胡渣,原本帅气的脸在胡子的映衬下,显得有些沧桑,不过倒是更加成熟稳重了一些。

张宁远于是朝着青年勾了勾手指,“走,去找家小理发店,修面去。”

青年立马惊呆了,眨巴了两下眼睛,结巴道,“宁、宁远,我错了,咱别去了成么?那种发廊都没有营业执照的……”

“啊?”张宁远显然没有听懂青年的话中之意。

于是青年叹了口气,走到张宁远的身边,小声在他耳边道,“那种地方的小姐都不干净……”

张宁远听了脸一黑,破口大骂,“你丫的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东西啊?我是真的要去理发店修面,剃胡子你懂不!?”

“真的?”

“……你他么的爱信不信!”说完,便迈开大步向街对面的个体户理发店走去。原本张宁远是想走个流星大步,把青年彻底甩开的,无奈他身上有伤,没走几步就开始隐隐犯疼,只得越走越慢,也就这样让郝俊给追上了。

青年狗腿地扶起张宁远的手,看了看对面不远的小店儿,还多此一举地把手伸到他的腋下,想抬着他走,不料却听见张宁远大叫一声。

“宁远,你怎么了?”

只见张宁远红了一双眼睛,愤恨地道,“泥煤的,我这昨儿才缝了针!”

“……”

第十二章:休闲装神马的会让不显老的男人更年轻

张宁远和郝俊去的是一家小理发店,开店的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整个店才十几平米,店员除了老板只剩下一个二十来岁的小青年,身兼伙计和学徒。价格倒也不贵,修了两个面,老板问两人要了五元。

郝俊对着镜子抹了一把自己重新恢复光亮的下巴,得瑟地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抛了个媚眼,脸上写着三个大字,“帅呆了!”。随后,满意地从兜里掏出一张五块钱的纸币,给了那个小学徒,故作大方地说了句,“甭找了!”

小学徒看着走出店门的青年背影,脑袋一歪,问着自家师傅,“他就给了五块钱啊,还用找么?”

张宁远听了青年的问话,脸一黑,心里暗骂郝俊脑残,不好意思地对老板笑笑,也跟着走出店外。

一走到门口,就看见郝俊正盯着自己瞧,抹了把自己的脸,“我脸上有东西?”

郝俊摇摇头,“不是脸的问题,是衣服。”

“衣服?”

郝俊又点了点头,把张宁远从上到下瞅了一遍,直看得张宁远头皮发麻,郝俊才说,“宁远,你该不会打算穿着这身惊世骇俗的衣服,去见你的手下吧?”

张宁远这才发现,如今自己的摸样已经不能用落魄来形容了,除了黑色的羊毛大衣之外,他身上的衣物几乎没有一件事可以出去见人的,黑色的裤子,在车祸中被勾破了一大块,白色的衬衣早就已经沾染了不少污渍,再加上由于受伤而染上了几滴深红的血液,无论怎样,都绝对会让大建筑师张宁远丢尽脸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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