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史成灰(多尔衮重生)下——龙十三娘
龙十三娘  发于:2013年12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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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济尔哈朗一直是皇太极最信任的人,虽然他始终坚定不渝地跟随皇太极的脚步,虽然那扳指根本是自己不要的东西,可突然看见出现在他手上,多尔衮心里万般不是滋味,连他们在争论什么都已听不见了。

扳指套在他的拇指上,不大不小,刚好合适,仿佛是专门为他打磨的。

直到众人达成统一意见,退出代善的帐篷时,多尔衮还在盯着济尔哈朗猛看。

济尔哈朗察觉到了这不善的目光,奇怪地问道:“怎么了,多尔衮?”

多尔衮掩饰着不悦的情绪,似随意般说道:“那扳指,好像以前没见你戴过。”

济尔哈朗低头一看,把手举到多尔衮面前:“这扳指?不会啊,我一直戴着的。”

“是吗?”

“我哥送的,用了很久了。”

多尔衮扮了一个笑脸,没有再问,心中愈发烦闷。

济尔哈朗全无心机,只当是他随性的闲话,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就是向皇太极汇报商谈的结果。

皇太极圣心大悦,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他终于如愿以偿,得到了所有人的支持,于是立即下令即刻行军。

同时他颁发上谕,约束军纪,提出九勿:归降者勿侵扰,勿离散父子夫妇,勿淫奸女,勿掠人衣物,勿拆庐舍祠宇,勿毁器皿,勿伐果木,勿食明人熟食,勿酗酒,如有违军令者,严惩不贷。

有这么一套军法在前,为减少杀戮,接纳归顺者,打下了基础。

金军连夜起兵,兵分二路,多尔衮与阿济格、阿巴泰、多铎、豪格等人跟随莽古尔泰为左翼四旗,从龙井关入遵化,而皇太极则与代善、济尔哈朗、岳托、萨哈廉领右翼四旗从洪山口入遵化。

战斗进行得非常顺利,这里的明朝守军不同于山海关的,他们懒散惯了,毫无战斗力,龙井关一攻即破。多尔衮与多铎二人围攻汉儿庄,身先士卒,奋勇杀敌,逼得守城将士投降保命。

左翼军一路畅通无阻,先一步来到遵化。

可是多尔衮心里并不痛快,只要一静下来,脑海里就会浮现出那枚套在济尔哈朗手上的扳指,反复告诫自己不要去想,可思绪总是不受控制。那扳指就像一副枷锁,在脑中上了锁,把整个人都禁锢住了。

其实早就知道,他向来都是看重济尔哈朗的。

只是这情绪,还是挥之不去,没有比这更加烦人的了。

多尔衮烦躁的心情就连多铎看出来了。

“哥,你怎么心神不定的?我们可是打了一路的胜仗。”因为汉儿庄的优异表现,多铎还在兴奋着。

多尔衮应付道:“在这里打胜仗不稀奇,艰难的还在后面呢,不要轻敌。”

多铎撇着嘴:“我知道,这遵化就是一个难关,到了北京城下,才是真正的硬仗,你之前都说过了。哥,你干嘛臭着一张脸,我没做错什么吧?”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接下去要打的仗。”多尔衮挤出一个笑容。

多铎突然凑到多尔衮跟前,鼻子几乎碰到了他脸上:“哥,你在骗我。”

多尔衮被他看得发毛,退后了几步:“别胡闹。”

“你是不是路上丢东西了?”

“什么?”

“你不就是一副丢了东西的表情吗?”

“别瞎说了。”

“哥,你要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你和我说吧,我可以为你分忧的。”

没想到这多铎还会出这种贴心话,一股暖流流进多尔衮心间,紧绷的脸上舒心一笑。

两人正说着,不远处杀声忽起,只见阿济格领着他的人朝东面冲锋。

一士兵前来奏报,是总兵赵率教带来的援兵。

“我们走,去帮阿济格哥哥。”

多尔衮一声令下,与多铎拍马上前。

原来袁崇焕已得悉金军动向,心急如焚,当即调兵遣将,命赵率教支援遵化,自己与祖大寿领精锐直奔京城,希望能赶在皇太极前面。

赵率教曾驻守锦州,使得金军几万人只能在城外望城兴叹,再次遇到他,如何让金兵不恨。

阿济格更是二话不说,直接上阵拼杀。

两军短兵相接,战得不可开交,皇太极也率右翼四旗赶到。

赵率教虽英勇无畏,但终究在人数上绝对弱势,无力抗敌。

阿济格悍勇非常,将赵率教斩于马下。

统帅已死,他所领的四千人,无心战斗,或死或逃。

金军完成会师,包围遵化。

战斗结束,远远的,皇太极看到了多尔衮,便向他走了过来。

分别几日再见,皇太极满心喜悦:“我已听闻你与多铎在汉儿庄的表现,做得不错。”

多尔衮冷着脸:“身为旗主,恪尽其守罢了。”

皇太极一愣,全然不知他为何如此冷漠,难道自己夸他一句还夸错了?

“如果大汗没有其他事的话,我想去看一下旗下伤亡情况。”

看着他远去,皇太极伫立在原地,更是莫名,想要叫住他,但是半天都没有说出口,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他的说话时生硬的语调就像一颗小石子,硌在心头,想要挖走,却怎么都找不到。

76、己巳之变破坚冰

遵化是北京的东北大门,皇太极劝降不成,于十一月初三日黎明下令攻城,八旗兵从八个方向发起猛烈攻击。虽说遵化城建得坚实牢固,巡抚王元雅亲自登上城墙指挥战斗,可惜明军疏于阵战,惨败收场。将领们力战而亡,均死于刀箭之下,王元雅自缢在衙署,皇太极命人以棺木殓尸,以示尊重。

攻克了遵化,皇太极非常高兴,这是多年来金军第一次攻破明军死守的城池。几乎是轻而易举的,皇太极已攻入了京畿地区,他下令大军驻扎,暂作休整,约束军纪,嘉奖士兵。

“干得好啊,不愧是我正白旗下的勇士。”多铎拍着扶手,大声称赞道。

他面前跪着几名正白旗将士,他们均是在此役中表现英勇,被皇太极嘉奖的人,尤其是士兵萨木哈图是一个登上城头的,战后受到了皇太极的重赏,树为八旗兵楷模,赐号巴图鲁,赐蟒缎驼马。

底下的人卖力,多铎脸上也有光,对多尔衮得意道:“哥,怎么样,我的人不错吧。”

多尔衮笑道:“你这一旗本就是阿玛留下的精兵,当然是一等一勇敢的。”

多铎瞪了瞪眼:“是我统领有方。”

“好好,都是你的功劳。我不和你多说了,我要去看一下伤员,事情多着呢。”

多尔衮走出多铎屋子,径直去了士兵营帐。

没想到这里还很热闹,原来是皇太极也在,他听说有个小将攻城时伤了手,特意来探视伤员。

多尔衮刚想避开,还没来得及躲好,就被皇太极看见了。

敦达里匆匆跑了过来:“贝勒爷,大汗说请你留步,等他那边事情完了,有话与你说。”

多尔衮无奈,看来该来的总会来,想躲都躲不掉。

皇太极很快在营帐转了一圈,对士兵们说了些赞扬鼓励的话,随后遣走众人,只留下了多尔衮。

“还想躲着我?”皇太极笑眯眯地望着他。

多尔衮嘴硬着不承认:“大汗你日理万机,我也有些琐事需要处理,哪里是躲着了。”

“究竟是怎么了,我做了什么让你看不顺眼的事了,这几天都对我视而不见?在青城分兵时不还好好的吗?”

一样东西,转来送去,他未免也太随性了。可扳指毕竟是他的,他爱送谁送谁,又不好责问他,所以也只能闷着恼火。

“真的没什么,你多心了。”

皇太极凝视他半晌:“好吧,你要是不肯说,我也不勉强你,但是你也不要赌气。要记得我说过,你不高兴的话,我也会不高兴的。”

多尔衮闻言更是气结,哄人的话他还真是随口挂在嘴边,说得如此随意。

“已经出征一个月了,我打算在这里稍微休息几天,但是也不能太久,明朝各地的勤王之师正在赶来,就算他们再拖拖拉拉,总会有到的一天,袁崇焕的兵也已经调入关内,我们必须抓紧时间,打完就撤。我听说崇祯帝又重新启用了孙承宗,那位老先生怕是已年近古稀了吧,还真是不容易,不过他们也是火烧眉头了,这个时候也只有他才能镇得住局面……”

皇太极不紧不慢地说着当前局势,可多尔衮却心不在焉,出神得看着他的嘴在动,其实半句话都没有听进去。

他的确有一种能耐,能让所有人都以为他对自己是最好的,让那些年轻人对他死心塌地。哪怕在代善、阿敏和莽古尔泰眼里,他还是个脾气和善的好弟弟,可多尔衮看得明白,对这几个大贝勒他恨不得除之而后快。那自己和皇太极的关系,旁人又是如何看待的呢?

“……你觉得如何?”皇太极的声音忽然清晰起来。

“什么?”多尔衮回神。

皇太极深深望了一眼:“袁崇焕的兵快要到蓟州了,我打算绕过蓟州避免正面冲突,你觉得如何?”

“啊……嗯,好主意。”多尔衮敷衍道。

皇太极瞅着他,忧心道:“你没有什么不舒服吧?”

“我很好啊。”

皇太极伸出一只手,想要去摸他的额头,可多尔衮下意识地扬了扬头,稍稍避开,皇太极的眉间一朵愁云,他的手在半空中悬了一会,最终落到了他肩膀上,轻轻拍了拍。

“趁这几天休整你也好好休息吧,前阵子战得辛苦了。”说罢,皇太极黯然离去。

多尔衮也没有多在意,随即离开。

十一月初九,皇太极留下参将英古尔岱,文馆生员范文程等人留守遵化,领大军继续进发。

袁崇焕先一步抵达蓟州排兵布阵,他所率领的是明朝最精锐的部队,也是唯一可以与八旗军对抗的部队——关宁铁骑,所以皇太极不想和他硬磕,既损兵折将,又浪费时间,于是绕过蓟州,沿路攻下三河、顺义等城。袁崇焕无奈只得在后追赶,但却追而不击,任凭八旗军在京畿一带烧杀抢夺,眼睁睁看着皇太极带着十几万人在北京城外兜圈子,就差没写下到此一游以示留念了。

恐怕袁崇焕仍然是想避免野战,凭借北京城墙坚固,火炮齐备,来抵御敌军。其实他的设想是正确的,但他没有想到,北京不是宁远,不是锦州,而是天子之城,让皇太极在眼皮底下砍人,皇宫里的崇祯帝如何能坐得住。

于是,朝中流言四起,说袁崇焕通敌。

十一月二十日,皇太极兵临城下。

八旗军仍然分为左右两翼,皇太极、代善、济尔哈朗等右翼四旗攻满桂驻守的德胜门,莽古尔泰、阿巴泰、阿济格、多尔衮、多铎、豪格的左翼四旗攻袁崇焕所在的广渠门。

皇太极与满桂在德胜门战得不分胜负。明军退无可退,必须拼死抵抗,火炮齐发,满桂亲自上阵搏杀,将八旗军死死挡在门外,只是城墙上的大炮却不分敌我,把满桂兵炸死不少,尤其是满桂本人,更是被轰得遍体鳞伤,被抬了回来,金军也暂时退去。

但是莽古尔泰的广渠门却发生了重大失误。

因为多铎年幼,随莽古尔泰殿后,四旗固山额真率护军首先发起向祖大寿军营发起冲击。

多尔衮与其他几位贝勒勒马在后,等候莽古尔泰的指令。

护军已与祖大寿营短兵相接,一士兵传来莽古尔泰号令:“贝勒爷,广渠门北面发现大量明军伏兵,三贝勒下令,四位贝勒一起冲击右路伏兵。”

终于轮到自己上场了,多尔衮得令,大手一挥,镶白旗士兵如冲破堤岸的洪流,与阿济格一起紧跟在阿巴泰后面,涌向战场。

可没想到上了战场,阿巴泰却对莽古尔泰的命令置若罔闻,根本不理右路伏兵,直奔袁崇焕的中路而去。

眼见阿济格跟着阿巴泰也往中路冲锋,多尔衮心中一惊,伸手抓住阿济格的缰绳,大声吼道:“往哪走?三贝勒说往右边冲!”

战场上战鼓喧天,兵器敲击的铿锵之声不绝于耳,阿济格听不清多尔衮的话:“说什么?不是跟着七哥走吗?”

“不对!”多尔衮环顾四周,只见身着镶黄旗铠甲的豪格部已独自向伏兵席卷而去,于是拼命拉着阿济格的马,“冲伏兵!”

可在这万马奔腾,沙尘漫天中,身后的马不断朝一个方向涌去,想要中途变道哪有那么容易,而迎面袁崇焕兵也杀了过来。阿济格早已起了杀心,看后面的人都跑到他前面去了,哪里还有耐心听多尔衮究竟在说什么,一鞭子抽在他手上:“快放手!他们都冲过来了,别拦着我杀敌!”

多尔衮手一松,阿济格狠抽马背,飞一般窜了出去。多尔衮顿时火冒三丈,看看右边已跑远了的豪格,又看看前面也已跑远了的阿济格,犹豫了一下,跟上了阿济格的队伍。

两军相接,是一场你死我亡的血战,没有半点侥幸,每一个人都在生与死的边界徘徊。

阿济格的战马当场被炸死,把阿济格也炸得掀翻在地,中箭重伤,被人救回。

袁崇焕本是个文官,可上了战场同样悍勇,跨马横刀,毫不畏惧,身重数箭,像只刺猬一样,幸好他身穿重甲,毫发无伤。

主帅奋勇,明军将士们又岂敢不出力,上下一心,虽然一度被杀至战壕,但在合兵之后,奋起反击,将金军击退。

明军准备充分,多处设伏兵,莽古尔泰多次调遣金军士兵,使得士兵们转得六神无主,场面上岂是一个乱字了得。

兵败如山倒,金军一退再退,被杀到了护城河里,淹死踩死的不计其数,再也无力组织起有效的反击。

战后,皇太极召集众将领开会,豪格首先发难。

他觉得自己最傻了,说好四人向右路冲锋,结果只有自己一个人乖乖地冲了,他的目标直指阿巴泰:“七叔你搞什么,三贝勒明明命令我们过了隘口向右冲击的,为什么你却往中路冲?想抢功劳也没有这样的!还有十二叔十四叔也是的!”

阿济格还躺在床上起不来,多尔衮也没有说多什么,毕竟有错在先的是阿巴泰。

阿巴泰又怎能容忍一个小辈对他叫嚣:“我是有原因的,我那两个儿子不知道被明军冲到哪去了,我是为了找他们,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右转,而且你不是一点事都没有吗?”

“我没事不代表你可以不听指挥!都乱来的话,还要将领干什么?直接士兵乱冲一气不就行了?”

众人的矛头全部指向了阿巴泰,都说应该治他的罪,要革他爵位。

“都不要再说了!”皇太极沉着脸,喝止住他们,“阿巴泰贝勒为了他两个儿子也是情有可原,这次就算了,军令如山,任何人不得违抗,不能再有下次。”

豪格不服:“父汗,我们广渠门的失败还不都是……”

“住口!”皇太极喝道,“都说了不要再提了,你听不懂吗?”

豪格只得闭嘴,愤愤地退到人后。

“各部回去整顿军心,且不可因一时失利,坏了全局,都下去吧。”

众人情绪低落,一一退去。

多尔衮刚刚一只脚踏出营帐,就被他叫住。

“多尔衮,你留一下。”

独自被他留下,总觉得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多尔衮皱了皱眉,走了回来。

待所有人都走净后,皇太极目不转睛地盯着多尔衮,眼神带着几分冷意:“阿巴泰不听指挥,是急着找他儿子,那么你呢?就任由豪格一个人冲锋?”

多尔衮愕然抬头:“你什么意思,是说我有意害豪格了?”

77、己巳之变破坚冰

皇太极沉默了片刻,才道:“我没有这么说,我只是想弄清楚当时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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