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史成灰(多尔衮重生)下——龙十三娘
龙十三娘  发于:2013年12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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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只要有所求,那就有机可趁。”

“把那人带来我看看吧。”

不一会儿,多铎便领来了一个人,是一个其貌不扬,有一些岁数的女人。

多尔衮仔细打量着她,沉声问道:“你和九阿哥的奶娘认识?”

那女人不敢抬头,怯生生道:“回睿亲王的话,奴才自幼和她一起长大,接近她,趁她不注意做点手脚,绝对没有问题。”

“一起长大,那关系很好咯?”

“不是这样的!”女人慌了慌,“其实不是很好……只要……只要能还了赌债,能抱住他性命,什么都可以……”

多尔衮瞄了多铎一眼,明白这其中有些缘由,便没有追问,顺着她的话道:“你需要做什么,想来豫亲王都已经和你说过了。这事你要是办好了,你这些要求都不是问题,可你也得知道,要是办砸了,陪上的可不是你一个人的命,你全家老小是死是活可就捏在你的手里了。”

他的话带着浓烈的威胁意味,那女人只顾磕头,说不出什么话。

“行了,你出去。”

待人走后,多铎得意道:“怎么样,哥?我挑的人不错吧?”

“你是怎么找到她的?”

“我就从那些伺候九阿哥的人着手,她的男人惹了一屁股赌债,不还债是死,被揭发出来一样是死,所以我就找上了她。”

“你怎能轻易把这事说出去,她要是不愿意,你怎么办?”

“那就灭口呗。”多铎轻描淡写道。

多尔衮微微点头:“你这事还是做得莽撞了些,幸好她愿意,以后还是按我的吩咐做事。”

“哥,你都不谢我一下,尽教训我。让这个女人来做,还有一个好处,她是宸妃嫁给皇上时陪过来的,万一出了岔子,找人顶罪也容易。宸妃刚死了儿子,庄妃就又生了个儿子,她会心存嫉妒,谋害皇子,也完全能解释得通啊。”

多尔衮拍了拍他的肩膀:“接下来你打算如何做?”

“我是想让她找机会接近奶娘,然后趁奶娘不注意的时候下毒。”

多尔衮沉思片刻摇头道:“不妥,不能让九阿哥在皇上离开盛京期间死,这样容易惹人怀疑,就算不被怀疑,也会招人闲话,说在我留守时期出了纰漏。”

“那该怎么办?”

“把毒下给奶娘,既不明显,一时半会也不会发作。等皇上出征回来了,九阿哥也就差不多了。”

“好,这个主意好。”

“事成后这人就不要留了,免得有后患。”

“这我知道,哥,你就放心吧。”

安排好这一切,多尔衮没有丝毫放松,反而心里沉沉地,像压着千斤巨石。

在这婴儿夭折频繁的年代,又是在苦寒的关外,一个新生儿的死真的是太寻常不过了,任何一点小毛小病都有可能要了他的命。

先下手为强,免得将来被动,这是不二的生存法则,多尔衮不会对阻碍他道路的人存有善意。

111、未雨绸缪前世仇

本来只是想稍微躺一下闭目养神,没想到竟然睡着了,或许是因为最近忙于政务,用脑过度。

多尔衮躺在榻上,又做了一个梦。

“拿走!”多尔衮随手拿起神龛内牌位,丢给身边侍卫,“还有这个,这个,这里面的牌位统统都拿走,以后这里要供奉的是我大清的列祖列宗!”太庙里多尔衮大手一挥,趾高气昂地宣布。

崇祯帝已吊死在了歪脖子树上,李自成的农民军已退出了北京城,是多尔衮占领了这座城,这座皇宫。

他是最终的胜利者。

太和殿上,多尔衮伫立在台阶之下,凝望着面前的几步远处的皇帝宝座,他是胜利者,但并没有胜利者的狂喜,那个宝座不属于他。

“哥,你就在这里称帝吧!还管那个顺治干什么!”多铎站在他身后。

“你想得简单!我在这里称帝,郑亲王必定在盛京反我,到时候前有流寇,后有分裂的八旗军,还有南明的军队,你嫌我死得不够快吗!”

这一番话吼完,周围的事物模糊了,他环顾四周,原来是站在了一条大道上。

不远处浩浩荡荡的队伍蜿蜒而来,他们衣着华丽,吹奏着礼乐,隆重而浩大。

“哥,顺治来了。”多铎又不知从哪冒出来。

“我知道。”

一回头,年幼的顺治已站在了他面前,他一身黄袍,眼神倨傲。

多尔衮犹豫了一下,俯下了身,行三跪九叩大礼。

再一抬头,梦醒了。

多尔衮重新坐在书桌前,支着额头。

那是他入北京之后的事了,没想到又在梦中回忆起。

有再大的权力,再风光的排场,人臣终究是人臣。

这辈子可不能再一次跪在他面前,向他行大礼。

多尔衮正想着,这时,敦达里端着一碗点心,送进了书房。

“王爷您得注意身体啊,皇上临走前吩咐我了,要我好好伺候王爷,不要让您太劳累了。”敦达里在他面前垂手而立。

“他人在外面还想那么多事呢。”

敦达里愣愣地看着多尔衮,眼神发直。

见他神情古怪,多尔衮便问道:“想到什么了。”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以前伺候皇上的时候,不管是在贝勒府,还是在汗宫,每天到了夜深,皇上都还在忙。我在一旁看着担心,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让厨房煮了点心,希望他不要饿着。没想到这些年在王爷府上,还是如此。”

多尔衮一边吃着点心一边道:“你的忠心,皇上一直都是知道的。”

“这是我的本分,其实王爷和皇上还真像呢。”

“哪儿像了?”

“感觉像,刚才我一走神,还以为我正在伺候皇上呢。”

听着他略带歧义的话,多尔衮放下了碗勺。

“其实王爷的性子跟皇上也像。”有多尔衮的搭腔,敦达里的话又多了起来。

“性子?”

“都爱把事闷在心里。皇上有什么喜怒哀乐,总一个人闷在房里,不爱与别人说,以前最多也和郑亲王说说。王爷你也是,总有一肚子事,埋在心里。”

多尔衮掩饰道:“我能有什么事啊。”

“幸好您能跟皇上聊得来,可以给皇上排解排解。以前跟着皇上的时候,我就在旁边天天盼着您能来见皇上,每次您来了之后,皇上的心情就好得很。这次八阿哥夭折一事也是,要不是有你在,皇上不知道要伤心到什么时候呢。”

“我也帮不上他什么。”

“那时候二阿哥和三阿哥没的时候,皇上别提有多难过了,整天不吃不喝,我伺候着都心酸。这次八阿哥又出事,我还紧张来着,真怕他受不了这个打击。不过,幸好皇上又有了九阿哥。”

多尔衮挤出一个笑容:“行了,反正都过去了,我吃完了,你拿下去吧,这边不用你伺候了。”

敦达里收拾起碗,倒退着离开了书房。

他啰啰嗦嗦的一席话,把多尔衮说得心里乱糟糟的。

皇太极会受不了吗?八阿哥的死已弄得他心力交瘁,如果再加上他赋予重望的九阿哥呢?他会被击垮吗?

多尔衮心不在焉地随意地翻着桌上的文书,忽然发现少了一份。

难道是没有带回来吗?多尔衮望了一眼窗外漆黑的夜这么晚了,明日再说吧,反正也不是什么着急的事。

多尔衮来来回回把手上的奏折翻过去又翻回来,怎么都无法静下心。

究竟在烦心什么,他自己都搞不清楚。

要不还是再进一次宫,多尔衮改变了主意。

侍卫们对他的深夜来访已是习以为常,一一向他行礼,他行色匆匆地走过,径直来到书房。

走进空无一人的书房,多尔衮有些不太习惯,总感觉推开房门,应该有一个人坐在书桌前,笑眯眯地对他说:“你来了,快坐吧。”

屋子里黑地伸手不见五指,也许是因为少了一个人的关系,显得冷冷清清的,站在屋里心里都是凉凉的。

他命人点燃了灯火,没有急于寻找奏折,而是坐在了他习惯的位置上。

偌大的书桌整齐地摆着文房四宝,不论有没有人伺候打理,他这儿总是干干净净的,就好像他做事情永远都是那么地井井有条。

望着空荡荡的椅子,那是上好的木料制成,上面铺着柔软舒适的皮毛,坐在上面一定很舒服吧?

虽然不是龙椅,但多尔衮仍然看得出了神,他鬼使神差地走向椅子,手按在了椅背上,轻轻抚摸着,仿佛在他面前不是一把的椅子,而是一个鲜活的生命。

毫不犹豫地,他坐了上去。

果然舒服!

多尔衮靠在椅背上,环视着周围的一切。眼前的笔架上悬挂着几支常用的笔,小山似的笔搁放在一边,再旁边时玉石的镇纸,两沓奏折堆在书桌的一角,一沓是批阅过的,一沓是未来得及看的。屋子的左手边是书架,上面摆满了各种书籍,右手边是暖炕,角落里还附庸风雅地摆了一盆耐寒的盆栽。

几乎每天都会来这里,可似乎从来没有那么仔细看过这间屋子。

平日里,皇太极就是坐在这张椅子上,治理大清。

多尔衮此刻坐在这里。

眼角瞥到了压在镇纸下的一张纸,多尔衮知道是那份写给八阿哥的哀辞,他前些日子就发现皇太极临走时就放在桌子上,并没有收起。

他拿起来细细阅览,那天只是匆匆扫了一眼,并没有仔细看过,似乎比那天还多了几行字,看来是自己走后,他继续熬着夜,把这份哀辞写完了。

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瑰丽的句式,普普通通,一字一句,满是哀伤。

“感逝者之不追,怅情忽而失度。天盖高而无阶,怀此恨其谁诉。”

借前人的话语,道出了他心中的愁苦。

——那时候二阿哥和三阿哥没的时候,皇上别提有多难过了,整天不吃不喝。

敦达里的话在脑海中回响,多尔衮刚刚平静下来的心,再一次烦躁混乱。

——这次八阿哥夭折一事也是,要不是有你在,皇上不知道要伤心到什么时候呢。

是这孩子命薄,没有机会在这世上走得更远。

——不过,幸好皇上又有了九阿哥。

福临……

如果福临也死了的话,他一定会受不了吧?他的身体本来就不能承受大悲,虽然每天盯着他吃药,可一旦垮下来,就再难恢复了。

多尔衮猛地把哀辞重重地拍在桌子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要是真杀了福临,那就跟杀了皇太极没有什么两样。

该怎么办?究竟该怎么做才好?

忽然发现,从什么时候开始,竟会那么在乎他的感受,站在他的立场,考虑他的喜怒哀乐?

一边是坐拥江山的野心,一边是难割难舍的情爱。

一边是拦住去路的福临,一边是用情已深的皇太极。

对皇位的渴望,和对皇太极的不忍伤害,像两股相反方向的力量在交战,好似要把他撕成两半。

多尔衮坐立不安,这张刚刚还舒服的椅子一下子长满了刺,怎么坐着都不舒坦。

重新奋斗一辈子,不就是为了做皇帝吗?

和他相处一辈子,那种快乐又有什么可以替代?

第一次发现有的时候做一个抉择竟是那么的困难,当自己开始犹豫时,开始斟酌要不要这么做时,很多东西就变了。

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越涨越大,几乎快要撑破了,堵着胸口无法呼吸。

多尔衮豁然起身,大步流星地走到门口,嘭地一声将门踢开。

站在门口的侍卫吓了一跳,惊恐地望着阴沉着脸的多尔衮。

候在外头的敦达里也是一惊,连忙凑上前去:“王爷,发生什么事了?”

112、难割难舍今生情

多尔衮狠狠闭了一下眼,在心头剜上了一刀,如疾风般走出书房,边走边对敦达里道:“我回府上,你去请豫亲王来。”

敦达里惊道:“都这个时辰了……”

“去叫他来,我不想再重复了。”多尔衮喝道。

敦达里低下头,快步跟在他身边,没有再多说什么。

回到家中,多尔衮静静地坐在了书房里等多铎,从他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的起伏,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

很多时候做一个选择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是在两难需要割舍的时候,不管选哪一边都会让自己肝肠寸断。

可就算是再困难,也必须要做。

多铎来了,带着一脸的暴躁,哪怕是再忌惮敦达里几分,一路上骂骂咧咧的。没有一个人在睡得正熟的时候,被人从床上拖起来还会有好心情的。

“哥,你干什么啊!这大半夜的,真是!还让不让人活了,又不是在外打仗!”多铎一进门就大吼大叫,脸都还是肿着的。

多尔衮冷冷瞥了他一眼:“坐。”

“坐什么坐!你看这天黑的!”多铎嘴里这么说,但还是坐在了多尔衮对面。

多尔衮没有着急说话,他在等多铎平静下来。

人来了,可多尔衮还是不吭气,多铎不耐烦了:“哥,你倒是说话啊,这时候找我来什么事?你明天……哦不,等今天天亮了不能说吗?”

“九阿哥那边,进行地怎么样了?”

多铎瞪大了眼睛:“你半夜三更地叫我来就是为了问这个?哥,你别闹了!”

“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进行地怎么样了?”

“很顺利啊,那个女人每天都会在送给奶娘的汤里下药,就是九阿哥中毒的时间掌握不准,他要是身子骨弱一些,等不及皇上回来就没命了,你可别怪我。”

“让她别做了。”

多铎愣了愣,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什么?”

“不要再下药了,我改变主意了。”

多铎又问了一句:“什么?”

“你是傻了还是耳朵出毛病了?听不懂我说的话是怎么回事?”

“不是……”多铎混乱了,“哥,你怎么就……这……哥你在想什么啊?你不那个什么九阿哥了?”

“不杀了,你还要我再说几遍?你立刻去处理了那个女人,这件事情到此结束,以后再也不要提!”多尔衮突然暴起,拍着桌子吼道。

多尔衮气势一起来,多铎立马弱了:“发生什么事了?”

“和你没有关系,你不要多问。”

“这一切都安排好了,为什么要变呢?多好的机会啊!等皇上回来,说不定真立了他当太子,到时候他就名正言顺了,那你怎么办?你就算再有本事,也得背上个篡夺的罪名啊!哥,你究竟在想什么?”

“你管我在想什么!”多尔衮随手抓起炕桌上的杯子狠狠地砸在地上。

多铎惊地向后一跳。

“我说了不做了就是不做了!不做了!不做了!”多尔衮每吼一句,就拍一下桌子,声声震天响。

多铎被他的样子吓到了,嘟囔着:“莫名其妙,不做就不做,发什么脾气……”

多尔衮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每一句话他都是用尽全身力气来说的,说完顿觉疲倦万分。

“那我走了。”多铎小心翼翼地转身。

“站住!”

多铎止住脚步,紧张地转身:“哥,还有什么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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