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子淮的心一下子就痛了起来,持续了很久,却始终无法习惯。最后他只能伸手拭去傅清柳眼中的泪,而后缓慢地解开了傅清柳的衣服。
如玉的肌肤逐渐呈现在眼前,如同过去每一次拥抱时那样让他着迷,只有胸前那已经愈合却依旧狰狞的疤,仿佛张着口在嘲笑他们自欺欺人一般。
傅清柳没有察觉到他的动作停了下来,他只是毫无章法地撕扯着两人身上的衣服,直到最后两人都是一丝不挂,他才停下手,有些茫然地看着陌子淮。
“你要进来么?”陌子淮看着他。
傅清柳脸上似乎多了一丝血色,最后摇了摇头,伸手扶住了陌子淮已经抬头的欲望。
“不行,你会受伤。”陌子淮艰难地挤出一句话,本已高昂的欲望因为触碰而变得更加坚挺,但他还是想阻止傅清柳。
“不怕。”傅清柳轻声道,声音里还带着俏皮,他叉开双脚跪在陌子淮两侧,不知从哪里翻出一盒药膏,沾在手指上便往下身探去,技巧地开拓着,将那粗大的欲望抵在了自己下身的入口处。
陌子淮的自制力也已经到达了极限,他伸手抱住傅清柳的腰,傅清柳的手便飞快地缠上了他的手臂,将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了上面,开始一点点地坐了下去。
“唔……”这样的姿势还是让两人都露出了痛苦的表情,陌子淮扶着傅清柳的腰想阻止他继续,傅清柳却只是笑了笑,深吸了口气,又一次往下,直到两人彻底地结合在一起。
低促的呻吟后,两个人都长出了一口气。
傅清柳先笑了出来,半伏在陌子淮胸膛上,久久没有再动。
陌子淮的手也搂上了他的背,身体相连的感觉让他有些茫然,那一瞬间他甚至想不起自己所求的究竟是什么。
房间里彻底地安静了下来,静得仿佛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和心跳,那情欲的暧昧却始终没有散去。
“如果能一直这样,多好……”傅清柳叹了一声。
陌子淮没有说话,他只是抱着傅清柳小心地翻过身,开始缓慢地抽插了起来。
灭顶的快感终于将最后的理智淹没,傅清柳只是如一叶飘摇的轻舟不断地随着越渐猛烈的冲刺摇晃着。
“子淮……子淮……”他不断地叫着陌子淮的名字,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安心下来。
陌子淮的动作也随着他一声迭一声的呼唤而愈加猛烈,终于他感觉到傅清柳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那狭窄的甬道突然收紧也让他再控制不住自己,加快了抽送了速度,不断地往更深处撞去。
“不、不行了……”
他能听到怀里的人低促的求饶声,欲望却使他无法停止下来,直到高潮来临的一刻,他才痉挛着在傅清柳体内释放出所有的激情。
傅清柳的身体随着他的动作紧绷起来又重重地跌落在被褥之间,无法控制的呻吟声随着喘息溢出,却很快便低得听不见了,只留下不稳的呼吸声依旧回旋着。
陌子淮慢慢从激情中回过神来,这才发现傅清柳已经晕过去了。
重伤未愈,久未历的情事对他来说终究是太过激烈。陌子淮有些后悔了,低下头在他眉间亲了一下。
——公子要赢,就要狠得下心,杀了傅清柳才是最好的方法。
不经意间,桐见的话在脑海中响起,陌子淮像是一下子清醒过来似的,看着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摸上傅清柳脖子的手,心中一片惊惶。
他有桐见,所以比傅清柳更清楚,天明之后,大军就要到了。不只是定恩侯,不只是颜信,甚至还有景仲,后面更有虎视眈眈的各地藩王。
谁都不知道哪一方能占先机,谁都不知道最后的结局会如何。
但他知道,只要杀了这个人,就能赢。
杀了他。
这个念头如同魔障一般在脑海中挥之不去,陌子淮忍不住从床上连爬带滚地逃了开来,好久才回头看着床上毫无防备的人。
“子淮……”然而就在这时,傅清柳低吟了一声。
没有任何意识,如梦呓一般,叫的却始终是陌子淮的名字。
陌子淮有些痴怔了。
最后他终于笑了出来,笑声如泣,带着无法压抑的痛苦。
他又重新爬上床,将傅清柳紧紧地抱在怀里,如同抱着最珍贵的宝物一般。
也许这一场,早已是……谁都输得彻底。
天色浮白,陌子淮就醒了。
傅清柳还靠在他怀里,好一阵,陌子淮才发现他也已经醒了,只是没有动,张着眼怔怔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清柳?”
“天亮了。”傅清柳的声音很淡,听不出情绪。
陌子淮没有回答。
“你说,天亮了,大军就要到了吧?”
陌子淮沉默了很久,才应了一声:“嗯。”
“去看看吧。”傅清柳道,“看看最后的结局。”
“好。”
陌子淮应了,却没有动,傅清柳也一样,两人依旧亲密地贴在一起,好象谁都不愿意打破这一刻的温情。
窗外的天一点点地褪去了灰白,屋外也开始热闹了起来,傅清柳终于先动了。
他从陌子淮怀里挣扎着坐了起来,赤裸的上身还带着激情留下的痕迹,让他看起来格外诱人。
陌子淮也跟着坐了起来,随手抓起一旁散落的衣衫,轻柔地套在傅清柳身上,这才下了地。
屋外伺候的人似乎也听到动静了,不一会,福来便领着几个宫人走了进来,两人梳洗好才各自换上了干净的衣物,陌子淮先一步绕过屏风走到桌子旁,就看到放在一旁柜子上的药。
药还装在食盒中,看来是备着等傅清柳吃过早饭再喝的。
陌子淮这才想起傅清柳说的,一早一晚吃的药,看来是真的。
——杀了傅清柳,才是最好的方法。
陌子淮合了合眼,终于还是伸出了手。
傅清柳梳洗后又换过了一身衣服,白衣如雪让他看起来如天上谪仙。
陌子淮笑了笑,把桌子上的点心都推到了他面前,又替他盛了粥,这才自己吃了起来。
一路下来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傅清柳吃得不多,只一会便停口了,却不时给陌子淮夹东西,两个人看起来就像是寻常人家的小夫妻。
傅清柳似乎也察觉到了,越发起劲,笑吟吟地看起来心情很好。
“药呢,你不吃?”
傅清柳似乎沉默了一下,最后只是道:“吃腻了,不想吃。”
“身体要紧,不许任性。”陌子淮为他孩子气的回答而哭笑不得,吃下最后一口粥,便站起来去取食盒里的药。“吃过药,就走吧。”
傅清柳抿了抿唇,终于还是伸出了手去接。
就在指尖碰到药碗时,陌子淮却下意识地往后一收,傅清柳愣愣地看着他,一时间不知该做出什么反应。
陌子淮掩饰地轻咳一声:“药太热了,要不……回来再吃?”
“好。”傅清柳也无所谓,只淡淡一笑便站了起来。“走吧。”
陌子淮将手中的药放回食盒中,又深深地看了一眼,才转身跟在傅清柳身后走了出去。
望火台是皇宫之中最高的地方。
就像是约好一般,傅清柳跟陌子淮走上望火台时,陵尚悯也从另一边走了上来。
“我还想着遣人去叫你,你倒是消息灵通。”陵尚悯笑着对傅清柳道,“这最后一步,总是要亲眼看着才安心,不是么?”
傅清柳笑了笑,没有回答。
陵尚悯转头看了陌子淮一眼,眼中掠过一抹阴霾,却没有说话。
望火台上远远看去,京城中大街小巷已渐渐热闹了起来,城门却是紧闭,城门里外都是空无一人。
谁都无法想象,也许下一刻这便是烽烟起处。
“福来,去请皇上。”看了一阵,傅清柳终于开口。
陵尚悯笑看着他,只微扬了扬下巴,示意身边两名侍卫跟上去。
“我们会赢吧。”
听到傅清柳的话,陵尚悯的笑意更深了:“我们会赢。”
傅清柳又沉默了下来,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城门之外。
明明那么远,他却总觉得自己能感觉得到那儿萦绕的肃杀。
“放、放开朕!”不知过了多久,台下突然传来了一阵吵闹声,景承宴被那两名侍卫押着走了上来,一看到台上三人,他就叫了一声,“子淮!”
几乎与此同时,陵尚悯身旁的另外两人已经同时走上前一步,一左一右将陌子淮夹在了中间。
傅清柳没有动,他甚至没有回头去看身后的情境,只是依旧盯着城门之外。
陌子淮看了他一眼,也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道:“皇上少安毋躁。”
景承宴却根本听不进去,只拼命地挣扎起来,那两个侍卫没办法,只能下死力地压着他。
时间一点点过去,日过中天,城里的人却突然乱了起来。
几乎同一时间,城外的大路上也扬起了片片尘土,震耳欲聋的马蹄声自远而近,快得吓人。
陌子淮和陵尚悯几乎同一时间动了,陌子淮身边的两人却是迅速逼近一步,他只能被迫停下,而傅清柳已经开了口:“杀了他!”
来的既不是颜信也不是定恩侯,直奔城门而来的大军,打着的却分明是兆宁王的旗号。
傅清柳只觉得自己的心急速地跳动了起来,他已经没办法去想兆宁王先到代表着什么,强烈的不安笼罩着他,以至于话刚说完,他已经迫不及待地又催促了一次:“陵尚悯,杀了他!”
陵尚悯却没有动,傅清柳像意识到什么似的回过头,便直直地对上了陵尚悯的眼。
那双眼中深如海渊,让人无法看透。
“陵尚悯!”
陵尚悯笑了笑,没有说话,也没有动手,只是回头又一次望向城外。
傅清柳几乎下意识地跟着看了过去,城外的一幕却让他心惊。
紧跟在兆宁军后面的,是与藩王军队相比毫不逊色的大军,军旗上偌大的一个“萧”字透着肃杀之意,竟似比冬日的阳光更要刺眼。
“陵尚悯,杀了他!”傅清柳咬着牙又叫了一遍。
陵尚悯却是摇了摇头,勾唇一笑,似在笑他的天真。
陌子淮身旁的两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退开了,反而走到了傅清柳身旁。
傅清柳有些茫然地站在那儿,目光转到了陌子淮身上。
“我赢了。”陌子淮的脸上没有笑意。
“不!兆宁军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击败颜信,更何况景承宴于景仲有杀子之仇,他不可能帮景承宴!”
“清柳,你错了。”听到他的话,陵尚悯笑了,“跟景仲有杀子之仇的是你。”
傅清柳怔怔地看着陵尚悯:“还有颜信呢?就算失了先机,我们还是能赢的,只要杀了景承宴!”
陵尚悯的脸上只有一片冰冷,他甚至没有回答的意思。
只有陌子淮开了口:“颜信妻儿还在我手里。”
“不可能!就算桐见没死,那之前你的底牌也已经交出来了,陵尚悯……”
“我是找到了,但我又交回去了。”陵尚悯淡淡地说了一句。
傅清柳退了一步:“为……什么?”
“我也是没办法。如果颜信能早一步,我不会选择这条路。”陵尚悯终于对上了傅清柳的眼,“抱歉,我不能输。”
傅清柳又退了一步,像是要放弃了,却又不死心地转眼看向景承宴。然后他笑了。灿烂夺人,干净得容不下任何尘埃。
“那就是你所求的?”
陵尚悯没有一丝犹豫:“对。如果最后的结果里没有他,一切都没有意义。”
傅清柳没有再说话,只是回头看了陌子淮一眼,便转身往台下走去。
一时间竟是谁都没有拦他。
“我在雅园等你。”
陌子淮看着傅清柳一步步走下望火台,心便似被刀一点点割开。
但他没有动。
直到傅清柳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他才回过头看向陵尚悯:“国舅爷果然言而有信。”
“若不是你引来景仲,我不会跟你合作。”
陌子淮想以笑回应,最后却居然笑不出来,最后他只能道:“希望后面的事,国舅爷还能一样言而有信。”
“求之不得。”陵尚悯哼笑一声,最后却像是忍不住,问,“我只是很好奇,为什么你能看出我的意图。”
陌子淮看了景承宴一眼:“因为他不是一个好皇帝。”
陵尚悯笑了。景承宴确实不是一个好皇帝,甚至连当一个皇帝的能力都没有,可最后景承宴还是坐上了这个皇位。
但不是一个好皇帝又如何?有自己在就好了。自己可以扶他上皇位,可以为他清除一切障碍,可以替做任何事。
只是有一天突然发现,一切都偏离了自己的设想,自己已经做得太多了以至于这个人已经脱离了自己的手心。那就只好毁去他的种种,让他再一次落在手中。
陵尚悯从来不忌讳承认,他所求的永远只有这一个人。
“我所求的从来都只有他,而你们……”他看着陌子淮,只觉得这个人一如往常那样可笑又卑劣。“清柳所求的是你,你所求的又是什么?”
陌子淮没有回答,耳边只不断地重复着陵尚悯的那一句“清柳所求的是你”,一时间竟有些入魔。
那个人重复说了多少遍了,要跟他一起出宫,他却从来没有想过是真的。
“他求的又怎么会是我?”最后陌子淮摇头,“扶章辰誉登基,他就能得到天下,他怎么可能舍天下而求我一人?”
“即使他什么都不做,依旧能享尽恩宠荣华,为什么要连命都赌上?我能舍天下而求一人,为什么他不能?”
“不可能……”陌子淮摇头,眼前闪过的却是傅清柳的脸。
从哀求到忧伤,最终变成绝望,那个人的心是不是也如此,希望被一点点磨掉,最终只剩下无边的绝望,却仍作困兽之斗。
他们谁都输不起。
然后他想起了雅园南院里的那碗药。
陌子淮的心瞬间就被恐惧攫住,他甚至来不及去跟陵尚悯争辩清楚,就疯了似的往台下跑去。
从望火台到雅园只要一刻的路程,陌子淮在宫道上狂奔,却觉得这条路好象怎么跑都跑不到尽头。
不要喝,不要喝……
心好象快要从胸口跳出来一般,他分不清是因为奔跑还是恐惧,他只知道这一刻他想见到那个人,只想见到那个人,除此以外,什么都不重要。
“清柳!”
冲进雅园南院时,天开始飘起了雪,远远的就能看到傅清柳坐在房间门前的台阶上,半靠着回廊边上的柱子,脚边是被砸碎的药碗。
陌子淮被吓得魂飞魄散,直扑过去将人搂在怀里,握入掌心的手冷得让人害怕,从傅清柳唇边渗出的乌血就更让他的心也随之沈了下去。
“清柳!清柳……”
怀里的人因为他的叫唤而睁开了眼,陌子淮心中又是一紧,手忙脚乱地从怀里翻出一包药粉就往傅清柳嘴里倒:“不要怕,没事的,这是解药,吃下去就没事了,不要怕……清柳……”
只是到后来,他的动作就慢慢停了下来,因为他看到傅清柳的眼泪。
眼泪无声地顺着脸颊滑落,黑沉沉的眼里是叫人心碎的空洞,傅清柳慢慢松开了手,一个精致的瓷瓶从他手中落下,掉在雪地上,发出一声让人难受的闷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