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统(FZ)上——蒙莎
蒙莎  发于:2012年11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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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启元亲自接了电话。然后那头换了个很熟悉的年轻女孩的声音,“猜猜我是谁?”

“邵云小姐,我是沙罗联邦共和国总统,请问有什么能为您效劳的吗?”

昨天来的学生虽然很多,但是从头到尾都在喊话的女生却只有一个。荣启元没费什么事,就打听到她叫邵云,是自由党副主席邵连风家的三小姐。

邵云显然吓了一跳,有点语无伦次地说:“额,总统您好……呃,我,我想找……荣景笙。”

荣启元非常客气地说:“非常抱歉,他现在正在复习功课。你也知道,他非常地希望能考上花都大学的特别预科,所以一直都在很努力地学习。昨天因为某些原因,他的功课落下不少,他现在很着急地想要补回来……所以,我想他也不愿意被打扰。请问您还需要我叫他来听电话吗?”

邵云彻底败退:“谢谢,不用了,谢谢……”

荣启元继续和蔼地说:“这样也好。等他入学了以后你们会有很多见面的机会的。再见。”

“再……见。”

荣启元笑眯眯地挂了电话。白辉给他端咖啡进来,不解地问:“先生今早有什么好事吗?笑得这么开心。”荣启元摇头,“没。”

他一点都不觉得内疚。在知道了邵云的背景之后,他就觉得荣景笙最好还是不要和她来往的好。毕竟是自由党的人。她昨天能为了自由党的政治意图发动同学上街游行,也许明天就会为了同样的原因去做别的、也许会伤害别人,甚至是伤害荣景笙的事。

他并不反对荣景笙交女友,但是他希望他们能远离政治。

邵云打电话的事自然是要瞒着荣景笙的。他隔天就把这事忘了,继续专心地复习他的功课。临近开庭的最后几天,律师们还要随时找他教他庭上怎么说话,最后还给了厚厚的一沓纸给他,上面是所有对方律师可能会问他的问题和最恰当的回答。

荣启元看着他每天夜里熬到两三点,第二天又一大早顶着两个黑眼圈来吃早餐。心疼归心疼,脸上却从来都没有任何的表示。直到开庭的那天,荣景笙特地穿了一身黑衣服去出庭,他才小声叮嘱了一句:“别害怕。”

荣景笙什么都没说,在特工的保护下上了车。

荣启元知道自己着急也没有用。这件事已经成了人民党和自由党的战场。自由党用的是加法,这大半个月下来连接不停地炒作,终于把所谓的“总统长子打人事件”炒作成一个政治话题,所有能牵扯的话题——堕胎、土地改革、少数族裔权利之类的全扯了上去;而人民党用的是减法,极力地把这件事去政治化,把它当做一个普通的意外事件来处理。

在人民党的策略当中,荣启元应该保持绝对低调,不对这件事发表任何的意见。

去法庭亲自听审?想都别想。

荣启元看着载着荣景笙的黑色轿车缓缓地滑出去,心也跟着一寸一寸地往下沉。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祈祷。

老天,不要让他坐牢。

他才回家没多久,连家里的路都没摸熟。

他们才刚刚开始学会和对方沟通。

从前我不懂得应该怎样对他好,现在我懂了,不要让他再离开……

轻轻的敲门把他从沉思里拉了回来。“先生,”他猛然抬头,看到梁咏诗推门进来。梁咏诗警惕地看看左右,“请问您有没有一个小时的时间?”

荣启元茫然点头:“有。你不是——应该去法庭吗?”梁咏诗狡黠地眨眨眼:“是啊,我正准备去。而且我的车上还有三个空位。”

荣启元眼前一亮。

一个小时以后,花都市法院的法庭上。

控辩双方律师的辩论已经进行到了最激烈的阶段。关于荣景笙打人一事是没有争议的,因为当时在场的几千学生、所有的家长和所有的媒体记者都亲眼目睹他把蔡家杰打下了讲台。辩论的焦点集中在几点上:蔡家杰受的伤究竟算是轻伤还是轻微伤?荣景笙打了蔡家杰的行为到底是个什么性质?而蔡家杰当日的行为究竟有没有威胁到总统?

荣启元被带到小休息室里呆着。虽然能听得到外面的说话声,但是却什么都看不见。律师们传了一个又一个的证人,却始终没有向两个当事人——荣景笙和蔡家杰提问。看起来非常简单的问题,绕到最后都变得云遮雾罩,连荣启元自己都听不明白他们究竟在说什么。

荣启元想,也许自由党的策略成功了。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把这潭水搅混,混到大家都看不清事实的真相的时候,他们就可以非常适时地把所谓的“真相”抛出来,误导他人。

他们终于问到了荣景笙。出乎意料地,对方律师只问了几个很简单的问题。

“荣先生,请问在毕业典礼之前,您认识蔡家杰先生或者是听说过他吗?”

“荣先生,请问毕业典礼当天,您是否亲眼目睹蔡家杰先生身上携带足以伤害他人的凶器?”

“荣先生,请问在您出手打伤蔡家杰先生之前,蔡家杰先生和总统先生有过身体上的接触吗?”

答案无一例外地,都是“没有”。荣景笙回答问题的时候,十分沮丧。

果然控方律师接下来立刻就宣布,荣景笙认为蔡家杰会对总统造成威胁的想法是没有任何事实根据的。

接着轮到梁咏诗来问荣景笙。

“荣先生,因为我们任何人都不可能臆想到您当天的所见所想,所以请您把当时事情的经过向我们讲述一遍,可以吗?”

荣景笙的声音显然振奋了些。

“可以。那天爸爸——也就是总统先生,在台上给优秀毕业生颁奖,我和保护他的特工一起在台下等他。开始的时候情况都很正常,后来,颁到最后一个人的时候,也就是——呃,蔡家杰先生。他问爸爸——总统先生以前行医的时候,是否曾经做过非法的堕胎手术。我突然觉得他的声音很不对劲。”

梁咏诗紧接着问:“请问是怎样的不对劲?”荣景笙说:“很阴森,很……不怀好意。后来我看到他伸手要拿他的笔,那时候他脖子上挂着一支钢笔。我就觉得,他想做什么对……总统先生不好的事情。因为,我在布莱顿国上学的时候,曾经听说过有一个学生,他用钢笔吸了满满的带病毒的水去刺他讨厌的同学,好让他们生病。我很担心蔡家杰先生是不是也有那样的企图。我本来可以用擒拿术抓住他,不让他受伤的。但是,我右手的手臂绑着夹板,不能动。如果我想很快地让他离总统先生远一点,唯一的办法是把他打飞出去。所以,我就,打了他。后来的事你们都知道了,就这样。”

他说得很慢。荣启元只觉得听下去真是一场折磨。荣景笙今天会站在被告席上,被别人轮番地逼问,全都是为了他。

只是为了保护他。

而他却什么都做不了。荣启元两手放在膝盖上纠缠着,感到空前地无力。

梁咏诗说:“我没有什么要问的了。”

接下来是问蔡家杰。他一口咬定自己没有任何伤害总统的居心。梁咏诗他们无论搜集了多少资料证明他对总统怀有敌意,但是只要没有当场抓住的证据,结果都于事无补。

到了尾声。法官问:“双方律师还有需要传召的证人吗?”

“有。”“没有。”两个声音同时响了起来。梁咏诗紧接着说:“我请求传召本案最关键的证人,也就是这件事的当事人之一,沙罗联邦共和国的总统荣启元先生!”

荣启元惊得猛然抬头。法庭内立刻传出来一阵嗡嗡的交谈声,还有人向梁咏诗喊话:“你疯了!你在干什么?”法官不得不敲了几下木槌:“安静,安静!被告人律师,请问荣启元先生能当庭传到吗?”

“荣先生就在法庭外面。”

又是一阵嗡嗡的声音。

法官一槌定音:“可以。”

“荣先生请——”荣启元清楚地听到,梁咏诗是在叫他。有两名庭警来带他过去。他从边门缓缓地步入。从走进去的那一刻开始,到走到证人席上,举手宣誓……他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荣景笙。

荣景笙站在那里,脸色苍白,显得非常憔悴。

他在宣誓完之后,向荣景笙露出了一个难以察觉的微笑。

别怕,爸爸在这里。

别怕,爸爸会陪着你。

第二十八章:最后的审判

因为之前总统办公室的公告一直都说荣启元不会出庭,所以当他突然出现在法庭上的时候,所有人都非常意外。

最意外的是荣景笙。他站在那里呆呆地看着荣启元,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陪审团的成员们不断地交头接耳说着什么,观众席上更是吵成一团。法官不得不连连敲下木槌请所有人安静。

荣启元宣誓完毕,对方律师开始向他提问,问的竟然还是刚才问荣景笙的那三个问题。荣启元只得一一回答:“没有。”然后是梁咏诗。她问:“荣先生,请问花都大学的毕业典礼当天,您的心情如何?”

荣启元想了想,“相当愉快。”

“能具体一点说吗?”

“好。大家都知道我也是花都大学的毕业生。作为一个校友,能受邀参加毕业典礼,是非常荣幸的。所以那天早上我很开心。”梁咏诗说:“是的,我们在电视上都看到了,您在那天早上保持着很愉快的笑容。但是我想提醒您,您并不是一直都那么愉快的,您也有表现得有些不高兴的时候。花都晚报的记者拍到了您面露不快的瞬间——”她说着拿出了一张报纸,把上面的一副照片展示给所有人看。

那是一张“花都晚报”,最上面的一张照片拍下的是荣启元和蔡家杰握手的情景,荣启元的表情显得有些尴尬。

梁咏诗笑问:“荣先生,请问那个时候发生了什么令您不快的事吗?”

荣启元明白了她的意思。

“是的,我想起来了。我正在给照片上的这个学生颁纪念章。但是他没有按照程序做,还问了我一个和毕业典礼无关的问题。他问我,以前行医的时候是否曾经给当地的女性做过堕胎手术。”

“是这个问题令您不快吗?”

“是的。作为一个遵纪守法的公民,被问到是否曾经犯罪,这是对我的人格的怀疑。”荣启元说着加重语气:“我感到被侮辱了。”

陪审团和观众们再次嗡嗡地吵成一团。

“好的谢谢。能请问您另外一个问题吗?在蔡家杰先生问您这个问题的时候,请问您和蔡家杰先生站的位置是怎样的?靠得近吗?当时荣景笙先生所站的位置又是怎样的?”

荣启元想了想,说:“我和蔡家杰先生面对面地站在讲台上,景笙在台下。对了,景笙正好斜对着我。”梁咏诗问:“也就是说,您的一举一动,您的表情的变化,荣景笙先生都可以看得很清楚是吗?”

荣启元点头:“是的。”

“谢谢,我没有别的问题了。”

荣启元紧接着问:“梁小姐——请问我可以多说两句吗?”

梁咏诗转头问法官。法官点头,“可以。”

荣启元看向荣景笙,沉声说:“我想借这个机会,在这个神圣的地方,向我的儿子荣景笙先生……道歉。”

荣景笙猛然抬头,庭上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荣启元对着荣景笙郑重地一躬身,“景笙,爸爸——对不起你。”

荣景笙嘴唇颤抖,喃喃说:“不……不……没有……”

“我身为你的父亲,却始终没有能尽做一个父亲的责任。你流落在外的时候,我没有能让你过一天好日子。后来你回到我身边了,我一心想着要把你送去国外最好的学校上学,让你接受最严格的训练……但是我忽略了一点,那就是你最需要的不是这些,而是和家里的人一起正常地生活,是点滴的关爱。我以为我关心你,担心你,是不用说出口的,你自然会明白。是我错了。我的沉默,让你误以为自己生活在一个冷漠的环境里,让你觉得周围的人都不关心你。事情不是这样的。我从来都没有漠视过你,更没有讨厌过你。你是我的孩子,我……我永远都是爱你的。”

荣景笙呆呆地看着他,嘴唇微张,眼角有大滴大滴的水花渗落。

“今天你会站在这里,也完全是因为我。我没有预先告诉你,不必担心我在公开场合会受到攻击,因为特工队的反应一点都不会比你慢。我没有预先告诉你,在遇到意外状况的时候不要轻举妄动,因为那样可能会给敌人更多的机会。我完全没有想到,在你面前惊慌、生气会让你有那么大的反应……你背了本来应该由我承担的责任,我对不起你。”

荣启元说完,深吸一口气:“我要说的就是这些,谢谢法官,谢谢梁小姐。”

荣景笙站在那里,早已泣不成声。

陪审团和观众席一片安静,有不少人掏出手帕来抹眼睛。

法官点点头,有庭警上来把荣启元带下去了。陪审团也随即退场秘密讨论。荣启元回到刚才的那个小休息室,静静地等待最后的审判。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法官终于开始读判决书。荣启元忍不住站了起来听,屏气凝神,紧张得两手都在发抖。读完了前面长长的一长串内容之后,法官终于宣布:“被告人荣景笙故意伤害罪——不成立。双方如有不服,可以在十五个工作日之内向州法院提起上诉。”

不成立,那就是赢了。

景笙不用坐牢了。

景笙可以回家了。

荣启元立刻大步冲了出去,正好迎面撞上了刚刚出来的梁咏诗。梁咏诗拦住他:“先生,先生,里面人太多了,咱们出去等——景笙马上就能出来了——”

荣启元从她肩膀上看看被一大群人簇拥着的荣景笙,“好,好,我们先出去……”

回去自然不能再坐梁咏诗的车了。荣启元带着陪他出来的李勋和阿利利先上了早上送荣景笙来的那辆车。果然没多久荣景笙就和律师们一起出来了。荣景笙站在法院门口的台阶上四处张望,梁咏诗拍他的肩膀,然后指了一下这边。荣启元也顾不上安全不安全了,直接摇下车窗向他招手。

荣景笙顿时眉开眼笑,子弹一般冲这边飞奔过来。荣启元开了车门让他上来坐在自己身边。特工们用最快的速度上车开车,法院的大门很快就从后视镜里消失了。荣启元看着荣景笙,荣景笙也看回来,两人相对傻笑,一时间竟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荣启元只是觉得有一点难为情。他刚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了那么多煽情的话,在当时是豁出去了的,现在回想起来,顿时脸红耳热。荣景笙呢,还沉浸在逃脱牢狱之灾的喜悦中,一个字都不愿意多说,仿佛他只要一开口,这一切就会梦醒成空。

车子平稳地滑进月亮宫的大门,追在后面的媒体采访车总算都被挡在了外面。荣启元松口气,“这一次,多亏了梁律师他们帮你。你想好怎么谢人家没?”

其实荣启元早就想好了要请律师们吃顿饭,现在这样说不过是没话找话。荣景笙故意装作很为难:“我怎么谢人家?我连他们的律师费都付不起,他们接下来就该追杀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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