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统(FZ)上——蒙莎
蒙莎  发于:2012年11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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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启元当然知道外面有很多人。

荣景笙获保释的消息一传出来,记者们立刻就把战场转移到了月亮宫的大门口。原本在警察局门口举旗抗议的花大学生也把“严惩暴徒”的条幅挂到了大门对面的树上。

荣启元并不在意:“外面一直都有很多人。”

荣景笙勉强笑笑:“这次好像有点闹大了……”笑的时候牵动了嘴角裂开的地方,痛得嘴都歪了。

荣启元细细地给他擦好了药,又伸手在他额头上探了探,“没发烧就好。睡觉吧。”手还没来得及收回去,就被荣景笙抓了个正着。荣景笙躺在那里,两眼看着他,仿佛不见底的深潭。

“你……不生气吗?”

荣启元回答:“生气于事无补。”

其实他不但不生气,心里还有些高兴。荣景笙终于学会在乎他的感受。

荣景笙抓着他的手臂坐起来,“你说过的话我都记得。打人不对。可是那个时候我很担心。那个人的眼光太奇怪了,一看就不怀好意!如果我的两条手臂都是好好的,我就可以把他抓住按在地上。可是我只有左手能用,要用最快的速度把他从你旁边弄走,唯一的办法是一拳打下去……”

荣启元叹息着抽手:“可是你毕竟打了人。现在也没有证据说他对我有什么企图,而他却受伤了。再说——我正奇怪,你怎么会以为他想对我怎么样?”

荣景笙低头:“你忘了吗。前几天报纸上说有个医生,刚刚给一个女人做完堕胎手术就被人杀了。他问你那种问题……”

荣启元点点头:“我知道了。”

荣景笙担心地看他:“你身边那些人,反应太慢了,我放心不下。这次就不说了,还有上次,他们泼那个——如果不是安达亲王推开你——”荣启元已经不太想再讨论这件事,甩手说:“他们都已经尽力了,而且现在的安防也比以前严格了许多,你别没事想东想西的。还有,这次的事我们谁都没办法改变了,只能尽力应付。但是以后,如果再发生一次,我不会再给你请律师!”

荣景笙定定地看着他,仿佛一条无可奈何的小狗:“我只是觉得……太危险了……”

荣启元心一软。

“你……不要惹那些人了……谁知道那个学生和他们有没有关系呢,他们真的什么事都干得出来……”荣景笙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近乎哀求,“不要惹他们……”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荣启元横下心说,“睡觉吧。明天有个记者会,我们都要出席。”说着关掉了房间里所有的灯。

荣景笙冲着他的背影喊:“我不准你出事!”

荣启元顿了顿,没有回头。

月亮宫的记者会在第二天下午两点准时举行。

此时,离开庭的日子还有十七天,离花都大学特别预科入学考试日还有十八天。

第二十五章:史上最跑题记者招待会

荣启元其实并不算讨厌记者,害怕就更谈不上了。不为别的,就因为他自信自己做人做事的原则经得起来自任何角度的挑剔。他们挑衅也好,歪曲他的原意也好,他都可以一笑置之。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面对来势汹汹的质问的人并不是他。他的幕僚们商量了整整一夜,最后“善意地建议”由荣景笙一个人出席记者招待会。

荣景笙没有任何面对媒体的经验。眼下的场面就好像把一个初生的孩子直接扔进了狼群,他会在眨眼之间被撕得粉碎。

荣启元站在发布厅外,静静地听荣景笙背诵新闻办公室给他准备的讲稿。

他真正关心的是后面回答问题的环节。荣启元打算,如果荣景笙严重冒犯了记者们,他就不顾一切地冲出去救场。他还记得,上次他在记者会上晕倒的时候,荣景笙突然冲了出去抱住他,并且恐吓记者。他现在忽然很能理解荣景笙那个时候的心情。

“……我要说的就是这些,谢谢各位。”荣景笙终于磕磕绊绊地背完了讲稿,长吁一口气说。鲁娜例行公事的声音紧接着响了起来:“各位,今天的记者会就到这里,谢谢大家。”

嗯?提问环节取消?

“不是还有提问吗?”

荣启元刚刚在心中无声地疑问,荣景笙在外头就大声问了出来。荣启元想,鲁娜她们大概还是担心荣景笙会临场出状况,所以就把提问取消了。

果然鲁娜很镇定地说:“这是临时的决定。”又把声音加大了些,“谢谢大家!”

记者们当中顿时炸出一片抗议声,敲桌子声和叫喊声响成一片。荣景笙似乎很不高兴,大声说:“等等,你们怎么能这样言而无信?你们说我背完了讲稿就让我自由回答问题——呃——”

“……”

抗议声被静默取代了。背完了讲稿。背完了讲稿……

荣景笙竟然当众承认他是在背讲稿。

这简直就是一个学生考试作弊的时候主动向监考官坦白:老师!我在抄书!

记者们显然已经不知道应该拿什么表情面对了,所有人都只是张大了嘴巴,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荣启元终于忍不住拉开一个门缝看里面的情景。只见荣景笙站在那里,有些抱歉地向鲁娜说:“不好意思……好像说漏嘴了……”

记者们:“……”

鲁娜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瞪了他半天,气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荣景笙耸耸肩,走回到麦克风前面,咳嗽一声:“那个,正如大家刚才听到的,我刚才说的那些话都不是我自己想说的话。那些都是,新闻办公室的人给我写的。他们说这样说对我和爸爸——咳,也就是总统先生最有利。但是我想说的是……那些,不是我真实的想法。”

记者们已经忘了震惊。

荣景笙滔滔不绝地说下去,“那么……大家也许会问……我真实的想法是什么呢?我,我为什么会打那个,看起来很无辜的学生?我可以很明白地告诉大家,这不是误会,这里面没有误会!我打他,是因为他威胁到我爸爸!我荣景笙,是一个讲原则的人。我的最高原则,就是要保护我爸爸!大家自己想想吧,如果有一天,你和你爸爸走在街上,突然冲出来一个人神经兮兮地问你爸,‘老头儿,你以前偷过东西没’?一边问,还一边做出奇怪的举动,你会怎么做?你会不会推开他,然后大声地告诉他‘离我爸远点’?!”

荣景笙说着举起自己的右臂,说:“大家都很好奇我这条胳膊为什么会骨折,我今天一起说明好了。我是为了给爸爸摘他喜欢吃的树叶,不小心从树上摔下来的。虽然很疼,但是我觉得值!因为我总算能给爸爸做点事了……”

有个摄影记者愣愣地说:“树……叶?总统……喜欢吃……树叶?”

另一名记者大声问:“荣总统的小名叫小叶子,是否和他喜欢吃树叶有关?!”

他话音未落,立刻又有人问:“总统是喜欢吃所有的树叶还是只喜欢特定的树叶?”

荣启元觉得现在似乎是时候出去阻止他说下去了。他正想推门,白辉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先生!这一次,就让他自己来吧!”说着不由分说把他拽开了点。荣启元担心地看里面,“好,好,我不进去——”

他们于是挤在那里接着看。

荣景笙左手挠头,“只有一种。好像是叫香椿吧?”他已经记得不太清楚了,于是又向鲁娜求证:“鲁女士,我掉下来那棵树是不是叫香椿?”

鲁娜的声音冷得能杀人:“是!”

荣启元非常能理解她的感受。这应该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莫名其妙的记者会了。

荣景笙还没说完,虽然他的话早已离题万里。

“我还有些话想说。那个,刚才我举那个例子,只是想告诉大家一件事,那就是我愿意为爸爸,扑汤跳火!”

众人又是一愣,半天才反应过来他想说的是“赴汤蹈火”。

“咳咳,所以这次这件事,我不认为我有错!我现在还是觉得那个人不对劲,他对我爸爸没安好心!他告我,就让他告好了,到了法庭上我还是这句话!到时候法官怎么判我都服,咱们要尊重法律对吧?但是,今天我放一句话在这里,我想告诉那些想对我爸爸动歪念头的人!你们都给我听着!你们平时老老实实地就算了,谁也不是你们肚子里的蛔虫,能知道你们那点屋足的心思!如果你们胆敢对我爸爸做点啥,我保证让你们知道连后悔两个字都不知道怎么写!”

有两个记者交头接耳。

记者A:“屋足?”

记者B:“我猜他要说的是‘龌龊’……”

记者A:“话说他自己知道‘后悔’怎么写不?”

记者B:“也许会……吧?”

荣景笙一气说完,大有豪气干云之势。他深吸一口气,“对了,我还有一件事要跟大家宣布,那就是我接下来要考花都大学的特别预科。”

记者们:“……哈!”

“当然啦,前提是法官没判我‘进去’,哈哈。我之所以会有这么……呃,疯狂的想法,是因为我爸爸答应我,如果我能去花大上学的话,”荣景笙忽然有点害羞了,“每天去上学之前他都会亲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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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场肃静。

三十秒钟以后,依然全场肃静。

荣景笙挠头:“好了,我没什么要说的了。大家提问吧。”

片刻之后有一个女记者举手:“荣先生,我是沙罗女性周报的记者,我们的读者最关心的问题是你的感情问题,请问你现在有正在交往的女友吗?”

荣景笙:“没有。感情上嘛,我现在只爱我爸爸一个。”

记者:“……谢谢。”

荣景笙:“不客气,下一个!”

下一个记者:“荣先生,我是沙罗日报的记者,请问你的择偶标准是什么呢?”

“温柔,沉着,宽容,大方……”

“就像总统先生那样?”

荣景笙打个响指:“正确!”

荣启元:“……”

下下个记者:“荣先生,我是花都风尚的记者,我们发现您平时穿的衣服似乎都出自设计师康寻之手,请问您是不是非常喜欢他的风格呢?”

荣景笙:“啊?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其实我们的衣服都是郑太太找裁缝做的。你们也知道啦,我爸爸平时比较节俭,从来不准我们自己买衣服的。”

花都风尚记者:“裁缝……”

下下下个记者:“荣先生,刚才您说您要报考花都大学,请问总统先生知道这件事吗?他是否支持?”

荣景笙得意地笑:“他当然支持了。他还请老师来给我补习呢。”

下下下下个记者:“荣先生,请问您平时主要的娱乐活动是什么呢?”

荣景笙黯然低头:“娱乐?我没有娱乐……”说着又叹气,“我不是只有被你们娱乐的份吗?”

记者们大笑。

记者会结束的时候,宾主尽欢。

荣启元照例是不想让荣景笙知道自己就在外面等着的,提前先回了办公室。没多久鲁娜敲门进来,脸色有些古怪,但决不是生气。荣启元想起那令人苦笑不得的情景,按了按太阳穴说:“有什么话就说吧,我保证洗耳恭听。”

鲁娜忽然噗嗤笑了:“是您教他这么做的吗?”荣启元大感冤枉:“怎么可能,我再怎么——怎么担心他,也不可能要他说那些荒唐的话——好吧,我没有教育好他是我的责任,但是那些话真不是我——”

鲁娜笑着摇摇头:“好了好了,我并没有要责怪您的意思。虽然场面糟透了,不过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成功了。”

鲁娜说得没错。第二天的报纸送上来的时候,荣启元的下巴几乎掉到了地上。

“打人只为护父,总统长子问心无愧”

——《沙罗日报》的头条标题还算中规中矩。

“放过他吧,他只是个孩子!”

——《沙罗女性周报》在特别增刊的封面上用粗体大字向陪审团呼吁。

“缺少母爱的孩子哟,爸爸为你撑起一片晴朗的天空!”

——沙罗发行量第一的杂志《家庭与婚姻》图文并茂,描写了荣启元和荣景笙之间感人至深的父子亲情,读者无不潸然泪下。杂志当天卖断了货,不得不又紧急加印了十万册。

(根据一九七二年的人口普查,花都市常住人口为二百万人)

“弱智?脑残?发育迟缓?——总统长子病例剖析!”

——《沙罗健康报》的首席顾问专家对荣景笙的大脑发育状况做了一次全方位的分析。

“总统长子要考花大!同学们,你们欢迎他吗?”

——花都大学校报当天随报纸附了一张调查问卷,询问在校的学生是否欢迎荣景笙报考。

……

不论如何,媒体和公众的注意全都被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引开了。虽然自由党在他们自己的报纸上大肆渲染荣景笙是如何地凶狠残暴,总统是多么的护短,蔡家杰是多么地无辜,他的伤势是多么的严重……但是掀不起半点波澜。毕竟所有人都看到了蔡家杰阴阳怪气地向总统提问,而荣景笙也依法被抓进去关了一圈,录了口供,现在获保释也是按照法律程序来的,无可指摘。

第二天,荣启元特地去问唐沁花大校报的调查问卷结果如何。

唐沁小心翼翼地说:“只有百分之零点六的人选了‘欢迎’……而且,旁边还加注释说,如果他去花大上学,他们就可以每天揍他给蔡家杰报仇了……”

他们站在书房门口小声说话,荣景笙则还在里面埋头复习。

唐沁看看荣启元,又看看荣景笙,有些担忧地说:“也许您需要和他谈一谈?这个时候坚持报考似乎有点……”荣启元笑问:“怎么,这个建议是你提出来的,现在你自己都没信心了?”

唐沁皱眉:“唉,我最初的想法,只是希望他能够在一个正常的环境里面和别人交往。但是现在情况已经有所变化了,花大的学生对他有很重的敌意,您看……这样是不行的。”荣启元微笑:“我现在倒觉得,周围的人有敌意未必不是好事。还是顺其自然吧。”

可惜,荣启元的愿望是良好的,而现实是残酷的。

第二十六章:不战而屈人之兵

国立花都大学建校于一八六九年,是沙罗最老、最大、最有名的大学,也是沙罗唯一一所在世界上叫得出名字的大学;它在一个不怎么权威的国际教育机构排出的一份不怎么权威的世界大学排行榜上面,名列第二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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