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不要用这麽老成的语气说话。”
本来就有人来熟的功能，尴尬期过去以後，陆唐很快就和翁晨熟络起来。
相当痛快的就接受了自己还有个儿子的事实，该说他少根筋还是太豁达？
翁晨边炒菜边想。
陆唐抱著手臂站在他身後，像是指导大厨一样。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背後时不时穿来窃笑，翁晨皱著眉转头看过去：“你笑什麽？”
“没什麽。”陆唐脸上还是掩不住的笑，长著一张严肃脸的小孩一本正经的做饭的样子实在是太好笑了。
翁晨愣了一下，转过头继续炒菜：“我以为你会过很久才接受我。”
“嗯……”陆唐摸著脑袋说，“如果我养宠物的话，大概是三四天就会熟，所以很正常。”
宠物？翁晨满脑袋黑线。
“果然还是自己家做的饭比较香。”往嘴里扒拉著饭，陆唐开心的说。
总是在外面吃，总感觉少了点家的踏实感。
自从这个小家夥来到家里，吃饭都变得香了。
果然是家里有个人比较好吗？
“不要挑食。”翁晨淡定的夹了一筷子陆唐一直避开的韭黄放进陆唐的碗里。
“其实……”陆唐看著自己最讨厌的韭黄，想了想，对翁晨说：“男子汉有男子汉的原则，真正的男子汉是从来不吃韭黄的。”
“说这种谎话欺骗小孩子你难道就不觉得羞愧吗？”
“……”陆唐别过头，躲过儿子的目光。
“张嘴。”翁晨索性夹了一筷子放到陆唐的嘴边。
莫名的压迫感袭来，陆唐索性倒在沙发上，双手捂住脸：“啊……啊！死也不吃，大不了不吃饭了。”
半天没有动静。
陆唐拿开手，看到那小孩子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著自己。
“……”
“……”
“爸，你是在撒娇吗？”
和年龄无关，借著一张娃娃脸，就算陆唐偶尔撒娇也会被人说好可爱好可爱。
可是现在翁晨小娃的一句‘爸’马上就粉碎了陆唐一颗装嫩的心。
和六岁的儿子撒娇耍泼，简直是人类的耻辱！
他现在已经不是为所欲为的单身男人了，而是一个孩子的父亲。
陆唐马上正襟危坐，试图挽回一点父亲的颜面，认真的解释：“其实我得了一种吃韭黄就会死的病。”
“……”那小孩虽然没有说话，但是表情戴著轻蔑，眼神分明说著那你就死好了。
自己的儿子眼睛会说话，陆唐彻底的震惊了，还在诅咒我！
“爸，张嘴。”
“……”
被逼著吃了半盘子的韭黄，陆唐眼神涣散的出门上班：“那我走了。”
“早点回来。”翁晨递过去一个饭盒，“这是宵夜。”
“哦。”陆唐接过饭盒，走了几步，回头望去，那小孩子还在门口站著看自己。
以前……好像从来没有人送自己上班。
心中温情洋溢，陆唐忍不住的笑了，冲翁晨挥了挥手。
後者愣了一下，然後迅速的关上了门。
在害羞吗？陆唐挠挠头，又笑了起来。
虽然和自己想的不一样，但是……翁晨望著关闭的门想，这家夥还真是可爱！
“你家的小帅哥怎麽样了？”同事问道。
“那是个小恶魔……”陆唐有气无力的趴在吧台上，“他今天逼著我吃了超多的韭黄。”
“看起来处的不错嘛。”老板娘拍著爱心宵夜便当，“就算是我对我老公也不一定能做到这种地步。”
“真好，我也想有个这样的儿子。”
“我也是我也是，要不然你送给我吧，我帮你养？”
“不可能，”陆唐收回便当盒，“想要你们自己生一个去。”
“他竟然在得意。”
众人还在调笑，有客人推门进来。
“好了好了。”老板娘拍拍手，“干活干活。”
进来的客人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人，长的颇英俊，有一双漂亮的凤眼，衣著风格和陆唐很像。
陆唐觉得这个人非常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
“啊，又是这个人。”同事低声道。
陆唐问：“你认识他？”
“最近他每天都来，来的很早，坐在靠墙的位置，要一杯咖啡，呆到快打烊才走。”
“你记得很清楚嘛。”
“因为他第一天来是陆唐儿子第一次来酒吧，他送儿子回来以後不久这个人就来了，所以我就记下来了。”
眼看那人就要从吧台走过，陆唐鬼使神差的叫住了他：“请问……”
“嗯？”很有磁性的声音。
莫名的熟悉感挥之不去，陆唐问：“我们在哪里见过吗？”
男人好笑的看著他：“你是在搭讪吗？先生。”
“不是……呀……”陆唐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会被男人这样问，尴尬的撇开话题，“我是看你很面熟……啊，我也有件和你一样的衣服。”他顺著看下去，越看越惊奇，“咦，这条裤子我也有条一样的！还有鞋子，我也有双这样的鞋！”
男人低头看自己的衣服──这些衣服就是从陆唐衣柜里翻出来的。
“真是太巧了！”陆唐的眼睛闪闪发光，大笑起来，“这真是太巧了，咱俩的品味一模一样的，说不定内裤的牌子也是一样的！”
“嗯。”男人摸著下巴，“你要看麽？”
陆唐石化了。
同事们见怪不怪的低声议论著：“又被调戏了啊。”
“这次的对象是男人，进步了。”
“这也是他装可爱的错。”
“根本不用装，他明明是天然系。”
“如果在他背後挂个牌子说这是一个孩子的爹会不会好点？”
……
就算红了脸，陆唐依然佯装淡定的直接忽视掉同事的话，把酒水单递给客人。
对面的客人拿著酒水单，眼睛却是盯著他，张口自报家门道：“我姓翁。”
“啊？”听到这个姓，陆唐心里莫名的一跳，马上想起了家里的那个小家夥。
客人想了想，忽然嘴角一弯，说道：“叫翁杰。”
又是姓翁的，翁姓的人有繁殖的这麽快到哪里都出现的地步吗？
七、
从那天以後，陆唐开始下意识的注意到翁杰，他果然是每天都来，然後在打烊之前离开。
每天晚上都这麽晚回去，不用工作的吗？
这种念头在脑海里只闪过了一下，马上就被另一个姓翁的事情代替了。
自己现在可是当父亲的人了。
‘滴’闹锺刚响第一声的时候陆唐就睁开了眼睛，摇晃了一下枕著自己胳膊睡得正香的小脑袋，“起床啦。”
“嗯？”睡眼朦胧的看了一眼闹锺，翁晨不满的道，“才七点。”
“起床起床。”陆唐一边活动被枕的发麻的手臂，一边笑得露出了牙齿。
平时总是赖床赖到中午饭都凉了逼得自己掀被子，今天怎麽起的这麽早。翁晨有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从陆唐拿书包出来的时候，那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最後这预感在看到幼儿园大门的时候变成了现实。
那边老师和陆唐打的火热，翁晨却完全石化了。这几天他和陆唐已经热络起来了，借著整理屋子的借口他也对陆唐的喜好了解了不少，观察行动一直有条不紊的顺利进行。
昨天陆唐难得的准时回家，还神秘的告诉他‘今天要给你一个惊喜！’
所以这就是传说中的惊喜吗？
陆唐倒是非常高兴，这几天一直四处打听哪里有比较好的幼儿教育机构，现在终於在家附近发现了一家口碑不错价钱也合理的幼教中心。
现在正是上学时间，小男孩小女孩陆陆续续的被家长送过来。
“哎呀，真是个小帅哥。”随著夸奖的话，幼教老师的手在翁晨的小脑袋上亲昵的揉了揉，问陆唐，“这是你弟弟？”
从来没有和工作环境以外的人说过翁晨的身份，而且从外表看起来，他俩确实更像兄弟。
“啊……”陆唐含糊的应了一声，“嘿嘿嘿。”
要说是儿子十有八九会扯到年龄，可高中就有了儿子这种事，实在是很难以启齿。
不知道怎麽和外人解释，干脆就糊弄过去。
翁晨抬头看著陆唐，原来他是不想让人知道吗？
虽然感到不爽，可这倒也是人之常情，可是上幼儿园……翁晨拉拉陆唐的衣角，很配合的换了称呼：“哥，你是认真的吗？”
不知道为什麽，那声‘哥’像利剑一样刺进了陆唐的心口。
“啊哈哈哈。”干巴巴的笑了几声，陆唐忽然感到一阵内疚和沮丧。
“小朋友，这里全是你的同龄人，高兴吧？”老师蹲下来，和蔼的问陆唐，“你以後有朋友了。”
同龄人？翁晨满脑黑线的看著那些真正的小孩，如果按照实际年龄来说，这些小娃娃们应该叫他叔叔，如果按照年代来说，这些小孩的辈分应该算是他祖爷爷那一辈的了。
陆唐问：“你们这里会教什麽？”
“英语数学语文还有美劳课等等，每科都有专门的老师上课。”老师自信满满的打包票，“我们中心的教育水平绝对没话说，老师全都是精英，绝对会给您的孩子最好的教育。”
“会教比微积分更高深的知识吗？”
老师满脸黑线：“先生……你在开玩笑吧？这只是幼儿园。”
幼儿园新来的小夥伴总会引起其他小家夥的关注。
“那个就是新来的啊？”
“他好帅哦。”
“要好好相处哦。”老师很满意的看著自己的学生对新来的小夥伴表示友好。
“喂，你叫什麽名字？”
迟钝的小孩子们没有发觉翁晨的低气压，不知死活的跑上去说话。片刻後，小家夥们哭著跑去向老师告状。
“老师，他好凶哦！”
“他说他和我们有代沟，不和我们做朋友。”
“老师，代沟是什麽啊？”
……
送儿子去上学，看起来就像个好父亲，合格了。
送完翁晨到幼儿园，陆唐回到家瘫倒在床上，乐的打滚。
那小恶魔不在了，现在可以想睡就睡没人过来掀被子吃完饭没人命令自己摘菜洗碗收拾桌子了。
一觉睡到快四点，陆唐精神抖擞的醒来，心满意足的伸著懒腰。
真是太幸福了。
这一段时间自尊心在我是父亲还是你是父亲的为什麽都是你在命令我干活我一点威严都没有的纠结中损耗殆尽。现在那个小家夥终於不在了，中午还可以吃好久没吃的泡面，可以加个鸡蛋再放个火腿肠！
陆唐抱著被子，几乎要感动的哭出来。
世界上存在幼儿园这个机构真是太好了。
满足的吸溜著方便面，陆唐觉得世界都美好起来，可是马上又想起来还在幼儿园的翁晨。
那个一本正经的小家夥不会知道泡面到底有多麽美味的。就是不知道幼儿园中午的夥食好不好，能不能吃饱。
能不能交到朋友？
不过翁晨那种生人勿近的气场摆明了会被孤立吧……
反应过来的时候，陆唐已经满脑子都是翁晨的事了。
“啊……”趴在桌上揉乱自己的头发，陆唐悲哀的想，自己真是操劳命啊，儿子都送到幼儿园了怎麽自己还是东想西想想个不停。
“不想了。”继续吸溜方便面，才发现夹在筷子上的方便面已经凉了。如果那小家夥在，一定会鄙视的说自己吃的太慢之类的吧？
陆唐又叹了口气，看著筷子上的方便面，又看看空空的房子。
才没过几天，为什麽那个小家夥不在了，自己就会觉得……有点孤独呢？
八、
一天还没过完，整个幼儿园都被新来的小孩扰乱了，和数学老师讨论黎曼假设，拿七国语言对外语老师提问，问自然课老师超铀元素和核衰变，当他和语文老师讨论到从中国和西方古代神话体系所蕴含的哲学意义看中西文化的发展的时候，新来的语文老师终於泪奔著跑出了教室：“我只是个幼儿园老师！！！”
翁晨让所有老师都意识到，这世界上没有什麽工作是那麽轻松的。即使是教幼儿园。
当然所有人都不知道这些举动全是翁晨故意的，无论是‘哥’的身份还是幼儿园，他一直都处於超级低气压中。
到了下午，罪魁祸首终於来接儿子。遇到早上的老师，陆唐吓了一跳：“老师，你怎麽变得这麽憔悴？”
“你弟弟！”老师悲愤的按住陆唐的肩膀，几乎要洒泪，“你弟弟……也许是个天才也说不定！”
陆唐感到了一种深深的自豪感。弯下腰拍拍儿子的肩膀：“怎麽样？幼儿园开不开心。”
翁晨压抑了一天的怒火几乎就要倾泻而出，低著头，伸出食指对著陆唐勾了勾。
“怎麽了？”後者完全没有戒心的蹲下来。
和一堆吵闹的小孩子呆了整整一天，忍耐力几乎快要到极限，看到陆唐的第一反应是好想打他。
可是看到陆唐的那张笑脸……
‘啵’阴沈著脸在陆唐右脸上亲了一口，翁晨面无表情的说道：“补偿。”
“哎呀。”陆唐愣了一下，虽然不知道那句补偿是什麽意思，可是心里莫名的乐开了花，这小子怎麽那麽可爱，“上幼儿园这麽开心，那以後每天都来吧哈哈哈哈！”
真应该一拳打下去。翁晨说：“我去上个厕所。”
陆唐想跟著一起去，却被老师叫住了：“请等下，我有句话想说……”
那个人压根就不知道自己为什麽穿越了一个世纪来到这里。为什麽要这麽委屈自己变成小孩。
翁晨一边上厕所一边恼火的想。
从任何方面来说，变成小孩子都让他很不高兴，可这是最能接近他的方法。
连鸡鸡都变小了。翁晨叹了口气，拉上裤子拉链。
真令人不爽。
翁晨正要出门，却看到厕所门口堆了一堆的小男孩。就在翁晨想要出门的时候，那些男孩们飞快的堵住了门。
这是要干什麽？翁晨奇怪的看了他们一眼。
为首的男孩推了翁晨一把：“你这个坏蛋，才来一天就把老师和好多小朋友整哭了！我们要教训你！”
原来是校园……不，幼儿园暴力！
翁晨为难了，走的话这些小孩不让他走，可是和他们打……或者算欺负老人或者算欺负小孩，都下不去手。
“第一天来幼儿园，你怎麽就这麽嚣张啊！”带头的小孩子揪著翁晨的领口，“你不就是个小屁孩，你牛什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