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统(FZ)上——蒙莎
蒙莎  发于:2012年11月05日

关灯
护眼

坚实发烫的身躯抱在怀中,一股很奇妙的感觉油然而生。也许血缘真的会使人亲近?那种亲密的感觉令他无比的满足。他清楚地知道,怀里抱着的是自己的孩子。不论是牙牙学语的小儿,还是已经长大的一个男子汉,荣景笙都永远是他的孩子。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好父亲。荣景笙就不用说了,即使是在景筠、景筌他们小的时候,他也很少把他们抱在怀里哄。所以这种感觉几乎是前所未有的

他有些笨拙地拍打荣景笙的背后,严肃而认真地哄开了:“乖乖……乖乖睡觉……”

荣景笙的呼吸和心跳同时停止。

荣启元天微微亮时溜回自己房间眯了一会儿。再起来,骤然觉得头重脚轻,喉头发痒,鼻腔堵塞,脑子里好像塞进了一团浆糊。整个人晕晕的,走到哪都想靠一靠。

郑太太面无表情地宣判:“先生,您病了。”

总统自然是没有休息的权利的。他把医生叫来给自己扎了一针,吞了一大把药,然后套上一件厚厚的外套挣扎着去办公。因为总统办公室还没有任何关于他昨天“秘密视察”埃罗一事的官方说法,月亮宫外集结了一大批记者,都想着抢到最新的消息。

荣启元,叫过新闻发言人鲁娜:“去,告诉他们我昨天都干什么了。不要提景笙,不要回答问题。”

鲁娜身材高挑,貌美而富有亲和力,在加入总统的团队之前当了五年沙罗日报的首席记者,非常镇得住场。

鲁娜蹬着八厘米的高跟鞋一阵风去了。荣启元一杯茶没喝完,她又蹬着那高跟鞋回来:“总统——”

荣启元摇摇头,拖着疲惫的身躯御驾亲征。

一在新闻发布厅出现,闪光灯的光便啪啪啪闪成一片。他缓缓地走到小讲台后面去,微笑着环视会场一周,让他们拍个够。站在后面的文字记者们匆匆记下:总统出现,精神状态良好。

拍照过后,问题便向炮弹一样轰炸过来。荣启元两手扶在讲台上,仍旧一副耐心的侧耳倾听状。然而他控制得了自己的表情,却控制不了自己的神经。他的知觉已经渐渐地混乱了。那些声音在他脑海中连成了一片,尖锐,吵嚷,刺耳。耳朵里嗡嗡地响,他拼命地支撑着,却连一句话一个字都听不清。

白辉紧跟在后面,察觉出他的异样来,挥手大声说:“大家先静一静!一个一个来!”

厅中的人声安静下来,只有快门和闪光灯依旧在啪啪作响。

荣启元深吸一口气,“想必大家都知道,我昨天去了一趟埃罗岛,去探望灾区的同胞……”

“总统视察灾区是否是为沙罗人民党争取支持?”一个记者毫不客气地打断他。

“总统在没有媒体在场的情况下会见民众,是否有不可告人的交易?”

人声再次鼎沸起来,仿佛洪水决堤。

荣启元张口欲言,然而喉头发涩,再也发不出半点声音了。脚和手再也支持不住身体的重量。他只觉得天地突然在一瞬间颠倒过来。他仰天倒了下去。

脑子里还有点微茫的意识。他感觉到自己的背后被人托住了,然后稳稳地靠在一个结实的怀抱中。

有个声音恶狠狠地说:“不想死的,都给我滚!”

第七章:吃醋第一波

荣启元的卧室的朝向是极好的,落地大窗向着南方,外面就是一大片草地。是以这房间光线足,空气好。里面的装饰和摆设都是王朝时代的遗物。因为是消暑用的别院,所有的装饰和摆设华丽而不失淡雅。一句话,这是个令人十足地赏心悦目的地方。

这还是荣启元自搬进月亮宫以来,头一回在敞亮的天光下呆在这个房间里。往常的每一天的这个时候,他要么在一楼的办公室,要么在外面奔波;晚上回来的时候便已经累得不知人事,只想倒头就睡——总之完全没有好好地享用它的机会。

然而荣启元现在是完全谈不上享受了。他坐在床上,身上披着一条薄毯,手背上扎着针,悬挂在床头的玻璃瓶中的药水一滴滴缓慢地注射到他的血管中去。他的头还有些晕,浑身都热得发烫,只要稍稍一动就会晕得天旋地转。身体好像被包在了一层塑料膜里,和整个世界隔觉开来。所有的知觉都是不真切的。声音听在耳朵里嗡嗡地想,周围的一切看在眼里都是扭曲的。唯一清晰的触觉,是插在肌肉里冰凉的针头。药水把他的半条手臂都冰得麻麻的。郑太太原本是坚决不准他坐起来的,但是他在郑太太离开之后,就自己挣扎着爬起来了。

因为他对面坐着荣景笙。他不想在自己的儿子面前露出病弱的姿态来。

他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叫人去把荣景笙叫来。

荣景笙甫进门,大大咧咧地自己找了张舒服的椅子坐下。也不看他,只用贪婪的眼神扫视墙上价值连城的藏画。

看了一会儿,见荣启元不说话,就屈起一条腿放到了椅子上,开始抠脚丫。

荣启元发觉自己多虑了。这家伙看样子根本就没有意识到他究竟干了什么。亏了自己居然还在担心他会不会因为闯祸而自责,想要安慰他几句!

他改变初衷,用非常严肃的语气问:“你有没有发现,在月亮宫的生活和以前在军营有什么不一样?”

荣景笙抠着脚丫,老实回答:“都不一样。”

荣启元:“……”

好吧,他说的也没错,确实都不一样。

荣启元循循善诱:“最不一样的地方,是在月亮宫,时时刻刻都有人在盯着你。你的一言一行不但周围的人能看得到,全世界的人也都看得到——我们就像生活在一个玻璃鱼缸里,所以无论什么时候,都必须谨言慎行。”

荣景笙用刚刚抠过脚丫的手挠头,非常不解:“什么叫谨言慎行?”

荣启元深吸一口气:“就是无论说什么做什么之前都要先想想的意思。好比你今天早上恐吓记者——”

荣景笙认真想了想,“我觉得我在想过之后,还是会那么做的。”

荣启元:“……”

他叹口气,知道自己没力气再耗下去,挥挥手叫荣景笙出去。饱睡一觉之后便觉精神好了许多。郑太太在他床上摆了张小桌伺候他吃药兼喝粥,他顺便把晚报都看一看。不出所料,各大报纸的头条都是“总统当众晕倒,总统长子恐吓记者”。

配的照片也都大同小异,全都是他直挺挺地摔倒、荣景笙从身后扶着他并暴怒地叫记者们滚出去的情形。

有一名记者写道:“我们应当感谢总统先生非常及时的晕倒。要不是荣景笙因为扶着他的父亲而空不出拳头来,我们必定会被他痛打一顿。”

荣启元喝着粥,饶有兴致地翻看那些报道和照片。郑太太有些哭笑不得地说:“所有晚报一上市便告售罄,鲁娜说要挨家去跟他们要宣传费。”

荣启元微笑:“让她回来记得分我一半。”

郑太太叹息:“但是她这一整天都在给各家报纸打电话,请求他们不要报道这条新闻。”

看来她的努力失败了。

荣启元揉揉太阳穴,“算了,媒体也是要吃饭的。”顿了顿说:“我真怀念有新闻管制的时代啊……”

鲁娜听说总统已经能起床,立刻造访,并恭敬而坚决地把一张纸塞到荣启元手中。

“他把我们两年的努力全都毁了,”鲁娜看上去余怒未消,“他对着镜头挥舞拳头,叫他们滚出去,还扬言要杀他们——天哪,严格来说这是犯法的!”

荣启元看看手中的纸,明白过来:“道歉信?”

“是。我,和新闻处的全体人员,希望景笙能向各大媒体公开道歉。这是唯一的补救的办法。他道歉以后,月亮宫也应该补充一份说明向公众解释这件事。”鲁娜的声线很粗,中气十足,说起话来比男人更有气势。荣启元试图和她讨价还价:“我来道歉可以吗?”

鲁娜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我想提醒您——关于秘密视察的事,您似乎还欠公众一个解释。”

荣启元非常无辜地说:“我今早就是去解释的。你看,”他指指身边的报纸,“段祠山司令带领陆军部队把受困的灾民尽数救出,现在所有人都被转移到了安全地带。我去埃罗岛做什么难道还不够明白吗?我保证,以后再也不私自行动了。”

看鲁娜还是有些生气,又半开玩笑地说:“实在不行,我今晚就出去找个妙龄女郎约会,保证明天太阳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会忘了那件事。”

鲁娜叹口气,转移话题:“先生——我知道,我没有任何立场来管您的家事。但是我是四个孩子的妈,我的大女儿已经十八岁了,我想还是有些经验可以和您分享的。对于不听话的孩子,一味的纵容只会令他们得寸进尺。”

荣启元觉得很冤枉。这怎么就成纵容了呢。他只是觉得以荣景笙的秉性,要他公开道歉的话,说不定在道歉的当场又会闹出什么更不可收拾的事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他也顾左右而言他:“你的孩子们都很漂亮乖巧,我非常羡慕。这个星期你们全家来烧烤怎么样?我刚刚拜读了你先生的大作,正好有些问题想请教。”

鲁娜的丈夫是个专栏作家,写社会政治评论的同时也写科幻侦探小说。她礼貌地答应了。

关于荣景笙威胁媒体的事,月亮宫终于还是没有给出任何说法。海内外各家报纸把这话题炒作了一阵,就渐渐地平息下去了。民间百姓偶有念念不忘的,也是些心地纯良的妇女和少女。妇人们说:“他是多么的孝顺,关心生病的父亲有错吗?为什么要指责一个孝顺的孩子?”少女们说:“他从走廊里冲出来的步伐!他抱着总统的姿势!简直太帅了!”

总之,当鲁娜带着全家到月亮宫参加烧烤的时候,她已经能够心平气和地面对荣景笙了。

和每天早餐时间的小聚一样,每周日下午的烧烤也是总统府的一项固定活动。唯一不同的是这传统是沙罗的第九任总统从阿美利加国学来的。阿美利加国的总统周末会邀请一些民间的小朋友或者青年学生之类到总统府参加烧烤,以示亲民。这活动到沙罗就稍稍有点变味了,总统什么人都可能邀请到,烧烤宴在这里更像是个非正式的社交场合。

至少,鲁娜是这么认为的。

鲁娜带着她的作家丈夫和四个女儿浩浩荡荡地开往月亮宫,先按照惯例接受了安检,然后被带到了南草坪边上一块被一圈树丛围着的空地里。这地方的好处在于既有宽敞的空地,也有大树庇荫。烧烤的时候客人们是晒太阳还是藏在树荫下,悉听尊便。如果不幸碰上雨天,烧烤活动就改在连接主楼和侧楼之间的长廊里面举行。一边烤东西吃一边欣赏雨景,也别有一番风味。

这天是个难得的大晴天。时近六月,下午的阳光甚为猛烈。鲁娜带着全家走过去,就看到一群妙龄少女正聚在树荫下,笑声不断。鲁娜凭借她过目不忘的本领,立刻就从当中认出许多非富即贵的千金小姐来。

粗粗一扫,就知道荣启元几乎是把花都里门当户对年龄适宜的未婚小姐都请来了。

荣景笙就坐在这一堆如花少女中间,面无表情地往烤炉上的虾串抹酱料。他的两个弟弟则像打扮得两个小王子一般,在和那群姐姐们玩捉迷藏。

鲁娜回头吩咐她的大女儿:“你!今天不准找荣景笙说话,如果他主动找你,也不要搭理他。”她丈夫许寒山不解:“为什么?”鲁娜扫一眼姑娘们,提醒他:“总统这是开相亲大会啊!”

许寒山“噗”地笑出来:“他自己说过的,他同许多男人做爱,怎么会喜欢大妞?”

鲁娜说:“那么你离他远点。”

那群女孩子里自然有她女儿们的熟人。她们小跑过去,闹成一片。鲁娜四处张望,始终找不到荣启元在哪里。作为客人,她又不能对主人家的人不理不睬。在那里站了片刻,她挽着许寒山的手臂走过去:“嗨!景笙在烤什么呢?好香啊!”

荣景笙今天仍旧是一身白色。上面是短袖的运动T恤,下面一件刚过膝盖的短裤,脚穿白袜,足蹬白色帆布运动鞋——活脱脱是时下的花花公子们最流行的打扮,只差没在额头上贴上“白马王子”四个大字。鲁娜尽管非常不喜欢荣景笙,但不得不承认他实在是个漂亮的年轻人。

和荣启元完全不一样,那是一种带有侵略性的美。

荣景笙也不站起来,就坐在那里冲她举起一只刚烤熟的虾:“鲁女士,我在烤虾,要尝一尝么?”鲁娜眨眨眼,接了过去。荣景笙随即拿了另外一根给许寒山:“许先生也尝尝吧!”

许寒山倒是一愣。鲁娜笑说:“景笙,原来你认识我先生。”说着戳了许寒山一下。许寒山接过那只虾,伸出手去要跟他握手,“幸会,幸会!”

荣景笙大大方方地把手伸出来。许寒山立刻后悔了。荣景笙的手上沾满了油腻的酱料!

两只手握在了一起。荣景笙握了又握,依依不舍。又向鲁娜解释:“我父亲这几天都在看许先生的书,书上有许先生的照片,所以我认得许先生。父亲非常欣赏许先生的才华,还说今天一定要好好和许先生聊聊呢!”说完松了手,鲁娜闪电般掏出手帕给她丈夫擦手。荣景笙说:“快吃吧,冷了就不好吃了。”

虾是去了头剥了壳的,荣景笙把它们烤成金灿灿的颜色。鲁娜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那味道不期然地鲜美。她对荣景笙的厌恶就此减轻了几分,赞道:“景笙,原来你的手艺比得上月亮宫的大厨。”荣景笙露出一个羞涩的笑:“鲁女士过奖了。”

就在两人和谐的对话间,许寒山突然爆出一声不大不小的闷哼声。鲁娜立刻看过去,只见他手里举着半只烤虾,另一只手捂在嘴上,仿佛在忍耐着什么巨大的痛苦。鲁娜脸刷地变白,不用问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荣景笙担心地问:“许先生怎么了?”

鲁娜勉强笑笑:“没事,我带他去趟洗手间。先失陪了。”

和许家一样,这天来做客的基本都是全家一起来的,荣启元刚刚带着女孩子们的父母们及全部的男孩子们在花园里转了一圈,一边绍月亮宫的历史,偶尔穿插荣景笙在军队的优异表现。

荣启元带着这一大票人逛了很久,回来就看到荣景笙翘着脚坐在烤炉边,旁若无人地大吃海鲜。他那身雪白的衣服上已经滴满了油画似的油和酱料。

女孩子们依旧在围着景筠和景筌玩捉迷藏。

荣启元冷冷地责备他:“你烤了这么一大堆东西,不请小姐们吃一点吗?一点礼貌都不懂——”

荣景笙舔舔手指:“您说过每个人都应该自食其力,她们想吃的话可以自己来烤嘛。”虽然是随口说的话,声音却大得足以让在场的每一位先生太太小姐们听个清楚。荣启元试图好好地和他讲道理:“但是我也说过,照顾好身边的每一位女士是绅士的天职。”

“父亲,您这是在承认自己不是个绅士吗?”

荣启元:“……”

这时人群中有人解救了他:“总统先生,我听说您邀请了作家许寒山?”

荣启元这才想了起来:“是啊——等等,人呢?”

荣景笙说:“他已经来了,我刚才还见到他了呢。不过他似乎身体有点不舒服,我请王总管先派车送他回去了。”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