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史成灰(多尔衮重生)上——龙十三娘
龙十三娘  发于:2013年12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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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宁远城下将军令

多尔衮觉得身子像被碾过似的,无一处不是痛的,每一根神经都在叫嚣着,恨不得这身体不是自己的。

即使是闭着眼,也能感受到有一道灼人的视线,自始自终黏在他脸上。

背上的痛感越来越强烈,多尔衮轻轻一颤,睁开了眼,嘴角流出一个字:“痛!”

入眼的是一张忧心忡忡的脸,当看到自己清醒过来,顿时欣喜若狂,但这喜悦很快被更大的担忧给盖过了。

“八哥……”多尔衮发现自己趴在一张床上,看来是已暂时退兵了。

“别动。”皇太极压住他,朗声朝外喊了句,“人醒了,去通知父汗!再打盆水来!”

多尔衮挣扎了一下,背后的伤口牵一而动百,像被去了一层皮,在这寒冷的天气里,硬是疼出了一头汗。

“都说了让你别动了,怎不听话呢?”皇太极怒道,他是真的怒了,狠狠地瞪着多尔衮。

多尔衮缩了缩脑袋,乖乖地继续趴好:“父汗怎么样了?”这才是他真正关心的。

“父汗没事。倒是你,伤成这样,可把父汗吓坏了,当即下令撤军。”

听到父汗安好,多尔衮裂开了嘴笑。

“笑什么呢,你也把我吓坏了知道吗,以后我再也不会把你带上战场了。”

“那怎么行,我还得扬名万里呢。”

“还扬名万里呢,你先把你的小命留好吧。”

这时努尔哈赤匆匆赶来,身后还跟着其他几位大贝勒。

努尔哈赤在他床边坐下,担心道:“多尔衮,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很疼?”

“父汗,我没事,皮肉伤而已。”

努尔哈赤的怒火仍未褪去,一拳砸在床沿上,本来就是临时铺下的床,被他砸得晃了几晃:“可恶,我非得把那个袁崇焕的脑袋拧下来不可!”

“父汗,不要动怒。”几位大贝勒劝道。

“代善,我让你去调查那大炮的情况,查得怎么样了?”努尔哈赤问道。

代善上前道:“已经问出来了,明朝把那些大炮称为‘红夷大炮’,说是从红毛番那里买来的。”

努尔哈赤哼了一声:“传令下去,各旗整顿休息,明日再攻!我还就不信这小小宁远我就攻不下来了!”

多尔衮心底一惊,刚要开口,总兵官乌讷格入内奏道:“大汗,我们得到消息,觉华岛上有大量明军囤积的粮草。”

努尔哈赤沉吟思考,似乎又有了主意。

皇太极说道:“父汗,觉华岛离这只有十六里,而且现在水面都结冰了,我们骑兵直接可通过,这可是大好机会。我们攻觉华岛必胜,袁崇焕定然不敢出城与我们野战!”

努尔哈赤犹豫万分,未能攻下宁远,还差点赔上个儿子,这口气叫他怎么咽得下去,传出去他威名何在?

这时,希福又走了进来,神情紧张:“大汗,盛京来报,毛文龙偷袭永宁。”

趁着金军大举出征之际,毛文龙又袭击金国后方,实在是不胜其扰,努尔哈赤握紧了拳头,眉毛微微跳动,怒气已到了极致。

不等努尔哈赤说话,阿敏已叫道:“又是毛文龙,那家伙讨厌得就像屁股上的痔疮!”

“父汗,不能等了,我们后方空虚,可不能让毛文龙钻了空子。”代善说道。

努尔哈赤把牙齿咬得咯咯响,怒火几乎要烧去他所有的理智。

皇太极再度劝道:“父汗,撤兵回救刻不容缓,我们休整几个月再来,不怕拿不下这座城,而且十四弟的伤也不宜再拖延。”

提及多尔衮,努尔哈赤略一动容,终于下定了决心,形容狰狞:“乌讷格,你领一队人去攻觉华岛,把人全都给我杀了!一个活口都不准留!能带走的全部带走,带不走的就烧了!其余人速速回救!”

努尔哈赤说完,霍然起身,身子却一歪,差点摔倒。

“父汗?”多尔衮惊道,慌忙想去扶他,完全忘了自己还受着重伤,痛得他差点摔下床。

皇太极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他,其余人上前扶住了努尔哈赤。

多尔衮顾不上自己:“父汗,你受伤了?”

“一点小伤,不碍事,刚才起得太猛了。”努尔哈赤不在意道。

皇太极明显感觉他抓着自己的力道猛得一重,不由得奇怪他为何如此紧张。

努尔哈赤推开众人,向外走去,一士兵进来报道:“大汗,宁远派了一名使者来求见大汗。”

“袁崇焕耍什么花招?”努尔哈赤大手一挥,“让他进来。”

“父汗,那袁崇焕能有什么事,自以为得胜了而已,他派来的人不见也罢!”多尔衮试图阻止。

“无妨,难道我还怕了他不成?”

使者进帐叩拜后,送上了一份礼物,还有一封信。

希福展信一阅,当即面色惨白。

多尔衮心道不好,微微张了张嘴,想要去阻止。

皇太极知他心思,从希福手里接过信,匆匆浏览,他指了指袁崇焕送来的礼物道:“父汗,袁崇焕这是仰慕你,所以着人送礼来。”

努尔哈赤不屑地瞥了一眼:“希福,备一份厚礼给袁将军,送来使回宁远。”

皇太极趁这档口躲到人群后,希望努尔哈赤没有注意到他。

可没想到待人一走,努尔哈赤就道:“皇太极,念。”

皇太极尴尬不已,但也知道这点把戏骗不过努尔哈赤,他为难道:“父汗,南蛮子嘴里没好话,我们根本不用理会。”

“念!”努尔哈赤高声喝道。

皇太极没有办法,只得念道:“你横行天下那么久,今天败在我手里,这就是天数!”

一语既出,无一人敢大声喘气,一个个胆战心惊地看着努尔哈赤。

努尔哈赤的脸由红变白,再变成铁青,脸上的肌肉不停地颤抖,已是怒到了极点:“我从二十五岁兴兵以来,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只有这小小宁远竟攻不下!”

众贝勒皆惶恐,想要出言安慰,但都无从开口。

努尔哈赤再也不说什么,大步离去,其余众人面面相觑,也陆续散去。

皇太极回到多尔衮身边,面色也是暗沉阴鸷。

多尔衮心里像被棉花堵住了似的,低头不语。

“我想办法给你弄辆车来,一会你可以坐在里面舒服一些。”皇太极说道

“八哥,不用太麻烦,我没事的。”

多尔衮的脸色因为失血过多而显得苍白虚弱,皇太极看在眼里,心痛不已,想起袁崇焕嚣张的态度,更是心怀恨意,轻轻握住了他的手:“多尔衮,好好养伤,这个仇,我一定会帮你报的。”

怪异的感觉笼上心尖,多尔衮试图抽回手,可被他捏得更紧了,再看他专注沉思的模样,又不好意思打断他,只得任由他握着。

努尔哈赤领大军回盛京,毛文龙败退,觉华岛一战,掠劫无数,岛上军民尽被屠戮。而明朝则因为宁远之捷,士气大振。

多尔衮回来后安心养伤,虽然伤得很重,但经过精心护理,几个月下来也渐渐好转,行动自如了。

皇太极起初日日来看多尔衮,见他日渐精神,也就放了心。但也闲不下来,因蒙古喀尔喀巴林部劫杀金国出使科尔沁的使者,皇太极便再次跟随努尔哈赤出征喀尔喀。

待他回来时,多尔衮已经又活蹦乱跳了。

“你也不多养养,就这么耐不住性子?”刚出征归家,多尔衮就来看他,对此皇太极还是很欣慰的。

“躺得我骨头都散架了,而且我早就好得差不多了,也不肯让我一起去征喀尔喀。”

“你还没有吃够苦头呢?”

“听说你这次很威风啊,一箭把囊奴克射于马下,立下了头功。”

皇太极笑道:“正好迎头给我撞上,也是他运气不好。”

“大了个大胜仗,父汗的心情有没有好些?”

聊到父汗,皇太极的心情又变得沉重:“父汗一生征战沙场,没有他杀不了的敌人,没有他攻不下的城池,却被名不见经传的袁崇焕挡住了脚步,他是至今无法释怀,我时常看到他晚上一个人闷闷不乐地坐着,也不知是不是还对宁远一战耿耿于怀。”

多尔衮更是忧心:“父汗的伤养好了吗?”

皇太极皱眉:“说来也奇怪,父汗当时只是轻伤,你的伤都好了七七八八了,可他的伤口始终没能愈合。前几天我刚问了伺候他的人,说是又裂开化了脓,回京后我已经让大夫再好好给他医治了。”

多尔衮越听越沉重,都已经为他挡下了那一炮,可还是无济于事,难道,父汗终究是在劫难逃吗?

“父汗这是心病。”多尔衮低声道。

“你也不用太担心了,我们会轮流陪着父汗,尽量让他宽心的。”

已经知道结果的多尔衮,怎能不担心呢?父汗骄傲了一辈子,终究还是有些放不下。

皇太极正欲再开口安慰,有人敲响了房门。

开门一看,是萨哈廉,只见他脸色慌张,像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事,一进屋就急着要说话,可一看到多尔衮在,就没立刻明说:“四贝勒,我有话和你说。”

皇太极知他想回避他人,但又不想让多尔衮走,就把萨哈廉拉去了院子。

他们要说什么我不能听的?多尔衮不悦,从窗户缝里向外望去,就看到萨哈廉一边比划着一边激动地说着什么,隐隐约约,他听到一个名字:“济尔哈朗。”

54、宁远城下将军令

皇太极安抚着萨哈廉的情绪:“你先别乱,济尔哈朗到底出什么事了,你慢慢说。”

“前几天济尔哈朗阿哥与杜度阿哥追捕逃人,被逃走了几个,昨天那几个人被抓回来了,但是被查出来是毛文龙的奸细,现在告到大汗那边,扣了疏忽渎职的罪名,隐隐还有点他们故意放人的意思。”

“这事还扯上了杜度?”

“可不是吗,大汗可生气了,来抓济尔哈朗阿哥的时候,我正好在他那,所以就第一时间来告诉你了。”

皇太极思索片刻:“这事阿敏贝勒知道吗?”

“不清楚,应该快知道了吧。”

皇太极肃然:“你立刻去二贝勒那,别告诉他你来找过我,就说是济尔哈朗一被带走,你就去找他的。别提什么疏忽,就直接告诉他,大汗以为他纵容济尔哈朗养奸细暗通毛文龙,让二贝勒先挡一阵再说。”

萨哈廉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好,我马上就去。”

“萨哈廉。”皇太极又问道,“那几个逃人是谁抓回来的?”

萨哈廉向皇太极背后的书房瞥了一眼:“是阿布泰……所以济尔哈朗阿哥临走时对我说……”

“我知道了,你不用再说了。”皇太极催道,“你赶快去通知阿敏,要赶在父汗的人来召我们之前先告诉他。”

看着萨哈廉匆匆跑开,皇太极独自站在院中,回头朝书房一望。

又是阿布泰?有阵子没耍花样了,这是卷土重来了?又是多尔衮?

这段日子他一直安安心心地呆在身边,难道都是装出来的?能装得让自己毫不怀疑,毫无戒备,这份心机未免也太重了。究竟是不是他?

皇太极冷着脸回到书房。

多尔衮正端端正正地坐在一旁,见皇太极回来,起身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皇太极笑了笑:“父汗把济尔哈朗带去问话,怕是中间有什么误会。”

说话的时候,皇太极仔细观察着多尔衮的表情。但见他神情自若,一点都没有惊慌心虚的样子。皇太极心中一寒,若是装的,那也太可怕了。

多尔衮表面不动声色,可心里也是百转千回。看萨哈廉的模样,明明都没了主意,那肯定是大事,而且还要躲着自己说,那就是与自己有关系了。可看皇太极的样子,看不出半点担心,他这是打得什么算盘?

两人各怀心事,有一句没一句得闲扯着,一直到努尔哈赤的人来。

两人匆匆赶到大殿,见努尔哈赤已在等他们了,而济尔哈朗和杜度跪在他面前。

济尔哈朗一看到皇太极进来,身子微微撑起,投来求助的目光。

皇太极则悄悄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用眼神示意他冷静。

这种力量是无形的,却给了济尔哈朗莫大的安慰,似乎只要皇太极人站在这里,就能解决一切问题。

其余诸贝勒大臣也陆续赶到。阿敏来得最晚,他怒容满面,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萨哈廉跟着他身后,冲皇太极点了点头。

看众人都已坐定,努尔哈赤缓缓开口:“阿布泰,你来说吧。”

阿布泰站了出来:“昨天我抓回来几个人,经过连夜审问,问出他们是毛文龙的奸细。”

毛文龙是金国后防大患,努尔哈赤几次下令清查他的奸细,所以一提起毛文龙,金国上下无不憎恨。

努尔哈赤问道:“杜度,那几个人是你和济尔哈朗去抓但是没有抓到的吧?”

杜度低头道:“那天我们去追的时候,把一批人全部都捉住了,可清点了人数后才发现少了,可能当时这几个人朝另一个方向逃跑了。”

“杜度阿哥,我可是沿着你们回来的路追过去的,哪有另一个方向的说法,那几个可正巧就是你和济尔哈朗阿哥牛录下的人。”

“你的意思是我故意把他们放走的了?”杜度怒道。

济尔哈朗也道:“让他们逃跑是我们的疏忽,可你明里暗里说我们是故意的,那就是诬陷了。”

“那为什么别人都抓回来了,偏偏是这几个奸细被他们逃走了?”

阿敏听不下去,跳了出来:“阿布泰,你什么意思,你想赖我镶蓝旗通敌了?”

阿布泰一愣,显然意外阿敏会突然强出头:“我可没这么说,二贝勒你急什么?”

“那几个逃跑的人呢,我亲自来审问他们,你休想把脏水泼在我身上。”

“人已经按令斩了。”

“你这分明是有意栽赃了!”

“那差点被这几个奸细跑了可是事实?”

阿敏大怒,可不善言辞辩不过阿布泰,一脚往济尔哈朗身上踹去:“没用的东西,抓个人都抓不住,现在让人欺负到头上来了。”

努尔哈赤喝道:“阿敏,你闹什么?”

其余人也劝他,皇太极道:“阿敏哥哥你也先坐下,父汗没说杜度和济尔哈朗通敌,更没说你镶蓝旗通敌,你要相信父汗会给你个公正的说法的。”

皇太极虽是这么说,心里却暗叹萨哈廉真会做事,只是点拨了他一下,他就明白是要去煽风点火。因为皇太极不方便出面,那只能把阿敏推出去,也不知萨哈廉究竟还跟他说了什么,竟把阿敏说得一来就火冒三丈,揪着阿布泰不放。

阿布泰心中也有些不解,明明是针对杜度和济尔哈朗的,为什么二贝勒会如此激动。

阿敏气哼哼地坐下,还狠狠瞪了阿布泰一眼。

阿布泰继续道:“那几个奸细其中一个脚上还受了伤,更加逃不快,所以我的人一追出去就抓住了,这么容易的事,两位阿哥怎么会做不到呢?”

不等杜度和济尔哈朗说话,阿敏拍着椅子骂道:“谁知道到底有没有受伤,人都被你砍了,随便你怎么说了。”

“你是说我欺骗你,欺骗大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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