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绊 上——小龟物语
小龟物语  发于:2013年12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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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在城际高速公路上,一辆红色的小奥拓慢腾腾地行驶着,偶尔扭动个腰身,摆出一个漂亮的S形。也幸好这个时间高速公路上还没有什么人,否则铁定整个连环追尾事故出来……

而在车里,副驾驶座上的张宁远正歪在放平的座椅上,大张着嘴,呼呼大睡,嘴角边还隐约可见一些可疑的透明液体,丝毫不见当初的精英范儿。

郝俊坐在驾驶座上,两手握着方向盘,脚踩在踏板上,大张着的眼睛完全没有神采,仿佛是用竹签才勉强撑起来一般,没过多久,便渐渐合了起来。接着,脑袋一点一点的,直到彻底贴着方向盘,就这样睡了过去。

不巧的是,郝俊同学的脚还踩在踏板上,车子一阵加速,笔直地往路边的护栏冲了过去。

一道剧烈的碰撞声后,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块撞歪了的护栏,和头部凹进去一大块的红色小车……

X县人民医院急诊室的门口,张宁远左手被吊在脖子上,雪白的绷带里三层、外三层地裹在手臂外面,额头上还有一处擦伤。脸上的表情仿佛蒙了一层冰霜一般,任凭身边的青年如何耍宝搞笑,依旧不为所动。

“哥,我错了成不,都是因为我……”郝俊一边陪着笑脸,一边深刻地反思着自己的行为。

张宁远撇过头,冷笑着睇了一眼青年帅气的脸庞,道,“哟,还好,倒是一点都没有破相么。否则,你今后靠什么吃饭啊。”

郝俊一听头皮发麻,“哥……我真不是故意的……”

“是啊,你只是正巧睡得太熟,肌肉太放松,所以才一点事情都没有的嘛,我活该正好这个时候清醒,左手骨折,断了三根肋骨,额头擦伤,腋下缝三针嘛。”张宁远酸溜溜地说完,又低头盯着郝俊的下半身看,“你的小兄弟没事吧,还抬得起来吧。你今儿个晚上就好好地摆弄摆弄它,省的晚上睡不好,白天打瞌睡的。”

郝俊听着彻底内牛了,“哥……我错了……”

“哪能呀,都是我的错,就是因为我不让你晚上在车子里打手枪,所以你才睡不好,早上开车才打瞌睡,才会撞到护栏的,说起来都是我的错,我活该左手骨折,断了三根肋骨,额头擦伤,腋下缝三针。”

郝俊皱着一张脸,本来他心里已经够内疚,够难受的了,这会儿张宁远还反复强调着自己伤得有多重,可见毛孩子心里算是把自己这“猪狗不如”的行为骂了个够本。

“我告诉你,郝俊,以后你爱在车上干什么就干什么,我管不着,也不想管。你以后闭着眼睛开车想撞哪儿都行,只要别在我根儿前,怎么折腾都是你自个儿的事。”

郝俊一听,脸色更难看了,哆哆嗦嗦地道,“哥你这是啥意思啊……”

“意思就是我们完了!就现在,就在这,我们正式拆伙!”

第八章:拆伙or不拆伙,这是个问题

医院的走廊里到处弥漫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刷得雪白的墙壁,雪白的床单被褥,偶尔传来几声隐隐约约的抽泣,总之会让人联想到恐怖片里的一些场景。与之格格不入的是,坐在诊室外面的长凳上,正悠闲地吃着香蕉的男人。

男人的一只手打了石膏,用厚厚的绷带吊在自己的脖子上,脸上也有几处轻微的擦伤,不过一副金边眼镜还好好地戴在他的鼻梁上,兴许是出事那会儿,碰巧没戴着这幅眼镜的缘故。

男人面无表情地张嘴咬了一口香蕉,慢慢地一口一口咀嚼着,眼神不时瞄向站在角落里正一脸期待地望着他的青年,然后朝天翻个白眼,将吃完的香蕉皮朝着他扔过去。

原以为会生气的青年却很狗腿地跑上前来,用两只手捧起香蕉皮,扔到最近的垃圾箱后又屁颠屁颠地跑回来,搓着两只手,讨好地问道,“哥你还要吃些什么?”

“被你气都气饱了。”冷冷地扔下一句话,男人站起来,迈开步子向着医院外面走去。没走几步,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男人拿起电话,“喂”了一声。

“头儿,您现在跟哪儿啊?我们这里都要闹翻天了!”只听电话对面小助理一副快要飙泪的声音。

“吵什么吵啊!?你以为我不想回去啊?你老大我现在在医院里面,急有个毛用!?”张宁远一手拿着手机,一手高高吊着,头发凌乱,脸上带伤,站着的两只脚一只微弯,怎么看怎么像个混混。

郝俊在一边瞅着,心里默默流泪,没想到前几天还挺斯文的一哥们,如今被自己整成这幅德行了……

而电话的另一边,小助理也在心里叫苦连天,一般自家老大开始爆粗口的时候,就说明他的心情已经坏到极点,已经懒得掩饰了,便出声安慰,“头儿……您没事吧……”

“你怎么着儿?是指望我早点翘辫子是吧?我要是有事能跟这儿站着和你打电话?”张宁远这厢冷冷地回着,那边小助理心道,这都是咋回事儿啊……

“头儿……我不是这意思,这不是设计方案急着等您回来做主么……”

“嘿,我说这是咋整啊?你们一群是没脑子还是怎么着?基本理念和框架不是都讨论过了吗?按照客人的要求完成你们不会啊?”

小助理内心默默地内牛,可是表面上还是得好好回答上司的问题,“不是,头儿……有些用料价格比较昂贵,上头说了,要听你的建议,要是觉得这些材料是值得的,才准我们加到设计里。”

“我擦,那群老顽固没事吃饱了撑的?”张宁远一边骂着一边想伸手揉揉自己的头发,可是后来发现另一只手被固定住了……

正当张宁远又要发脾气的时候,已经完全被“震精了”的郝俊瞬移了过来,帮张宁远接过手机,高举着,递到他的耳边,好让对方腾出一只手来,想干嘛干嘛。

张宁远瞥了身边的人一眼,给了个“算你识相”的眼神,继续对电话那头说道,“这样吧,你先列张清单给我,需要我批的材料、用具全列在里面,然后发邮件给我,我用手机上网去看,可以的我就直接和上面联系,不行的,我会回复给你可以取代的材料。”

小助理听了,激动地差点抱头痛哭,自家老大终于恢复正常了,“好,头儿,我这就去办。可是头儿,你现在要怎么回来啊,就算现在不要紧,周五的商谈你可一定得出席啊。”

“我也想知道怎么回去啊……我现在在X县,有什么人能过来接我回去的吗?”张宁远叹口气道。

“头儿,X县的话你不是有个老同学在那里么,貌似在土地局工作,您跟我提过的。”小助理在那头提醒道。

张宁远抬起空出来的那只手拍了下脑门,“是啊,郑鹏,我怎么把他给忘了呢!”

于是当天下午,当郑鹏赶到医院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翘着二郎腿,喝着热橙汁的张宁远,而他的身边,一个穿着有些颓废的青年手里举着一个纸杯,纸杯里竖着一根吸管,吸管的另一头正被张宁远咬在嘴里……

“我说兄弟,你这过的是什么日子啊……”郑鹏问道。

“病号的日子呗。”张宁远回着,一边挥了挥手,示意跟前碍事的人一边儿去。

“我去,你这叫病号的日子,老实交代,你是如何勾搭上这么个优质小帅哥给你做牛做马的?”郑鹏问道,笑得一脸诡异。

“什么叫勾搭,啊?你就知道是我勾搭他的,你怎么不觉得是他自己硬要跟着我的呢!?”张宁远怒道。

“得了吧,就你?都快三十了,大叔一个,谁勾搭你啊?”郑鹏举着手,朝着张宁远嫌弃地挥了挥。

“男人三十而立,现在的我正是在最有魅力的年龄好不好?况且我才29,我可是小月生的。”

“得了吧你,在中国都讲农历的,过了年,就算大一岁了。”顿了顿,又道,“怪不得你那么多年都没交过女朋友,真没想到,你竟然好这口。”

“谁谁谁……好这口了!?明明是那小子死缠着我,他害我成了这模样,内疚,补偿我,你别乱想!”张宁远俩眼瞪圆,但双颊微微泛红,加上结巴的语气,怎么都不让人信服。

“行行,你说啥是啥。”郑鹏说完,不忘对张宁远眨眨眼睛,就差在额头刻上“你不用解释,我都懂”这几个字。

张宁远无语,只好撇开话题,问道,“你来接我回B市?”

郑鹏一拍脑袋,“我正要和你说这事,”随后从兜里掏出两张火车票,“这可是我好不容易弄到手的,虽然是站票,可是才俩小时,你就稍微委屈一下,忍忍就过了。要知道,现在这火车票可真不好买。”

张宁远接过一看,“啥意思?这可是到T市的,虽然离得近,可开车也得要几小时呢。”

郑鹏无奈地耸耸肩,“这不是没办法的办法么,像B市这种大城市,现在这时间段,多少民工急着回城啊?有车票还等着你买啊?我这到T市的站票还是托了关系才搞到的呢。”

“嘿,我说你这可就不够意思了,你有车还不送我回去?”

“真对不住,我媳妇儿这两天要生了,我要寸步不离地待在他身边。”郑鹏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

“这就不厚道了吧,所谓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你现在就把手足一个儿扔这不管了?”

“这话不能这么说啊,你看看你自己吧,现在手被吊着,不能用了,不还是活蹦乱跳,能够到处走么?人儿电视里,中国达人那刘伟,两只手臂都没了,还不照样弹钢琴,照样当明星。可如果你不穿衣服,你怎么上街啊?怎么到处转悠、溜达,你说是不?”

“那你把车借我,再给我找个司机,我自个儿回去。”

“我说张宁远,在你眼里我是怎样的形象啊?”

“啊?”张宁远被弄懵了。

“我可是个清官!哪有闲钱买车啊,那车都是公司给配的,我能随随便便借人么?”

张宁远白了郑鹏一眼,“行,你走吧,你个有异性没人性的,枉我和你朝夕相处四年!”

“诶,你别这么说呀,其实你一个人带着伤回去我是真不怎么放心的,所以原本这第二张火车票,是我给自个儿买的,我想好歹把你送到T市去,不过我看到那小子之后,就知道你有人照顾,于是我就决定留下来陪我老婆啦。你说,你有那么好的资源不用干吗?还来折腾我这一把年纪的。”郑鹏说完,还委屈地瞪了一眼张宁远。

虽然以前在大学里,胡闹惯了,可现在被一把年纪的郑鹏富有感情地一瞪,还是免不了鸡皮疙瘩落一地。张宁远微微抖了抖,看着手里的车票,苦恼道,“这可怎么办啊……我才刚刚和他拆伙呢……”

第九章:休息,那都是留给死人的!

“怎么我刚来就拆伙了?”郑鹏问道,一脸的不相信,“我说,你都一把年纪了,偶然让着点人家年纪轻的,所谓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

“你丫的说啥玩意儿呢!?我跟他不是这么回事儿!”张宁远爆发了。

“行行,那你到说说,咋回事儿啊?”

张宁远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交代了一遍,原本以为郑鹏这回会好心放过自己,没想到,对方听了以后反而更加震精,“我擦,这就是传说中的缘分啊!”

郑鹏大叫,羡慕地俩眼睛都冒金光了,“我和我媳妇儿,那时候可不也是因为意外好上的吗?”

张宁远嘴角微抽,“你和你媳妇儿也一起被关厕所里了?”

“哪能啊?我们一起被关在冰库里了,冷得那叫锥心刺骨啊,只能靠彼此的体温才能获得温暖。”郑鹏一脸花痴地沉浸在回忆里。

“于是你们就这样先上车后补票了?”

郑鹏一巴掌拍着张宁远脑袋上,“嘿,小子拿我开涮是吧?还是先解决你当前的问题吧。”

“我刚都和他说了,彻底结束,互不来往。”张宁远皱眉道。

郑鹏乐了,“互不往来,不能够吧,之前不喝橙汁喝得开心着么?”

“那、那是……”

“成了,别解释了,”解释就是掩饰,为了避免某人恼羞成怒,郑鹏很好心的没把后面半句加上,兔子急了不还咬人呢么?

“我说你张宁远大学时候不是还参加过辩论队么,你就不会靠你那三寸不烂之舌,把死的说成活的?”

“我才不想跟那扫把星服软呢!”张宁远白了郑鹏一眼。

“那你也可以把黑的说成是白的啊……”

于是,半个多小时后,张宁远对着在墙角罚站的郝俊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郝俊看着张宁远毫无表情的脸庞,心里那个忐忑啊,瞄了一眼张宁远身边的郑鹏,看见对方给了他一个OK的手势,反而更慌了。

张宁远开口,“都想明白了?”

郝俊张着嘴一脸呆像,半天才冒出一个“啊?”

张宁远叹气,“我就知道,以你的智商,很难和你说明白。不是我看不起你,我压根就懒得看你。你说,这路才走了一半,我这钱也丢了,车也撞了,人也伤了,和你拆伙了,我怎么回B市?”

郝俊听了两眼睛一亮,“哥,你是说你不准备和我散了?”

“闭嘴,我还没说完!”张宁远眼一瞪,郝俊立刻乖乖把嘴闭上。

“我跟你说,郝俊,我就没见过比你还扫把星的人。如果说在遇到你之前我的世界是黑白的,那遇到你之后,我的世界就是乌漆抹黑的,跟涂了墨似的,你知道不?

“你说,我遇着你之后,有遇见过好事么,啊?你说说,你爹是怎么放心把你这祸害一个人放出来危害人间的?你除了会抱着把吉他,你还会干啥?你连开个车都开不好!”

“是是……”郝同学痛定思痛,检讨态度良好。

“对了,你的吉他呢!?”

“哥,我真感动,你都这样了,还这么关心我……”郝俊嬉皮笑脸道。

“严肃一点!”

“是、是!”

“现在拿你猪狗不如的脑袋好好想想,我和你拆伙我有啥好处?”

“啥好处?”郝俊刚说出口,就被对面的人瞪得立马改了口,“没好处!”

“嗯,对嘛,所以,我这么说,不就是想让你给我道个歉么。”

“可是……我已经给你道过谦了啊……”郝俊委屈道。

“噗”郑鹏笑喷了。

张宁远无语了,“……那就是你还不够诚意……”

郝俊内牛了,他都做牛做马了,还要怎么有诚意啊……

“总之,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说完,拿出两张郑鹏给的票子,递给郝俊。

郝俊乖乖地双手接过,一看,眼睛一亮。

“这是郑鹏给的车票,我们准备一下,明天一早的火车,今天就在医院里休整一下。”张宁远清了清嗓子,“你也看到了,我现在算是半残,所以苦的、累的活都得你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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