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华如梦 上——苏紫鵞
苏紫鵞  发于:2013年12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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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里有很多向他们这样的青年,聚集在一起过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原因,不回家团聚。阿Q和小豆私奔出来,为了爱情再也不能回家。猛子一向不提家里面事,他只给我说要留下来和阿Q小豆过年,我临走前给他配了钥匙,准备足够的酒和食物。

蓝天打了好多个电话催我回去,大半年没见,确实还是挺想念的。他领着蒋晓丽来接的我,开始我以为蒋晓丽只是胖了,后来蓝天才说她有宝宝了,让我赶回来帮他筹备婚礼,准备过完年就结婚。

我追着他揍了一顿:“你小子给的这个惊喜太大了吧也。”

他脑袋被我夹在腋窝底下,龇牙咧嘴嚷嚷:“老婆,快来救我!”

三十夜和我妈吃过饭之后出来找蓝天放鞭炮倒计时。路过广场的时候,看见有半大的孩子用那种震天雷去炸别人的车子,嘭的一声过车,汽车防盗系统吓得一直叫唤。我想起三四年前,我们几个也爱干这种勾搭。

田益加十一点过的时候过来找的我们,身后一如既往跟着几个小子,基本上没见过,应该是我走之后才收的小弟。他很礼貌的朝我打招呼,然后转过背给蓝天说:“李林待会儿过来。”

蓝天扭过头给我说:“李林那小子在不对混的不错。考上军校了。待会儿见到他,我要问问他睡了几个。”

蓝天这话让我想起李林当兵时,田益加说的话,我看了眼田益加,他很尴尬的看着我,看来我们想到一起去了。一路上我和田益加几乎没话说,要么就是蓝天和我说话,要么就是蓝天和田益加说话。

蓝天估摸着也感觉到气氛不太对劲,他松开蒋晓丽的手,一只手搭在我肩上,一只手搭在田益加肩膀上:“我说,过完年哥们就要忙结婚的事了。你们两个是我最好的朋友,帮不帮我?”

我和田益加笑着回答:“帮帮帮,怎么不帮!”

蓝天臂力加大了一把,将我和田益加的距离又拉近了点。三个脑门靠在一起,从不同口腔里面哈出来的白气混成一团,飘走,散开,分不清谁是谁的。蓝天说:“我们三个是好兄弟对不对?”

我和田益加符合着:“是!”

“一辈子!”

“一辈子!”

倒计时开始,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震耳欲聋。五彩的烟花在天空灿烂盛开,一年就那么过去了。

那晚,李林放了我们鸽子,没来。

李林过了初三才来找我们,那时候我们正陪着蓝天买结婚用的东西,他直接来批发市场找的我们。在部队上呆过之后,比原先挺拔有气质了不少,就是那脸黑得不行。

他一出现就先被我们三个揍了一顿。

他黑着张脸不悦:“你以为我不想来啊,我都快到了。他妈的我们连长老母大年三十去世,部队上就我离得最近,电话过来,我能不去啊。”

我们三个不依不饶,直到他答应请我们吃饭喝酒唱歌洗澡一条龙服务之后我们才勉强原谅了他。男人在一起,大都没有小肚鸡肠的事,只要是不违反原则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李林也算得上是脸皮厚的人,那几天忙着蓝天结婚的事,他整天跟着我们瞎忙,忙完之后跟我直接回家。见我妈,一口一个阿姨叫得特甜,死皮赖脸就在我家住下了。

蓝天结婚,那热闹超出我们想象。我找徐家军借了几辆车,田益加本身出来混也有些日子,也找了几个好车,迎亲队伍特别豪华,毕竟是兄弟间第一个结婚的,我们自然要给他办得热热闹闹。

婚礼上,司仪作秀,想着法子折腾他两口子,弄得坐下的人笑个不停,我也在笑,笑着笑着突然觉得鼻子特别酸。特别是到他俩给双方父母敬茶的时候,我差些忍不住掉眼泪。我在想,我不可能有这样一天,不可能带个媳妇来给我妈敬媳妇茶,一想到我妈,特别难受。

开酒席,我去给蓝天挡酒,特别敬业,满碗的白酒一口下,眉毛都不皱一下。

田益加见我差不多要来换我,被我推开,继续敬业的挡酒。那晚喝了不少,吐了好几次,被李林扶我吐,我还没吐完他就不晓得跑那个地方去了,把我一个人丢在厕所,我晃晃悠悠走出去,站在门外吹凉风,大冷的天,我却热得不行。

我在酒店后面随便找了个花台坐,胃里难受,还想吐,蹲地上干呕一阵,什么都吐不出来,该吐的都差不多了。

我蹲在地上,觉得天旋地转,越来越晕,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脑袋搭在花台上,困得很。刚想睡就被一只手拽了起来,随手给我拍了拍身上的灰:“让你少喝点,你喝那么多。”

第18章

我听出声音还是诧异了一阵,是田益加。他给我拍完灰扶着我:“差不多散完了,就别去了。我带你去吃点东西。”

我整个身子的重力全部落在他肩膀上,摆手:“不饿,不吃。”

“那我送你回家?”

不晃脑袋,想推开他,却发现双手没力:“不要,你帮我找李林。他会送我回去。”

他扶着我站着,好半天觉得不好。又将我扶到花台上坐下:“那坐下吹吹风。”

在我影响中,田益加没有这样温柔的时候,我开始笑,弯着眼睛看着他:“你啥时候变得那么有素质了?我怎么不知道啊?”

田益加坐我旁边憋了好久才憋出:“有些话我一直想给你说,可是一直没机会说。小北,我对不住你,真的,那件事发生后,我他妈的特想抽我。我真不知道他们会这样,可是你知道的……”

“别说了!”我不想听,打心里不想听那段回忆,打心里不想想起那两天发生的事,我扭头嘲笑道:“别说了,我知道,你也只是个小喽啰而已。我不怪你,但是,你他妈能不能不要说了!”

我是吼出这话的,吼完眼泪吧嗒吧嗒就掉了下来,怎么止也止不住,我撕扯着头发,声音越来越小,直到自己都听不见:“你就这样,划了别人一刀,撒了盐就算了,现在你还撕裂开这道伤口。田益加,我不欠你的,你也不欠我了。”

我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赵芳艺,空洞到绝望的感受真他妈痛苦。

我还在哭哭,李林从后面过来将我搂住,疑惑的问田益加:“他怎么了?”

田益加说:“你送他回去,好好照顾他。我去看看蓝天那边。”他从我身边走过,很近的擦身而过,近到能闻到他身上的烟草味。

李林拍拍我的脑袋,想哄小孩似得:“你酒品怎么那么差啊?好啦好啦,不哭了不哭了,回家了回家了。”

李林把我弄回家,我妈见我那模样,吓得不行。才发现,我哭太用力,流鼻血,鼻血和眼泪混在一起,弄得满脸都是,血糊糊的一片。李林本身喝了点酒,加上外面黑,也没怎么注意,看我这样也吓得不行。我妈和李林将我扔在沙发上,开始弄水洗脸,整干净了才将我扶回房。

李林给我脱了衣服,见我睁开眼,试探问道:“你和田益加打架了?”

被刚才那么一折腾,酒醒了大半,我摇头:“没有。”

他一边脱自己衣服,一边指着自己鼻子。他以为我鼻子流血是田益加打的,我说:“不是,我小时候伤了鼻子,容易流血。”我看一眼他:“你干嘛?你出去睡。”

他脱得光光的钻进我被子,一抓将我搂在怀里:“冷死了冷死了,不去不去,客房没电毯子,冷得很。”

我被他勒得结实,他身体的味道窜进鼻腔里面,我威胁道:“你放手啊,你不放手我搞你啊。”

他送了一下手,看着我,闪着眼睛:“好啊。我给你说,和男人做其实特带劲。”

“你在部队做了?”我惊讶的看着他。

他一脸不以为然:“是啊,做过啊。兄弟嘛,就是有媳妇的时候是兄弟,没媳妇的时候给兄弟当媳妇。”说完又嬉皮笑脸朝我扑过来:“做不?我教你。”

我直看着他好久,李林的脸在我面前越来越陌生,我转过身不理他,他从后面搂住我的腰:“没事的,玩玩。”

我拍开他的手,转过脸来与他相视,很认真的说:“你不是,我是。”

李林笑容开始僵硬:“什么意思。”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我再次转身,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我醒来,李林坐在我旁边抽烟,床头柜上烟灰缸满满的烟头,看他模样,估摸着一宿没睡。

他见我醒来,表情很复杂。我无视他,穿衣服,拉窗帘。

等我打理完个人卫生之后他才喊我。我站在一旁看着他,黝黑的皮肤,细长的手指夹着烟。一宿未睡看起来有些憔悴,黑眼圈很深,有些个胡渣从嘴唇四周稀稀朗朗冒出来。他憋了好半天才开口:“你昨天说的是真的嘛?”

我自然明白他指的是那件事,轻轻点了头。

他又陷入沉默,我见他半天没动静,准备下楼,他却跳下床从我后背将我搂在怀中。我才发现,我将近一米八的个子居然比他矮上一截。

我没动,脸贴在他肩头,烟味很重。我说:“你会说出去嘛?”

他紧了紧手臂:“不会。只是,突然很心疼。”

“心疼什么?”

“不知道。”他吸了吸鼻子:“我们是兄弟啊。舍不得你走那条路。”

他抱了我很久。后来也没说什么,把他弄上床让他睡觉,我才发现肩头湿了一大半。轻笑道:“这般大了还哭。”换衣服,面对镜中看着自己的脸,一种悲鸣和绝望涌上心头,突然间有轻生的想法。

初五,李林接到部队通知说是有任务要马上回去。这一走再见至少又是大半年,我招呼他们到徐家军的酒楼搓了一顿,算是给李林饯行。

我打电话通知蓝天,想了阵带了口让他把田益加喊来。

田益加破天荒没带跟班的一个人来。李林要赶火车回去,饭吃得急,也没喝酒,几个人坐一块回忆在念书那会儿的事,笑笑,时间过得很快。

蓝天笑着说:“没想到我们已经开始追忆了。”

我们几个送李林上火车,又是嘻嘻哈哈一阵。开始检票的时候,李林突然喊田益加和他去厕所,回来的时候,李林笑嘻嘻,田益加表情就不是很自然,目光落在我身上的时候刚好发现我也在看他,立马将眼神收了回去。

我们从火车站出来经过候车厅,蓝天指着一排椅子说:“那时候我们去南城的时候好像就是在这儿。你丫的两小子吃独食,害得我饿了好久。哈哈。”

我和田益加走在后面,用微笑看着他。

蓝天回过头,把手搭在田益加肩膀上:“刚才李林给你说什么了?”

田益加摇头:“没说什么啊。”

蓝天很肯定的说:“一定说了什么,你们去厕所的时候!”

田益加皱眉,看了我一眼,转过头笑嘻嘻说:“真没说什么,真没。”

他那表情和语句弄得我心里毛毛的。

第19章

人,永远都是种奇怪的动物,谁也不知道别人心里想什么。正如很少有人知道我心里想什么一样,因为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李林走的那天晚上,我家来了个我怎么也想不到会再见的人,赵芳艺。

我进门便看到她坐在客厅和我妈聊得可开心了,看见我回来,赶紧迎上来笑嘻嘻说:“你回来了,我再和阿姨说你呢。”那表情和语句,似乎我们中间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我本来觉得尴尬想躲回房的,我妈却将我拽到沙发上:“快陪陪芳艺说说话。公司有事,我先走了。”她开门离开的时候朝我挤眉弄眼老半天。

我妈这一走,房间里一下凝聚了起来。我实在不自在,站起来说:“我给你倒杯水吧。”然后在房里转悠了好久,竟然没找到水杯。

赵芳艺唤我:“行了行了,就你那不管事的德行。”说罢她自己起来很熟悉的从柜子上方拿出杯子,自己倒了杯转过头问我:“你要不?”

这话问得我赶紧环绕下四周,确定是在自己家,又朝她点了点头。

她端着两杯水过来,放一杯在我面前,热气腾腾:“你胃不好,记得别和热水。”然后像是想起什么,又站起去在行李箱中翻出个袋子:“诺,我看见的时候觉得特别适合你,看看喜不喜欢,当是新年礼物。”

我接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她又催促半天我才从袋子中拿出东西来。是一条围巾,朝她笑了笑:“谢谢,很喜欢。”

她端着杯子,嘴唇离杯口很近,自顾说道:“以前你的东西都是我给你买的,一看到适合你的总是忍不住掏钱买下来,没想到分开那么长时间了,这个习惯还是没能改过来。”

我安静的坐在她旁边,安静的听她说。说以前,说后来,说以后。她说她开春就要出国的时候,我听着她声音有点梗咽了,强忍着笑,假装没事的说:“怎么一直都是我说啊,你怎么不说话啊。”

我想说对不起,话到嘴边却变成:“他对你好吗?”

赵芳艺吸了口气:“好,很好,至少比你好。”

我又说:“一个人在外面,好好照顾自己。”

她说:“好。”

我又说:“他对你好就好好珍惜,这年代没几个男人是好男人。”

她说:“抱抱我。”

“……”

她又说:“抱抱我。”

我抬头发现她满脸的泪,不忍,过去将她搂在怀里:“对不起。”

她听完这三个字哭得更厉害,趴在我怀里哭得喘不过气来,哭够了她抬头看我:“给我一次。”

我听她这话吓得松开抱着她的手,她又重复了一次,我连连摇头,我说:“你知道我是什么人。”

她笑了笑,用纸巾擦干眼泪:“送我去酒店。”

我拖着她的皮箱把她送到酒店,又在房间里坐了会儿才走。吹着风走到河边,深冬的天气竟然感觉不到冷,坐在河坝上呆呆的看着河面结的那层薄冰,一个劲的抽烟,直到那天,我和赵芳艺之间才算的上是真正意义上的结束。想起她在酒店说的那些话,她说:“小北,你知道我最恨你的是什么吗?我整颗心满满给你了,却得到的一直都是谎言,如果你真的在乎我,你会亲口给我说,一个爱你那么多年的人,又怎么会建议你是怎样的人呢?”

她还说:“小北,爱情这东西说不清楚的。明明知道你是怎样的人,却一直忘不了,喜欢一个人,又怎么会在乎那些呢?”

她还说:“小北,我知道你爱谁。有些东西世界是容不得的。我不想你难过。”

她最后说:“小北,我不怪你,也不恨你。不做爱人,我们可以做很好很好的朋友,如果有一天,你累了,痛了,走不下去了,我带你走。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好生躲起来。”

我承认赵芳艺是世上最好的女人。

河风吹得我晕晕乎乎的,直到将最后一支烟抽完我才回去。下了坝,看到一群人聚结在河边,黑压压的,透着路灯我看见背对着我的人中有一个穿蓝色风衣的男生,平头,不错的身材。

他们似乎在争论什么,很快有人开始动手,一群人打了起来。我找了个小烟摊买了包烟又返回来,还在打,于是我像看戏一样坐在旁边看起来。

穿蓝风衣的人身手一直不错,一个顶五个,手长脚长,打架跟跳舞似得,如果学舞蹈,说不定比猛子那货好好看。很快,另一边人明显支撑不下去,胜负已分,蓝风衣领着几个小子骂骂咧咧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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