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统(FZ)下+50问——蒙莎
蒙莎  发于:2012年11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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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太太给白辉递个眼色,白辉立刻建议:“先生,情绪不稳定的时候,可以适当吃一点安神的药物帮助睡眠。”

“我知道。”他抬起头,拽着书桌的边缘把轮椅挪过去,“我……就是想一个人呆一会儿。”

意思已经很明白了。郑太太和白辉面面相觑,最后白辉咳嗽一声:“先生,您的枪——能不能先交给基地方面保管?”

荣启元一愣,才想起来白辉说的是一直放在办公桌里的那把枪。只好安慰他们说:“别这样,我不会做什么傻事的。”

一丝尴尬从他们眼里闪过去。郑太太走去替他把轮椅的位置摆好,说:“那——我就在外面,随时叫我。”

“你们都去休息。”荣启元换了命令的口吻,“我想睡觉的时候自己会去睡的。”

他的腿并没有受伤,只是因为全身乏力,医生也认为必须避免行动的时候牵动伤口,才会需要坐轮椅出行的。走几步路爬上床去这样的事还难不倒他。

郑太太忽然走到他身边,抓着他的手呜呜地哭了起来:“小姐啊……你在天上要是看得到,要保佑孩子们啊……”

荣启元硬撑了许久,这时候终于忍不住淌下泪来。郑太太改回以前的称呼叫他:“少爷,你也别太费神了,人命有天定,想多了也没有用……孩子们的八字都是很好的,一定会没事的……”

荣启元何尝不是这样希望的。但是他们现在在哪里呢?在哪?

还……活着吗?

现在,哪怕只是想要找到他们的一根头发,都成了奢望。

他拍拍郑太太的手背:“好了好了,快去休息吧。白辉,你送她一下。”

等他们都出去之后,他又有些后悔了。

刚才只是想一个人呆着,等到整间宽敞的办公室都空了的时候,心也一下子空了。有人在的时候这里好歹还有点儿人气。现在这里只剩下了他一个人。办公室里只有书桌上的台灯还在亮着,整个空间幽闭得仿佛像一口巨大的棺材。

他透不过气来。不愿意再想荣景笙他们的事了。再这样想下去,他迟早要劳心而死。

手里还握着荣景笙的那张传真。他把它丢在办公桌上,随手拉开一只抽屉,开始整理他以前放在这里的文档——虽然它们都放得整整齐齐,但是他乐意重新看一遍。

一张张的纸被翻起来,又被重新放回原位。这些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连放进档案袋封存的资格都没有。比如最底下的那张是一份紧急会议通知,上面只有开会的时间和地点。他想起来那是西尼战争的时候,荣景笙还在战场上,他在这里和将军们指挥作战,夜夜不得安眠。

仿佛已经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远。

拉开第二个抽屉,手轻轻地抖了一下。那里面整整齐齐地码着一叠信。

都是荣景笙从战场上寄回来的。信封和信纸都不太干净,可想而知是在什么样的环境下写的。

明明已经心痛欲碎,还是忍不住重新抽出一张信纸来,手指轻轻地从荣景笙写下的每个字上面擦过去。

“爸爸……”

眼睛瞬间模糊,他看不清后面的字。

用力地擦一把眼角,接着又看下去。

“这一带的海滩上有很多螃蟹,也许是因为从来都没有见过人,见了人也不知道跑。前天停战的时候我们出去一口气抓了很多……”

荣启元忽然觉得心里“咔嗒”一声响,仿佛有个开关被打开了。脑海中仿佛有道光一闪而过。然而那个念头闪得太快,他连个尾巴都抓不住。

他决定重新看一次那封信。

“这一带的海滩上有很多螃蟹。”

他的手指不由自主地停在了那个“多”上。为什么会觉得很奇怪呢?明明都是荣景笙写出来的字。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猛地抓回了那张传真。

薄薄的一张纸几乎被他一天二十四小时地在手里揉捏,早就捏得发软张毛,中间还有不少地方破了洞。他在灯下小心翼翼地把它展开,露出上面那行字。

“我以前有多爱你,现在就有多恨你……”

多。

他回头去看信纸。两张纸上,两个“多”的写法都查不多,不一样的是传真上的“多”最后一笔拖得很长,长得就像是兔子长出了猴子的尾巴。再从头扫一遍,发现最后一笔被拖长的不止这个“多”字,还有后面的那个“死”字。

仔细回想,荣景笙平时写字的时候,并没有把左边一撇拉长的情况。

那么……

他小声地读出来:“多,多,死。”

多。多。死。

多……多……死……

多多斯!多多斯那里有个军事基地!荣景笙一定是有什么事情想告诉他!他没有想错!

他抓起旁边的电话,直接拨通指挥室:“我是总统,接段司令!”

段祠山的声音低低的,似乎很是消沉:“先生?”

荣启元强迫自己用平静的语调说:“你过来一下,我有东西给你看。”

沙罗的南方,天蒙蒙亮了。

埃罗中部的群山密林里,有一列货运火车摇摇晃晃地在晨雾中从东向西行驶。它似乎栽了太多太重的东西,所有的车厢都在嘎吱嘎吱地响,仿佛只要开得再快一点,它就会毫不客气地散架。

“我真服了你们了。本来只要十个小时就能到的路程,居然走了整整三天。”荣景笙打个呵欠说。木头做的货车厢上面并没有开窗户,他只能通过木板之间的缝隙,看到外面那一片无边的绿海。

这里大概是整个沙罗最原始最荒凉的地方了吧?

荣景笙站起来,捶捶自己酸得发疼的腰背。货车上不要说床,连张座椅都没有。所有人都是直接占个地方铺张芦席就睡了。身下车板摇摇晃晃,一夜下来整个人都要骨头散架。

他无比地盼望下一秒就能到目的地,虽然他也不知道这火车究竟要开去哪里。

普图起得比他早,这时正靠在车壁上优哉游哉地抽烟。

“小心驶得万年船。”

荣景笙其实也明白。“埃解”的重要人物几乎都在这车上,万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们非受重创不可。

荣景笙哼哼一笑,普图立刻就示意他不要再出声。他顺着普图的目光看过去,只见彼艾尔还静静地躺在他的芦苇席上,两眼很安详地合着。每当彼艾尔睡着的时候,荣景笙总会有种他已经死去了的感觉。

现在也是这样的。

荣景笙还记得他被押上车以后,彼艾尔说的第一句话。

“游戏机不能带走。”彼艾尔那时候显得很伤感,“不知道在我死前还能不能再打一场……”

荣景笙觉得很惆怅。不是没见过死人,但是这样眼睁睁地看着生命从一个人的身体里流逝,那种无奈而无力的感觉比什么病痛都难受。

他很老实地闭紧了嘴巴。扶着车壁跌跌撞撞地站起来,走到货箱的尾部去。那里的车板上有个不大不小的洞。他背对着众人拉开裤拉链,把积了一夜的尿痛痛快快地从那个洞里撒出去。

这时他们带出来的卫星电话突然响了起来——铃声迅速被切断了,荣景笙知道这是有人用了最快的速度接电话。他听到普图“嗯”“嗯”地应了几声。没过几秒钟,就在他把裤拉链往上拉的时候,有人一把抓住了他的头发把他掼倒在地。

后脑勺重重地着地。他挣扎一把想要起来,然而立刻有一只脚踩到了他的胸口,黑洞洞的枪口硬邦邦地顶在他的脑门上。

“畜生,畜生——”普图气得语无伦次,“你——这个畜生!”

荣景笙用力抓住那枪杆想要把它移开:“喂等等等等——你——别这样——什么事啊——”

“今天夜里几大军事基地突然紧急换防,多多斯基地的人全部被解除武装送到沙罗了!段祠山亲自带人接管多多斯基地!”

荣景笙继续挣扎:“什么多多斯不多多斯啊,我什么都不知道啊关我什么事啊你放开我——”

普图怒吼:“除了你还有谁会泄露消息!我杀了你!!”

荣景笙耳边“咔嗒”一声响,他知道是保险栓被拉开的声音。

第九十章:所谓默契续

枪口抵在脑门上,荣景笙几乎能感觉到有颗子弹在里面颤抖着,下一秒就要呼啸而出,贯穿他的脑壳。

“出什么事了?”后面传来彼艾尔茫然的声音,“爸爸,你在干什么?”

荣景笙大叫:“彼艾尔!你爸爸要杀我!”

“哦。”彼艾尔淡淡地应了一声,仿佛刚才荣景笙说的是“你爸爸要请我吃饭”。

“闭嘴!”

普图气得整张脸上的肌肉都扭曲了起来,继续咆哮,“你有胆做就要有胆认!我们的计划——我们的计划全毁了!”

荣景笙死命地往后挪,想要从枪口下躲开:“你自己想想啊!我没有电话,没有人帮我送信,我怎么可能往外面传递消息啊?我又不是神仙能隔空喊话!”

“你——”

“只有一次,是你叫我写信刺激我爸爸,我不是照你的意思写了吗!我连那样的话都说了你还不相信我!还不如早点杀了我算了!”

普图的手再加一把劲,荣景笙简直觉得那把枪就要直接插进他的皮肉里去。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彼艾尔忽然说:“爸爸,我饿了。”

普图回过头,再转回来狠狠瞪了荣景笙一眼,居然就这么松手了。手枪拉上保险栓重新插回腰里,语气变得无比柔和:“爸爸就来。”

临走还不忘在荣景笙胸口补上一脚。荣景笙给他这么一折腾,疼得半天爬不起来。结果还是睡在附近的一个家伙过来拖了他一把,把他弄到透气点的地方去。

车上没有厨具,所有人一日三餐都吃压缩饼干。彼艾尔是重病号,自己吃起来很费力,普图不厌其烦,每天亲自把那些饼干在包装袋里敲碎,然后把饼干屑倒在一个碗里,倒上水调成一碗糊状物。虽然看上去很不好看,但是彼艾尔好歹还能吞得下去。

荣景笙躺在地上哼哼的时候,普图在做的就是这一道程序。

彼艾尔皱着眉头喝掉那碗饼干糊糊,表情仿佛在吃什么苦极了的药。

他喝完了说:“爸爸。应该不是荣景笙透露出去的。他一直都和我在一起,别的时候都有人监视,他没有机会。”

荣景笙长吁一口气,大声说:“你看你看,你儿子都这么说,你别冤枉我啊!”

普图站起来,用阴森的目光扫视一周,“你们别高兴得太早!我迟早要查清楚到底是谁在搞鬼!”

荣景笙知道危机已解,多说无益,索性不搭腔了。就这么沉默了一小会儿,电话铃声再次疯狂地响了起来。普图过去接,照样是“嗯”“嗯”地随口答应,几分钟之内变化了好几次表情。

荣景笙猜想那边说的还是换防的事,观察着普图的表情,感觉就像在坐云霄飞车。彼艾尔冲他挥挥手叫他过去,他愤然把头扭到一边。

“今天早上你爸爸发表电视讲话,说换防是因为从阿美利加中央情报局那里得到了些内部消息,但是他没有说那个消息是什么。”

荣景笙彻底松了口气。

普图又冷笑说:“别人说什么都信,他是阿美利加养的狗。”

月亮宫的总统办公室里,荣启元狠狠打了个喷嚏。

白辉最快的速度抓了件衣服过来给他披上,“我就说不要那么早回来,看着凉了吧?”

荣启元吸吸鼻子,那边鲁娜说:“这几天花都流行感冒,没准是刚才被哪个记者传染了。”

荣启元表示不满:“不就是打个喷嚏么,小题大作。我们的新闻通稿发了没?”

鲁娜按按太阳穴。

“发是发了。不过我们透露的消息太少,媒体界很不满意。他们早就猜到孩子们被绑架了,每天都有不同的版本。最近的一个版本说是景笙绑架了弟弟们去投靠‘埃解’。先生,您真的——永远都不打算公开这件事么?”

荣启元反问:“公开之后,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如果承认了孩子们被绑架,那么从那以后先生做出的每一个决策,都会被认为是向‘埃解’妥协的举动。”荣启元还没来得及解释,白辉就抢先把他的顾虑说了出来。

他点点头:“这样吧,每天放一点有关枪击案的消息引开他们的注意力好了。”

鲁娜摊手:“这样轰炸他们,媒体和读者都会疲劳的。”

“那就放别的新闻?比如我每天的食谱——”

鲁娜:“……”

“对了先生,国会重开之后,自由党那边可能会要求质询这次换防的事,我们要早做准备。”白辉说。

荣启元摆摆手:“这个先不用担心。国会重开的时候,也就是重新审议埃罗自治法案的时候。等我们把那个法案否决掉,民众自然就会知道我们这次换防的用意。”

他早已经预想过所有的可能。埃罗岛上五大家族占了全岛七成多的土地,剩下的归一些小地主和圣教所有。他们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老老实实地把土地卖掉的。埃罗自治法案的出炉已经说明了一切。

如果不能用合法的手段逃避土地改革法,他们一定会诉之暴力。

荣启元迟迟不愿意重开国会,就是因为孩子们还生死未卜。

“对了,副总统呢?”

“在会议室,正在和国防部长商量怎么和那几个埃罗基地的少将解释。他们现在暂时被软禁在和恩,情绪都很不稳定。这样……只凭景笙一句话,就直接把他们抓回来真的没关系么?”

荣启元摇头:“我要切掉一颗肿瘤的时候,从来都不会问它愿不愿意被切掉。”

这天是个难得的晴天。阳光倾泻而下,把整个世界照得明亮通透。荣启元怔怔地看了一会儿,忽然发觉荣景笙种的那片玫瑰居然已经长高了许多。新抽出来的枝叶鲜嫩可爱,在晨风中微微颤抖。每一片叶子都仿佛在向他招手。

“爸爸,爸爸……”

那个幻听的声音又出现了。他猛地合上眼,转动轮椅:“白辉,如果以后……我成了全国人都唾弃的罪人,你还会跟着我吗?”

白辉坚定地点头。

火车在开出的第四天夜里终于到达了目的地。荣景笙的两手被绑在身后,被人用枪押下了车。四周一片漆黑,借着几只手电筒的光只能看到几米范围内的东西。脚下直接就是片粗砺的碎石地,看上去也不像是火车站。

荣景笙猜想这是埃解在埃罗岛内陆的老巢。

所有的人都沉默着,忙碌地把车上的东西往下搬。他被人推着,踉踉跄跄地往前走。不断地有人超过他们——都是两人一组,抬着沉甸甸的木箱。箱子上贴的虽然是水果的标签,但里面无疑是埃解囤积了多年的军火。

荣景笙知道,这次他们已经做好背水一战的准备。

长长的一列人马在山路上走了不知多久,前面终于有人大声欢呼:“到了!到了!弟兄们!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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